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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另类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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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扩廓帖木儿乃察罕帖木儿的外甥,其生父是汉人,原名王保保。为了容易区分,下文中就称察罕帖木儿为“王保保”。王保保袭父职后,衔哀讨贼,攻益都更急,终于克拨坚城,活剖田丰、王士诚两人心肝祭奠其父。“当是时,东至淄、沂,西逾关陕,皆晏然无事”,王保保驻兵于汴、洛地区,元廷倚之以为安。
  好日子没消停多久,孛罗帖木儿与陕西地方军阀张思道联合,先联手进攻王保保的友军李思齐,进而袭占陕西。王保保大怒,立遣大将貊高与李思齐合兵,夺回奉元(西安)坚城。
  顺帝母舅老的沙逃至大同孛罗帖木儿军中后,与这位军阀相处甚欢。朝中的皇太子、搠思监、朴不花当然恼怒,多次责斥孛罗帖木儿交出老的沙,不听。1364年(至正二十四年),皇太子派系以顺帝名义下诏,削夺孛罗帖木儿兵权,并把他发往蜀地安置。孛罗帖木儿手下皆“私兵”,当然不奉诏。元廷震怒,便下诏王保保出讨孛罗帖木儿。
  不料想,孛罗帖木儿先发制人,领兵直向大都杀来。顺帝心里很害怕,先和稀泥,下诏把搠思监流贬岭北,朴不花流贬甘肃。这两个人皆受皇太子庇护,一直呆在大都没走。
  观望一阵,见中央根本不真正“处理”自己的对手,孛罗帖木儿就派原先被皇太子贬斥的知枢密院事秃坚帖木儿为前锋,直捣大都。这位爷从前就是“国防部”的主管,会打仗,出马成功,在居庸关大败迎前的大都元军。
  皇太子闻讯也吓坏了,赶忙率侍卫军出京,东走古北口,逃向兴州(今河北承德)。元顺帝无奈,只得把朴不花、搠思监二人派人捆上,交予秃坚帖木儿。秃坚帖木儿把两人“转送”孛罗帖木儿。
  秃坚帖木儿本人并不想真造反,得到搠思监与朴不花两位“奸臣”后,他又托使人入宫索取元顺帝对自己“执缚大臣”和“称兵犯阙”的赦令。顺帝当然得给,甭说有这两条罪,秃坚帖木儿即使把皇太子弄死,顺帝也会出“赦令”给他,不得不给,不能不给。
  手拿赦令,秃坚帖木儿本人仅带几个从人,入宫内见顺帝,哭诉道:“陛下遭左右群小蒙蔽非一朝一夕,祸害忠良,遗害社稷,如此下去,天下怎么能得治理!我现为陛下除去了两个贼臣,望陛下反省前过,卓然自新,置正人君子于左右,莫听妖言邪说,好好治理天下。”顺帝心里有气,表面惟惟。“兵谏”这招儿,臣子万万使不得,即使是果真出于义胆忠心,结局总难逃一个“死”字。出发点再好,兴兵犯阙,前提再“高尚”,总可称得上是“犯上作乱”。所以,依此推之,张学良算是遇到了蒋总裁这样一个厚道人,好吃好喝养活那么多年,遇上太祖啥的这样“沉猜”帝君,早就粉身碎骨再被踏上一万只脚。
