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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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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童话未说完,突见街角拐了个灰衣人影出来,那人周身映着银色的雪光,散发着如雪的寒气,只轻轻地不经意地扫过药童一眼,药童的喉咙像被掐住了般,后面的话突然卡住了。
“小哥儿咋不说了?”黄老爹微带疑惑地转身,便见一背着竹篓的灰衣男子徐徐而来,衣服下摆上沾了些许泥水,发丝有些凌乱,不修边幅且面色冷峻。
此人进门时,黄老爹抱拳点头,因他闻到这人身上有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药苦味道,非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的人不可有,这人不是大夫便是常年配药的药师。
灰衣人却只是凉凉地看了眼黄老爹,略点头,接着擦身而过。
药童心虚地擦擦额角,在灰衣人错身而过时,尴尬而恭敬地道:“顾大夫,你回来了。”
另外两位打瞌睡的小药童差点一个钓鱼脑袋磕到桌案上,纷纷从混沌中醒神,慌慌张张地束手而立,低声问好。
灰衣人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后堂。小药童忙跑过去给他撩帘子。
黄老爹盯着灰衣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身旁的药童冲他挤眉,他幡然醒悟,这位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就是他要等的顾大夫!
“顾大夫,请留步!”黄老爹叫了一声,快走几步追上顾大夫的身影,急促的呼吸表露他的激动。
顾大夫脚步一顿,回转身看了黄老爹一眼,打量一番他的穿着,又细看他的面色。
黄老爹面露喜色,素来听闻顾曦钧不轻易替人诊治,顾大夫这一顿一转身给了他无限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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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今天能不能把下一章赶出来,我是苦命的孩子,大半夜呵欠连天的。
第106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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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顾大夫看了两眼黄老爹的膝盖,清冷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不等黄老爹答话,顾大夫又道,“老汉是为自己求医,还是为他人而来?”
黄老爹一怔,因这顾大夫一口官话,紧接着面露喜色,刚才怀着的一丝忐忑全然不见,此人定是顾曦钧无疑。
他抱拳的手激动得颤抖,嗓音有些不稳,急忙道:“顾大夫,我家中有一小孙女,一个多月前受寒,久治不愈,烦请顾大夫能为我孙女儿看诊。”
翠眉立在黄老爹身后跟着行礼,心中喜悦如泉涌,笑着看向顾大夫时,却见他身后的小药童神色有些不对,又见柜台边的小药童也面色紧张,一时迷惑,生怕黄老爹说错话得罪顾曦钧,错失大好机会,细细回味黄老爹的话,正要开口补充金穗的寒症缘由,顾曦钧却蹙着眉问:“你家孙女如何受了寒?”
黄老爹腰弯了弯,踌躇了会儿,眉间夹着一丝心疼,道:“我孙女儿是因受了凉水的寒气,初时昏迷,退了高热,落下个咳嗽痰热的病根儿,见着变天儿,时不时发上一场伤寒。”
小药童很有眼色地取下顾曦钧的药篓,又是拍打他身上的落雪,又是递上热茶热毛巾。
顾曦钧手一拂,指挥药童把药篓放在桌子上,一边捡分草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可吃过药?是哪位大夫开的?”
