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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千千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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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放下茶杯,握住李昔的手,叹道:“傻妹妹。你这样不是苦了自己吗?房大人的心也是不好过,但那又能怎么样?想开一些吧。”

武媚娘进宫不过三年,对任城公主的事情却是十分清楚。可见她私底下用了多少的心。

她说得不错,房遗直成婚两年过得并不好。这是魏王李泰“无意”中说出来的。平日里两人分房而睡,哪来的子嗣。长孙芷一《文》向又是要脸儿的,这种事情从《人》不对外人道。只是苦撑《书》着这个家,她清楚这场婚《屋》事是怎么得来的。即使她得不到房遗直,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便宜了别人。

【第036章】

相较于李泰赤luo裸想要当皇帝的野心,武媚娘此时还是一个弱女子。若不是深深宫廷寒了她的心,她也不会起了夺权之意。

在李昔心中,她是绝对支持武媚娘的。女人有野心怎么了?如果这个男人给不了她足够的爱与安全感。那么就该为了自己去争取一个全新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可以。当然她只把这个论调在心中想想罢了。在这么一个等级森然的古代,想要活命,这种话是断然不能说出口的。

“不,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李昔啜了一口茶,发现茶有些冷了。索性将杯中的茶倒了,重新沏过。蝶风想要进来伺候,李昔摆摆手。

茶汤煮沸的滚滚水声点燃着殿中的寂静,盏中轻沫白如堆雪,清香盈屋。李昔将茶盏递到武媚娘面前。她微尝一口,淡淡道:“或许是我想得差了。眼瞧着到了嫁娶年纪的公主中能选出来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吐蕃大相十月进长安……你要早点拿个主意。”

李昔抬一抬眼,“拿什么主意?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还是听天由命的好。”

武媚娘见她兴致不高,便转了话题:“春天时听你说雪嫣又怀上了?算算日子,冬天便可再得孩儿了。她是个好命的,生养在富贵里,又有夫君这么细心照顾。”

茶汤明澈如璧,茶芽上银毫细细,如初绽的小小玉兰,美得叫人心中惊动。

李昔轻轻吹着茶沫,缓缓道:“可怜了她心比天高,也幸而身在贵家,否则这条性命也是朝不保夕。”言未必,她蓦地想起一事,“你方才说吐蕃十月来人?”

武媚娘闻言抬头,“是。”

脑海中立即出现那个黑红脸庞,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笑道:“有些事情怕是逃不掉的。”

武媚娘略一思量,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能与我说说吗……”

“我能有什么心事,整天吃饱了便睡。睡醒了,还有那两个小家伙来解闷,逍遥快乐得很。”她一哂,搁下手中茶盏,“晋王若是爱玩皮影儿,你便让他玩吧。他这一辈子也就这个念想了。”

武媚娘不懂李昔在说什么,她一个后~宫小才人,怎么也管不到一个王爷身上的。

她隐隐有些担心,“你最近总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你真没事吗?”

李昔后知后觉,有点后悔自己乱说话,便笑道:“可能是下雨的原故。有些心烦。”

武媚娘含笑,“我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这天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只管叫人找我。”

“好。”李昔起身将她送到殿外。

目送着她娇好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怔然发呆。时间流逝得再缓,慢慢地也总会过去的,岁月悠长,总有一日会让自己厌烦麻木了这苦不苦、酸不酸的滋味,然后就……风清云淡,当作一切都未发生过。那个人,还是房大哥。只是大哥。

蝶风见她这般,只看着她不说话。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递来一方丝绢,担心道:“公主,雨大了,该进去了。”

李昔弯了唇抬眸望天空,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湿润,点头应下。

贞观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李世民要临幸洛阳。命阎婉之父阎立德先行在沿途视避暑之地,打算再修建行宫。之后,他带着任城、魏王、晋王与一些朝臣去了洛阳行宫避暑。

