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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溅玉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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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终于走完,一座牌坊立在云端。我抬头看过去,上面没有题额款,唯有一方干干净净的白色石壁。   

  〃敢问姑姑,这里可是含章殿了?〃清越嗓音传入耳中,梦泽的白衣女子问她身旁相陪的宫人。   

  原来这里所有的人都叫姑姑,我偷眼看了看自己的姑姑,忍不住思量起她和其他四位姑姑究竟谁更美些。   

  〃这里是含章宫的配殿,每次新来的宫人,都会先到娴月殿拜见主上。〃天青宫装的丽人在说完话后,对着白衣女子恭敬地一拜。白衣女子微微一点头,率先向娴月殿走去。   

  我有些好奇她的身份,居然可以让含章宫中的姑姑礼拜。看看自己手背上惨不忍睹的痕迹,难道我的这位姑姑偏爱虐人不成?   

  〃小丫头,娴月殿不过是召见下人的地方,你可莫要走到这里就停步。〃姑姑语带双关地提醒我,说完松开了我的手,〃醒月神女,飞天现世,含章宫柔兰阁最大的秘密,公子兰盼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迎回它千年前的主人。〃   

  她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我将双手拢入袖中,乖巧地点头称是。   

  娴月殿里的走廊通到暗不见光的殿底,走廊两侧每隔十步便有一盏做跪拜模样的鲛人灯,鲛人双手高举银盘过顶,盘中燃着千年不灭的冥蓝鲛油。轻纱漫扬,流苏坠地,在重重叠叠的帷幕中,几点烛光妖冶飘袅。   

  长殿尽头,从天梁上悬下密遮的水晶帘,帘后数重月纱,三级檀香阶上横陈着雁翅软榻,绛红缎垫绣饰着颗颗明珠。一个婀娜的身影斜倚在榻上,面目被月纱帘遮去,只能看到垂在榻角的青丝委地,如一尾灵蛇。   

  我随着四美对帘后的身影拜下身去,尽力压低头装出谦恭的姿态。娴月殿中微风阵阵,暗香浮动,纱幕飞弧,将五个人裹入了迷迭纱阵中。   

  细碎的衣响过后,月帘后的人影坐直了身子。四位美人缓缓地抬起头,尽量将自己的稀世容颜展露在那人面前。   

  月帘之后,端坐着的是否就是闻名遐迩的公子兰?   

  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兴奋,我不想显得与旁人异样,也一样怀揣着满心的好奇,努力地仰着脖子向台阶上望去。   

  水晶折光,帘后的佳人剪影绰约,根本看不清面目。只能隐约感到一双眼眸正细细地打量着我们,将每个人的容貌都审视了一遍。月帘下素手轻扬,跪在正前面的白衣女子向前蹭了两步,那人点点头,又摆了一下手。   

  不知从何处转出一位妙龄女子,她走到白衣美女的面前,递过去一只小小金牌。   

  〃主上赐名连浣,拿着牌子,自有人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梦泽女子领过金牌,朝上叩了个头,然后起身倒退着走出长殿。   

  一人雀屏中选,得金牌而去,余下的人静候着接下来的甄选。送过金牌后,少女已退入帷幕中不见了踪影。   

  我和其他人将面对怎样的命运呢?   

  这深长的大殿,幽暗不明的帘后人,我的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偷眼看过去,其他三位美人的鬓角已经浸透了汗珠,身形轻颤,可依旧凝然端立。   

  又一位少女手捧玉牌而出,她慢步走到蓝衣女子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是在替主人重新审视一番。被姑姑唤过茯叶云水的少女竭力仰着头,瞪大双眼望着榻上人。她鬓角的汗缓缓而下,落在衣领缀绣的一颗珍珠上。   

  少女终于将手中的玉牌递到她的面前,那女子一双英眉舒展,似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接过牌子后,她模仿白衣女子朝上叩下头去。   

  〃主上赐名流觞,从今日起入冼觞阁,你自去吧。〃说完,两人各自离去。   

  娴月殿中的美人越来越少,压在我心头的恐惧也逐渐强烈起来。赐名,领牌,如果这是一道入含章宫必经的程序,那么未获选的人,又将会如何呢?   