黄老爹看向翠眉,金穗的药方翠眉早已熟记于心,翠眉比背书还流利地一一背出。
黄老爹察言观色,顾曦钧面色未变,他略松口气,道:“前些日子的药是白水镇上济民堂何修远何大夫开的,近来都是曹珂曹大夫开的药方。”
顾曦钧手一顿。接着依然面无表情地分药。
黄老爹心口揪紧,双手悄悄握成拳。
端茶的药童眼尖,指着一株干枯的草药笑道:“难怪今儿的顾大夫心情好,原来是采到了好药!不枉顾大夫在天寒地冻的东山上待了七八天才回来。”
黄老爹恍然而悟,感激地投去一瞥。
药童抓抓脑袋,给黄老爹续了热茶。
此时医药堂里只有他们几个药童和黄老爹等人,那些等候看诊的人十天半个月等不到顾曦钧出诊,早早回去了。药童们见顾曦钧如此行事,以为事情可成,便放心地去准备打烊了。
黄老爹静静地等着顾曦钧分药。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等到茶水凉透,在草药里投入了十分注意力的顾曦钧才擦擦手,回头见黄老爹仍然站在他身边。他蹙眉略带惊讶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顾大夫……”黄老爹更为吃惊,提醒道,“顾大夫,您啥时候有空闲,我带孙女儿来看诊。您……”
“我不会为你孙女出诊!”顾曦钧生硬地打断黄老爹的话,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撇着茶叶末子,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顾大夫,可是我孙女儿。等着您救命。您要多少诊金,我就算砸锅卖铁也给您凑来。”黄老爹急了。
翠眉咬着嘴唇,愤然地望着优哉游哉的顾曦钧。没料到顾曦钧竟如此耍人。果真如传闻所说的性格怪癖。
顾曦钧不慌不忙地说:“老汉,你姓黄,你们家出了个秀才是吧?”
黄老爹说不出话来,他已猜到原因,困难地点点头。
翠眉不知因由。替黄老爹着急,又见他不说话。柳眉轻拧:“顾大夫,我们家老爷的事与我们姑娘无关,都说救人性命是大夫的天职,你咋能因为我们老爷就对我们姑娘见死不救?”
“翠眉!”黄老爹轻喝,“你闭嘴,不许对顾大夫无礼!”
翠眉抿抿唇,发觉自己无状,暗瞪了顾曦钧一眼,垂下眼皮不敢反驳黄老爹的话,心中却为金穗悲苦起来。
顾曦钧没有情绪的眸子看了一眼翠眉,又转回黄老爹的脸上,道:“想来你们打听过我出诊的规矩。”对翠眉的话采取了完全漠视的态度,丝毫不辩解。
黄老爹只觉嘴巴里像塞满了黄连一般苦涩,苦笑道:“顾大夫好眼力,是我黄老汉的不对,不该对顾大夫隐瞒。我家孙女儿是落水受了寒气,她是个苦命的娃儿,好容易捡回一条小命,顾大夫,请您看在她小小年纪要受病痛之苦的份上,出手救救她吧!”
翠眉听得心惊肉跳,逐渐回过味来,当初曹大夫提醒过,这顾大夫是在救治了一名落水贵女之后被伯京贵人嫌弃的,不然曹大夫不会特意提及,那么顾大夫自然是忌讳这些个事儿。
偏偏那么巧,金穗与那贵女同是落水,又同是女孩。这可不是勾起顾曦钧难堪的往事吗?
这个话黄老爹和翠眉想到了却不能挑明,也不知曹大夫是怎么打听到如此隐秘的事的。
黄老爹泛着一丝疑惑的眼对上顾大夫染着薄怒的视线,不由眼皮一跳。
他的隐瞒戳破,实则硬生生扯了顾曦钧的伤疤。
顾大夫本来就黑的脸瞬间黑如锅底,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羞辱,蓦然起身,抬脚往后堂走,边走边冷冷地吩咐小药童:“今日累了,不予诊治,送客!”
小药童可惜地摇头,低声道:“老爹爹,请吧。明儿的莫来了,我们顾大夫说不治,就是你上门求一千次也没用!”