这一日,阳光和煦熠然,桂花清雅浓郁的香气四处飘溢,让夏日的空气中处处流淌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出行的人数不少,为了方便李昔再次换上男装,冒充李世民的贴身侍卫跟随他身边。

李昔于人群中看到不远处青衣男子,目光稍有停滞。房遗直漫不经心地勾唇笑着,看似神采依旧,但眼眸里颜色幽暗,顾盼时再无丝毫的飞扬得意,而是隐隐地、不留痕迹地多了些紧张和落寞。

李昔心中微微一动,脑子里还未打定主意时,脚步却自然而然地停下了。他笑着走近,侧眸看着她时,眼底迅速掠过一抹能点亮整个眸子的光芒。可惜光芒只是倏忽而过,转瞬间,他又淡了眸,挑了眉,也不说话,收回眼光迈了脚步就要从她身前走过。

李昔忍不住低声道:“房大哥。”

他停下来,扭头看着她,笑道:“怎么了?”

李昔叹了口气,有些发呆地望着他,分明心里要说很多很多的话,只是一字一字来回翻滚在唇间,却总是无法成音。

他也叹了口气,笑了笑,走开。

她狠狠地咬住唇,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不知何时,发凉的指尖突地一暖,李昔抬头看了看,只见眼前的那对眼眸在阳光下粲然得刺眼。

“发什么呆?”李泰望着她,清亮的眸间带着几丝不豫。未等她回答,他已拉起她的手往前走,淡淡道:“别胡思乱想了。你既然与父皇一起出来,最好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的话唤醒了她,她皱眉垂头,半敛了眸子自顾自地思索,任由他拉着行走。

他带着她走得飞快,两人一时各怀心事,不禁都忘记了去顾及两个“男人”手牵着手、行走在大庭广众下的怪异。一路众目睽睽,等到了行宫宫门时,李昔抬了眸子看四周,这才发现别人看她和李泰的眼神中有很多闪烁暧昧。

手指上倏地一松,李昔回眸时,只见李泰已不自然地扭过了头,耸着肩干咳数声。李昔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别扭、略带羞赧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胸中辛苦的滋味随笑渐渐释放,阴郁的心情也陡然有些开朗。

李昔十分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去找父皇了。待会殿上见。”

洛阳的行宫很大,里面亭台楼阁数之不清,飞檐走廊连绵不绝,而那金壁辉煌的宫阙殿宇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常迷局中。李昔四顾环望着入眼的恢弘,心中不时地赞叹。

到了暂住的宫殿,蝶风有条不紊地打点着一切,李昔则乐得自在,陪在李世民身边与他下棋。这围棋怎么这么难。简单的黑白两子,玩起来不知比五子棋难上多少倍。

“愣什么?快下”李世民见她下棋时心神不定地,不由得高了声拿手敲了下她的额头。

李昔捏着白子左顾右盼,突然不知该摆在哪里好。

“不许故意让我。”李世民开口,不说“朕”,而说“我”。

李昔一开心,叮当一声棋子被果断地掷下。

李世民的脸上渐渐罩上了黑气,他郁闷地抬头看她:“我输了?”

啊?不会吧。这样也可以赢的。

李昔心虚地移开视线,点点头,暗笑得意。

李世民宽袖一挥扰乱棋盘,一边拣子,一边大声道:“李泰快过来和父王下棋任城的棋太臭了,下得我没了耐心”

喉间一咽,李昔望着李世民瞪眼无语。

指黑为白,颠倒是非,说起大话来脸不红气不粗,甚至还理直气壮得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就是如此。虽说自己是撞了大运才赢的,但也不能这么污蔑她啊。

李泰笑应着走过来,眼见他离她越来越近,李昔不舍地挣扎了一下,连忙站起身子让座位。

李昔自是没兴趣看两人下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出来玩。

说是出来“玩”,但毕竟行宫这么大,大得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于是她也不敢乱闯乱走,只负手闲行,围着宫殿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刚要收拾好心情再次回殿时,视线一飞,李昔看到了站在殿前假山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眼见她也瞧见了自己,她赶忙冲李昔招了招手。

“来找我的?”李昔笑嘻嘻地跑过去,问她。

她点头,顺手从袖中取出一卷锦帛递到李昔手中,小声道:“四殿下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刚才上山时本要给你的,但后来一不小心给忘了。”

李昔狐疑地看她一眼,伸指打开锦帛。才看一眼,她心中便惊喜得一阵狂跳,不由得开心赞道:“他还真神怎么拿到这行宫的地图的?”

