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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妻不贤(wan)-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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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生了四少爷的证据呢?”
“……”金瓯自然拿不出,他道:“我可以跟四少爷滴血认亲,我和他是半个兄弟,血应该能融的。”
“哈哈——”采筝不觉得冷笑出了声:“你想的美,就凭你空口白牙,让严夫人和四少爷遭受如此的侮辱吗?”
当下心里不禁想到,这家伙着实可恶,竟敢侮辱严夫人,真该乱棍打死。
金瓯爬到采筝面前,哭着求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少奶奶,您是个明察秋毫的人,您可以自己去查——”
采筝气不打一处来:“快闭上你嘴巴,你再敢胡说,我便让你也死在这里!”
他不敢再争辩了,眼神晦暗下去,低喃道:“果然少奶奶不会相信我……”
“你还跟谁说过这些话?”绝不能让这样混账的流言传出去。
金瓯呆呆的道:“我是个哑巴,没人听过我说话……我爹也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忽然一怔,既惊慌又愠怒的看着采筝:“少奶奶,难道您也想杀人灭口吗?”
“你娘亲定是个疯子,你们相信她的疯言疯语,跑到这里搅事,本不可饶恕。但,你们没跟其它人提过这样的荒唐事,没传出有损太太和少爷名声的话,我也不想要你们的命。”她道:“但活罪难逃,等我想明白如何惩罚你们,再来治你的罪!”说完,转身便要走。
金瓯快爬了几下,来到采筝脚边,哭着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娘叫枳云,您可以去查……”
采筝狠道:“你还不懂吗?你说的是假的,你还有命可活。假如‘句句属实’,你只有死路一条!”说完,甩门而去。
63第六十三章
今天是个假阴天;天色灰蒙蒙的让人难受。采筝见完金瓯出来,虚脱了一般的,跨出门坎的时候,险些被绊倒;幸好守在门口的碧荷手急眼快,扶稳了她。
“少奶奶,您当心。”
采筝怔怔的看她,挣开碧荷的搀扶;扶着回廊的廊柱大口大口的喘气。碧荷担心的掏出帕子给少奶奶擦汗:“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采筝这才发现自己头上全是虚汗,她拿过碧荷的帕子;拭去汗水,恍恍惚惚的问道:“有人来过没有?”
“没人来过;奴婢一直守在这里。”碧荷有种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少奶奶从没这么失魂落魄过。
“你……你……”
“您吩咐。”
采筝打消了脑海里的念头,现在的她,举棋不定。金瓯的话,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但不管真假,她都不能去印证了,因为一旦动手,必然会惊动严夫人。
到时候,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知晓了这个秘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假的,严夫人该如何看待她这个儿媳妇,她居然听信一个小厮的蠢话,怀疑自己丈夫和婆婆的血缘关系。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有的时候,知晓秘密,本身就是罪过。
“不、不,不会是真的。”她这么安慰自己:“冒认皇亲的事都有,这帮刁民,胆子大着呢。”如此一想,心里果然轻松了许多。微风吹过,缓解了她心头的紧张,慢慢的她恢复了冷静,吩咐碧荷:“你现在进城里去,把燕北飞给我找来,他来的时候给我带两样东西,一样是砒霜,另一样是哑药。”
“是。”果然出事了,否则的话,少奶奶是不会叫燕北飞过来的,这个人历来做的不会是好事。碧荷忐忑不安的走了。采筝则回身去反锁柴房,这时里面的金瓯听到动静,隔着这道门,他哭道:“少奶奶,您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没有编瞎话骗您。能给我做主的,只有你了。”
采筝冷声道:“你只管老实待着,我自有定夺。”
“我等,我相信您一定能为我做主!”这世上,除了眼前的四少奶奶颜采筝之外,他找不到第二个人可能为他找回公道的人了。
采筝的两只脚仿佛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飘飘忽忽回到了屋内。郁枫又不在屋内,鸣绯去跟和牛管家交代端午节的操办事宜了。
此时屋内,只有采筝在。
她伏在桌子上,闭眼冥思。如果郁枫真的不是太太生的,那么侯爷知道吗?如果侯爷不知道,那么即是太太除掉了来认亲子的枳云?然后埋在庄子里?
倘若如此,枳云是五年前来寻子的,郁枫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病的。
所以,是太太害了发现真相的郁枫?
