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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途·女巫手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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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父母,生日,故乡之类的,因为太过久远早已遗忘。但五岁之后的童年,我却能清晰回忆起它晦涩的轮廓。
柏拉城郊的贫民窟里有块最为破败的地方,专门划给了跟我一样缺乏管教的野孩子。驻扎的小鬼们从未想过依靠大人,甚至连分发慈善面包的神殿也不去——好难得才等到的食物基本上眨眼就落进流氓手里,有那力气浪费还不如想点实在的。
男生多是结成小团体,尽做些协伙盗窃的事,实在称不上稳定。身为女孩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东奔西窜又耐打,可以做的只有去给有钱人打杂而已。
切贝丽斯夫人年轻守寡,但夫长的家族却是这个王国里响当当的上流阶级。
她是我人生中见过的第一个美女,向往过亦羡慕过。可惜在为她工作的头两天就亲自见识到其隐藏的毒舌和黑心,憧憬的梦幻泡泡尽数破灭。
话又说回来,这泼妇祖坟冒烟,好本事生个儿子跟彩虹糖似的扎眼——神啊,祈祷你永远甭让我看见,否则就把“古今第一缺心肝金奖章”别你脑门上。
此子大号雷扬泽,比我老去十岁,年纪尚幼时就在圣城遥都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毕业前夕以一副洋洋自得的嘴脸捕获某大型两栖爬行类坐骑。半年后受教皇盛邀加入独角教团,晋升至当代最年轻的勋章骑士。
不能怪我白眼转得比风车还快,谁叫柏拉的人好似长了俩舌头,每天把他的伟大事迹像护身符一样颠来倒去地念,听太多腻歪。加上比巫婆还可怕的切贝丽斯夫人,一听说宝贝儿子的成人礼将在家乡举行就开心得神经打岔,不仅天天差仆佣去神殿打扫还派卫兵驻扎。笑话,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小贼白目到把整座建筑一起偷走么?又不是头壳被门挤了。
切贝丽斯夫人去迎接雷扬泽那会儿,对我而言是个绝佳的机会,难得可以偷懒,不好好利用的是白痴。
杰斯敏庄园囊括了附近一整座绿油油的山头,贵族都爱蓄养私人林地,不求实用只为充门面。亏得如此我才能抢在切贝丽斯老巫婆之前发现小山深处的一眼温泉,正方便洗澡搓脚。
而且我也不在乎是否会被谁瞧见,七岁的小女孩儿,觉得有看头的人是变态。
何况这儿很难找的。
天可怜见——
那天毫无疑问是伟人我的受难日。
……开开心心脱光光的我,就那样轻易献出了平板的,“初身”。
完美的,天才的,闪亮的雷扬泽少爷,正捡着挂在矮枝上的饰物,冲着我扁扁的屁股眨眼,淡淡地笑。
也许时间应该再往回倒一点点。
我并不是最先抵达的人。
雷扬泽和另一个女孩子才是。
幸好发现得早,远远地就躲着他们悄悄窥视。
女孩背对着我脸蛋看不见,但那满头漂亮得晃眼的金发真让我死也想要彻底忘掉。
雷扬泽当然知道,他是只要见过就会想忘也忘不掉的那等人。
跟女孩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特别。
七岁的我不懂,现在的我却不愿记起。
那么,暂且就用特别来形容。
正奇怪着雷扬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便已经要走了。
于是……去而复返的雷扬泽与我,造就了眼下的状况。
我垂着胳膊,完全没想到要遮一下前面或后面。
抬头看天,太阳还没落呢,月梢正惨惨地发白。
“月亮,像切贝丽斯夫人的大珍珠戒指。”
