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碧梧枝-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楔子树下有人

    天虞山。

    冰消雪融。

    千万河水夹杂着冰层破碎的声音裹挟着霜雪一路向东,沿途的青草野花在渐渐消融的残雪下露出绿意,阳光一晒,它们就传出拔节般生长的声音。一只长着鲜艳花纹的大蜘蛛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冻死,正哆哆嗦嗦的在残雪下翻了个身,吐出的蛛丝挂在两棵青翠的树丫间,映着七彩的阳光,上面还艰难的挂着一滴水,晃晃悠悠。

    从小木屋里窝了三天出来四处看了看,残雪映着朝阳刺目的光打了我一脸。按说天虞山在淮水之南,一南还南了两千里远是不应该下雪结冰的,可是这年头谁知道呢?村头老王家还叫嚣着自己家养的公鸡下了蛋呢,大概山头上那只大灰狼说的什么淮水是南北方的分界线,过了淮水和终南山那一线这南九州便再不会下雪也是胡诌来哄我的不足信了。如此想来那只灰狼甚是可疑,这些年不知在我这里骗了多少东西去。若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从翠华山到天虞山已经活了几千年怎么还修炼不成人形呢?如此更坚定了下次见面得把他尾巴上的毛拔光做只狼毫大笔的想法。

    裹了裹身上的粗糙的虎皮,也没想这是谁送来的就出门奔着东边山岗的那户人家去了。那户人家里住着一个寡居的老婆婆,村子里的人都称她为乌头老太——那只灰狼说乌头也叫雪山一支蒿那么文艺的名字,只是有毒。鉴于之前那匹灰狼说的下不下雪的事,这件事信不信他还是存疑的。

    这条路走了三年多倒是也熟稔,一路上的土地也算是结实,只有少数的地方出现了小规模的崩塌,我踏过的时候,青草下的泥土带着水汽抖了一抖。那雪下的草也是极为坚强的,竟没因此而稍显枯萎些。

    遥遥抬头望了望东边的山岗,圆饼一样的太阳甚为亲切。再看了看那乌老婆婆所住的小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原先水草茂盛的一个小山岗忽然只剩下难看的翻起来的泥土,深褐色的土壤带着腥气,就像被什么巨大的耕犁犁起。然而乌老婆婆并不是一个能下地干活的强壮的女人,就算她过去是,那三寸深的沟壑也不能是她挖出来的。

    难不成是被什么传说里的长蛇给砸出来的?仔细看了看这优美的形状,拍了拍脑袋,糟糕!那乌老婆婆不知道还好不好,莫不是给那大蛇吃了。联想了想前几日那天雷滚滚,不由在脑海里补了一出妖蛇吃老太却被雷劈了的戏码来。

    说到底因着乌老婆婆的脾气才有这不好听的乌头的诨名,念着乌老婆婆三年前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才那么不舍不弃没脸没皮的隔两天去看她一次,代她拿着灰狼送来的天虞山的土特产或者是乌老婆婆自己种的一些东西去跟那些小商贩换些吃的。又因着自己脸皮算得上是厚,再加上一只化不成人形的大灰狼——这个估计是重点,到底是小村子的人,纵然见过下蛋的公鸡也没见过成精的灰狼——于是虽然对我这个从天而降突然冒出的混吃混喝的人特别不屑,却也不敢给我缺了斤两。某次在外面瞎晃的时候还听见村长在村头的祠堂里说:“这女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唉,谁让她身边跟了一头成精的狼呢!大家且忍忍她吧,万一惹恼了她她让那狼来村子里咬人怎么办!……”每句话都跟着长长的叹息,怕是拿我比了什么煞星。掰了掰手指想了想除了刚开始身体不太好的时候蹭吃蹭喝了两日实在是没什么事对他们村不住。至于那只灰狼成精也不是我来了之后的事,只是以前他们不知道罢了。那么自我安慰了一下就在这个小村子里继续住了下去,这一住就住了三年。

    这番话只是平白长了我许多对那狼的感激之情。

    想了想这乌老婆婆好歹是救我一命让我平白苟且活了那么多日子,闷得找不到那只灰狼也找不到他的话本子的时候,去看看她找点骂也算是解点闷了。那老婆婆虽然经常一头白发颤抖的拄着拐杖指着鼻子骂我,可漆黑的夜里我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这老太太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我的生死的人了——那只灰狼不算人的话——它本来也不算人的。

    如此想来,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死,抹了把眼泪,提着老太太送的裙子的一角直奔着小屋跑去了。我想我跑起来的姿势一定非常难看,要不怎么能被一个不明物体绊倒,脸朝下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呢?