那女孩儿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后,桃花般美丽的眸间慢慢浮现出古怪的笑意:“为了你,上天下地,他可是无所不能”

这是什么话?李昔讪笑,卷了锦帛收入袖中,轻声道:“多谢。”

“你是谢我还是谢他?”女孩满含深意地问她,弯唇时,脸上的笑容像祸水一样妖娆,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得意,透着说不出的感慨。

李昔不禁笑道:“两个都谢。”

女孩儿脸红,低了头不说话。

李昔心中一动,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是什么人?在宫里怎么没见过你。”

女孩子轻叹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慢慢抚弄着腕间的血色玛瑙手镯。她咬唇呆了一会,方低声笑道:“我是密王李元晓之女李雪燕。因父母早亡,皇上见我无依,才将我收养在行宫中的。”

李雪燕与李雪嫣只差了一个字。发音也差不多。

李昔笑道:“原来如此。你与魏王很熟悉?”

“他是我堂哥。”李雪燕眸子一扬,眼神倔犟而又坚毅,“他是对我最为亲近的人。”

李昔抿了唇,心念微转:李泰绝不会是一个轻易对别人好的人。只怕又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

“你快回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李昔笑着催促她。

李雪燕点头淡笑,桃花眸里神韵如清波,看得人心动怦然。

【第037章】

“我走了。”她笑笑,转身离开。

李昔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任城。”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熟悉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漠然得似不存在一丝情感。

李昔回头,望着来人笑,道:“四哥,这么快就与父皇下完棋了?”

李泰扬眉,点头道:“父皇让你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一起去前殿赴宴。”

“以什么身份?”

“侍卫。”

李昔挑了眉,笑道:“也就是说你们用膳的时候我要站在一旁巴巴地看。”

李泰笑了笑,点头:“是这样。那你还去不去?”

李昔睨眼瞧着他漂亮容颜,风流得意的模样着实欠扁

“去,怎么不去?我一定要去” 李昔咬了咬牙,凝了眼眸,弯了唇角,故意笑得比他还要动人自在。

她瞪他一眼,飞快地从他身旁跑过。

眼前的李世民不似以往在宫中的模样。一身华贵的明黄锦缎龙袍,外罩黑色的裾纹长衣。神态慵懒地坐在龙榻之上,远没有太极殿上的威严。若他肯把龙袍脱下,更象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温和敦厚的长者。

今日酒宴没有歌舞,殿间每人开口,其言词必清亮得可触回音。只是从开宴到现在,殿间君王公子们说得还是一些无关紧要、下不关黎民百姓上不关庙堂天下的风雅之事。

酒宴上诸王公子们把酒言欢,而这些贴身侍卫和伺候酒宴的宫娥、内侍一般,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充当这盛大场面的点缀。李昔既不贪美酒又不贪佳肴,只贪这一时的顽心,于是慢慢地便忘记了刚才与李泰对话的懊恼,兴致浓浓地、用尽所有心神去诠释好自己侍卫的身份。

酒过三巡后,好不容易,李世民终于咳了咳嗓子,整了整脸上神色,将喜笑善谈的亲和形象摇身变成了威仪严肃的君王模样。

他开口提及的,不是其他,正是吐蕃和亲之事。这样李昔感到很诧异。泱泱大唐,难道选一位和亲的公主都要这么正式吗?

