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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芥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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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看到了我的反应,他反而觉得很奇怪,道:“若不是外星人,为什么有那么明显的提示:天上来,就是来自天上下来,而且只有动这三个字,才和她的出现有关,这还不能够证明,布置这一切的人在告诉我们她是外星人吗?”
不能说胡说的分析没有理由,当然我不会被他的分析说服,我只感到他的分析,听来像是有理,实际上牵强附会,很类似“红学”中的索隐派——说来有根有据,实在全属子虚乌有。
当时我也懒得和他争论,伸手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道:“等戈壁沙漠来了,能够将她找出来,再确定她的身份不迟。”
我这样说,其实是在安慰他,戈壁沙漠“能够”不“能够”将她“找出来”,是关键。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那么我们可以通过装置看到她,她不会离我们太远,应该就在这大屋子的什么隐蔽之处。那么以戈壁沙漠支持之能,就一定可以将她找出来的。
(这是我当时的设想,后来戈壁沙漠一来就推翻了我的设想,他们说,在这里可以看到那美人,那美人可以在任何地方,甚至于在月亮上——因为光学装置可以使人的视线无限制扩大。)
当时我想,如果戈壁沙漠根本无法找出那美人来,他们一会儿有很肯定而且很合理的解释,确定我们可以看到的那美人是一种什么样形式的存在。
我希望胡说可以接受戈壁沙漠的解释,从而结束他那段虚无飘渺的爱情,所以我先给胡说一个心理准确。
然而,胡说和我的想法完全相反,他听了我的话之后,莫名其妙地兴奋,道:“一定,一定,戈壁沙漠一定可以将她救出来的!”
他甚至于搓着手,像是已经面对了那美人,非常之手足无措。这种情形实在是使人惨不忍睹!我说了一句:“我到门口去等戈壁沙漠!”就落荒而逃。
出了大屋子门口,我连连吸了几口气,才感到气息畅顺了些。
没有多久就看到戈壁沙漠的车子疾驶而为,车子停下,戈壁沙漠跳下车,动作极快,从车上卸下两辆推车,车上是两个大箱,里面当然装着一切应用工具。
两人向我叫道:“机关在哪里?”
他们叫了一声之后,又同时“咦”了一声,道:“卫斯理,你的脸色怎样难看,是机关将你……怎么了?”
我苦笑,我脸色难看,是因为想到胡说好好的一个青年人,却堕入了这样的感情纠葛之中,若是不能挣脱,他可能从此无法自拔,终身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泥潭之中翻滚,那实在太可惜了,使我心情大坏,心情不好,脸色自然难看。
然而这种情形,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明白,我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我来。
戈壁沙漠满脸疑惑,倒居然没有再问下去,他们从我的样子上看出事情很不简单,他们会有机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正是他们一直在追求的事情,所以很兴奋。
我看出了他们的心意,向他们点了点头,表示他们一定可以得偿所愿。
将戈壁沙漠带到了三楼,胡说已经在楼梯口等候,来到了那间房间门口,戈壁沙漠看到了那扇奇形怪状的门,就哼了一声:“这门有古怪。”
门虽然有古怪,然而门的古怪并不是门的本身,而是这门的形状是一个重要的提示。而这个提示,对戈壁沙漠却不起作用,由于我在前面已经详细介绍那机关装置开启的情形,所以这时候我尽量不重复叙述。
戈壁沙漠在门口,就打开了箱子,取出各种工具来,一个拉出了一幅相当于对角线有六十公分的荧光屏。
两人很自豪地道:“两位立刻可以看到世界上最高解像度的荧光屏的效果了!”
一个将一具探察仪迅速地在门旁探索,只见荧光屏上出现门旁墙的内部结构,我和胡说看去,其实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看到各种不同的线条和颜色深浅不同的许多阴影而已。可是戈壁沙漠立刻有了结论:“这门就是形状古怪,没有机关。”
他们一面说,一面游目四顾,我留意到了他们视线在每一盏油灯上略停了一停,然后就一起去看那堵墙,“啊”了一声:“将进酒!”