开口,深沉地蹦出这么个贫乏的句子。
然后,雷扬泽开心地笑了。
——我的秘密回忆手册
止住笑,雷扬泽微一努形状姣好的唇,“下去吧,不冷的?”含笑的面庞清俊雅秀,尚停留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眉宇隐隐的从容稳淡极是醉人。
光溜溜的小姑娘虽然偏于干瘦,但些微圆腆的婴儿肚倒很可爱。
闻言她似有若无地噘了下嘴,啪嗒啪嗒奔到温泉边一头扎了下去,溅起大片水花。
雷扬泽后退一步,笑容未褪。
看来是家里的帮佣,本已嘱咐过管家不要收小孩,收了就得按薪照付。
扫一眼树下满是破洞的小衣,他脸色不愉。
那定是母亲做主的了,叫稚龄做苦工,却只管食饭。
雾气蒸腾的池子中央探出鬼祟的脑袋。她还在观察他。
雷扬泽动动嘴角,干脆就席地坐下了。
小豆丁似乎很是吃惊,直直地看过来。
“你叫什么?”微笑,尽全力显得平易近人。
“……瑞丝,今年七岁,一个人,住在柏拉的下城。”
一扬眉,雷扬泽泄出低低的笑声。
还以为她只有五岁呢。而且明明他只有一个问题,她却回答了一串。
既然附赠这么多,那他也不能太失礼。“雷扬泽·杰斯敏。”他指着自己说。“就喊我名字不用客气。”
“我知道,切贝丽斯夫人的心肝。”藏家里怕偷,攥手里怕丢。瑞丝瞅着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她去接你了。”
雷扬泽失笑摇首,微起褶皱的眉间叠着薄薄的阴郁。
“你不想让她接。”瑞丝趴在池边,歪着脑袋瓜。“就去见那个姐姐了。”
雷扬泽有些意外。
虽然仅说到关键词而没整到正确的逻辑,但她那么小的一只,挺锐利不是。
“你果然看到了。”他不在意地眯眼,“我一会儿还是得踅回去让她接上一接的,否则不定要如何折腾呢。”
瑞丝表情纠结,她一想到切贝丽斯夫人就凌乱。
见她满脸皱缩雷扬泽忍不住笑意盎然。
瑞丝摇头晃脑选择忽略自己讨厌的东西,不过显然对于传说中的八卦她还有相当的好奇。
“你和姐姐是这个?”瑞丝很老道地竖起小指。
“喔……”雷扬泽哑然失笑,她倒是明白。“我们约定三年后成婚。”
“为什么要三年?”
“因为我还太小。”
“小?”哪里小?
雷扬泽蹙眉没有回答,蓝蓝的微带墨色的瞳清波荡漾。
瑞丝瞪他,不解,但也没力气多问。自顾自滑下水,用力擦洗。
雷扬泽支着下颔无言,漠漠注视森林愈发幽暗的深处。
半晌他起身,回头看看来时的方向。
“天黑了,快上来。”
瑞斯扁扁嘴,乖乖照做。天黑了又怎样,她平日可是半夜来哩。
盯着她泛出鸡皮疙瘩的胳臂,雷扬泽刷拉解开雪白的披风,一古脑儿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还冷吗?——咦,没想到你挺适合白色的。”
只留出两眼珠子的瑞丝发着愣,摇头又点头。
雷扬泽但笑,牵着她往回走。
通道很狭窄,仅容得一个人。
瑞丝呆呆地看他挺直腰背走在小路外边,坚毅的脸好像画册里护送公主的侍卫般英俊温情,尽管那一身漂亮的丝绸衣服被树枝和干枯的荆棘划得七零八落。
她低头悄悄摸摸柔滑的披风,内里的绒吸取过他的体温覆在身上好舒服,似乎连她也沾上他的气味,淡淡的,像露雨的白兰。
他是贵族,是骑士,她却道自己不知从哪处野生地养来的……这点事情她还有数。
给他当老婆一定非常幸福。
年仅七岁的瑞丝,生平第一次考虑到此种问题。
第2章 PRINCE2黑蔷薇的猫(小修)
披风我至今都留着,虽然背上绣着独角教团的十字道标,走哪儿都跟黄金似的扎眼。但它承载着我生平接收到的第一份温柔,舍不得使之蒙尘。
偶尔想起,也总觉得雷扬泽真讨厌。无故对异性那么好做甚?在他兴许只是风度使然,在我看来却好比那无心惹事的白痴,便宜占了,美女也怒了,他还依旧懵懂。
要知道为了偷藏他那件过于耀眼的衣服,幼小的本人流血流汗流脑汁;同样为了他的衣服,又被多少天杀的骑士追着掐啊捅啊拍的?!
我恨你妹啊。
尤其是他竟使唤我传信给某黄毛丫头的时候,我便摩拳霍霍想着赶紧毒死他拯救全世界!