    果然人无论干什么事,无论有没有人看着都要做的漂亮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出个人来让你丢脸。

    昏天黑地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转头去看这绊倒自己的东西,果然是一个玄袍的……呃……人,只看到后背应该是个男子,看来他也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才在此长睡不起。如此看来他一个壮汉都被摔成这样,若没这个人肉垫子估计自己也要在这里结结实实顶风冒雨的躺个把时辰。

    唏嘘了一唏嘘这人肉垫子,就这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费劲巴拉的提着他的胳膊把他翻了过来。抹了抹他脸上的雪污,再去看的时候倒是恍惚了起来,这到底是不是个男子。

    这肉垫子肤白如玉,秀眉入鬓,鼻梁高挺,煞白的薄唇紧紧抿成刀锋一样。虽看起来狼狈了些,倒是堪堪称了上眉目如画。就着这张漂亮的脸怀疑了一番这肉垫子性别,直直看到胸部才确定了当初的判断没什么差错——是个男子。

    不知他是从何而来又为什被绊倒在这荒郊野岭的,看起来不像天虞村的人。这几日天虞山风雪交加雷声滚滚的,胆小如我缩在家里啃玉米窝窝头啃了好几天也不曾敢出门一步。而路上积雪遍布的,山下更是不可能来人了。

    这肉垫子的来历甚是可疑。

    同病相怜的叹了几口气,想必当初自己也是被什么不明物体绊倒在路上,才被那毒舌的乌老婆婆捡回家的。只是这记忆什么的都不见了,可见当初绊倒的有多厉害。想把他扶起来拉开这道上,努了几把力气也只拖着他走了几步,不由得停下来思考把这男子拖回家去拿什么养着他。看这衣服料子极好,当是个有钱的人家——那乌老婆婆也这么说过我,万一也是个像我一样不中用的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岂不是又是累赘一个?思考了半天不得其法,好歹是条生命,只得费劲巴拉把这男子拖到树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就奔着乌老婆婆的屋子去了。

    还好还好,那乌老婆婆半点事儿都没有,倒是火气长了不少。又指着鼻子骂我为什么好几天没来,似乎一点没受到这几日暴雪的影响。急急忙忙道了歉安抚了她半天,才吞吞吐吐说自己在路上捡了个人。

    于我她确然母亲婆婆一样的存在,家里多个人出来总归要说一声报给她知道。

    我说完就急急忙忙闭了眼睛缩着肩膀等着训斥。

    果不其然。

    老太太差点蹦起来,她确有气的面目狰狞,骂我的劲头一点不像一个老太太。

    “你说你骗吃骗喝就算了吧,你捡个人回来算怎么回事!我乌头老太这里又不是废物收容所,不收来路不明的乱七八糟的人!”乌老婆婆的脸色都青了,配上花白的头发,确然狰狞了一点。

    “我,我,不是,不想把他放在您这里。我只是只是想告诉您一声,我来看完您就把他拖回我家……”我只得小心翼翼硬着头皮解释。

    “你家?!那里什么时候是你家了?我早告诉你要不找个本村里老实巴交的人嫁了好有个依靠,我不是说了隔壁的那个老王家的儿子就不错,你就是不嫁!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你以前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被扔到这小山沟里没人管没人问?!你知道你捡回来的那个人是哪里的人么?!他是人贩子也说不定!不然大雪封山的他来干什么!”乌老婆婆吐沫横飞手里的拐杖挥舞成圆,一句比一句在理。

    我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听她骂我,也许她说的没错,我就是被人故意丢在这里的,不然怎么会三年了都没人来找我,纵使那人从终南山来三年都够他走个来回了。终南山是我从那只灰狼那里知道的最远的地方了,除了人心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三年了都远到难以到达。

    “滚滚滚!带着路上捡的野汉子滚吧!我乌老太不想看见你!”老太太的拐杖用力的戳着地面,那里凹陷了一小块,想是积年累月被她的拐杖戳出来的,改天给她填上,万一晚上她起夜被绊倒就不好了。不过乌老婆婆到底是神奇,我没说她就知道那是个男的。这么感叹了一会又被她骂了一句:“快点滚吧!”