他们居然能够立刻认出那幅草书来,真不简单。他们将设备移到墙前,将探察仪贴近墙,这时候荧光屏上显示的还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线条和阴影,可是刹那之间,戈壁沙漠的反应,却强烈到了极点。
他们先是发出了一连串难以想象那属于人类发声器官所发出来的声音——那声音虽然难听之极,然而却很能够表达他们心中的兴奋。
那当然表示他们有所发现。
然后他们在那种声音之中,居然还夹杂着人类的语言,叫道:“太巧妙了!太神奇了!”
我哼了一声,问道:“别感叹,先将机关的开启方法找出来,有得你们惊叹的!”
两人哈哈一笑,伸手向前一指,道:“天上来!机关全在这三个字上!”
说着,一个已经过去,去按那个“天”字。胡说在这时候喃喃自语:“找对了人!真找对了人!你快可以出来了!”
他口中的“你”,当然就是指那个可以看到的美人而言,本来他这样痴迷很值得同情,可是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竟然瞪了我一眼,分明是在说他应该一上来就找戈壁沙漠,而不应该来找我!
这真是其心可诛,可恶之极,我心中冷笑,想:等一会戈壁沙漠找出来的是图片或者什么,看你失望的模样,那时候,我少不免要幸灾乐祸一番。
将那个:天“字按了下去,那个可以让人看到的美人装置就出现,戈壁沙漠在那装置出现之后的行动,怪异莫名,他们满房间游走,几乎在每盏油灯旁,略停上一停,然后才回到了墙前,两人一起摇头。
我和胡说也跟着摇头——我们根本完全无法知道他们这样的行动是什么意思,只好摇头。
两人站定之后,胡说指着那装置,示意他们凑眼去看,可是两人却并不心急——他们自然知道凑近眼去就有东西可看,他们只是一面摇头,一面问道:“是谁告诉你们必须点亮所有的油灯的?”
两人问得非常认真,像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他们未能发现,而我们却发现了,所以使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老实说,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这样问是什么意思,而且油灯也不是我点的。
我向胡说望去,只见他也一脸茫然,道:“我……只是想尽量明亮一些,所以才点着了所有的油灯。”
戈壁沙漠连连点头:“真是了不起,设计者对人类深刻的了解,知道人进了这房间之后,会有很大的机会将所有油灯点起,要不然,他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我由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所以很不耐烦,大声道:“别研究油灯了,有东西看,看了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奇怪!”
两人一瞪眼,道:“我们当然知道有东西看——可是你们知道为什么能够看到东西吗?”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戈壁沙漠如果不将这一点解释清楚,不会罢休,所以只好无可奈何做了一个手势,请他们解说。
戈壁沙漠指着那个装置上许多镜片状的晶体,道:“这些都有光玄极高的天然晶体,经过巧妙之极的琢磨,吸收、折射光线的能力极强,到如今为止,任何人造镜片都不能达到这样的高效能。这些晶体,安装的角度也巧妙之极,每一片都负责吸收一盏油灯发出的光,然后集中起来,才能使人看到设计者希望人看到的东西!懂了吗?如果少点了一盏油灯,就看不到东西!”
戈壁沙漠这和番话,当真令人叹为“听”止!
我由衷地道:“这设计者能够有这样的设计,当然了不起,可是两位能够立刻将这样巧妙设计的内容解说得清清楚楚,那更了不起啊!”
由于我的称颂非常衷心,戈壁沙漠听了也就非常高兴,洋洋得意,当仁不让,道:“就算天工大王来到,也不过如此。”
说了之后,他们顿了一顿,互望了一眼,神情却不免有些尴尬,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们若比起这位设计人来,却实在望尘莫及——我们有各种各样仪器帮助,这位设计者,在至少百年之前,能有什么仪器,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设计,非但我们,连天工大王也要自叹勿如啊!”
他们一面说,一面摇头,我对戈壁沙漠的所说的这一番话也大有同感——这些设计,如果和大屋子同龄,就绝对超过一百年,那时候而有这样的设计,当真要连天工大王都自叹勿如!
然而胡说却有不同的意见,他道:“两位,这些设计和装置,并非地球人所为,是外星人所为,两位何必自谦太甚!”
戈壁沙漠怔了一怔,望了望胡说,又望瞭望我,他们一定是在想:胡说怎么变成卫斯理了——动不动就外星人!