郁枫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下起手来,毫不手软。可是,采筝想不通,太太夺子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嫡子巩固地位么,但是把郁枫弄傻,郁枫没法继承爵位,对她毫无用处。
另外,还有一点,太太对郁枫的感情不像作假的,她是真的疼爱郁枫。
采筝纠结的想,此时的她开始恨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扶着额头,她再次陷入沉思中。猛地,她想起了狸猫换太子的那出戏。
会不会是太太和丫鬟同时怀孕了,后来太太的嫡子病死了,侯爷为了安抚妻子,就把丫鬟的孩子换给了太太。让太太免于失子之痛。之后再把丫鬟卖掉,遮盖事实。
“……”可是看侯爷和严夫人的感情,不似那般恩爱。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时鸣绯从外面进来,笑道:“少奶奶,牛管家来了。”
“他来做什么?”
“您不是让他盘点庄子上的进项么,他向您报账来了。”
采筝这才记起自己吩咐过的事,道:“让他进来罢。”很快,牛管家猫着腰进来了,捧着几册厚厚的账本,一脸的恭敬。
鸣绯接过长辈递给少奶奶翻看。采筝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粗略的看了几眼,便道:“做的很好,我知道了。”
“那老奴不打扰少奶奶休息了,这就退下了。”
“慢,我有事问你。”采筝道:“曹金瓯的老爹还活着呢么?”
牛管家一听少奶奶问起曹家父子的事,赶紧道:“少奶奶息怒,后生的错,不管他老子的事。再说,他那糟糠似的老爹差不多也要咽气了,您何必费心罚他呢?”
曹金瓯被少奶奶叫去关起来一天一夜了,连点消息也没有。现在听少奶奶又问起曹老头的事,自然想到的是,少奶奶要连金瓯的父亲一起罚。
采筝懒得跟牛管家计较,道:“还有气的话,给我叫到后花园去,我一会过去,有话审他。”
牛管家怯生生的猜想:“是不是金瓯手脚不干净偷了您的东西。我以前也发现了,他没事爱在庄子上闲逛。但他爹,您要相信老奴,绝对是个老实人。”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让你把人叫过来,你就去!”
牛管家发现这位四少奶奶的脾气令人捉摸不透,好的时候,可以随意放下人走,不好的时候,逮谁训谁。牛管家不敢再替曹家父子争辩了,乖乖的道:“老奴就去。”
等牛管家走了,采筝问鸣绯:“少爷去哪里了?”
“跟几个小厮去后山玩了。”
采筝放心的点点头,丈夫去后山玩,短时间内不会下山回来。他不在庄子上,她做事不用太束手束脚的了。
待了一会,有人来报,说牛管家递话来,把人带到了。采筝带着鸣绯到了后花园,让她守在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自己则沿着小路往里面走了。
牛管家身边站着一个老老干干的男人,脸上的深深的皱纹沟壑足可以见证他这辈子所吃的苦。
他年岁很大,两鬓斑白,佝偻着腰,见了采筝,把腰弯的更低了:“请少奶奶安。”
牛管家道:“少奶奶,人带到了。”
“下去吧,没你的事了。”采筝摆手。
牛管家没想到少奶奶真的打算单独审问曹老头,有些担心:“您不需要帮手吗?”
采筝冷声道:“我只问话,又不上刑,要很么帮手。”牛管家在采筝冷冷的注视下,捏了把汗,弯着腰退下了。
等牛管家走了,采筝在凉亭中的石凳坐下,上下打量曹老头,他实在太老了,根本不像金瓯的父亲,简直像他祖父的祖父。
两人所处的地方在后花园偏僻处,四周是高高的树木和丛丛花草,并不容易被人发现。采筝静了静心神,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曹富贵。”他嗓音也苍老的不像样子。
看他的样子,差不多没几日可活了。采筝道:“不用弯腰,站直了说话吧。”一般叫富贵的,往往穷的不像样子。
曹富贵道:“我是个驼子,挺不直。”
是个驼背,这样的人,在乡下,若是家里穷,更难讨到媳妇吧。采筝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道:“你儿子曹金瓯,告诉我一件事,我不信,找你印证一下。”
曹富贵眼神晦暗的看向采筝,满满的全是恐惧,他抖着声音道:“他、他说什么了?”