    我只得低低头行了个礼:“那我改天再来看您。”

    转身出了她屋门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一转头是一个粗糙的白色小布袋被扔在了地上。依着这三年对乌老婆婆的了解,这布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神奇的小玩意,急急忙忙捡了起来对着紧闭的屋门道了一声谢。

    “这是三年前捡到你的时候给你用过的,拿去救那个野汉子吧。我乌老太上辈子欠你的。”门后的声音依旧骂骂咧咧,在这薄凉的地方倒是也倍觉温暖。那大灰狼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对这坏脾气的老太太这么客气,他这么问的时候狼毛都炸起来了。可是这老婆婆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就像村里到处乱跑的小孩子被他娘亲骂你怎么不在外面玩到死一样,我坚信乌老婆婆还是关心我的,就是她不会表达而已或者说她习惯用骂人来表达。况且人活着总得信点什么是不是,要不然怎么能在这个世上活得久呢?

    待我从乌老婆婆家里出来奔了那棵放着野汉子的树下,远远望了却并没有横躺的那个家伙了。在树下转了两圈也不见人不见脚印,正着急是不是叫灰狼来看看人是不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还能不能找得到,结果刚抬头就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哦不是,是从树而降,架了一把剑在我脖子上。尽管被乌老婆婆骂了那么久,这三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把杀人的凶器架到脖子上,想来真是要命。不由得伸手想摸摸这把锋利的剑,这剑在颈后寒气甚重……正想着,那人凉凉的声音从耳后传过来,却也有几分温润:“是你救了我?”

    我听见这话抖了抖,抬到一半的手也忘了是要做什么。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算是我这三年来听过的最好听的男声,每个字都像是上好的珠玉碰撞在一起。他明明虚弱的很却又强撑一口气。这样的声音好像很久之前听过,按着灰狼给我讲过的话本子,我要是个女主这要是那个男主,现在就应该有排山倒海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浮现。于是我蹙眉仔细想了想,可在我贫乏的记忆里仍然只有这高得爬上去要两三天的山,这个淳朴的小村子,骂了我三年的乌老婆婆以及那只神奇的灰狼。大概以前的难过的事和开心的事都被摔忘了,虽按着乌老婆婆的话说这没什么不好,能安安心心在天虞村里嫁个人好好过日子,我却总觉得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灰狼经常和我抱怨他活的日子太久认识了太多人记性又太好,有些人有些事总是忘不掉。他说忘不掉就是不肯放过那时的自己,又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什么的。可看他的样子是几千年了都没有放下……

    正那么胡思乱想着那人不知用了什么身形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脖子上的寒气逼人的剑倒是还在,我踌躇了一下现在回答他是不是有点晚了,还是保持一下着基本的礼貌——别人问你问题听见了一定要回答:“是我救的你……也算不上救了……”我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的也不知是怎么了,大概就是忽然看见一个肤白色俊的年轻男子想多说几句话。话本子里说这叫多情,大灰狼痛心疾首的说这叫花痴。我想遍了灰狼讲给我的话本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手里拿着剑指着我的年轻后生搭讪。我只得看着他修长的眼眉笑了笑,灰狼说我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我盯着他眼睛等着他的反应,可是那张好看的脸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脖子上的剑又贴近了几分,他本来凌厉的眼神忽然松散下来,有些像我在山里捡到过的那个找不到家的小松鼠。

    “是你?……”他说。我忽然意识到用松鼠这么温和的生物来形容他的眼神并不合适,这个男人本质上是陌生的,松鼠顶多会挠我一爪子,这个男人生气起来会要了我的命。他的剑气在我脖子上游离冻得我哆嗦起来。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个问句。看他的眼神是,而他的语气却不是。人总是这样口是心非,那个村长也是,这陌生的男子也是,说明白一件事总是因为这样而变得很困难。

    我踌躇着要不要答话,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你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是我,可我又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说我原来是谁。我是谁这在哲学上这是个思辨的问题——大灰狼如是说。可这是灰狼故事里最无聊的部分,我惭愧的很当时没有好好听。可我也很恼火,难不成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么?刚刚见到了一个人什么都不问先讨论一下哲学?这着实难倒了我。

    我正凝眉思考呢,这玄袍的男子忽然倒过来,一个没防备的就被他压倒在地上。鄙视的推了他一把却在他的左肩上摸到了温热的鲜血——原来他撑不住了。

    放弃了思考哲学的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很快就意识到把一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在我努力到第八次终于把他从我身上推开一点的时候我眼睛一亮,看见了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表情复杂的大灰狼。