我连忙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表示那并非我的意见。
胡说已经进一步解说他的根据:“所有机关,都和‘天上来’三个字有关,就证明一切都有天上来的,是外星人的作为,地球人当然不能,也不必和外星人比较!”
第四章:抓上荧屏
本来由于想到自己技不如人,戈壁沙漠颇为沮丧,胡说的话虽然牵强之极,可是人总爱听好听的话,戈壁沙漠听了顺耳,自然容易接受,所以两人点头不己。
他们问道:“不知道外星人留下了什么信息?”
他们简直就当胡说所说的是真的了,我没好气,道:“你们自己去看吧!”
戈壁沙漠两人,自从我认识他们起,就一直看到他们两人的行动一致,就算不是同时做同一件事情,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到了自然之极,如行云流水的地步。
这时候我刚在想,他们要从那装置去看,总要一个看完再轮到下一个,不知道是谁先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默契,正在想着,两人却已经同时行动,凑上眼去,一个用左眼,一个用右眼,竟然是同时观看,不分先后!
他们的这种行动,看在旁人眼中自然使人觉得奇怪,可是对他们自己来说,却自然之极,原来他们在工作之中,很多机会要接触显微镜放大镜望远镜……等等有两个目镜的仪器,他们一直使用这样的方式,是我少见多怪了。
只见两人一凑上眼去,身子就同时震动,而且立刻回过头来,望向我和胡说。
他们感到了震动,当然是由于看到了那个美人的缘故,那是任何人看到了之后都必然会产生的震撼,所以我和胡说都点了点头,表示他们看到的确然就是我们要请他们来看的现象。
只是戈壁沙漠的反应,多少和别人有所不同,那美人对他们的吸引力是引起他们的惊诧和疑惑,多于引起他们对美丽景象有赞赏。
可以肯定,他们立刻想到的问题是:看到的是什么现象?
从他们那种疑惑的神情看来,他们并没有答案,他们竟然不再去看第二眼,而立刻用他们带来的仪器,开始进行探测——能够在看了那美人一眼之后,就不再去看,而立刻投入工作,我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们,还是说他们不正常。
他们的这种态度和胡说的沉溺迷恋截然相反,我自然而然瞪了胡说一眼,胡说哼了一声,喃喃自语:“我正常!正常人就应该像我那样。”
我虽然对胡说目前的行为很不以为然,可是对他所说的也不是很反对——要对抗那可以看到的美人的诱惑,实在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虽然看到的人,没有人可以说得上那美人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然而就算是图片,这样的图片,也足以使人目光难以离开,而且产生种种幻想。
所以戈壁沙漠的反应堪称异常。
只见他们非常忙碌地在操纵仪器,那大荧光屏上出现许多不断变换的画面,在我看来,全都是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那些画面的下方,则是许多不断变换的数字和符号——代表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两人开始是皱着眉,后来变成眉心打结,那结越来越大,可知他们的探索,只是使他们心中的疑惑更加增加。
胡说好几次想问他们究竟怎么样了,都被我阻止——戈壁沙漠在如此专心工作,不能去打扰他们。
那大约半小时时间,对胡说来说,可能比半世纪还要长——他出了汗,干了汗都至少三次之多。
到后来,我也忍不住了,在他们面前来回走动,可是他们完全视而不见,我也没有法子。
一直等到将近一小时之后,戈壁沙漠才突然振臂欢呼,大叫一声:“看你往哪里躲!”
那情景十足是两位大法师在作法之后抓到什么妖精一样,胡说在刹那之间的惊喜,无可名状,张大了口,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我也以为他们可以将那美女抓出来了,心中怪异的感觉,也是难以形容。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不是我和胡说所料想的那样!
只见戈壁沙漠一起后退了一步,一起伸手指向荧光屏,示意我们去看。
我刚在想:难道那美人会从荧光屏中跳出来吗?