“哼,你怎么不问他一个哑巴怎么会开口?”采筝冷冷的道:“他跟了我什么,你也不会没有头绪的吧。”
曹富贵唬的浑身颤抖,竟双膝一软,跪到了采筝面前,良久才道:“少奶奶,您别信他胡说,他是个呆子,满嘴说胡话。”
“有装哑巴的心机,会说胡话吗?”采筝厉声道:“我问你话,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问你,金瓯的亲娘是宁安侯府的丫鬟吗?”
曹富贵咳了几下,自知隐瞒无果,艰难的点点头:“她说自己是。”
“叫枳云?”
“反正她自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曹富贵道:“家里穷,到了四十多岁才在攒够钱买了个媳妇生娃……那婆娘性子烈的很,打了不知多少次,还是要跑。她见过大世面,哪里肯跟我这个庄稼汉老实过日子。生了金瓯,以为她收心了,结果还是跑了。”
“你觉得她跑到哪里去了?”
曹富贵沉默了,干裂的嘴唇嚅动了许久,才哑声道:“她一直说,她给侯爷生了个儿子,她要回京城认自己的儿子。”
他的说辞与金瓯如出一辙,但采筝想要更详细的:“哪个侯爷,生的哪个儿子?”
“宁安、宁安侯……”曹富贵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咳声,上下不接下气的道:“她说,自己的娃被夫人抱走了。我们后来进京,打听到侯夫人只有一个嫡子,想来就是……您的……”说到此处,他因为害怕,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的恐惧换来的却是采筝的冷笑:“我的什么?”
“……”曹富贵不敢再说下去了,话锋一转:“少奶奶饶命啊,我们是不信的,从来没信过呀,金瓯的娘卖给我的时候,脑子早就不好了,她说的全是疯话啊。金瓯年纪太小,不懂分辨,他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不怪他啊,都是那个疯婆娘的错。”
“哼,你们既然不信,那么跑到这庄子上做什么?”她冷然质问道。
“……我们只想找到他娘的尸骨,背回老家。等我死了,跟我合葬,我花了一辈子的钱买了个老婆,不能死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呀。”曹富贵字字泣血:“她跑回京城,肯定惹怒了侯爷,被打死了,随便埋了。我们就想混进来,偷偷找到她的尸骨带回老家,真的没旁的想法了。”
假如就像他说的,仅是为了妻子的尸骨,真是悲哀到极致了。采筝道:“可曹金瓯可不这么想,他开口求我,让我带他认亲呐!”
“全怪他娘亲,自小就跟他胡说。我下地干活,顾不着管他们,他们越来越不正常了。少奶奶,您别跟一个疯孩子计较了,饶过他罢。他还小,真的不懂事,他想娘想疯了,才会这样说的。”
“你不用怕,我知道曹金瓯脑子有问题,才来问你的话。”采筝道:“我信你的,两个疯子的话,我不会信的。金瓯现在关在柴房里,我没打他,以后也不打算对他用刑。”
“谢少奶奶,谢您宽宏大量。”
“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们了。”采筝道:“不过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的棺材本了。”斜睨曹富贵,又道:“你领着你儿子回乡下,永远不要再踏进京城。至于,枳云的尸骨,你们恐怕找不到了,府里的丫鬟,死了的话,一般烧了填井,尸骨早找不到了。”
曹富贵摇头道:“我们不找了,再不找了。我活不了几天了,只想有人在床前给我尽个孝心,送个终。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什么都不要。”
“不要急,你这么大岁数了。如果枳云真的是在庄子上不见的,是我们对不你不起,欠你个媳妇。你大老远的来了,哪能让你们再辛辛苦苦的上路呢,我找个人送你们回去。”不派人看着,她可不放心他们。万一出了门,直奔衙门,那就麻烦了。
曹富贵哑声道:“谢少奶奶,谢少奶奶。”
“你回去了,什么都别说,明个,我就让金瓯回去见你。”她道:“然后派人送你们回乡下。”
“是,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永世不忘。”曹富贵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金瓯,让他清醒,让他明白!再不敢来京城半步。”
“好了,你下去吧。”
曹富贵佝偻着身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的往花园外挪步。采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有底了,这是个老实人,年岁也大了,看样子,也没几个月可活了。
再说,他们就是嘴上说说,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有,不足畏惧。
给一笔银子,打发回乡下算了。
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曹金瓯想认亲,不就是为了钱,为了富贵么,现在给他银子,让他过上几辈子过不上的好日子,他必然会妥协。
其实,采筝嘴上说不信他们的话,但内心中却冥冥中自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因为金瓯的模样,真的有那么一点像郁枫。这才是她担心的,她终究不是个狠毒的人,没法做到杀人灭口,尤其那个人可能是郁枫同母异父的兄弟。