  孛罗帖木儿乍见两个被送到营中的“奸臣”,也笑,把他们好吃好喝养了三天。忽然一日,他把二人唤至帐内,变脸问搠思监,“从前我曾向你送厚礼,有一串七宝数珠,今天该还我了吧。”搠思监亡魂皆冒,马上派仆人回大都取回六七串价值连城的宝珠串,但孛罗帖木儿皆摇头表示“非我家故物”。最后,派人把搠思监府上翻个底掉,终于找出那串宝珠。东西找到,依理孛罗帖木儿该高兴才是,殊不料他大脸一沉,喝道:“皇帝身边都是你俩这样的贪浊之臣,我当率兵前往京城,以清君侧!”一起身,他掏出腰刀,一刀一个,把朴不花与搠思监这么两个贵臣剁于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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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北望气如丝:驱朝蒙元出大都(6)
而后,他与老的沙一道,拥大军向大都进发,屯于都城大门之外。
  至正二十四年阴历七月二十五日,孛罗帖木儿继秃坚帖木儿之后,率劲甲卫士入宫。元顺帝不敢不见。
  孛罗帖木儿在大明殿中行礼毕,慷慨陈言:“国家现在所用之人皆贪婪软弱,不足以济天下大事。希望召也速来朝为右丞相,为臣我为左丞相,秃坚不花为枢密知院,老的沙为中书平章。如此,臣等竭心协力,大可整治庶政,重振朝纲!”未等顺帝表示要“考虑、考虑”,孛罗帖木儿已经把从人写好的诏旨交上来令顺帝左右“用玺”。不答应也要答应。
  顺帝未及缓过神来,孛罗帖木儿又在殿上下令,把平日顺帝所喜的佞臣与几个“倚纳”一齐捆上,皆在阶下砍头。这帮人稀里糊涂,在家初见宫中有人来招,以为又是入宫与皇帝及成群美女来弄那天地一家春的“大喜乐”,纷纷服上春药为即将到来的肉搏贴身“大战”做身体准备,哪料想,三条腿梗梗着进了宫门,就被一帮面生的凶神恶煞般士兵绑上,小脑袋没用,大脑袋齐齐搬家。
  孛罗帖木儿原本想派军立刻追击由元将白琐住扈卫的皇太子,倒是顺帝舅舅老的沙和稀泥,从中阻止,让他见好就收。皇太子便与白琐住一起,遁入前来“援救”的王保保军中。
  孛罗帖木儿主政之初,驱逐教顺帝“秘戏”的西番僧人,尽罢耗扰天下的建作工程,并下令把皇后奇氏逐出内宫,软禁在厚载门外。
  孛罗帖木儿第一次面见顺帝后出宫,就对老的沙说:“我平生天不怕地不怕,今天见皇帝,我心里发慌,似乎连话都讲不出来,这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天威难犯’吗?以后,凡是要入宫见皇帝的事情,你就替我去吧。”
  孛罗帖木儿入大都后,几个月时间就腐化得一塌糊涂。这位蒙古人未读过什么圣贤书,又是武人出身,骄横跋扈,一天甚似一天。皇后奇氏为求活命,哀求说要把女儿嫁给孛罗帖木儿,相约某日成婚。结果,“良辰”未到,孛罗帖木儿就派人来催,急不可耐地要尝尝帝女的“新鲜”。奇氏皇后托称陪嫁物未准备齐全,孛罗帖木儿派来的人禀称:“先把人娶走,陪嫁过后送来不迟。”放下话后,士兵们抢人一样就把帝女运回了兵营,供孛罗帖木儿开苞。
  估计羊肉吃得多,加上“权力”这种超常规意识春药的刺激,孛罗帖木儿性欲勃发,几个月内连娶四十名皇族宗室妇女。如果在军营或室内宣淫也就罢了,孛罗帖木儿每天早饭一定会与这四十名美女一进餐,左右伺侯的仆从达数百人,珍馐美味,恣其所欲。每次他上朝办公,也要和大阅兵一样,四十位美女盛妆饯行,花枝招展,每人托黄金酒盏,人各进酒一盏,痛饮四十盏后,这位大丞相才会纵马入宫。
  王保保大军抵达大都附近后,怕有闪失,不敢贸然进攻,“驻大都城外,遥制孛罗,而不与之挑战”。
  白琐住一军驻扎于通州城,孛罗帖木儿捡软柿子捏,派其手下勇将姚一百领精军攻打,结果一阵下来反被白琐住活捉。孛罗帖木儿大怒,自领二万大军出大部准备攻击白琐住。结果,刚刚走到通州,路上遇见一美色民家女子,孛罗帖木儿拥之于马上,浑然忘了打仗一事,勒军回京,直上逍遥床快活去也。