这时候,荧光屏上全是杂乱的线条,像是没有天线的电视画面一样,戈壁沙漠接下来的动作,是将两个圆筒形的物体,固定在墙上那个光学装置的目镜上,然后向着荧光屏做了一下魔术师那样的手势,又学道士烧符之后那样喝了一声“疾”!不伦不类,至于极点。
而就在那时候,荧光屏上一阵闪动,突然出现了画面,画面就是可以看到的那个美人,那美人的姿态,和通过目镜看到的完全一样,而从荧光屏上看到的,要近很多,而且清晰很多,虽然立体程度大大减弱,可是比原来看到的清楚,而且在感觉上大了许多——这其中的差别,就像我们看到五十公尺之外的一个人,和看到了这个人的巨幅照片一样。
由于荧光屏相当大,所以出现在荧光屏上的那个美人,有真人世间一半大小,而又由于荧光屏的解像度极高,其显示的效果,比任何照片更清晰,更细致。
我这时候离开荧光屏大约一公尺左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美人每一条头发,可以看到那美人耳边细小的茸毛——一句话,可以看到如同真人在眼前时可以看到的一切。
刹那之间,我感到了极度的震惊——先不说我极度震惊的原因,而看胡说的反应。
那美人才一出现,胡说就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总算戈壁沙漠眼捷手快,一边一个,将胡说抓住,不然看胡说向前扑出去的势子,非将整个仪器都扑倒在地,散成零件不可。
我一直没有机会向戈壁沙漠说明胡说对看到的美人的迷恋,已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所以戈壁沙漠并不确切了解胡说这时候疯狂的行动,是为了什么。
(被他们抓住的胡说,不在不断拼命挣扎,口中在叫:我来了!我来了)
(看样子,要是那美人如果不能出来的话,他就会进去和美人会面。)
(这是一种非常混乱的情形——那美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根本还一点都不知道,从眼前的情景来看,那美人很像是原来是一张照片,可以通过墙上的光学装置看到,现在又被戈壁沙漠用仪器拉了出来,显示在荧光屏上。)
(所以胡说叫“我来了”,绝对无意识,他根本没有地方可去。由此可知,当荧光屏上出现那美人的形象之后,胡说的精神状态,紊乱程度,非常令人吃惊。)
戈壁沙漠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情形,可是看到胡说这种情状,也会约略猜到一些,他们用充满了疑惑的眼光向我望来,我点了点头,表示他们猜对了,同时我来到胡说身后,将手放在胡说的头顶,缓缓发力。
随着我的发力,胡说渐渐地镇定了下来,他望着戈壁沙漠,张大了口,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才好。
他这时候那种紊乱的心情,倒不难理解,所以我立刻代他向戈壁沙漠问了一个最关键、最重要的问题。我指着荧光屏,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这问题听得虽然笼统,可是却很实在——只有先解决了那美人是何种形式的存在,才能使胡说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哪怕戈壁沙漠说那美人是真人,胡说也可以有一个真正追求的目标,总比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要好。
问题一出,胡说的神情、顿时紧张万分,戈壁沙漠互望了一眼,摇头,他们的答案是:“不知道。”
这个答案,倒也并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苦笑:“会有可能,真是在某处,真有这样的一个人?”
胡说连忙道:“是啊!是啊!她就在这屋子!我知道,她就在这屋子里!”
戈壁沙漠苦笑的苦涩程度远在我之上,他们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忽然之间,一个摇头,一个点头,又忽然之间,摇头的变成了点头,点头的变成了摇头——两人之间的配合和默契,不知道去了哪里,由此可知他们思绪之紊乱,到了何种程度。
这时候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大声道:“她可能是就在这屋子中吗?”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摇头点头了许久,才道:“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影像,看到影像,没人可以肯定这影像来自何处,就像我们在电视荧光屏上看到画面,不可能知道画面来自何处。”
他们的话可以算是说得很清楚,可是仍然使人疑惑,我先道:“百年之前不可能有电视发射设备。”
戈壁沙漠大摇其头,道:“你们都犯了一个大错:以为看到的是一个真人!”
我立刻声明:“我没有以为看到的是真人,只有——”
我本来想说“只有胡说才以为那是真人”的,可是话才说了一半,胡说就大声道:“她当然是真人!你们看看清楚,她要不是真人,是什么?”
他说着,指着荧光屏,事实上自从那美人在荧光屏出现之后,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而神情如痴如醉,我毫不怀疑在他看出来那美人并非静止不变,说不定他正感到那美人在向他招手飞媚眼,要是他脑部活动错乱起来,还可以听到那美人正在腻声叫他的名字啦!