她能做的,只能是湮没这个秘密,给这个兄弟一笔钱,让他做个跟宁安侯府再无关系的陌生人。
等曹富贵走了好一会,采筝才踱步出了花园。
—
在等待燕北飞到来的时间,采筝如坐针毡,度日如年。但为了不让丈夫发现她的异常,她努力的时刻保持微笑,一副快乐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崩溃了。
丈夫可能不是嫡子,可能是个丫鬟的私生子,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这个丫鬟还跟一个又老又丑的乡下老头生了一个弟弟。
郁枫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他已经痴傻了,再失去嫡子的身份,他几乎没法过活了。
晚上想到这里,采筝鼻子一酸,紧紧伏在丈夫怀里,不觉间泪水盈满了眼眶:“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只要打发了这两个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郁枫迷迷糊糊间听到妻子这句话,便假作浑然不知,翻了个身就势搂住她。
他回到庄上,正在逐渐拾回记忆,等到他把一切都想起来,揪住那个想害他的人。太平的好日子便会到来了,他会好好读书,登科入仕,与她白头偕老。
采筝咬紧牙关,给自己鼓劲,一切都会过去,他是嫡子,他们会继续过这样安宁的日子,然后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一夜没合眼,心里牵挂着事情,她坐立不安的等燕北飞上门。用过早饭,传来令人欣喜的消息,碧荷带着燕北飞回来了。
郁枫又去后山玩了,正给了她处置事情的好时机。
采筝让碧荷把柴房的门打开,领了金瓯到客厅来。
金瓯不明白少奶奶要做什么,但隐隐的感觉到,他期待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采筝不会要他们的性命,但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的。她指着桌上的两个茶碗道:“你挑一碗喝了,然后你可以见你的父亲了。”
“啊?”被关了两天,金瓯不知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少奶奶,您……”
“其中左边的碗是哑药,右边的碗是毒药。”采筝紧张,但故作轻松的笑道:“选一碗喝下去,然后我便让你父亲来见你,他看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全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少奶奶,您不帮我吗?”金瓯等了这么久,却是这样一个答案。他不甘心,他的全部希望都在四少奶奶身上,可她跟其它人一样,根本不相信他,也不帮助他。
“毁了你自己,还是毁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你自己来选。”采筝严厉的道:“难道你没想过最坏的后果吗?没有荣华富贵,所有人万劫不复。”
“想……想过……”金瓯看着采筝,哽咽道:“我爹怎么说?”
“你爹说你娘和你都是疯子。”
“我知道了……”金瓯慢慢伸出手,去碰其中一个碗:“我喝它……”
12。64第六十四章
金瓯很识时务的选择了那碗哑药。
这让采筝松了一口气;因为另一碗根本就不是毒药,假如金瓯豁出去,喝下那碗所谓的毒药,却没死成,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她看得出金瓯在害怕,手哆哆嗦嗦的将碗端到嘴边;却迟迟不饮。采筝适时的劝道:“喝了吧,然后拿着钱与你父亲回老家去。”
“……我……”虽然一直在装哑巴,但想到自己以后真的不能再发声了;金瓯还是难过的想掉眼泪:“您觉得我们是刁民;在讹诈您的银子吗?不是的,我只是想……”
采筝见他又犹豫了,督促他道:“你爹是个老实的庄稼汉,我相信他的话,你是被你娘带坏了,相信没边际的疯话。所以不管你说过什么,我都不和你计较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说了。我见你爹岁数也大了,趁着还能走,赶紧回乡下罢,省得病得重时,想回也回不去了。”
“我只是想让您主持公道……”金瓯的泪水掉进眼前的碗里,他另一只说抹去泪水,哽咽道:“我娘死的不明不白……哥哥也傻了,只有您是个明白人,却也不帮我。”
采筝冷哼一声:“哪个是你哥哥?”
金瓯紧紧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了,盯着手里的药碗看。突然间,猛地一扬脖,把药汁灌了下去。
他手里的瓷碗应声落地,迸溅的碎片甚至飞到了采筝的裙边。但她并没慌乱,而是稳坐在圈椅上,看着金瓯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十指弯曲的抓挠喉部,不一会,他虚脱的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采筝注视他片刻,起身向外走,想要让丫鬟去叫燕北飞。就在经过金瓯跟前的时候,他突然撑起身子,面目狰狞的看向她。
她没有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倒,反而淡淡的问道:“还能说话吗?”