 ;。。。 ; ;
第一章 冤家路窄
    第一章冤家路窄

    从一场噩梦里醒来,冷汗袭了一身。

    想来当初这相遇果真不是什么好兆头,该让那灰狼给自己算算再出门的,就算没我插那一杠子那九灼神君想来也死不了。不过这几百年过去了,倘是那灰狼的尸骨也没处寻了吧。

    如此唏嘘了一唏嘘前世今生的那些掰扯不清的破事,便觉这昴日星君这几万年着实是不曾偷懒的,也着实辛苦的很,还没来得及再睡一番它已升的比往常高了不少,不由感的再睡下去迟了今日的事儿这上神的老脸也没处搁了。

    换了件白袍就要出门,又想了想这是住在北海的螣蛇那族的小儿子和住在西方大泽的黑蛇一族的二公主成婚的大喜日子,这袍子未免太素淡了些,只得再在外面罩了件暗紫的外袍又束了一束长发,自觉合了些礼数这才捏着前几日才送来的喜帖儿出了门。

    刚捏了个诀去上云头去北海,就看见四海八荒的大小神仙流星似的都奔着那北海去了。不由感叹一番这几百年想必螣蛇一族又兴旺了不少,连娶个媳妇儿都这么大排场。

    怕遇了什么熟人又客套一番,扯着我讲些什么这成亲的二人的曲折往事多么不易才走到一起,灰狼给的话本子看多了便对这些才子佳人良偶天成的故事失了兴趣。只得将云头拉了拉,又捏个隐身的小诀避了人眼,想自在些的去往北海。刚赶了没几步,就看见那话唠子司命神君从十三梵天境中悠悠踏了朵云飘向那北海,还真是多谢他在我第一次在凡间历劫时给我在写得那劳什子命本子,我可是欢欢乐乐度过了这几万年里最开心的几日。纵使后来因着这命本子又多受了几千年的罪过,这情我也仍是得承着的。虽不知这司命星君是为了何番,却是谢一谢他也不为过的。垂首理了理衣襟,正准备在他眼前显出形来,一抬头却瞧见那面瘫的神君,真是冤家路窄。感叹了一番,却只得讪讪隐了行迹去落下云头来。

    初初下来时落在一处山顶上,四处看了看觉得这地方甚是眼熟。北边有条小河潺潺的很,再远的地方从山峰到半山腰有成瀑布状的蓝紫色花,脚下到南边都是无尽的青草,长长的枝叶摇晃,能够轻易的隐藏一个人。东边的山顶有个猴子状的石头一动不动好像已经蹲了几万年。

    原来我竟落在了翠华山,那灰狼所说的过他的家。

    他还真是翠华山搬过来的。

    四处转了转,循着他说的路子从山顶下到半山腰,又循着半山腰的山洞七拐八拐,这一路上仿佛满满都是那灰狼的味道。终于找到一处硬邦邦的小洞,据说下面埋着他的酒,使了个小术法戳了戳地面,除却上层的硬泥和中层的湿泥下面确实有个东西。拿了干枯的树枝挖了好一会,才把那个深褐色的酒坛挖出来。

    毫无忌讳的坐在被掘的好像兔子窝一样的泥土堆上,拍了拍泥土揭下酒封。浓浓的酒香味热情的扑进鼻子里,我举了举酒坛灌了一口,觉得火一样的水酒直烧进细细的喉咙。它几千年了,也不改其烈。

    这酒其实粗糙的很,并不像从天虞山回来之后喝的那些酒一样甘醇清甜。它只是烈的像火。

    倒是符合那灰狼的性子,粗粗糙糙的从不追求什么细腻绵长,却也不惹人恼。想起他来不由得挑开嘴角笑笑。

    大灰狼曾经说这是他家里人为了纪念他的出生埋下的酒。到今日已过了三千九百二十五年,若不是他家人有独特的术法保着,这酒怕是连酒坛也烂光了。隐约记得他死的时候拽着我的衣袖跟我说:“一定要记住,我活到现在是三千六百七十一岁。跟你说过很多很多次了,不要总是觉得我是个千年的老妖怪,跟你比起来我年轻的很,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是玄月十八,你却总是不记得我的岁数。”他咳出一口狼血来,“还有……还有你看现在的我帅不帅?……”他咧开了嘴,满嘴的血腥味,原来狼血确实要比人血腥气重些。