雷扬泽在成人礼之前几乎都没出门,原因是切贝丽斯夫人像跟屁虫一样围着他转,不厌其烦地嘘寒问暖。
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他作为长男雷厉风行地整顿家规,着实让我过了好些快活日子。
不必在春寒料峭之际被缺爱的毒夫人盯着洗她的丝衬衣,不必偷偷藏几块可怜兮兮的硬面包防饥,更重要的是可以在他划出的“午休”时间里溜去温泉泡泡阳光浴。
洗澡对我而言比吃饭睡觉都有用。
正是靠它我才相对舒服地撑过冬天。每次洗完,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暖洋洋的。
——死于寒流的孩子实在太多了,我足够幸运。
“果然又在。”
记不清是第几次被他看见自己的小板儿身材,谁让这里也是他喜欢杵着喘口气的地方。
我们有时会说话,天南地北乱七八糟加牛头不对马嘴的什么都讲;有时他发着呆凝视森林的某个方向,我自顾自洗蓬蓬,一句都搭不上。
但还没发现自己早已经养成偷看他的坏习惯。
偷看他深蓝的瞳眸在思考中融化成漆黑,偷看他眉心流转的温柔神采和尊贵清远,偷看他无意识抚摸十字剑徽章的小动作,偷看他修长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和修长的腿。
偷看着,满心里升起奇怪的骚动,有点紧绷,有点疼痛,我判断不清,却暗暗地喜悦,莫名地期待着未知。
现在想来根本就像个傻瓜——区区稚龄,要说真丢了春心,那即便告白人家也不可能当回事。
……何况,他早有正牌的公主相伴。
女孩儿对爱情的纤细程度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一旦产生某种程度的自觉就再无法坦然面对,面对他及他的爱情。
突然痛恨起金子似的太阳,让人心生厌烦亦嫌恶起自个儿一脑袋杂乱的卷棕毛。
我决定把洗澡的时间挪回夜晚。
——我的秘密回忆手册
瑞丝很不高兴。
即使泡在温泉里也倍感寒凉,雾气间明明没有风,她却始终觉得颈项边心口上嗖嗖地窜着什么。牙齿根总有些难受,像猛然含进一块冰,刺刺的酸痛令她坐立不安。
她还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就叫做嫉妒。
今天,雷扬泽和他的心上人幽会了,在温泉边。
他们亲密地耳语浅笑,在树影,暖阳和鸟鸣声里轻触彼此的唇。
她吓到了,趴在灌木丛里胸膛抖索。脑中叫嚣着危险,眼睛却如何也转不动。
陌生的雷扬泽,陌生的墨色浓积的眸,陌生的……一次都未曾偷看到过的表情。
恋人们依依不舍地分离,她同雷扬泽一起目送那点明艳的灿金消失于枝叶之间。
原来在他总是全神贯注凝望的方向尽头,有她的存在。
瑞丝惊慌着,无力地不确定着某件其实早有答案的事。
但是,她依然想去求证,求证她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树林的那一端是座小而精致的庄园,粉衣金发的女孩裙袂飘摇。
高挑,丰臀秀足玉胸纤腰。
交叠的手幼滑香软,微笑的脸娇媚端庄。
雷扬泽三年后会娶她,三年后自己依然没有如许风华。
泪珠子终于涌上来,人生第一次嚎啕大哭,人生第一次的萌动。
果真只是早熟的果子,自己嚼着酸涩别人看着可笑。
雷扬泽接到通知赶来的时候小姑娘正边抽噎,边往嘴里塞点心。
“天啊瑞丝……”他抚额哑然。“抱歉安,我家的小女佣给你添麻烦了。”
“孩子嘛,当然会迷路。”蒂安娜抿嘴盈盈笑。“别责罚她,这么可爱。”
迷路?她不是很熟悉的么?雷扬泽挑眉冒出一点疑问,但看她光顾着吃连他到来都没抬个头顿觉好笑。“确实还是孩子。”
瑞丝深埋着脑袋悄悄咽下食物和泪珠子。
真你姥姥的难吃,太甜了。
还有花园里种的白色花朵,她同样讨厌,再也再也不想看到。
****
雾气朦胧,温泉咕咚咕咚吞吐着不规则的气泡。
瑞丝往下沉了点,屏着呼吸抱紧膝盖卖呆,连身边何时蹲了个乌衣乌帽的女人都未察觉。
“好容易等到你一个人了……也够迟钝的。”女人嘀咕着,伸出涂满鲜蔻丹的指甲戳戳刮刮,“瞧这一副被男人甩了的小模样。不……还说不上是被甩了呢,胸都没长比得过人家才怪。”
枝头一只黑猫高傲地甩甩尾巴,慵懒而轻蔑地吊着翠绿的眼儿。
“该不是傻瓜吧?居然喜欢上独角教团的准骑士嘞。”它一张嘴吐出的竟是流畅无比的人言。“放弃这个咯小薇,初恋什么的最讨厌了——难保将来不会栽在他手里。”
这不都已经栽了。女人眯眼,唇下一粒朱红的痣冶艳无双。“不行,这年头找个养老的不容易,傻瓜我也认了!你个缺心眼儿的快给老娘醒醒!”