  不敢去多想,也没有勇气猜测结果。鲛人灯明暝不定,我和另外两名美人跪在冰凉的殿石上继续等待着。隔了很久的时间,帷幕后同时走出两个少女,她们的手中各自拿着一只木牌,一只香囊。   

  三个人,两件赐物,局面瞬间紧张起来。谁去?谁留?我藏在袖底的手捏成拳,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大殿,将心中压抑的恐慌肆意喊出来。   

  这哪里是神仙梦境?这分明是魑魅魍魉的鬼府!   

  在美轮美奂的外壳下,竟是弥天的诡秘气氛,让人想哭喊,想跪求,想逃得远远的,永不再涉足。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姑姑的笑容,那双斜飞的凤眸中,有嘲弄,有蔑视,还有难以觉察的怜悯。她是在可怜我,可怜即将身入含章宫的我。         

※虹※桥※书※吧※。  

第9节:第四章香暖叶荇渚(2)         

  〃若耶溪畔埋枯骨,进不得柔兰阁,你只有死路一条。〃   

  姑姑的话一遍又一遍在我的耳畔回响,柔兰阁,柔兰阁,一个小小的娴月殿就快让我的神智溃败,我又怎敢奢望那天人梦寐中的柔兰阁?   

  如天神谪仙般的公子兰,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两个少女缓步走来,绣鞋踏在石板上绵软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刺耳。榻上的人重又倚向一旁,仿佛眼前没有任何事发生。   

  〃主上赐名连心,拿着牌子,自有人带你去该去的地方。〃手拿木牌的少女停在黄衣女子面前,将牌子递过去。醒月神桑的黄衣女子低头叩拜时,几点泪珠滴在砖石上。   

  〃主上未赐名,拿着香囊,自有人带你去该去的地方。〃我的视线还没有从那欣然离去的女子身上挪开,一只精绣香囊已递到面前。我接过香囊,双手忍不住颤抖着。   

  最后一人,是我!   

  当我的额头触到冰冷的地砖时,意识才逐渐清醒。我中选了,可以身入含章宫了,而那个身旁抖如落叶的女子……南夕韶阳,我已无力关心她的结局。   

  世人皆说含章好,梦里含章梦外人。   

  世人究竟懂得多少?又怎会懂?怎能懂!   

  娴月殿外,姑姑笑望着我,她看了看我手中的香囊,没说一句话。我默默地跟在姑姑身后,没有力气去看周围的景色变换,我走过了多少楼阁,越过了多少亭台。闲步花间,姑姑的紫衣是我眼中唯一的事物。姑姑在含章宫中多少年了?经历过多少次花开花落?见过多少次人世百转?   

  那个绿色水衫的少女,她该何去何从?那张美艳照人的脸上,最后只凝结了化不开的凄绝。她……   

  我的头开始疼,不能再想。在梦中见过了太多次的世事变迁,我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一切,漠视一切。可是今日只这一遭际遇,就够我将那些深埋记忆中的坎坷纠结统统抹杀。果然人在生死间所经历的一切,才是最撼动心扉难以磨灭的感触。   

  〃现在,你还能说出当初那么天真的话吗?〃姑姑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茫然地看向她,她豆蔻红的指甲晃过我的眼前。   

  〃你可要把我的话记在心底,千万别当做耳旁风。身入含章宫,柔兰阁就是你毕生的目标,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我拂开面前的花枝,一朵花落下枝头,掉进土里。我看着几重花瓣,伸脚轻轻地踏了上去。   

  〃姑姑,您的赐名是什么?〃   

  她微微一怔,随即媚笑横生,〃不错不错,好孩子,我叫连真。〃   

  我点了点头,走到姑姑身前,转过头盯着她头上的飞凤步摇。凤钗珠玉高华,姑姑不愧是含章宫中的贵人。   

  〃连真姑姑,我叫花不语,可不是花家寨里的野丫头。〃挽起烂漫的笑容,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连真收起脸上的笑,凝神看着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被我碾化成尘的落花。〃花不语,恭喜你身入天香阁,那里可是咱们含章宫的〃贵人〃才有资格入主的地方呢。〃   

  贵人?这算不算是个好兆头,还是,厄运的开始?   