    我被他的血气熏得头晕脑胀,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平心而论,这灰狼的化身还是很英俊的,肌肉结实,身材匀称,眉眼都生的极好,没有失掉他作为一只狼的英武。护在掌心的狼毛也不扎手,只是温软。

    然而,我没得方法保得住他,连狼身也是。渐渐的他的身体就变凉了,再也没有力气抓住我的手,我眼睁睁看着他灰飞烟灭。

    这十三梵天,八千玄妙境,入地上天,再不会有这么一只灰狼肯对我这一只半死不活的凤凰那么好。

    我连他一根狼毛都没有留下来,只有一支他做好的一只狼毫笔。

    就那么喝了几口酒,却觉得什么烦心的东西在脸上滚来滚去。伸手抹了一把,竟然是一串眼泪。自认飞禽类的感情淡的很,却也为这头灰狼流了两次泪。

    撕了一块衣襟,重新收拾了酒坛。想来那九灼神君并着那司命星君应走的远了,兜兜转转欲出了洞去,刚看见些洞口的光亮,两个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一个凉凉的声音:“真的没别的办法了是么?”

    然后是司命星君那谦和有礼又啰里啰嗦的答话:“您是千古未见的上神之一,又是上神之中法力修为最为上乘者,您都没有办法,何况小神我呢?不知它与上神您有什么牵扯,竟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来复它命来。难不成……”他觑了觑九灼脸色,“它竟是上神喜爱之人所托生……”

    我正凝神听着,不知这九灼带着司命星君来这里做什么,直觉上告诉我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一听竟听出这么一件惊天大事来,素来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九灼上神,司战掌命名震九野的紫薇神君竟也有什么心上人,而那个心上人竟……竟也死了。听司命星君这语气怕是连飞灰也未曾剩下半颗。

    据几个住的近些热爱嚼舌根的女仙来我树洞里闲谈的时候说,这几百年来上神不理四野八荒征战之事,四处云游不定踪影,把原本依之靠之的天宫逼的连连调了几十大将来四处平定。那么说来定是在寻方找法要复活他这桃花了。对自己的分析深以为然的点头,看不出这九灼竟是个痴情种。

    想是费了极大气力想了无数办法都不得其门,他才找了这司命星君。这九灼上神可是从不求人。这么叹了一叹,这神君几万年来没传过什么桃花绯闻,这么刚有点苗头就阴阳相隔了。

    真是老天不遂人愿啊!

    这番感叹完了还顺带回忆了几个被我赶出山去的女仙,觉得睡了这几百年也不算跟不上时代。又探了耳去想继续听听这传奇,却忽觉有什么从身后过来,捏了个火球袭向身后。不管是什么先烧上它一烧,这狼穴近千年了没什么人居住,怕是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不想这小火球却被一阵凉风吹散了,正奇怪怎么失手了,有个清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怎么,无央上神近来无聊的很,竟在这荒郊野外偷听别人的闲事?”

    语气着实欠揍的很。

    转了一半的身僵在那里,念在他失了万年难遇的桃花,想来他一定是难过,反反复复在心里说了几遍才又拿出一副笑脸来:“九灼上神莫不是拿我玩笑?我只不过是路过此处觉得此地风水甚好……”

    刚刚还不明白九灼来这翠华山的荒郊野岭作甚,现在想起来这地方确实是灵气浓郁,处在四野八荒的极中之地,算得上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与那终南山承着一脉,又没终南山那么扎眼,大概也是方便那桃花复原吧。

    我唔了一唔,好像错过了什么。

    又抬起头来,“什么?”

    “看不出来,你走神的功夫倒是见长。这里又没有梧桐树,你拿什么来做窝?我那九嶷山上倒是有许多梧桐。”他嘴角挑了挑,一缕青丝搭在他肩上,他今日又穿的一身绣了暗花的玄袍,这么一称好看的紧。

    就像当年我在雪泥里把他生生拉起来的时候。

    彼时,我空活了几万年也算游历过四海八荒,却不记得去没去过九嶷,也不知道那九嶷山头并不曾长了半棵青桐苗子。一颗鸟心却被他说的动了动,在东禺山上住了几万年便住的有些烦了。