黄老爹腰一下子佝偻了,眼中露出绝望,心中懊悔不已,是他存了一丝侥幸才会对顾曦钧半遮半掩,哪知顾曦钧早听说了黄秀才的事,现在恐怕顾曦钧除了有难堪之外,还有对他欺瞒的恼怒。
小药童还要再劝,翠眉同样着急,谁都没想到黄老爹会突然追上去噗通一声跪在顾曦钧身后,哀戚地道:“顾大夫,我黄老汉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孙女儿的病再耽误,以后怕是去不了根儿了。顾大夫,求您救救我孙女儿!“
顾曦钧听到声响,脚步犹疑,徐徐进入门内。
黄老爹直着的身子萎顿下来,真正体会到哀莫大于心死。
翠眉默默流泪,要扶起黄老爹,她从未见过黄老爹如此卑微地乞求过别人。在她眼里,黄老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硬汉,即使席氏和黄秀才接连闹出家丑。也没能打倒他,在村里人村外人面前,腰背挺得直直的。
“老太爷。快起来吧,要是姑娘晓得你这个样子求人,还不晓得会咋样呢。”
黄老爹极痛之下,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踉跄着站了起来。拍了拍翠眉的手。
翠眉被他的举动吓坏了。
正在这时,帘子晃动,顾曦钧去而复返,冷漠地看着地上的黄老爹。
黄老爹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眼巴巴地望向他。
翠眉无法扶起黄老爹,只得跪在他身后。
顾曦钧移开目光望向堂外。说道:“每日上门求我出诊的人不知凡几,黄老汉,你能跪我。冲着你这一跪,我可以答应为你孙女看病。”
他的目光掠过黄老爹的膝盖,又移开了,眉梢微皱。
黄老爹喜极而泣,顾曦钧这人着实有让人上一瞬在神仙美境。下一瞬落黄泉炼狱的本事。至于他话中的深意,他此时已无法再去深思。印印眼角泪痕,忙道:“多谢顾大夫了。”
翠眉脸上喜色蔓延,代黄老爹磕了三个头。
顾曦钧一拂袖,又道:“先别谢我,要我治你孙女,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我也答应。”黄老爹想也不想地说道。
顾曦钧嘴角牵起一丝笑纹,极为冰冷:“诊费须得一千两银子。”
堂上除了顾曦钧之外,其他人莫不是瞪大双眼。
黄老爹傻了一样盯着顾曦钧,不可思议地重复:“一千两?一……千两……银子?”
顾曦钧回身便走:“你什么时候凑够了银子,我什么时候给你孙女看诊。”
翠眉扶着黄老爹的胳膊,手下颤抖,不知是黄老爹在抖,还是她在抖。
黄老爹的喜悦不翼而飞。
“老太爷,顾大夫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不过是庄户人家,去哪儿寻来一千两银子。”翠眉的眉稍蹙起,又是气又是恨。
小药童们投来同情的目光。
黄老爹呼吸深沉悠长,有一个刹那,他的心脏紧缩成一团,痛不可抑。在翠眉和小药童的扶持下,他慢慢坐回椅子上。
缓过气来,他声音干涩地对翠眉道:“我们先回去吧,天儿黑了,再不回去,你们姑娘要担心了。”
翠眉点头,心情变得沉重。
小药童送上灯笼,说道:“老爹爹,路上小心。顾大夫的事儿……他脾气古怪,既然答应了要给你家的孙女儿瞧病,来日方长,要是你们有与我们济民堂相熟的大夫,多劝劝,说不得到时他不要银子也肯出诊了。”
不过是安慰之言,黄老爹仍是道谢。
他与翠眉归来时,已至四更,金穗守着不睡,到此时正是极困,梦里不安稳,第二日一大早便醒了。
黄老爹和翠眉神色如常,金穗并未发现不妥,极有兴致地拉着黄老爹去看她昨天和小雨点几个小屁孩捉住的黄鼠狼。
黄鼠狼在雪坑里困了一夜,四周围散发出尿骚味。
金穗捏着鼻子掀开扣在雪坑上的鸡笼,欢快地道:“爷爷,爷爷,昨儿的院子里跑来黄鼠狼,我还以为是大老鼠,可吓了我一跳。我和小雨点山岚哥哥他们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黄鼠狼驱赶到这个雪坑里。”
金穗眨眨眼:“爷爷,小雨点说,黄鼠狼的皮很值钱,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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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对不起大家,今天只有半章,已订阅的亲们可以返回再看,不另外收费。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我很抱歉。
第107章 官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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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我回来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啊。特别感谢娴漪童鞋坚持不懈的鼓励和祝福留言以及默默投推荐票的筒子们。
“是啊,黄鼠狼的皮子暖和,比田鼠皮子和兔子皮值钱多了。穗娘儿可真了不起。”黄老爹笑了笑,北风忽起,地上散落的薄雪打着璇儿飞扬,落在金穗的帽子上,他伸手拂去落雪。
金穗朝黄鼠狼扔了一团雪,扬起小脑袋正要说笑,却见黄老爹眼中滑过哀伤和心疼。
只是瞬间,黄老爹换上笑颜:“穗娘儿,这几天家里要给你翠眉姐姐准备出嫁,珍眉太小,我不放心,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金穗口中答应,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又想到黄老爹心心念念的事儿,淡眉颦起,怕是昨日黄老爹去了济民堂没见到顾大夫的缘故。
她接过黄老爹揉好的雪团,退后几步,陡然出手朝黄老爹打去,狡黠地笑道:“爷爷,我们来玩打雪仗!”