她挥掌,对着那颗呆滞的小脑袋落下一记凶悍的熊拍。“天天泡白水还没烂,你有福了死丫头。”
这下子疼的……不傻也得傻了。
瑞斯捂着重伤部位尖叫,哗啦蹦上岸。一时无法理解。
面前的女人掀开了尖顶圆帽,笑得得意傲慢。
“听好了,跟我走我管吃管喝管住管帅哥,包你日日舒心夜夜**——先叫声妈妈大人来听听?”
那只猫轻灵灵地跃下落在她肩头,用爪子叉腰,诡异的人样做派。
“本大爷是罗杰。”
第3章 PRINCE3摇篮曲的终点(小修)
黑蔷薇是个很棒的女人,虽然满嘴脏话(那只该死的猫也总让我抓狂),但她把她所会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教予了我。
我诚心祝福她,并满怀感激地做出骨肉人偶诅咒她把我踢出家门。
那一晚我并未立即答应,没有原因,脱口就拒绝了。
大概潜意识里觉得一旦跟她离开,同雷扬泽,就再无交接之日。
然而留下也只是让自己失恋得更彻底。
我到如今才知道,雷扬泽看似风光背后却顶着来自整个庞大家族的压力。
杰斯敏一族是典型的亲教皇派,虽在国王座下任职,却时时刻刻威胁着王权。
雷扬泽是个正直的人,这种正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显得尤为鲜明。他挥剑的瞬间,眼中浮现的冷漠并非源自上级的命令,也非相互敌对的立场,而是他明白此人的危险不能留存于世,在经过大脑清晰地思考后才做出的决定,与第三方无关。
因此他始终在教廷与御座之间动荡。
可权力者绝不需要有思想且不安定的工具。
雷扬泽能顺利爬升固然有多方原因,可那也是基于彼此一致的利益。一旦外力与他的精神相违,能够再融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比如说……
他被所有人胁迫着娶教皇的养女为妻。
雷扬泽超乎寻常的反弹令一直很看好他的大家长愤怒,甚至派出他最尊敬的剑术导师来押他前往遥京,向教皇致歉并即刻成婚。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呆了一整天,麻麻的与外界接触不良。
刚好是雷扬泽行成人礼的那日,他被看得死紧。只在一刹那的接触中对我说:
“瑞丝,拜托你告诉安,午夜后在温泉边等我。”
私奔。
我立刻想到这个在故事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凭借女性天生的直觉。
雷扬泽要走了,我不愿离开他的视线,他却要与别人一起消失。
又呆又蠢的我为两个痴恋的苦命天鹅铺了路,而自己一如既往地趴在脏乱的灌木丛里受伤。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互诉衷肠,热烈地需索对方的体温和心灵,我绝望,心想果然只能在晚上洗澡。
看见我,雷扬泽惊讶的表情仿佛是对着某种让他无法理解的生物。
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我,则像个要不到糖吃就耍赖哭叫的小鬼。
不过我确实是小鬼,所以只要做自己此刻想做的,应该做的事。
他安慰我,淡淡的笑容好似初见时那般干净安然。
到头来,他真的一次都不曾把我当成异性,至多是个略略早熟的孩子。
于是我抹干泪,学贫民窟里的小恶霸说话。
我也去!