李世民言及此事时,眸色微暗,脸色微哀。他的话一说完,众人自然而然地转了眼光将视线放在了李泰身上。谁人都知此时李泰风头正盛,远远比得过储位上的太子承乾。他若开口,倒是不用他们出头了。毕竟不论是从皇室里选公主出来还是从宗室里选封公主,都要得罪人,而且是得起不起的。

李世民淡然一笑,直接问李泰:“泰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泰眸光一动,脸上笑意突然有点古怪:“父皇,若说宫中适合和亲的公主,也唯有任城。”

殿里有人哼了一声。不去看,也知哼的人是房遗直。

李世民瞥了眸子看了房遗直一眼,又瞥向站在身后的李昔,冷道:“任城么?朕还真有些不舍得她。”

李泰摇了摇头,笑意依然深深:“父皇舍不得,儿臣又怎会舍得。儿臣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父皇能否中意?”

李世民精神一振,“哦?是谁?”

“父皇,您也认识她的。”李泰拍手,掌声响起时,有侍卫从侧殿而出。

跟着侍卫身后进殿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花园里见过的李雪燕。

李世民看了看,眸光微动。半响后,他才一笑言道:“不错,朕都快要忘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燕儿,你一切可好?”

李雪燕上前拜倒,“谢皇上,小女一切安好。”

李世民叹了口气,赐座于她,神色伤感地看了她一会儿,又向李泰道:“这是密王最后的骨血。朕怎么忍心让她去和亲?”

李泰暗自对李雪燕一点头,李雪燕又上前跪倒:“雪燕身为宗室女儿,能为皇上分忧是雪燕的福气”

李昔将殿上几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拧了眉看他们自导自演的这出戏,实在是忍不住撇撇唇嗤然笑了笑。

魏王李泰果然是明白李世民的心,李雪燕这颗棋子终于派上了用场,而且是心甘心愿地。

果不然,李世民畅声笑道:“好,待立德办好差使。我们便回长安,晋李雪燕公主位。封号回朝再议。”

李雪燕听闻,俯身拜了几拜,叩谢皇恩。

有了她去吐蕃和亲,那么自己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了。李昔感到有几道目光向她直射过来。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昔此刻能肯定的,只唯有一件事:眼前的李雪燕与魏王怕是早有某种约定。

宴后,李世民与众人相约去游湖,带走了一大批的侍卫,独留下了李昔和房遗直在殿。临行前,他突地转身对着她和房遗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家和万事兴。有些事情该了结的就尽快了结吧。朕实在不想失去一个好臣子或是一个好女儿。”

言罢,他又伸手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声,做足了一番姿态后,才略微收敛了脸上担忧的神色,转身领着一众侍卫离去。

房遗直和李昔皆是呆了呆,怔在了原地。

良久,眼见李世民走远了,他们同时转身。他回他的房,她回她的殿,互不相干。

只怕看一看,之前的努力和心痛都白费了。

这不是李世民一句话便可以了结的。

午后的阳光很暖,李昔惬意地躺在软榻上看着李泰送来的地图,本要细细研究时,眼皮却不争气地耷了下来,困意一起,稍稍挣扎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她梦得好时,耳边却响起了轻轻的呼唤声:“公主,醒一醒。”

“蝶风。”李昔揉揉眼睛笑着看她。

临睡前,她曾嘱咐蝶风到了时辰要叫醒她。

片刻后,蝶风已比照着地图领着她到了在这座行宫可称得上是一处角落的地方。说是角落,不仅仅是因为它挨近宫墙,更因为眼前的小楼淡雅朴素得与宫里其他的建筑大相径庭,仿佛是一处早被遗弃的旮旯。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有着寻常人家的门扉木篱,有着普通但绝不落俗的花草。楼两层,青色的檐,雪白的壁,每个窗口都飘曳着淡绿色的窗纱,台阶石造,楼阶木制。院里很安静,安静得只听见两人上楼时踩在木板楼梯上的“噔噔”声响。

帷帐飘动,有人撩了帷帐出来,是李雪燕。

当她看见李昔时,并未惊讶,而且还是慢慢地笑了。她的眼神很纯粹,笑起来时,凤眸里隐隐流动着清澈似水的波纹,能让人一眼看穿她心底此时的欢喜。

李昔站起身,微微一笑,道:“我该称呼你什么?李雪燕?还是公主?”