  王保保深知孛罗帖木儿没有什么大作为,暗派一军忽然杀向大同,端掉孛罗帖木儿的老窝。
  元顺帝方面,内心又急又恼又不敢发作,只得天天祈祷天上打雷把孛罗帖木儿劈死。初夏时分,大都天气反常,忽然大风刮来,空中落下不少尺把长的马鬃一样的白毛,估计是城外哪里乱龙卷风把驼毛刮上天。顺帝左右宦官们为安慰主子,忙跪倒称贺,说这是“龙须天降”。顺帝很信这一套,赶紧亲自收拾起这些白毛,装入宝盒,放在宫内庙殿内供奉,“祀之如神”。至正二十五年夏天,大都的天气确实奇怪,天降“龙须”过后一个多月,又来一阵大风,天下又掉下来无数一尺多长的活鱼,“城中人家皆取而食之”。当时的人不知道有“龙卷风”之说,有的认为是吉兆,有的认为是亡国怪征,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是人心惶惶。
  

中原北望气如丝:驱朝蒙元出大都(7)
孛罗帖木儿得寸进尺,八月间,他派人入宫,向顺帝索要皇帝自己平素钟爱的几个妃子。要官给你,要宠臣的命给你,要自己的女儿给你,要金银财宝皆给你,现在,又来要朕心头肉,顺帝血性腾地被一下子激起。他开始暗中准备,要杀掉孛罗帖木儿这个“逆臣”。
  此时,顺帝身边没有多少可信任的贵族,有名汉族秀才名叫徐施畚,“居家好奇谋,而平生恨汉人不得志于世”,仕途蹭蹬。由于他官微不惹眼,元顺帝便下诏召他为“待制”,徐学士得以混入宫中,日夕帮助顺帝谋划刺杀权臣孛罗帖木儿。有了这个出主意的,还需要出力气的。在徐施畚引见下,六名大汉入选为杀手:洪保保,火儿忽答,上都笃,金那海,和尚帖,木儿不花。这几个杀手很有大元帝国特色,蒙古人、汉人、高丽人,啥人都有,整个一个“国际”小分队。几个人天天皆挟刀在衣中,外皆穿宽衣,打扮如听事宦官,总是伺立于延春阁东北桃林内。
  可能有人看到此处会问,皇帝不是有“怯薛”军近侍吗?元朝的“怯薛”皆由勋臣子弟组成,分成四队,每队值班三昼夜。“凡上(皇帝)之起居饮食、诸服御之政令,怯薛之长皆总焉”。这些人禁卫军把前朝太监干的事儿都干了,而且有元一代从未出过嫔妃与这些三条腿的军人红杏出墙的什么事。特别是每日皆有号称“云都赤”的皇帝帖身侍卫,肩扛铁骨朵,手按环刀,一般有八人,日夜不停在皇帝左右。即使是勋贵宰臣入见,没有“云都赤”在帝侧,他们也不敢入见。但是,孛罗帖木儿入大都后,早就解除了这些“怯薛”禁卫军的武装,派自己人把守宫城。在这种情况下,顺帝才不得不另找旁人。
  终于有一天,孛罗帖木儿早朝,敷衍行礼后,转身就退班。顺帝派人把他叫住,说是宫内有新菜式,要赐饭予他。孛罗酒后口渴嘴馋(临出门他喝了四十盏酒),就果真留下。他在偏殿风卷残云,吃了个痛快。未待顺帝方面“准备”好,孛罗帖木儿已经抹嘴吃完,马上要出宫。
  元朝礼制,“丞相将上马,带刀侍卫之士疾趋先出上马,侯丞相出。诸卫士起立于马上,丞相就骑,然后卫骑翼(护)丞相以行。”所以,看见孛罗帖木儿已往宫门外走,洪保保等刺客叹气,相顾言道:“这次又不成了”。
  只要出了宫门,皆是孛罗帖木儿贴身的精甲卫士,根本杀他不得。徐施畚成竹在胸,摇手道:“还不晚,你们赶紧准备!”事先,他已经安排好人化妆成从西北归来报捷的使者,此时恰好疾驰入宫,迎着孛罗帖木儿就滚落下马,跪奏西北杀贼大捷。与顺帝一伙儿的平章失烈门连忙装得欢天喜地,对孛罗帖木儿说:“如此好消息,丞相您应该亲自上奏皇帝!”
  孛罗帖木儿吃饱了犯食困,本不想去,推让失烈门自己去报皇帝,但被失烈门强拉着往回转:“这样的喜讯,我官卑职小,非丞相您亲自禀报不成!”