黄老爹一愣,无奈地拍了拍肩膀上的碎雪,笑道:“爷爷一把年纪了,你还来闹。”金穗难得调皮,他自然不肯坏她兴致,又恐她揉雪团受了凉,自己揉好了雪团故意轻轻打出去,落到地上仍是没散的雪团。
祖孙两人的笑声飘荡在院子里。
“老太爷,老太爷!”山岚慌张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天伦之乐,难得见到黄老爹和金穗这么开心,他虽不忍心打扰,但这件事太重要了。
金穗一看山岚的脸色便知道出了大事,笑容逐渐淡下去,边拍着黄老爹身上的雪花,边竖起耳朵。
“出了啥事儿?你急成这个样儿。”黄老爹眉梢拢起。
“呼……老太爷,姑娘。衙门里来人了,就是那个伏大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衙差,直接去了秦十伯家,瞧那个光景,要去抓人的样子……”山岚眼中的惊恐仍未消除。
金穗和黄老爹都吃了一惊。
“啊?”黄老爹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脸色变得严肃,真是多事之秋,看来他们黄家在双庙村注定不能平静了,他抿着嘴角。提步往外走,“走,我们去看看咋回事儿。”
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山岚忙跟在黄老爹身后。黄老爹走到内院门口忽然转回头来,对后面小短腿跟上来的金穗说道:“穗娘儿,外面闹,你先待在屋里,等回来我再跟你说。”
他沉着脸。金穗不敢这时候让他心烦和操心,只好停住步子:“爷爷,我去给你们关门。”
黄老爹点点头,安慰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才大步走出去,转身时那声轻微的叹息没有逃过金穗的耳朵。
金穗也变得不安起来,隐隐有了些猜测。在生着火盆温暖的屋子里坐立难安,可惜翠眉一大早去了隔壁请教小全媳妇一些亲事的礼俗,而珍眉雷打不动地上学堂。一时没人给她打探消息。
秦十郎家门口此时围满了村民,闹哄哄的一片。
黄老爹隔着人群望去,因为各家的大门门槛很高,别的看不见,倒是看到了站在门槛上张开双手堵着门的李十娘。
李十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点不顾及平日的形象,双手双腿摆开成“大”字形。惊怒交加地叫道:“伏大人,我儿子都成了这个模样,有进的气儿,没出的气儿,他到底能犯啥事儿,值得你们跑这大老远的来捉他?”
伏广本来知晓秦涛患了重病,却不成想,病得这样重,有几分病入膏肓的光景,本来只是打几板子的事,此时便有些棘手了,可是在跟洪县令禀报时就说了秦涛病重的情况,洪县令相当铁面无私,无论如何不能姑息胆敢扰乱民生的人,即使患了重病也不能因此放纵。
其实,洪县令只是担心别人有样学样,若是称病的人不惩治,他的威信如何立得起来?