  我笑望着连真脸上莫测高深的表情,走上前,像刚进含章宫时那样伸手想要扶住她。她下意识地侧身避了一下,动作稍一迟疑,最后还是握住了我伸过去的手。   

  〃连真姑姑,不语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您可要看顾着点我啊。〃   

  连真淡淡一笑,笑中那双眼冷冷地盯住我。   

  转过一片平波镜面的长湖,连真说前面她不能过去了,遥遥指了一下翠障后的画楼飞檐,她说:〃那里就是天香阁,你拿着香囊去吧。〃   

  我朝连真盈盈下拜,她摸了一下我的额发,指尖无意地挑起几缕发丝,看到了我额心正中的朱砂泪痣。一瞬间,她的眸光中似有华彩流转,忽而对我绽出会心的笑颜。   

  〃好孩子,你好自为之。〃   

  〃我谨记姑姑教导,您也要善自保重才好。〃   

  平湖畔一别,也不知今后是否还有得见的日子,我盯着她樱紫色的宫衣消失在山石后,转身沿着迤逦绵延在湖岸边的回廊前行。   

  绿纱帐,小轩窗,回廊蜿蜒,水光点点,时而几条浑身灿烂的游鱼溜过水面,又迅速沉了下去。   

  出了翠障柳堤,面前一座水阁架在湖面上。竹窗竹门,浅淡的翠绿纱幕垂进湖水中,被和风挽动飘摇。水阁旁巍峨屹立着一栋画楼,楼高八重,檐角悬铃,重楼水榭煞是好看。   

  我移步向月门走去,穿过门洞,几株参天的凤凰木立在院中,如炽焰滔天,荼靡绚丽。眼前景物,让我想起了家中院子里那棵老梧桐,年年岁岁我曾与它相伴为伍。久违的感慨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朝那几株凤凰木走去。   

  探手刚要碰到树身,头顶传来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哎呀呀,小姑娘可莫要碰坏了我的树,再过得三日,这凤凰木上就要结出宝贝咯。〃   

  声音来得突兀,吓得我惊跳着退了一步,抬头看上去,一个穿着碧绿纱衣的少女正坐在凤凰木上冲着我娇笑。   

  她弯弯的眉眼蕴满笑意,看起来格外甜美,我不由自主也对她笑了笑,问道:〃姐姐说的宝贝是什么?怎么树上也能结出宝贝来?〃   

  她咯咯地笑个不住,拍着手道:〃你可知这凤凰木是最宜寄生檀香木的?我为这棵白檀耗费了十年心血,再过三日就可取心炼香啦。〃   

  〃原来这是一棵香料树,难怪姐姐如此爱护。〃说完,我冲树上的女子盈身下拜,〃小女花不语,领命入驻天香阁。〃   

  笑声不断,树上的翠衣少女轻巧地跳了下来,落在我的面前。她拉起我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片刻,拉着我向水榭走去。   

  〃好妹子,快别和我闹什么虚礼了。我叫小谢,你叫我姐姐就好,天香阁一直冷寂了这些年,终于有人来陪我,要不我可闷也闷死了呢!〃   

  我仔细端详小谢的侧靥,她水肤明眸,巧笑嫣然,怎么看也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女。虽然口口声声说为了白檀苦等十年,想来必是幼年时就在这天香阁中长大,专为了伺候檀香木成熟取心炼香。   

  〃难道姐姐身边就没个服侍的人吗?怎么会不得说话解闷呢?〃我疑惑地问道。小谢拉着我进了水榭,转身倒了杯茶端来。   

  〃那些人好像哑巴似的,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打也不吭声,骂也不回嘴,哪里有什么趣味?〃她眨动着剪水明眸,俏丽活泼。   