  孛罗帖木儿被强无奈,可能他心想正好走一圈溜溜消消肚内食物,便随同失烈门向大殿走。路过延春阁时,忽有杏树枝梢垂拂,孛罗帖木儿头上的帽子落地,失烈门忙弯腰替他拾起,吹掸尘土重新为他戴上。
  大权臣心头忽动,自言自语道:“奇怪!莫非今日要出事?”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人迎面跑来。
  孛罗帖木儿忙扭头对身边的失烈门说:“平章,这人好面生,怎么从前没见过?”说时迟那时快,来人已经窜至面前,扬手劈面就是一刀。事出苍猝,孛罗帖木儿举手抵刀,半条胳膊刹那间就被砍落下来,他痛得跳起,大叫:“带刀侍卫何在?”
  又有几个人冲出来,口中喊着“来也!”但这几个人不是冲着刺客去,皆朝孛罗帖木儿而来,其中一人刀快,横刀从权臣的左耳砍进,登时就削去他半个脑袋。红白狂喷,孛罗帖木儿死于延春阁旁。
  事起前,顺帝藏在御花园假山下的窟室中,约定刺杀事成就放哨鸽。悠扬的哨声在天际间响起,顺帝终于放下一颗心,马上下诏命京中百姓可立杀孛罗帖木儿军士。诏书一出,大家都恨这些平日强买强卖的军人,“上屋击以瓦石,死者填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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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北望气如丝:驱朝蒙元出大都(8)
孛罗帖木儿入朝时,老的沙也一同进去。孛罗帖木儿被留饭,老的沙只能自己先往宫门走,外出侯着。慢悠悠徜佯间,孛罗帖木儿被杀,顺帝手下人开始在宫内追逐杀人,并高声放话说王保保手下大将白琐住已入据内宫。老的沙脑子活,跑得快,屁股仍然挨了一箭。他跑出宫门,跳上马,孛罗帖木儿的数百护卫骑士见他屁股往下滴血,都很奇怪,就问:“我们主人这么久还不出来?”老的沙怕这些人冲回去救孛罗帖木儿,没人在身边保护自己,就骗他们说:“你们主人在宫内喝醉了撒酒风,砍了我一刀,先送我出城吧。”
  行到距离城外的孛罗帖木儿大军营帐不远,老的沙才向这些军士们讲出实情:“你们主人已经被杀,王保保大军已占领西宫!”
  一听此言,“孛罗帖木儿军大骇,散四走。”
  老的沙也气,心想这帮王八蛋这么经不起事。忙乎半天,他才招集了千余名兵卒,往西北方向跑,去追起秃坚帖木儿的军队。先前,有蒙古宗王拉黎以为顺帝已经被弑,从边境地带率军往大都“征讨”孛罗帖木儿,秃坚帖木儿正是被孛罗帖木儿派出迎击这位宗王。
  行到半路,秃坚帖木儿惊闻大都事变,忙提军往回走,半路遇见了带着残军追赶他的老的沙。两人忧心忡忡,合计半天,老的沙说:“今上(顺帝)脓团一个,死狗扶不上墙,不可辅之,小老婆的儿子(指皇太子)又非治国之器,我们不如径去赵王处,拥立赵王为帝,以定天下。”
  这位老的沙,他从前是以帝舅加上“倚纳”的身份,宗王们见他都摇尾乞怜,亲手拍屁股的,尤其是这位赵王对他尤为恭敬。但是,现在他已成丧家之犬,皇帝“逆臣”,赵王的态度肯定会有所不同。当然,赵王起先还心里犹豫想入京替代元顺帝,但最终怕事不成,与部属们思前想后,又有阳翟王那个“前鉴”,赵王就把老的沙和秃坚帖木儿灌醉,然后把二人五花大绑押回大都。
  顺帝此时恨透了这位帝舅兼狎友的老的沙,立刻发出一个字:剐!
  刑场之上,见行刑者往自己身上罩渔网(以便小块割肉),老的沙哀嚎求饶。秃坚帖木儿倒是条汉子,骂道:“求饶个屁!那脓包皇帝不是害我们,是在害他的国家社稷!”