伏广明白这个道理,可秦涛到底是条人命,罪不至死,他头疼地扶额,而村民们见他绷着脸不说话,已有秦家近亲跳出来指责衙门不人道了。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伏广艰难地咧咧嘴角,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尽量放柔声音,安抚的目光落在李十娘身上,“秦家婶子,莫着急莫着急。”
李十娘双眼瞪着伏广,安静下来,心疼地望着秦涛,任秦十郎怎么拉,她都不肯从门槛上下来,仍是保持着“大”字形。
李十娘不闹,别人自然没有理由出头,凛冽的寒风里只听得到李十娘、秦五奶奶以及秦涛媳妇小声的啜泣。
伏广无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让人家破人亡的事一般,他轻咳两声,道:“婶子,我们是奉县太爷的令来抓秦涛和他媳妇儿归案。县太爷已经找到切实的证据和证人证明,秦涛和他媳妇儿,与前些天儿你们村上的失窃案子相关。现在我们只是带他回去审案,具体咋样得等案子审完之后再说。”
伏广等人来捉人时,李十娘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事了,再怎么气恨儿子不争气,可怎么着也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衙门那是个好去处?只怕秦涛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心慌意乱之间,她丝毫没注意到伏广给她使的眼色,急得大哭,叫着:“涛子要是给打死了,我还有啥活头?干脆也绑了我,打死我得了,我替他抵命还不成!”
这个抵命,抵的可是狗的命。
伏广身后的两名押着秦涛的衙差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伏广翻个白眼。
秦十郎平日就不是个多有主见的人,妻子的吵闹痛哭搅乱了他的心神,一听秦涛的事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出来,顿时满面羞愧,不敢面对乡亲们的目光。
秦四郎倒是有心想要出头说话,但是他村长的身份不容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包庇自己的侄子,嘴角动了动,几番思量之下,正要开口,便听身边的母亲说道:“伏大人,本来我妇道人家不该多嘴,只是涛子是我亲孙子,他做错了事儿,我自然罚他。可他的身体,你们也看到了,只盼你们能手下留情,看在我年纪这大的份上,能留他一条小命儿。”
说罢,秦五奶奶红着眼睛,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痕,转身给村民们道歉,只差没跪下来给孙子求情了。
村民们起初听说贼人是秦涛还很吃惊和愤怒,可想想秦涛以前的德行,那惊讶如脱笼的鸟,一拍翅膀便没了影子,随后便是麻木了。村子里有一两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会吃惊,只是因为以前侥幸认定了这次如此“缜密”的失窃案是那个盗窃团伙做的。村民们自从得知消息开始,没有一日不诅咒他们的,没成想这贼就在他们村里,前后的巨大差异自然让他们吃惊了。
当然,也有聪明的村民早根据前后种种猜到了始末,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伏广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的脸色表情都落在他眼底,匆忙一瞥之间,他看到了那日给他提供消息的少女,略做沉思便想起了她的名字叫做翠眉,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停留,仿佛那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民罢了。
因着秦五奶奶的话,村民们不再围着门口,都退后了一点,得以让翠眉头次见到病中的秦涛,讶然中带着不安和愧疚,这个样子的秦涛让她忽略了那些曾经扰乱她神智的心思,就连伏广投过来的那一眼也没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正在她庆幸和羞愧之时,一直缩着脑袋打哆嗦的秦涛忽然抬头扫过人群,目光掠过人群,虚空飘渺地定在了南边堰塘,那里正是当日席氏救人的地方,也是黄秀才携女殉妻的地方。
好巧不巧,翠眉正站在他的目光直线上。她以为秦涛是在看她,吓得浑身哆嗦不止,一声尖叫压抑在喉咙口,而她身边凑热闹的小孩登时吓得哭了起来。
秦五奶奶听见孩啼,心酸如潮水涌来,直接跪在地上,先是给伏广磕了几个头,又转回去给村民们磕头,早没了平日的自信和威风,一瞬间苍老了十年,这可是官非,往日的手段怎么敢用在县太爷的身上?哀哀哭道:“求大家看在是同村人的份上,原谅涛子这一回。往后我定然好好教导他,让他做牛做马赎罪。”
秦四郎大痛,连忙去拉秦五奶奶,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她。
几个孙子孙媳妇见自家奶奶这样,都跟着跪了下来。
这样一来,秦五奶奶家的小辈们都跪下了,呜呜抱成一团哭。
黄老爹深深叹息一口气,和卢爷爷等人换几个眼色,卢奶奶平日喜欢凑热闹混闹,却知道轻重,忙上前去拉秦五奶奶,口中胡乱安慰道:“平日你是个多要强的人,不过是条狗娃罢了,死了就死了,哪值得你行这大的礼!”