他看着我,坚定而缓慢地摇头。
知道答案了,情绪亦跟着塌陷。
我咧嘴,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狠狠咬住他好看的唇,心想咬烂掉就好了。
金头发一定很惊讶,哼哼,我当她的面侵犯她男人。
然而雷扬泽温柔地承受,那一霎,我明白更多。
怀抱破碎的小心肝,告别摇篮。
我号哭,对着他将在夜幕中不见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
“雷扬泽你不要我会后悔的——等我长成大美女再把你变成青蛙!”
——我的秘密回忆手册
“结束了。”黑蔷薇坐在远处的树梢上,轻轻晃着腿。
黑猫罗杰舔舔胡须,瞳仁缩成一条线。
“真惨烈。”
“嗯哼……”她足尖落地,咔哒踩碎枯叶。“这样也好,彻底断了念省得以后麻烦。”
瑞丝仰着脖子,抽抽噎噎地边喘便打嗝。
女人默默坐在一边等她渐趋平静。
“跟我走吧。”她说。“努力长成大美女,学习最厉害的魔法,将来把他变成青蛙。”
慢慢压抑下来的耸动的肩膀,单薄得可怜。
使劲咬着嘴唇,瑞丝极轻地点下了头。
见她答应,黑蔷薇似乎松口气。从袖子里掏摸出一瓶香油丢给罗杰,扬扬下巴。
“带她先走,我来收白水。”
罗杰不满地呜咽了声,拨开瓶盖含在嘴里。
随着一股子弥漫开的迷幻甜香,黑猫的身子蓦地胀大数倍。
看起来已经不像猫而是某类大型食肉动物了。
瑞丝惊惧地退后,黑蔷薇却是伸臂一捞把她丢到罗杰背上。
她别无选择,除了抓紧身下柔软的毛皮。
“啧,傻瓜丝——很疼耶!”
“……我不是……瓜丝……瑞……”
在小姑娘还不甚顺畅的抗议中黑猫曲腿飞跃,犹如踩着云般向漆黑的远方腾空而去。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黑蔷薇才从怀里掏出粗长的琉璃瓶,低低念动咒文引进温泉水封了口。而后眯起眼,大大地叹气。
“出来,我知道你在。”
闻声树下的草丛簌簌分开一条岔道,抱胸而立的男人只是从阴影处移到稍亮些的地方而已。
“哟哟哟,瞧瞧这是谁呀。”黑蔷薇提着红唇几乎要笑出来。“真委屈骑士长大人您躲那么长时间。”
“我没有躲。”男人平淡的嗓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哼……那您怎么寡站着看好戏呢?您的得意弟子就在刚刚可是同女人私奔了。”愉悦上扬的尾音多少带点讥诮。
男人英挺的眉跳了跳。
“我只是……想让他尽可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哦——?”黑蔷薇夸张地捧着胸口,“意思是他迟早会被逮回来然后过上被强迫的奴役生活?就如您一样?”
再完美的面具在女人持续的嘲讽中也有些剥落的迹象,更何况她还是……
男人勉强呼口气。
“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萨莉亚?”
黑蔷薇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下。
“别那样叫我。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太恐怖了。”她下意识捏住袖扣,“您可是独角教团的领袖,对我这邪恶魔女和颜悦色的,怎不叫人防备。”
男人陷入沉默。
“你在怪我丢下你吗?”
“哈、哈哈——”她表情诡异,笑得断断续续。“怎么会?我还得感激您数次放我一条生路哩。”
“你一开始就不该骗我。”听到她飘移的口气,男人也强硬起来。
女人默默咬牙,袖扣已经不知不觉地扯下来了。深吸气,眨眼间又恢复了调笑自在的神情。
“一开始?您开玩笑吧,如果我那么做了,您敢保证不会一剑就砍过来?”