  特别可称的是,顺帝听说孛罗帖木儿被杀消息,他出来坐大殿,首先厚赏行刺权臣的六位刺客,然后又让人找一直是主谋的汉人徐施畚来,准备高官厚爵大元宝赏他。殊不料,此人一夕遁去,不知所踪,日后再无音信。功成身退,这位徐书生真是千古奇人。
  杀了孛罗帖木儿,自然要大赏领军一直在大都附近的王保保。元廷下诏,封王保保为太傅、左丞相、河南王。
  顺帝的皇太子先前奔王保保军中,就想仿效唐肃宗在灵武自立为帝的故事,希望王保保拥立自己为帝,以被孛罗帖木儿挟持的父亲为“太上皇”,王保保不从。
  孛罗帖木儿被杀后,奇氏皇后从大都传密旨,命王保保以重兵拥皇太子入京,威逼顺帝禅位于皇太子。王保保很有正统思想,探知奇氏之意后,距城三十里,他就下令本部兵就地停止行进,驻屯当地。为此,虽然近期一直多受王保保保护,皇太子对这位不立自己为帝的大将也萌动了杀心。这位皇太子,本质上讲不是块好料。他少年时代习书法,专喜临宋徽宗字帖,谓之为“瘦筋书”。侍从谏劝:“宋徽宗乃亡国之君,不足为法。”皇太子很有口辩,说:“我但学其笔法飘逸,不学他治天下,没什么不好。”待后来顺帝派人教他学习“大喜乐”禅法,这位少爷慨叹:“李好文状元教我读儒书好多年,我总弄不明白其中意理。西番僧教我佛法,我一夕便通晓!”这是当然,只要腰间有那活,吃上几粒壮阳药,房中术对于身为男人的皇太子来说自然是一学便会。
  王保保入京为相后,不习惯军旅以外的气氛,怏怏不乐。朝中蒙古、色目勋贵也看不起他(当然是暗中看不起他),私下议论他不是“根脚官人”出身。所谓“根脚”之说,出自文成宗大德四年的一道诏旨:“其为头廉访使,当选圣上知识,根脚深重,素有名望正蒙古人”,也就是说血统纯正的蒙古贵族才可称得上是“根脚官人”。王保保当然不是,他的义父也不是,自然为大都朝士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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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北望气如丝:驱朝蒙元出大都(9)
由于大都城内政治气氛压抑,王保保听从手下谋士孙翥、赵恒的建议,以“肃清两淮”为名,提军出京平叛。当时除中原仍听元朝号令外,江淮川蜀等地,均非元有。另一个情况是,皇太子一直向顺帝要求出外督师,顺帝怕这宝贝儿子出京后拥众“另立中央”,一直不同意,见王保保上奏,正好下台阶,让他代替皇太子出行,总领天下之兵,行讨各处。所以说,王保保仅在大都呆了两个月,就又提兵外出。
  王保保有“河南王”的封号,出兵时“分省以自随,官属之盛,几与朝廷等”。整这么大动静离开大都后,想到朝臣和皇太子总想算计自己,王保保索性回河南,以守父丧为名屯兵不出,在彰德(今河南安阳)停留。
  王保保手下都劝他:“王爷您既受朝命,出而中止,这样做恐怕不太好。”谋士孙翥、赵恒二人多谋,也劝告说:“丞相您总天子之命,总天下兵,准备肃清江淮。兵法曰‘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齐、脱里白、孔兴、张师道四军(四个地方军阀)坐食关中,累年不调。丞相您应下令,调此四军南去武关,与我们军士一起并力渡淮。他们如果恃力不听调遣,则应移军征伐,据有关中,如此,这四部军队可惟丞相所用!”
  王保保深觉此议可行,欣然从计,立刻以“河南王”兼“总天下兵”的身份移札四军,让诸军阀听他指挥。
  四部军中最强的当属李思齐一部,他接到调兵札后,当众大骂:“乳臭小儿,胎毛未褪,敢来发令调派我!我与汝父(指察罕帖木儿)同乡里,汝父进酒犹三拜而后饮,汝于我前无立地处。而今日大胆,公然自称总兵来调派我?”老李土豪一个,气粗胆壮,下令各部:“一兵一卒不可出武关,如王保保来,马上整兵迎杀!”