  我笑了笑,〃原来姐姐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小谢坐到窗前的竹榻上,遥望着窗外的湖水,幽幽地道:〃一个人待久了就想热闹热闹,可这人多了呢,我又想清净。好比前些年,天香阁里倒也热闹,姐姐妹妹们不少人,但没几年工夫,散的散了,去的去了,也就冷清下来了。〃   

  我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原来含章宫里的人也是可以随意出去的?但不知这些姐姐们都去了哪里?我听连真姑姑说,咱们这天香阁里住着含章宫的贵人,想来这地方也不是任谁都可奢望的呢!姐姐定是尊贵无比的人物,才得常年留驻天香阁。〃   

  小谢听了我的话一怔,悠悠地开口:〃贵人?呵呵,你听差了,恐怕连真说的是罪人才对……其实她们也不是出去了,你在这行香水阁里待得时间久了,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罪人?   

  我凝神端详着小谢脸上的神色,她的眉宇间隐然浮起寸许愁思,绝不像是在说笑。   

  〃那姐姐怎么还不出去呢?〃我追问,看小谢的样子,恐怕这天香阁也不是个太平所在,我最好先在心里有个谱再作打算。   

  〃我?〃小谢看向我,唇一抿,挤出一丝苦笑来,〃可能是因为白檀木十年才得成熟,所以有人还舍不得我走吧。〃   

  贵人,罪人,我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透过纱幕,我望向水榭外庭院里的那几株凤凰木。原来草木无知,却也可以救人一命。   

  若耶花溪埋枯骨,但不知这参天的凤凰木下,埋了多少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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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五章平湖冷含烟(1)         

  第五章平湖冷含烟   

  小弦切切如私语,月上寒蝉初惊鸿。   

  凤凰木花开重蕊,如飞凰丹宇,殷红胜血。   

  行香水阁旁的八重画楼,小谢说那就是天香阁,从第一重到第七重,我都可以随意去得,单只第八重,是天香阁的禁地,没有她的首肯,我绝不可踏足半分。   

  小谢说得慎重,我听得认真,对于旁人的殷切忠告,我一向听从。连真曾在我初入含章宫时忠告过我,现在小谢也来忠告我,含章宫中有太多的禁忌,我是个听话的人,不想强出头作挨棒打的鸟。   

  三日来,小谢一直悉心照管那几株凤凰木。凤凰花开,她将落在树下的整朵红花收集起来,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把那些花叶上溅染的尘土擦净,凑到嘴边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别在腰间的锦袋里。   

  我本想问她为何对这些红花如此怜惜,转念想起连真说过含章宫里没有发问的权利,又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小谢捡起落花抬头的瞬间,看到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咯咯娇笑起来,〃怎么?是不是见我拾这些花很奇怪?〃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连真姑姑说过,在含章宫里不许多说多行,须恪守本分。〃   

  小谢更加肆意地笑了,我低下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她立在我身前一尺处,我盯着她脚上的云头踏殿履,她的脚旁落着许多红色的凤凰花。   

  小谢蹲下身,捡起一朵落花,怔怔地看着花瓣上殷红的色泽。凤凰花蕊层叠数重,花形就如蝶翅舒展。   

  〃这花儿就同人一样,需要时刻关怀爱护,雨露滋润,方能常开不败,艳丽端方。如果在它开得正好的时候,被人折枝拿去供养起来,虽也是万般怜爱,总不如原先的样子好了。你看这些落花,开在树上的时候,好比云蒸霞蔚,可一旦败下来,也不过是化为尘土,逃不出陨灭的宿命。〃小谢说得悲戚,平日里爱笑的眉眼盈着淡薄的愁绪。   

  或许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看着红花怔神,随即叹口气,〃不语,姐姐说句不该说的话,望你别介怀。当初你家人送你进含章宫,定是将此事当做了莫大的荣光。世人都说醒月国的含章宫是神仙梦境,可究竟有几人真了解这梦境中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她伸出手抬起我的脸,将凤凰花簪在我的鬓角上。盈盈一笑间,脸上的愁容霎时冲淡了不少。   

  红色的花瓣迎着晨风微微而动,我的脑海中浮现起竹门柴扉外的小凳子上,少女满头的青丝旁斜插着火红的山茶花,笑如皓月。   

  美貌爹爹,他真的不了解含章宫内的真相吗?或者,他也在竭力地追逐着这个世人皆醉的美梦?   