他动了动嘴,可喉咙里只发出嘶嘶的浊音。
“……很好。”她道。开门吩咐门口的鸣翠:“去把燕北飞叫来吧。”
在燕北飞进来之前,采筝对金瓯道:“你爹年迈体弱,你一个人照顾不好他,我派个人手路上照顾你们。他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把你们送到家。”
金瓯神思恍惚的看着采筝,目光幽冷,抹去嘴角的血迹后,一直低着头。
这时碧荷来报:“少奶奶,人来了。”
燕北飞还是老样子,见到采筝嬉皮笑脸的道:“您叫小的来,有何吩咐?”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少年,他也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儿?
“送这个人出京城,回封县的曹家村。”采筝又对金瓯道:“你跟着这个人,他会送你们回去。”
这事,燕北飞嗅了嗅,道:“您让我带哑药是给他吃的?”
“多话!”采筝一直不满燕北飞这一点:“我只问你,你能不能做这件事,不能的话,我另找他人。”
“能能能,少奶奶您吩咐的事,我哪有不能的呢。”燕北飞连忙道:“您吩咐的事,我哪件不是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就相信我罢。”
采筝便也尽量安慰这个得力臂膀,叹道:“我知道你能干,也信得过你,所以这事,我找你,没找旁人。”
燕北飞嘿嘿笑:“让少奶奶信得过,可不容易。”说完,转身对金瓯笑道:“小兄弟,不能开口说话,我说的话,总能听得见吧。少奶奶让咱们今早动身,你要是方便,现在就走,如何?”
金瓯冷漠的瞟了眼燕北飞,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向外走。
燕北飞朝采筝鞠躬作揖:“小的走了,少奶奶安歇。”
“慢,先让他回去收拾,我还有话问你。”采筝到门口吩咐碧荷领金瓯先回去,她则先把燕北飞留下来。
家里的事,她要向他打探家里的事。
燕北飞弯腰垂首,等着少奶奶的问话,态度虽然恭敬,却那表情依然让采筝不舒服。
“我大伯和大伯母去家里闹过吗?我爹呢,去闹过吗?”
“都来过。但夫人全没理会。”燕北飞笑道:“还被夫人给骂走了。不过,后来还是帮了点小忙,托人进了大牢给庄咏茗送了几顿好饭,添了几件好衣裳。”
她之前还对庄咏茗的话半信半疑,认为他是给自己开脱,才说有人对郁枫下毒的。现在,爆出金瓯父子的事情后,她相信庄咏茗的确是无辜的。
“……说没说要怎么罚他?”
燕北飞道:“您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去。他不就是惹了您们家,才的狱么。颜家老太太据说整日在家骂您呐,说都是您撺掇的,一门心思想坑死您堂姐的未婚夫,让她未嫁先守寡。”
采筝刚涌起的那么点同情心,瞬间被这句话摧毁的干干净净。她冷笑道:“就当我是故意的,让她们尽情去哭罢。”不想再聊娘家人了,她改问别的:“我上次,让你办的事,你确定办利索了?”
燕北飞一怔:“您说的是那个丫头?啊,办的利利索索,那种深山沟,进去了一辈子别想爬出来。”
那么当初卖掉枳云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她被卖到了乡下,一辈子没法出现了,不想她历经十数年,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儿子,不仅逃了出来,还摸进了湛明山庄。
“…少奶奶?”燕北飞见她出神,低声唤道。
“啊,好了,我没旁的要问了,你再叫上两个可靠的人手,把曹金瓯父子给我送回老家去!如果可能,最好再盯他们一阵子,等曹富贵死了,再把人手撤回来。”
燕北飞低声道:“少奶奶,您别怪小的多嘴,这两个人是谁?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叫你找两个人盯着,哪里算兴师动众?”采筝道:“到了地方,把他家屋子修了,再给曹金瓯买几个奴婢,好好伺候他。”
燕北飞眼珠转了转,低声道:“是,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
“务必要办好!”采筝说完了,疲惫的道:“最好别让他们再来京城。”
“是。”
其实,这个时候的燕北飞,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
天气越来越热了,几场豪雨过后的一个艳阳天。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空气里积满了躁动的闷热感,热的人心里发慌。庄子上本就人少,天气又热,偶尔做事的人,都躲在树荫里走,显得偌大的庭院,更加空荡荡的了。
在庄子的后花园内有一处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水池塘,偶有微风拂过,漾起一池碧波。但今日,树叶纹丝不动,空气仿佛静谧了一般的,不见半点微风。采筝躺在树荫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的摇着团扇。
眯眼看向湖面,波光粼粼,亮的耀眼。她便又闭目养神,摇着团扇纳凉。
人都说心静自然凉。
她的心,现在应该可以安静了吧,曹富贵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了,早出了河北地界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们一定拿着银子,好好回乡下修屋养病了。
郁枫究竟是严夫人生的也好,丫鬟生的也罢,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曹家父子想认亲,不就是为了钱么,现在给了他们钱,他们就乖乖闭嘴享受去吧。
丈夫的身世,永远不会被人提起了。
“采筝——采筝——”
她听到丈夫的声音,闭眼笑道:“我在这儿呢,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郁枫一撇嘴:“看见了,叫你名字不行吗?”