  王保保闻讯大怒,提军直杀关中,“两家相持一年,前后百战,胜负未分,而国家(元朝)大事去矣。”王保保本人,见自己的军队一时无力入关,便坐食彰德,因为此地一直蓄积粮草无数。
  由此,顺帝本人开始怀疑王保保,对左右说:“王保保出京,本是派他总兵肃清江淮。他不向江淮进兵,反而与关中诸将杀伐。现关中混战,他又驻军彰德,难道是想窥伺京师,图谋不轨吗?”顺帝越说越气,越想越气,看见皇后奇氏和皇太子在身边,勃然大怒道:“从前孛罗帖木儿兴兵犯阙,今日王保保在外总兵,天下大乱不太平。你们母子乃误我大元天下的罪魁!现今疆土分裂,使朕坐守危困,皆汝母子所为也!”狂怒之下,顺帝操起卫士手中拐杖在殿中追打皇太子,挨了数棍,皇太子“走免”。
  由于元廷催促进兵的诏旨雪片似飞来,王保保不得已,在至正二十六年年底派其亲弟脱因帖木儿(汉人蒙古名)及部将貊高在济宁、邹县一带驻兵。此行出兵以保障山东为名,但其实仍旧逗留不进。王保保得关中之意甚切,不断“增兵入关,日求决战。”
  李思齐、张师道等人日渐不敌,就数次派人入大都向朝廷求助。手心手背都是肉,元顺帝想半天也想不出太新的招儿,只能派左丞相袁涣等人带诏旨入王保保大营,希望他与关中诸将和解。由于王保保派人往京城袁涣家中送了大笔财宝,这位左丞相自然心向王保保,宣毕诏旨,他私下对王保保说:“不除张师道、李思齐二人,定为丞相您的后患!”王保保最爱听这话,又有大都来的左丞相在自己军中帮腔,他增兵死攻关中。但是,打了几个月,仍旧消灭不了对方。
  谋士孙翥、赵恒又献计:“关中四军,惟李思齐一部落最为强大。如果攻破李思齐军,其余三部不战自服。我军入关中部队数目,现在大致与敌军相当,所以长时间以来师老财费,相持不决。应该抽调在邹县的貊高一军(当时这只部队正在那里准备抵御朱元璋的“南军”),让他们急趋河中,渡黄河后,直奔凤翔,出其不意,端掉李思齐老巢。这样一来,渭北之军可一战降之。如此,正依昔日(后)唐庄宗破汴梁之策,关中大定后,再倾军攻打南军,那时也不会迟。”
  

中原北望气如丝:驱朝蒙元出大都(10)
此时的元顺帝,再也顾不上在内廷中修行“大喜乐”和建房子,忧心忡忡,开始“勤于国事”,只可惜他醒悟的太迟。至正二十七年九月,元廷颁布了最后一道看似深思熟虑的诏令,内文不仅颇有文采,且语意沉痛,剖析事理,对关中诸将既指斥又安抚,对王保保并无过多指摘,只是一个劲“追忆”他义父察罕帖木儿的“忠勇”,详细给出了朝廷“肃清江淮”、“进取川蜀”、“进取襄樊”的战略安排,布署诸将分道四出,且宣示皇太子掌控诸军诸部的集中威权:
  “元良重任,职在抚军,稽古征今,卓有成宪。曩者(先前)障塞决河,本以拯民昏垫,岂期妖盗横造讹言,簧鼓愚顽,涂炭郡邑,殆遍海内,兹逾一纪(指因治河造成民变)。故察罕帖木兒仗义兴师,献功敌忾,汛扫汴洛,克平青齐,为国捐躯,深可哀悼。其子扩廓帖木兒(王保保)克继先志,用成骏功。爱猷识理达腊(皇太子)计安宗社,累请出师。朕以国本至重,讵宜轻出,遂授扩廓帖木兒(王保保)总戎重寄,畀以王爵,俾代其行。李思齐、张良弼等,各怀异见,构兵不已,以致盗贼愈炽,深遗朕忧(对关中诸将有所指斥)。况全齐密迩辇毂,傥失早计,恐生异图,询诸众谋,佥谓皇太子聪明仁孝,文武兼资,聿遵旧典,爰命以中书令、枢密使,悉总天下兵马,诸王、驸马、各道总兵、将吏,一应军机政务,生杀予夺,事无轻重,如出朕裁(要大家听从皇太子调遣)。其扩廓帖木兒,总领本部军马,自潼关以东,肃清江淮;李思齐总统本部军马,自凤翔以西,与侯伯颜达世进取川蜀;以少保秃鲁为陕西行中书省左丞相,本省驻札,总本部及张良弼、孔兴、脱列伯各枝军马,进取襄樊;王信本部军马,固守信地,别听调遣。诏书到日,汝等悉宜洗心涤虑,同济时艰。”
  王保保外战内行,内战却外行,马上听从孙、赵二人之计,下令调貊高军入陕。