  记忆中少女的眉眼逐渐淡去,只余下一朵山茶花,兀自开得艳丽……   

  我将鬓旁的凤凰花摘下来,放在小谢的掌心上,笑道:〃含章宫柔兰阁最大的秘密,是为了寻找转世神女。公子兰既是咱们醒月国的尊贵世子,对那神话存有一心执念也在情理之中。但神话毕竟虚幻,虽然引得世人竞相追逐,可总敌不过实实在在的人啊!〃   

  小谢盯着我看了半晌,呼地一下站起身。我向前一步走近她,她妍丽的面容满含笑意,〃传说总敌不过实实在在的人。不语,你说得对,传说总归缥缈,又怎能敌得过实实在在的人!公子他,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眨了眨眼,笑问:〃姐姐在含章宫里的时日可比妹子长得多啦,怎么姐姐不知公子的心思,倒来问我?〃   

  小谢被我逗得娇笑连连,〃坏丫头,你这是取笑我吗?〃   

  我掩唇连说不敢,这些身在含章宫里的女子,哪个不在冀望着能获得公子兰的青睐,进而一步登天?这宫中,无人不期盼见到公子兰,无人不向往柔兰阁,恐怕就连面前这个清纯无瑕的少女小谢,也在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进柔兰阁,随侍在公子兰的左右吧?   

  趁小谢神思邈远,我追问了句:〃姐姐可曾见过公子兰?我在绿川冈地时就听人提到,公子兰是醒月国的一则传世神话,美若天人。〃   

  她神色间一窒,淡淡地道:〃我哪有这个福气,能见识公子兰的冠世风采呢。〃   

  〃是吗?可惜那日在娴月殿,我没有看清楚……〃   

  我的话未说完,小谢抢先开口道:〃那日你在娴月殿,可曾见到连汀主上了?你觉得她美不美?〃   

  她的话让我一怔,我何时见过名唤连汀的主上?难道连真姑姑还有个名字叫连汀吗?   

  〃笨丫头,你进含章宫第一日就觐见过连汀主上。娴月殿的主人名唤连汀,可是咱们含章宫里出了名的美人呢!〃她看我一脸茫然不解,笑着说道。   

  我一声轻呼,才知道那日水晶帘后的佳人竟是连汀。虽然娴月殿中层层叠帐遮去了她的面目,但我仍清楚记得幽暗的宫殿中四处漫溢的诡秘氛围。   

  好冷的娴月殿,好冷的连汀啊。   

  〃原来那是连汀,我以为……〃   

  〃你以为是公子兰为你们赐名,对吗?〃小谢将我没说完的话接过,唇边带着一抹冷笑。   

  她猜得没错,我确实以为那日在月帘后的剪影是传说中的公子兰。可惜我错了,公子兰是何等样的身份,怎会有闲情召见几个甫入含章宫的女子?他该是高高在上的揽月人,只存在于人们的臆想中。   

  我忍不住自嘲一瞬,小谢的脸上那几不可寻的蔑视冷笑,彻底打散了我埋在心底的自得。我以为见到了天下闻名的公子兰,痴心幻想这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绝品人物,或许会在回眸顾盼间注意到我的存在。   

  一念及此,我突然体会到当年绿川冈地的少女们,是怀着怎样的期盼只求换来那草场上的白马少年偶尔的回眸。   

  〃多承姐姐教诲,我以后不敢造次了。〃我敛眉垂首,一直看着小谢将庭院中的落花收拾进锦囊里。   

  她走到凤凰树下,望着树冠喃喃自语:〃等我取了白檀心炼成天下第一香后,天香阁方可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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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五章平湖冷含烟(2)         