男人握拳不语。
“够了,跟你说话真累。”黑蔷薇故作疲惫地摆手,“就这样,要么你现在就抓我进异端审判局等着被烧死,要么就放我跑路。”
男人松开涌出血珠的手掌。他知道自己再一次妥协于私情。
“你走吧。”
黑蔷薇迅速转过身,隐去眼角瞬间泄露的眷恋和无奈。
这人总是如此,一味拿所谓正义与荣耀做借口来逃避她。
要是能干脆地贯彻信念也就算了,哪像他从来都不清不楚的,既无法做个了断,又不能完全接受她。
诅咒你,混蛋。
末了,他又突然出声叫住她。
“你带走的那个孩子……”
没有回头,黑蔷薇冷冷打断。“她是个天生的女巫,与其在这种地方不知何时会死于寒冷饥饿,倒不如跟我去学些东西吧。”
“她、她……不适合……”
“哈?我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巫婆,还没见过比她更适应白水的。”女人对他的“不适合”嗤笑不已。
“我没指天分问题,而是——”
“而是她喜欢你的骑士弟子吗。”黑蔷薇降下音调,肯定的语气。
男人攒蹙着眉不语。
“啧,你的学生又不是你,我看他还比你有勇气呢。最起码他敢带着小爱人逃跑。”
她磨着牙真是一句都不想说了。旋转脚跟嗖地窜上天际,速度快极。
男人垂眸深深叹息。
第4章 PRINCE4雏鸟不识愁滋味(小修)
……
该死的。
本人也算无灾无痛地度过了整整十个春秋,就差一年便正式迈入熟女行列——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死蔷薇花儿居然要我出去历练历练,回来才肯把女巫契约书交给我管理。
什么世道?那是我和法尔尼贡拉大人的契约书耶,为什么不给我使?
本人的目标可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完美无敌,现在缺少身份认证横竖就只能算半个女巫,半个嗷嗷!
我恨呐恨恨恨。
地狱的大魔王!快给本小姐劈死黑叉叉!
——我的秘密回忆手册
皱着朱眉的少女依旧是令人惊叹的。
甜蜜而妩媚,纯粹又袅娆。
她仿佛一头披上光辉外皮的魔鬼,影子里涌动着香艳的毒。
“妖精。”
果铺老板娘见自个儿男人哈巴狗似的大献殷勤,禁不住啐口水低声咒骂。
本想买点润唇的物事,却反遭热情老板纠缠的少女低头正听见那句。冷笑,不做言语。
真狗屎运,奶奶我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才不跟你计较。
她粗鲁不耐地推开啤酒肚老板,拎着水梨走人。
瑟尔巴是临近边界的商业巨都,以富裕和发达的贸易闻名。珠宝毛皮香料美酒,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即使是在如此繁华豪奢的地方,晃荡于大街小巷举止随意的少女仍然像沙滩里的一颗钻石,走到哪儿都引人议论纷纷。
不过本人可丝毫不在意议论的内容,她只关注市面上足令她新奇的货物。
雄性生物们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吭哧吭哧吐着奇怪的鼻息,叫她多少有点老拳赫赫地想揍人。
幸好这些蠢货大都有色心没贼胆,否则非踢爆他蛋蛋不可。
原由少女自己是明白的,眼下她显然被归进了异端群体,在榷证危险性前亟需暂避锋芒。
从出门至今快两个月的时间里,老实说,只因她的装束而被神殿骑士盯上的频率相当高,成天跑跑跑早就烦了。
倒是这边境挺好,虽然混乱,但神殿的势力并不深厚,她也能暂且放心地到处逛逛。当然相对的,人多眼也杂,她不能太出格否则终会被发现——难保如此之大的一个城市没有骑士守着。
万一栽了岂不很冤?
哼哼,不过要逮到她也没那么容易,小姐她今后可是会把全世界的雄性都变青蛙的伟人来的。
得意地甩甩美丽的波浪卷,姿态绰约风华难言。
****
附近的小酒馆上,痞气的棕发男子眯眼吹了声很流氓的口哨。
“嘿,快看那,发现好女人。”
他身边猪一样啃肉的胖子闻言用力推开他凑上脑袋。“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随即眼珠一亮,嗷嗷直叫。
“乖乖,这才是全世界的雌性公敌呐。”痞男猥琐地搓搓胸口,“不过她穿衣服可真大胆,女巫似的……而且——雷啊!来看看,她有没有点奇怪?”
坐在角落沉冷如峭石的男子顿了顿,蓄在脑后的漆黑长发随之颤动。
他抿抿唇没说什么起身走过去。
窗下人头攒动,但他几乎一眼就确定同伴指的是她。
眯眼对着阳光端详花瓶的少女,微仰的脖子比天空的虹弧更柔和。
裸/露的大片胸腹,紧致美好,细长轻阖的肚脐不住地诱人遐思。下面一件雪白的低腰开高衩长裙,无限风光若隐似现地敛在漂亮的金扣后头。
“看到了吧,”痞型痞相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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