  貊高军中,多为孛罗帖木儿的从前老部下,军行至卫辉,这些人夜中秘密聚集在一起议事:“王保保为总兵,我们为他统下的官军,如果派我等与南军战斗,还应该听命。现在,他下令我等里夜兼程往河中渡河西趋凤翔去打李思齐。李思齐是官军,我们也是官军,官军杀官军,这事怎么说!”众将交换一下眼色,抽刀剁案,其中一人高喝:“不必多言。五鼓之后,我们拥扶貊高作总兵,不从就杀掉他,血洗城池而去!”结果,众将准时起事,冲进貊高大帐,讲明原由。貊高本人对王保保迟迟不出兵江淮也一肚子气,顺势与就众将齐了一条心,上表朝廷,申诉王保保有“不臣之心”。
  貊高派出两路兵,一路袭彰德,一路袭怀庆。结果,往彰德之兵马少人精,一举而下;而袭怀庆一部军队马多兵冗,被守将发觉,闭城拒战,不能克城。当时,王保保手下的主要将官皆在怀庆,貊高调派不当,最终不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当时,有识者就预见貊高此人难成大事。
  元廷见貊高一军派秘使来大都,大喜,立刻下诏升貊高知枢密院兼平章,总兵河北。同时,又下诏严命王保保,让他率潼关内攻之兵进击淮南,诏李思齐等关中四部军出武关下襄汉,并诏貊高率河北军与在济宁的脱因帖木儿等人一起下淮东。脱因帖木儿乃王保保亲弟,不仅不听调,反而“尽掠山东以西民畜,而西聚卫辉”。王保保率手下河南兵北渡怀庆,也向卫辉方向移动。
  貊高怕受王保保兄弟两人夹击,把卫辉城内抢掠一空,北归彰德,固城自保。朝廷对此,无可奈何。乱世之中,诸将不听调,元廷一点办法也没有。
  病急乱投医。有人给皇太子出主意:“古者太子入则监国,出则抚军,太子应上奏皇帝,自立大抚军院以总领天下兵权。如此,军权归一,可以自内制外。”皇太子觉得此计甚妙,在大都开设“大抚军院”,“专制天下兵马,省台部院皆受节”,从而在大都城开始了“军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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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北望气如丝:驱朝蒙元出大都(11)
为了奖励貊高一军,皇太子赐这部元军为“忠义功臣”名号,每人发块金牌。
  恰恰就在这时,明军已先后消灭了张士诚和陈友定,进而入据山东。
  王保保恨朝廷偏向貊高等人,不仅杀掉了朝廷使节,他攻入太原后,还把当地元朝所任命的官员全部杀掉,以此泄愤。
  如此急火攻心的关头,元廷不仅不令诸将息兵共抵“南军”,反而在至正二十八年六月公开下诏让各道军队协力,去平灭王保保。
  当时,王保保之军被明军打得节节败退,正屯据太原。于是,关中李思齐等四将各派军兵组成一军,从西面发起进攻,貊高率军从东向王保保进攻。这几部元军服色相同,残杀数日,也攻不下太原城。
  一日,貊高因城池久攻不下心焦,率数骑巡阵。赶上他倒霉,正遇上王保保派出一队骑兵出袭。众寡不敌,貊高被擒。
  王保保派人把捆成麻花一样的貊高抬到阵前。貊高属下军人正在布阵,一看主将已经被人捉住,登时惊,四下溃散,除被杀的兵士以外,跑不及的人只得向王保保投降。
  李思齐等四将见势不妙,向王保保发使送书,“告以师非出本心”,由于明军已经开始发动猛烈进攻,这几个人率军边大掠边后撤,准备保潼关。不久,四将散溃,被明军打得大败而归。
  貊高败讯传至大都,元廷震惧,忙下诏罢去“大抚军院”,并杀掉出主意立抚军院的几个人,以此举向王保保“谢罪”。王保保自写书信,向顺帝自陈忠诚。顺帝见信,马上下诏“涤其前非”,恢复他以前的一切封爵。但,一切都太晚了。
  可笑的是,王保保擒貊高后并未当即斩杀,反而派人来大都向顺帝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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