  她拂袖示意我离开,我转身走回行香水阁,迈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小谢站在凤凰木下,双目幽幽地盯着白檀,口中不知念着什么。   

  檀香木十年一成熟,十年期待终不负所望。   

  我坐在天香阁第二重的厢房中,倚在窗畔的湘妃椅上。窗外红花绿柳,凤凰木上寄生的白檀在数日前被小谢挖了心,取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香材。   

  我问小谢,那么大一棵白檀怎么只取得如此小的一块香材?她笑我傻丫头,白檀珍贵,树心更是最多油脂,我要那些个无用的废木作甚。   

  想不到十年等待,只为了这手掌大的香材。小谢为白檀耗尽心血,她说要做成天下第一香,只差白檀这一味材料。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杵,将木臼里的香料和蜂蜜提炼物捣成糨糊状。小谢管这一团糨糊叫噙香丸,说里面包含了丁香、薜箩、白芷草、九尾车、沉香和檀香,混了白梨花蕊,再用蜂蜜调和炼制成膏状,捣成龙眼大的丸子。夏天含一颗在嘴里,口角噙香长达五日,连带得满身衣物都会染上丸子里的梨花香。   

  她说完跑去鼓捣那些白檀心,我坐在天香阁里,呆呆地消化着她的话。想不到小小香丸的制作过程竟如此繁复冗杂,而且效果惊人,不仅可以消除口气,连身上所穿的衣服都能沾上香味。   

  我边感慨边继续捣药,小谢吩咐过我,要不徐不疾地连续捣一千下。我数着次数,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唉!天上月宫中的兔子,是不是也在和我做着同样的事呢?   

  无聊地打个哈欠,我想起小谢刚才从天香阁的第三重中拿下来一个琉璃盆,左右双耳各有中空的管子,她抱着盆跑下楼,看样子是件炼香用的器皿。   

  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那块白檀心,我数到整一千下时,放下药杵,也跟着走下楼去。   

  刚从楼梯下来,就看到小谢蜷着腿蹲在角落里,面前一个风炉子,炉上架着七彩琉璃盆,盆中滚起腾腾沸水,水里泡着那块白檀心。小谢正在用力扇着扇子,时不时抬袖擦一擦额角的汗珠。   

  真是一幅旖旎的美人扇炉图,小谢秀眉微敛,眸光晶莹,脸颊上点点汗水闪着日光。我悄悄地走到她的背后,俯身到她的耳边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小谢浑身一震,扭过头看是我,笑了起来,〃坏丫头,做什么吓唬人,没看到我在扇炉子吗?〃   

  〃姐姐扇得好不辛苦,还是我来吧。〃说着,我将她手中的扇子夹手拿过来,矮身蹲到她的身旁,〃等火候够了,姐姐叫我停手就好。〃   

  小谢笑嘻嘻地看着我,〃不语妹子,你真好,以前我一个人做这些事的时候,可从来没人愿意帮我呢。〃   

  我盯着风炉子,又看看她,笑道:〃那是姐姐人心眼好,不肯累到旁人,我就见不得姐姐受累。〃   

  〃不语真是个好孩子。〃她摸摸我的头,站起身来,〃我和你说,这白檀要经过九蒸九煮,炼出最上好的檀香精油。你要是不嫌累,我就把整个炼制过程全教给你,如何?〃   

  我点点头,笑着说好。   

  白檀心一共蒸煮了九天,每天都在固定的时辰。小谢说,炼香要和年份节气还有一天中的时辰相对应,再配合周围的天、人、地、罡、气、水和风等因素共同作用,才能炼出最绝妙的香料。   

  小谢讲了九天的制香方法,我扇了九天的炉子,手掌大的白檀木终于提炼成精油,铺在琉璃盆底上薄薄的一层。小谢看着盆底这些莹透的膏脂,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转头看看我,又看看琉璃盆,眼睛一红,落下泪来。   