黄老爹见她说得语无伦次的,更有卢爷爷等人附和点头,哪里还敢让卢奶奶胡言乱语,直接走到伏广面前,作揖道:“伏大人,都是小事儿,涛子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病成这个样儿,也是受了惩罚。我们几家人没受啥大的损失,涛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咋也不能把他告到衙门去。你看,这事儿,要不就这样算了?”
第108章 官非(二)
卢爷爷几人忙点头应和,说自己不怪秦涛。
一村子的人都期待地望着伏广。
伏广心想,翠眉姑娘那日的话果然没错,却面露难色,迟疑道:“县太爷有令,我不过一个小小的衙役,哪儿敢违逆县太爷的意思。”
见双庙村村民们露出失望的神色,秦涛的亲人更是面现绝望,他又忙说:“不过,秦涛和他媳妇虽然有错,可法里容情,若受害人肯去和县太爷求情,说不准能免了秦涛的皮肉之苦。县太爷不是绝情的人,秦涛定然性命无忧。”
算是给了秦家人一个保证。
说完这些话,伏广心神俱疲,为了秦涛的事儿,他可真是两面不讨好,既惹了村民的厌,又讨了县太爷的嫌。又思及之前在另外几个村子办的案子,只怕村民们到现在还在心里骂他呢。
这样的小事本在村子的宗族里便可解决,洪县令如此大张旗鼓,对盗窃大做文章,威慑有余,仁慈不足,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就像他刚说的,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衙役,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没有置喙的余地。
秦五奶奶的心就像练习飞翔的鸟儿,在一头栽下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学会了煽动翅膀,喜色在她脸上蔓延:“谢谢伏大人,谢谢伏大人!”
伏广避过不受,黄老爹也向他道了谢。
因为这件事说开了,伏广直接提醒他们早日去衙门求情,也好让县太爷早日审理此案——衙门的牢房里还关着周围十里八村儿的盗贼嫌疑犯呢。
但是,秦涛他是一定要带走的,不过,鉴于秦涛情况特殊,他容许秦家人给秦涛披上薄被子遮挡一路上的寒风。
李十娘当即卷了一床厚被子。腰上系个荷包,扛着被子要跟秦涛一起去衙门大牢,秦五奶奶好容易才劝住她,又得了伏广会特意照顾秦涛的保证,李十娘才作罢。
秦四郎又拉着伏广明里暗里探听衙门那边的证据,心里悔恨不该存着侥幸的心理,忘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之说,累得老母如此受辱。可伏广的嘴巴像受了刺激的蚌壳,怎么也撬不开,另外两名衙役更是一问三摇头。
这么闹了一上午。直到晌午秦涛喝了这日的药,伏广才得以在村民们的允许下押着秦涛回衙门,他们是大早上走路来的。回去时却有秦家的牛车送。
三位衙差皆唏嘘不已。
翠眉被秦涛飘渺的目光吓得几乎失了魂魄,因心虚,还没看到结果就匆匆忙忙跑回去了,正撞上踱步到院门口伸着脑袋朝外张望的金穗。
一见金穗,她忆起昨日黄老爹在医馆求人的情景。再加上今日之事,便觉眼前一黑。秦涛要是能挺过这一关还好,要是挺不过,黄家真可谓雪上加霜。翠眉越发觉得北风更加凛冽,冻得她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金穗望着翠眉发白的脸,心知出了大事。急声问道:“翠眉姐姐,秦十伯家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翠眉自那日与金穗透漏了星点心事,逐渐把金穗当做大人来看。因此也不瞒她,拉她进了屋子,低沉着嗓音略略讲了大概情况。
金穗听完后便怔住了,这几日根本不见衙门里的人来取证,那么。伏广所谓的证物证人到底从哪里来的?不过此时这些不重要了,秦五奶奶和李十娘的言行已经直接给秦涛定了罪。
重要的是。秦涛这个人再怎么渣,哪怕是赖活着也不能就这么死了。他死了,这不是罪过的罪过可得黄家、卢家等人家受着了,秦家人可不得怨恨他们一辈子。