    可我也堪堪记得当年那灰狼的死不全因他,倒也有他一份,终是不想和他住了一个山头。

    “没得梧桐树又怎样,”说到这我一颗鸟心不由得抽了抽,确然没得梧桐这翠华山是住不下去的,却不想就此认了输。眼珠转了转想起这移花接木的法子来,自个儿家里那株八千年的老树移挪起来倒是不易,赶明儿渡它点仙气,喂两株神草来赶快长了腿来与我搬到这翠华山来才好。

    那么想定了才出口:“没得梧桐也可以在这种上一种,无央不才,比不得九灼上神你负着四野八荒的使命儿,闲极了在这里种上万儿八千年的梧桐想是也无妨的。若是不想,拔了自家那梧桐来这里栽上一栽,也无不可。”

    自认此番话是天衣无缝的,难得这么逻辑的很,无端自信了几分微微仰头看他。

    “你做窝的那梧桐到今年也有八千七百三十年了,听闻它三百二十八年前修了张人面,现如今怕是你扛不了这树来。”他朝我笑了一笑,凤眸眯了一眯,对我那树倒是了解的很。

    念了念家里那棵堪堪修了张脸出来的梧桐,明明是树身脾气倒是爆的很,不比得天宫里见过的花仙,柔柔弱弱像极了一汪纯水,还携了那么丝丝缕缕的香气。每每坐的他树叉上晒几回衣服,便要遭他嫌弃一番。下雨的时候还非得把我从树洞里扯出来给他遮一遮雨,我睡得迷糊,捏个诀儿控了控落在他身上的雨量,还得他觉得合适才肯罢休。

    被九灼捉了短处不由得头疼一番,那梧桐不知什么年岁上见过他一面,生生扯着我袖子要了一副画来搁在他眼前挂着,信誓旦旦了要长成他那模样才算是标致无双。全然不顾我见了那张脸苦闷气短。如今想来回去得快快把那画摘了,免得好好的一棵树偏偏长成那个样子天天在我面前晃了,引我想起上辈子那糟心事。

    事到如今却只得硬着头皮:“上神倒是对我做窝的那树的脾气了解的很,不过那终归也是我的树,我总有办法把它弄得来的。”

    眼见的是我吃亏,那上神额上青筋却跳了那么两跳,“你真想住在这翠华山,与那……”他哽了话由没有说完,那神情看起来倒是哀怨的紧。

    恍惚了一恍惚,这神情似曾相识。怕是觉得我始终不是什么他可信的人,也不知他是为了他那朵桃花才来,终是不方便说与我,这倒是贴心的紧,不知做什么表情来回与他。耳畔闻得司命星君咳了两咳,这才猛然想起来我来这翠华山是为了避这九灼,这九灼也不是特特来这翠华山与我拌嘴吵架的,而是特特为了他那香消玉殒的桃花。无论这桃花最后救不救得活了,想来九灼上神都看中了这山头要与那桃花阴阳两隔也住在一起。

    于此可知,那桃花于他也是重要的紧。

    那桃花怕原是魔族的之主,这糊糊涂涂的脑子里猛然想起这个人来,却不知她怎的就灰飞烟灭了。这混乱的脑子里竟无半分这种消息,可两人相拥的背影倒是熟悉的很,那句只许心于你一人也言犹在耳。

    这天虞山的两百多年由此可知全是白睡了。

    这么想了想自己如此这般倒是分外不合清理,连忙拱了拱手:“九灼上神看着这山头好,就这山头好吧,这山头就与了上神。还请上神节哀顺变。”

    那九灼明明的怔了一怔,许是没料到我这么慷慨大方,许是没想到我竟还记得他那桃花。趁着这机会捂了捂脸朝那被晾了许久的司命星君点了点头,这司命星君真是难得的好脾气,被晾了这么久也未曾说半个不字来,好感度不由得又升了几升。此时却也顾不得了,风一样狼狈的挤出这狼洞来。

    这一番大概算得上那凡人话本子里说的冤家路窄,他们好像还有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来着,于我全然无用,只有跑的快些才免了被那九灼追上。

 ;。。。 ; ;
第二章 抢亲
    第二章抢亲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北海。

    许是因着北海冷些,这里的树木花草比不得一路上所见的高大,倒是小也小得精致。譬如那指甲大小的贴梗海棠花,烂漫的很。

    围着螣蛇在北海的王宫绕了几绕,四处确是大红大紫的挂着,连那宫顶长蛇的羽翼上都不负众望的挂上了红绸的大花,艳的掩住了原本镀金的灿灿。

    红色多得显得这金碧辉煌的地方都有几分暗淡了,看的我不由一阵眼晕。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