“李雪燕。”她轻笑,上前拉着李昔的手,开口说话时嗓音依然淡淡,“魏王临行前还说,公主一定会来找我,我还不信。不过,现在倒是信了。”

李昔轻轻地把手挣脱开,扬了眉笑:“四哥一向料事如神。”

李雪燕的脸上笑容渐渐淡下,叹了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便是。”

李昔点点头,笑容依旧:“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你真的愿意远嫁吐蕃吗?吐蕃距离大唐路途遥遥。怕是此生再也无法回来。你不后悔?”

李雪燕并不说话,转身撩开了青色帷帐。李昔站在原地思了片刻,留了蝶风在原地。自己脚步一抬,跟随她身后入内。

帷帐之内,却是另有乾坤。

室里清香阵阵,桌上、案上、茶几上处处摆着青瓷花瓶,里面养着花开正盛的桂花枝。看上去很简单的书房,看上去很清爽的布置,还有一个看上去似是行动不便、背对着李昔坐在楠木轮椅上、黑发玉冠的男子。

李雪燕正站在那黑衣男子身旁,见李昔进来后,她忍不住低了眸,伸手推了那轮椅转向李昔,口中轻声道:“哥哥,是任城公主来了。”

转身过来的男子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李昔笑了笑,上前揖手,道:“任城见过公子。”

眼前的男子,也有细长迷人的凤眸,也有俊美无度的容颜,唯一与房遗直、李泰不同的,只是岁月沧桑在他那白皙得略显病态的肌肤上留下的细致纹路。

他望着李昔,脸上笑意温和优雅,彻黑似夜的眸光藏在深深的睫影下,显出波澜不兴的淡定从容。但仔细望几眼,李昔这才惊然发现,由那深邃而又悠远的眸底里透出来的,不是凌厉威严的霸气,而是略带淡漠清冷的悲苦。

“无须多礼。任城公主可以坐下说话。”他轻声一笑,嗓音轻滑似水,柔软如风,听入耳中时,自有让人沉迷的诱惑。

李昔垂了眸瞧着他的腿,怔怔望了许久。他顺看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苦笑道,“小时遇了险,身有残疾而力不足。”

李昔的目光再次落到李雪燕的脸上。李雪燕了然地点头,“正象你所想的那般。我不在的时候,需要有人能照顾哥哥,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便是她与李泰之间的条件吧。利用兄妹手足之情,来换取……换取自己。

怪不得,在花园内李雪燕要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第038章】

贞观十四年八月初,太宗拟旨在汝州西山建襄城宫。八月中旬,封密王之女李雪燕为公主,封号文成。

深秋八月,正是猎物肥美之时,太宗于同州狩猎。此次随驾狩猎的还有两名公主:文成与任城。

因为好奇沿途的风景和当地人的风土人情,所以李昔一路行走还算规矩,守在李世民的龙撵上给他捏肩捶背,甜言巧笑,讨好不已。文成虽不及她的活泼,却也在一旁尽心侍候,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话调节一下气氛。

到了同州,诸王孙公子骏马雕鞍,弯弓长箭,身后跟随着数百侍卫保护,漫山遍野地追捕猎物。闲着无事,李世民许李昔与文成在侍卫保护下也骑马上山,随着那些趾高气扬的公子们一同狩猎。

说狩猎,其实李昔才没兴趣莫名其妙的一人一马追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到处疯跑,她与文成悠悠然骑了马,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抽着马鞭四处闲逛。因狩猎,诸人纵马横行,保护公子们的军队很快分散开来。马蹄重踏,烟尘漫天,等到一队接一队的铁甲士兵晃离她的眼前后,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已不知走到了哪里。