金穗的不安反而让翠眉镇定下来,她缓缓地深呼吸几回,搂着金穗道:“姑娘莫怕,老太爷已经答应秦五奶奶去衙门求情了。别人不成,涛子病得那个样儿,定是行的。姑娘莫怕,没事儿的。”
她安慰着金穗,也安慰着自己,这事儿多少跟她有关系,秦涛真在牢里挺不过去,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金穗其实对秦涛这个人没有半点感觉,他是间接害死席氏和黄秀才的人,在小金穗的记忆里,没有秦涛的半点影子,有的也只是时而听翠眉唾骂两句秦家的涛子最爱偷葱摸蒜,如此而已。她的担心纯粹是因秦涛的命与黄家能否在双庙村立足下去息息相关。
不多久,黄老爹和山岚回来了,两个人显得异常沉默,金穗也不敢问,和翠眉说话小心翼翼的。
黄老爹出来时,换了一身衣裳,金穗忙丢下手中的针线,撩开帘子问道:“爷爷,爷爷,你要去哪儿?”
黄老爹笑得很勉强:“穗娘儿,这两天儿爷爷要去城里,你在家里要听你翠眉姐姐的话,莫着了凉,仔细天儿冷了要加衣裳……”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通,又回屋里卷了铺盖卷,金穗一肚子的关心还没说出来,他就出门去了。
金穗跟到门口,看他上了赵小全家的牛车,小身板被高大的门槛遮挡去一半,她扶着门框大喊一声:“爷爷,你可要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不知怎么的,她眼中突然有了泪意,她这么大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即使那场经历四年最终失败的恋爱也没让她眼中湿润如此。
黄老爹从牛车厢望出来,金穗整个身子笼罩在厚厚的素色衣裳里,一只小羊角辫从兜帽里冒出来,北风吹得辫稍细细软软的发丝胡乱飞舞。隔了那么远,他竟然看到孙女眼中闪烁的水光,以及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是与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挥挥手,叫着“穗娘儿,进去吧,门外风大”,直到翠眉出来拉走了金穗,他才放下高扬的手。
黄老爹留下山岚看家,翠眉安顿好金穗就去找山岚问情况,果然不出所料,秦涛还是被抓进衙门了,她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山岚,你说,五奶奶咋那快承认涛子的事儿呢?”
山岚后来跟着黄老爹听了所有的事,黄老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和卢爷爷、赵爹爹等“受害人”主动要求去衙门外守着,只要县太爷一开案,他们就会上堂求情,尽量给秦涛“挣命”。
略略想了一想,山岚沉吟着说:“我看,五奶奶大概是认为伏大人所说的人证是我们村上的人。”
秦五奶奶只顾着哭去了,可秦四郎那看着村民的目光可是个个带着怀疑,这两母子向来母子连心,秦四郎的心思就是秦五奶奶的心思。
不只秦四郎母子这样认为,大概村民们都是这样人为的吧。
翠眉松了口气,不过这并没减少她的愧疚,反而让她把愧疚隐藏得更深了,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浮现了秦涛那空洞洞的目光,浑身打了激战。
“翠眉姐姐,这屋子里没烧炕,赶紧回屋里坐着去吧。”山岚体贴地对她说道,他如何也猜不到、更不会联想到翠眉与秦涛的事揭发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翠眉点点头,心神不属地回到金穗的房间里,因着黄秀才的百日孝快到了,再加上年关将近,黄家和武家的意思都是要她年里出嫁,所以嫁衣这时候就要开始绣了,而她手里还有几件黄老爹和金穗的衣裳要做,时间赶得紧。
黄老爹卷着铺盖去县府,自然不是因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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