脑部活动错乱可以产生无穷无尽的妄想,近世纪来为祸人类最烈,想在地球人社会中实现“各尽所有、各取所需”的妄想,就可以说明人类脑部活动错乱之后,妄想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时候别说有这样看来活龙活现的美人在荧光屏上,就算没有,胡说也一样可以在脑中制造出任何事情来的。
这时候他认定了可以在荧光屏上看到的是真人,当然是脑部活动出现错乱的结果,而我之所以反复说明这种情形,是由于事情非常特别——我、和戈壁沙漠,都明白知道胡说的想法是一种妄想,可是当我们向荧光屏注视的时候,却非常自然地感到,我们无法完全否定他的这种想法。
也就是说,可以看到的那个美人,似乎有一种力量,能够使人脑部活动向错乱的方向发展,从而产生妄想。
我还可以把持得住,看戈壁沙漠望着那美人,神情越来越是疑惑的样子,显然在渐渐“入魔”,情形大是不妙。我大喝一声:“别胡思乱想!”
戈壁沙漠两个陡然震动,相视苦笑,胡说却大为兴奋,道:“你们相信了!你们看到她活动了!”
我用非常严厉的眼神,瞪着胡说,可是胡说却看都不看,只是望着那美人,现出一副轻怜蜜爱的神情,令人汗毛直竖。
戈壁沙漠吸了一口气,迟迟疑疑道:“也不能完全……抹煞那是真人的可能……不过应该不会……在墙后……”
胡说疾声道:“为什么?”
戈壁沙漠回答:“根据我们的探测,在墙后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所以……”
他们还没有说完,胡说就激动起来,大声道:“那么她在哪里?一定要真有那样的一个人,我们才能看到她的,是不是?”
戈壁沙漠很有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还能看到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可是并不表示她还存在。而且我们发现,墙后的光学装置复杂之极,通过这些装置,可以看到的景象,不知道在何处,如果和一具望远镜,看到的景象可以是在月亮上!”
他们的解释很清楚,并不难理解,可是胡说听了,除了摇头之外没有别的反应,而且不断重复说:“她就在墙后,将墙拆了,就可以救她出来。”
戈壁沙漠终于失去了耐性,道:“拆墙容易,可是在拆墙的过程中,必然绝对无法避免对如此复杂精密的装置造成损害,我们可以肯定,百分之百肯定,只要有极其轻微的损害,其结果就是再也看不到那美人了!”
戈壁沙漠这一番话,总算使胡说静了下来,眨着眼,考虑这个严重的后果。
戈壁沙漠又道:“以我们两人的能力,即使再加上天工大王,也完全无法对造成的任何损害加以恢复!”
@奇@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任何对这个装置的轻举妄动,只要对这装置造成了任何轻微的移动或损害,其结果都是再也不能看到这个美人。
@书@这对已经入魔的胡说来说,当然重要之极——再也看不到那美人,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实。
只见他脸色灰败,身子发颤,出气多,入气少,一副就快要魂归离恨天的模样。
戈壁沙漠对他非常同情,说出了一番令我吃惊异常的话来。
他们道:“我们没有能力使你见到这位姑娘的真人,可是通过计算机模拟,却可以使她尽量立体化,而且能够使她有动作——我们正在研究立体电视,如果成功,她的影像,看起来……在人的视觉上而言,就会完全像真人一样。”
对于戈壁沙漠这番话使我吃惊,需要作一些解释。我的吃惊分成两部份。这番话的前一半,说是可以使看到的画面“尽量立体化,而且能够使她有动作”,我的吃惊程度并不太甚,因为这种情形并非幻想,而已经是事实。
计算机功能已经完全可以实现这一点,而且画面上人物的动作可以按照人的指令——许多电影上看到的逼真画面,就全是计算机功能所起的作用。
戈壁沙漠说他们可以做到这样,使我吃惊,是因为这样一来,势必使胡说对那美人更加迷恋。
可是还不如听到戈壁沙漠再说下去的吃惊程度,戈壁沙漠说他们在研究立体电视成功之后,可以使人在视觉上而言,看到的影像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我对于戈壁沙漠会成功绝不怀疑,而这种情形如果出现,胡说的精神就进入彻底的妄想和现实结合状态,也就是说,他的疯狂,再也无法救治,一个大好青年,就变成了从此在妄想中生活的疯子!