“行,行。”采筝半坐起来,扯着丈夫挨着她坐下,眉眼笑弯弯的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不是喜欢去后山玩吗?”
“后山没你好玩。”他噘嘴,说完,亲了她一下,笑眯眯的看她。
采筝看着的丈夫的容颜,心想,果然不太像严夫人。这个念头冒出来,她不禁一愣,赶紧摇摇头,驱散这可恶的想法。她指着池水道:“你热不热,咱们撑船去纳凉吧。”
“不去,荷花没开呢,不好玩。”郁枫道:“我不热,我可冷了。”说着,把手往她怀里放:“快给我暖暖。”
“……”她瞪眼:“别人都快热死了,你怎么还冷?”
“就是冷!”仍旧往她怀里送。她半推半就的给他暖了一会,实在热的受不了了,推他道:“你这爪子热着呢,哪里凉了,就寻思占我便宜。”
郁枫其实也不冷,谎称手发凉,的确是为了占妻子便宜,此时打肿脸充胖子,把她压到榻上:“我哪都冷,快给我暖暖。”
采筝笑着挣扎:“不要闹了,快起来,呀——”拿团扇打他的后背,娇嗔道:“一会来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哪里有人会来,这会,下人都热的躲了起来。郁枫越发胆大,去吻她的颈窝:“采筝……我想要你……”
“不行!”她没了调笑的心思,一本正经的道。
他喜欢看她急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尤其每每害怕他做出过分的事时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鼓着脸蛋,噘着小嘴,十分讨人喜欢。
“就要!”继续逗她,吮她的耳垂,加重呼吸。
“都说了不行了!”她猛地推开他,然后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起的急了,她一阵阵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其实从早上开始,她就不太舒服,以为躺一会休息休息能好,看来,症状反而更厉害了。
她捂着嘴巴,干呕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弯腰侧身‘哇’的一下子吐了出来。
“采筝!”他没心思闹了,赶紧给妻子顺背,担心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都是你!我说热,你非要闹腾,定是中了暑气。”她试了下额头,发现其实并不热。
“我去叫大夫!”正好他们带着一个大夫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采筝不想折腾,看大夫的话,还要回屋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纳一会凉:“不用去,我待一会就好了。”最近常常有恶心感,浑身亦无力,定是前几日太过紧张,突然放松下来,各种病就找上门来了。
“……那你……好好休息……”他不敢乱动了,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的直直的坐着。片刻,见妻子闭眼休憩,眉头微蹙,他道:“……采筝,你千万别生病啊……”
她睁眼笑道:“呦,还知道疼人了。看来,我要常常生病了,多让你疼疼……”话音未落,恶心的感觉再度袭来,她忙捂着嘴巴,坐了起来,俯身干呕。
“乌鸦嘴。”他一边给她捶背,一边道。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采筝苦着脸看丈夫:“我还是看大夫吧,扶我回去。”
郁枫二话不说,背起妻子:“走,看病去!”
她浑身无力,乖乖让他背着,没像每次一样反抗。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侧颜,想到她替他隐瞒的一切,忽然鼻子一酸,哽咽道:“郁枫,咱们要是一直能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一惊,奇怪的回眸:“你哭了?这么难受吗?”
“不是。”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我害怕隐瞒的事情穿帮了,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呀?”
他装傻:“隐瞒什么了?”不就是一个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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