抬头看看天色,见秋阳当空,想来时候还早,李昔思索片刻,放下心来,暗道:这山左右不过就这么大,山上来去不过也就几千人,想来松州都闯过,这点地方她总能找到文成的。

于是她定了眸,重重挥下马鞭,疾驰寻人。

不知不觉行至一处高山,山有悬崖,悬崖边秋日的鹃花开得正火红灼血,她看了会儿,见山上无人正待离开时,一只美丽的小鹿陡然闯入我的视线。它匆匆跑来,匆匆刹停在悬崖边,警惕地望了她一眼后,回眸看着身后滚滚袭来的飞扬黄土。

她正奇怪时,“嗖”一声明箭离弦的声音传来,小鹿吓得目光中晶莹一闪,腿退后一步踏空悬崖。李昔心中一急,忙飞身过去抱住了它,跃开,那只箭镞射空。刚要回头看来人,却听又一声箭离弦的声音响起,李昔吓了一跳,推开小鹿赶紧飞身退后。

谁知飞身去后脚步落空,锦靴擦了擦悬崖边缘,踢落数不清的石子后,她的身子重重垂落。

“救命”绝望下李昔只能高声喊救,再提气,却也无力可借,轻功不能运反而身体跌落更似脱弦之箭的迅猛。

李昔闭了眼,又悔又恨,心道:完了我命休矣

心思刚落,腰上却忽地被一双胳膊用力勒紧,有人自上方飘下,死死抱住了她。李昔欣喜地睁眼,入目刚触及一片紫红色的衣裳时,脚下一软,寒气自脚底迅速浸至腰际。

“我不会水”刚说完几个字,嘴巴就被冰凉的潭水堵住,她用力抱紧了那个人,似救命浮木般不敢松开半分。

那人抽离一只手划着水,一边在她耳畔轻声道:“别怕。有我。”

声音柔和轻软,却带着说不出的安稳和镇定,仿佛天崩地裂在他眼中也是不堪一提的云烟过往,语中苍穹,胸有沉浮,见风浪,却独不见慌张和害怕。彼时水已迷眼,潭幽至寒,李昔瑟瑟抖了抖,鼻间窒息,蓦然间意识渐渐散失,晕了过去。

迷糊中仿佛他已带着她上岸,迷糊中仿佛他抱着她、燃了火堆在取暖,迷糊中似乎他曾低头吻过我,自唇间慢慢给她度着气,缓缓消散于她胸间的抑懑,让她重新呼吸通畅……

迷糊中,她靠在他怀中,安稳睡去。耳畔有人在吹笛,笛声听不清晰,但李昔总觉得那是她穿越过后听过的最美妙的乐声。

醒来,李昔已躺在行宫软塌上,文成守在她身边,她笑道:“你醒了就好。”

李昔怔了怔,想起闭眼之前见过的紫红色和那人的笛声,不由得脸一红,低声道:“可知是谁救了我?”

文成皱着眉轻摇着头,“侍卫们找到你时,你就在崖下的水边岩石上。浑身湿淋淋的。父皇担心极了,连传了三名御医上前诊治,见你确实无碍才放下心来。”

李昔呆了呆,那人竟然救了她之后便走了,连只字片语都不曾留过。记忆中,那人好似很是熟悉……

李昔自这场意外后,身边被李世民调派了许多人手过来。一时,无论李昔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地一大群人跟着,显得整个反而比皇帝还要隆重、气派。

这样的阵势直至李昔安然回到长安后才作罢。

长安,明德殿。

日照朱红琉璃,烟色浓浓。高殿厚墙,白日里宫殿里总会显得不及殿外光线明亮。脚下的暗青玉石幽幽湛着冷芒,风吹纬动,金鼎里淡雾袅袅,满殿萦绕着一股子微含清苦的兰花香气。李昔立于殿下长廊,入眼处只见枯褐的落叶纷纷绕绕,淡黄的花瓣零落飘摇。漫天的落叶和花雨而平白多了几分妖娆迷乱。