这才使我极度吃惊!
(后来和一位朋友说起当时的情形和我心中所想到的,那位朋友嘲笑我:“平时你不是一直很潇洒地认为人只要快乐就好吗?胡说在妄想和现实结合的情形下,只要他快乐,就让他做一个快乐的疯子,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他做一个不快乐的大好青年?”)
(这位朋友的结论是:“卫期理,说客气一些,你很矛盾,说直接一些,你很虚伪。听过‘叶公好龙’的故事没有……”
(我当然没有允许他再说下去,这个故事谁不知道!他用这个故事来比喻我,当然是心怀叵测,意图诋毁,我怎能让他奸意得逞?)
(然而当时我也为之语塞,确然感到他的批语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虽然我持想法,在很多情形下都非常独特,可是偶然也会附入世俗的观念之中,这或许就是古人所说的‘未能免俗’的境况了)
(至于那位朋友,可以和我作这样直接的谈话,当然交情非比寻常,在这里突然提起他来,我也无法作进一步说明,只好长叹一声,就此打住——认为我说了一段废话的,可以在这一段上打上交叉,或者完全涂黑。)
当时我听了戈壁沙漠的话之后,感到吃惊,同时以为胡说听了,一定会兴奋喜欢,却不料胡说不屑地道:“两位真有趣,她本来就是人,要立体投影做什么!”
胡说这句话一出口,我才真正吃惊。
因为这证明他的妄想早已成了他脑部活动的全部——在这样情形下,不要说是防范,连救治都没有可能,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早就认为陈长青这大屋子很古怪,却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戈壁沙漠面面相觑,被胡说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道;“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这样。”
我定了定神,指着荧光屏,道:“是不是可以局部放大?”
戈壁沙漠点头:“可以放大三百倍——看清楚她皮肤上每一个毛孔。”
胡说拍手笑了起来:“你们一直想否定她不是真人,请问除了真人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皮肤上有毛孔的?”
说胡说已经疯狂,当然是事实,然而胡说这时候的质问,我们却都无法反驳——的确除了真人的皮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出现毛孔?塑像或照片或绘画……再逼真,也无法在高倍数的放大之下,出现毛孔的。
戈壁沙漠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是说,放大三百倍之后,可以看到毛孔,至于她身上是不是——”
由于当时的情形非常特殊,所以各人说话的状况和平时不一样,显得有一定程度的紊乱。
戈壁沙漠这时候想说的是:当放大三百倍之后,出现的效果是可以看到人体皮肤上的毛孔。至于那美人皮肤是不是有毛孔,那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他们话没有说完,就陡然住口。
我和胡说都知道他们说不下去的原因,胡说甚至于快乐地哈哈大笑——不必放大三百倍,就是现在,望向荧光屏上的画面,虽然不能够清楚看到,可是完全可以感觉到那美人皮肤上细小的汗毛和毛孔的存在。
这说明胡说说那美人是真人,是对的。
说明我们对他的说法否认,是错的。
戈壁沙漠苦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并非想确定她皮肤上有没有毛孔,我只是想确定她皮肤的颜色!”
戈壁沙漠都有相当惊讶的神情,因为那美人的皮肤颜色,在荧光屏上显示得非常明晰,只要不是色盲,都看得清楚,为什么我还要深究?
而这美女皮肤的颜色,正是当她在荧光屏上一出现的时候,使我感到非常震惊的原因。
她的皮肤是一种非常浅,很悦目,有一种极度柔和,却又亮丽的浅蓝色!
蓝种人!
那美女是蓝种人!
还记得这个故事应该是《一个地方》的后续吗?当然会和《一个地方》发生联系,联系就是蓝色皮肤的美人——岩石先生在那个地方看到的所有人,都有蓝色的皮肤,他曾经详细形容那种皮肤颜色的美丽,结论是言语无法形容。
直到我真正看到了这样颜色的皮肤,我才知道,确然是言语文字无法形容的。
那可以说是一种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颜色,随便你让我怎么说,我也只好说那是一种很悦目美丽的浅蓝色而已。
虽然当时一眼就已经肯定那是蓝色的皮肤,可是我却无法设想,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岩石在南太平洋岛上的奇遇会和陈长青的大屋子发生联系。
所以我要进一步确定——我早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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