  等小谢哭够了,我和她动手收拾了琉璃盆和风炉子,她捧着盆子走上楼去,仿佛是捧着稀世珍宝。   

  从楼上下来后,小谢又拽着我出了天香阁,转过一道翠障玫瑰篱,走入整片的树海花川。她挑了一株合欢树,用银剃刀刮下来几片合欢树皮。   

  〃不语,合欢树的树皮有解郁安神、消肿去淤的功效,等我再调些安息香,这噙香丸就大功告成了。〃小谢晃晃手里的树皮说。   

  我接过她手里的木臼和药杵,问道:〃姐姐费心做这噙香丸,可是要送给含章宫里的贵人吗?〃   

  她一笑,〃过几日,还要劳烦你去趟百草堂,帮我把这些香丸送给连慧主上。〃   

  〃她是……〃   

  〃她眼下是百草堂的主上,掌管含章宫所有药草。我想配天下第一香,还需此人的帮忙。〃她手里揉搓着树皮,边笑边说。   

  我明白小谢的意思,看来这些噙香丸,是给天下第一香打了头阵,拿去讨好百草堂的连慧。   

  不知道这位连慧主上,又是怎样的一位人物呢?   

  百草堂距离天香阁不远,从后院的一溜花障走出去,半个时辰就到了潞霖轩。许是提前收到信,我捧着锦盒刚踏进潞霖轩的大门,一位宫装女子已迎着我走过来。   

  她走到近前,我已认出她是和我同时进含章宫的黄衣少女,当日在娴月殿,她的眼泪斑驳地落在大殿的地砖上,盈盈下拜时的身影甚是动人。   

  醒月神桑,这曾是她的美称,不过现在在百草堂,我该唤她一声连心姑娘。   

  〃天香阁谢姑娘送噙香丸进献连慧主上,望主上福体安康。〃我将锦盒高捧过头,连心接过盒子对我恭谨俯身。   

  〃主上谨领谢姑娘赠药之惠,请不语姑娘进殿一叙。〃连心垂首为我引路,将我迎进潞霖轩中。   

  我随她走入百草堂,这里的布局迥然不同于天香阁。四壁临风,分外豁亮,整间厅堂无甚修饰,只是青竹草壁,连挂的帐子也极陈旧,远比不得天香阁的精巧别致,也没有娴月殿的森冷诡秘。   

  堂中到处弥漫着药草的气息,草香异于花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心胸舒畅。堂上正中两把木椅,一位龙钟老妪坐在右首,她的满头青丝已经尽数花白,面目沧桑,但是眼神极凌厉,不经意间投来两道凛冽目光。   

  〃天香阁的小谢丫头倒有良心,还记挂着我老太婆。〃她徐徐开口说道,声音冰冷。   

  和小谢这天真烂漫的少女相处久了,乍看到连慧这般冷硬刻板的人,我竟有些不适应,怔了怔,随即回道:〃小谢姑娘日日记挂着主上,只盼您福寿绵泽。姑娘因见这几日暑热,故此特备了噙香丸进献给主上养身。〃   

  候在旁边的连心待我说完,将锦盒捧到连慧面前。她浑不在意地挥手屏退了连心,仍是一双冷眼打量着我。   

  〃小谢丫头好时运,竟收了你这么个伶俐的小东西在身边,看来天香阁重振威风的时日不远了。〃   

  她的目光流连在我脚前的地砖上,我凛然醒悟,拜伏于地。   

  〃主上谬赞了,不语汗颜。〃   

  连慧任我跪着,也不说话。这地砖异常冷硬,跪在上面极不舒服,我在心底把老太婆骂了个透,只盼她赶紧让我走人。   

  〃前几日老婆子听连真提起,说是花家寨二郎的女儿极有趣。小丫头,你可知咱们含章宫为何满天下地寻访妙龄女子?〃我心里正骂不绝口,连慧一句不着边际的问语,让我一下子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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