这般看得久了,眼中渐渐发涩。悻然回寝殿小睡,醒来时夜色已深沉,房里仅燃了一盏灯,烛光很微弱。

李昔伸手按了按依然有些胀痛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身。

门边传来窸窣声响,有人轻轻地推门而入,脚步细碎,带着小心摒住呼吸的温柔。李昔下意识弯了唇,不去想也知是蝶风。

“蝶风。”

“公主你醒了。”蝶风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莫名的惊喜。

“嗯”,李昔低声含糊一应,反应过来她话里的语气后,这才扭过头看着她,随意问道:“莫非出了事?”

“听说吐蕃使臣已到长安。皇上已派魏王殿下亲自为他们接风设宴。”她边说着边靠近榻前想要搀扶正要下地的李昔。

李昔闻言皱了眉,身子一转,刻意逃离开她伸上前的手,口中没好气道:“上次吐谷浑派人来求娶弘化公主也没见父皇安排接风宴请,怎么这次要这般殷勤。”

蝶风听出了她语中的不满,知道李昔心中对被俘蕃营之事一直直耿耿于怀,不由得缓缓垂下头。

沉默了半天,明知李昔此刻心中不快,她竟还是咬牙轻声道:“可……魏王殿下派人前来,要公主过去陪宴。”

陪宴?

李昔抿了唇,敛眸想了想,方启唇慢慢道:“你去告诉他我随后即到。还有,打听一下,这次吐蕃求亲来的是哪几位?”

“是,公主。”

李昔抬头目送蝶风退出门外后,颓然坐在铜镜前,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

待李昔换了件素淡的长袍时,蝶风已回,“公主,此次前来求亲的是吐蕃大相禄东赞与使臣次丹巴珠。”

那个次丹巴珠果真是跟着来了。

接风宴请并不是什么场面隆重的大宴。李世民让李泰来做东道,自己避而不见,也是想着身为天子对外邦的一种傲然的态度。不亲不疏,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昔清清嗓子,迎着三人的目光,缓步踏入宴请的殿内。

禄东赞与次丹巴珠见她到来,忙起身对着她揖手行礼。

次丹巴珠低眸看着脚下,素来神色莫测的清俊面庞上奇异地多出几分红晕。李昔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腼腆模样,与上次那种傲慢无礼形成鲜明的对比,心中奇怪的刹那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为了让自己不会忍不住失仪笑出声来,李昔赶忙将目光移向另一侧。

视线停顿的瞬间,入目的容颜看得她微微失了神。

纵是之前已见过很多次,李昔却还是第一次正眼将禄东赞的面容瞧得清楚。

眉目俊逸,面容风雅,那张从来都不会轻易摘下的面具已不再,身着的天青色衣裳将他衬得愈发地隽秀风流。他站在那里,头虽微微垂着,眸子却依然平视着她,眉宇间声色不动,沉稳从容的气度仿佛苍穹在胸。

李昔正沉思时,臂上突地一紧,耳边随即响起李泰的笑声:“这位是任城公主,想必你们都曾见过面吧……”

李昔苦笑,怎么听着他的是这么地刺耳?

“公主文武双全,赞普很是钦佩”禄东赞转眸瞧了一眼李昔,笑着说道。

李昔弯唇一笑,开口道:“文武双全?赞普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任城,休得无礼”李泰喝斥道,可眼中却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大相勿怪,我这皇妹一向被父皇娇惯。越发的无礼了。来,大相,快快请坐。”

禄东赞笑着摇摇头,示意无碍。

李昔自李泰的下首坐下。

酒是梅子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香。

李昔手指捏着酒盅,正要抬手递至唇边时,耳边响起一冰冰凉的声音:“听次丹巴珠说,上次宫宴时公主饮醉卧桌了?”

说话的人是禄东赞,看似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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