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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九州-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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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重重点头。
一只小船从远处游弋而来,如同幽灵一般荡在建河水面。相思月“咦”了一声,羽化随之看过去,那小船船头处有人端坐,面前摆了几案,几案上置了一个小巧的熏炉,袅袅飘了烟气,熏炉旁边有一盏银制酒壶,还有两只白玉瓷杯。一会的工夫,船停桥下,只见那人捏杯起身,遥遥朝桥上的白衣少年举起,似在相邀。
这人白衣如雪,黑发如魅,虽不见面孔,羽化也从他独特的气质上认出了他的身份。桥上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稍稍犹豫一下,纵身跳落。他的身法并不高明,落到船上身形不稳,亏得对面这人伸手扯住才不致跌落水中。
“清水颜。。。。。。小白这家伙怎么又和他勾搭上了?”羽化摸不着头脑,这皇家五殿下出身高贵,拜访云中叶氏、南淮百里氏也算礼数周到,可此时与九州的黑道魁首见面,便不由得羽化不生疑窦。
相思月嗤笑着,“果然是个有城府的孩子,如他所为,怕是不久的将来,东陆要生变化。”
“他去叶氏可以理解成想结好军方,他去百里家可以理解成想结好政界,可他现在跟清水颜混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知道现在东陆的皇室么?”相思月随口问着,看到他一脸莫名也知道他这刚从山里出来的乡下人是不了解的了,只得慢慢给他分析,“赢氏国主天意年事已高,却一直没有安立太子,他所生六子,谁不想坐上帝位?大皇子赤炎武力素著,听说能徒手搏狮,二皇子蓝璞精于文治,三皇子铁寒通晓谋略,皆是呼声极高的太子人选,他们三人之间的摩擦非是一日。只是这五皇子小白倒不见经传,可照如今来看,这孩子倒是比他们的兄长可怕多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文武两途,黑白两道,他想的便是都收在掌握之中,否则以他声明不显,如何能夺那至尊之座?”
羽化慢慢消化着她的解释,忽而问道:“不是还有一个老四吗?”
“早就失踪了。。。。。。”
“。。。。。。”
“那最后的老六呢?“
“今年七岁。”
“。。。。。。”
“可历史上,七岁登基的小皇帝也不是没有。”
“。。。。。。好乱。”
二人说话间,小船悠然荡开,隐没在远方黑暗之中。
次日破晓,宛州百里府邸后花园。
一人伤看花丛,静若深渊死水。他身后数十家丁各持了灯笼,将附近照个通透,那一片海姬蓝花圃的残泥败土便赫然在目。想了旧日里此处艳丽景象,这班不解风情的家丁也是心下恻然,随便一株海姬蓝放到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如今却是踪迹皆无,只剩了被搅乱的泥土,家丁们不待主子发火,自己也是如丧考妣般心疼。
“没人看见么?”
那人转了身来,在光中露出真容。黑狐风袍裹了挺拔修长的身躯,内罩千菊捧鸾冰纹衫,腰间系了银丝带,丝带边缀着一方玉佩。这玉佩通体尽墨,却剔透而润,重墨之间一朵金色菊花甚是惹眼,有见识的人谁不知道这便是百里氏家族的象征?而这人,毫无疑问便是当代百里氏的家主——百里未平!
弯月细眉,杏眸带俏,堪比白瓷柔腻的脸上似乎微微泛出光来,直如山中妖魅。这面貌若是女子,已然艳丽,偏生落在男子的脸上,竟也姿容绝秀,看得久了也要窒息。不过双十的年华,他直脊挺胸的姿态自然流露着超凡的沉稳从容,好似生来就要高人一头,最奇特便是这风姿并不惹人讨厌,没有寻常富家子弟惯常的娇蛮,反而透出高洁之气,如春初之寒,在冰凉中迸发了热。
有熟悉他性子的家人上前回禀,“少爷,没发现外人的踪迹,可是那边留下了线索。”
众人让开路,百里未平走到另一边,灯笼排开照在地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醒目非常。
“魔王到此一游!”
百里未平忽的哈哈笑了,“竟有人敢假冒天山魔王落人?”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
“天山魔王,惊世绝代,文采武功俱是当世第一人,能写这种字么?”百里未平含笑晏晏,忽而收了笑容,沉吟道:“我前些日子在街上听歌行者说书,好像最近有个魔王挑灭凌风堂,是不是真的?”
家丁们这才有了反应,纷纷议论起来。
百里未平轻轻咳嗽一声,家丁们急忙停止说话。却听他提出问题,“我们百里家最近和这个人有什么瓜葛么?这人竟然潜入府中将海姬蓝尽数毁去,想是和我们家有很大的过节。”
“回少爷的话,最近府中无事,下人们也不曾与人纠缠。”
百里未平点着头,静静思索片刻也得不出头绪。众人不敢喧哗,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等他下命令。良久之后,这俊极的百里氏家主终于计较停当,仰脸吸下一口冷风,嘴角扯出锋利线条冷冷道:“给我发命令下去,全力搜出此人,不管是提供线索还是擒下此人,均有重奖!下去准备吧。”
家丁们留下一盏灯笼,匆匆去了。
百里未平背了手看那渐渐发白的天空,面露微笑,“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了。”
当天色大亮,整个南淮城都沸腾起来了。走江湖的卖艺人,茶坊间的歌行者,街头流窜的地痞流氓,只要不是正经过日子的,都在忙碌奔波着,尽管他们都不知道具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当地官府也插手进来,不住盘查最近几日在各处客栈酒店入住的来往商客,这么一来,一个绝艳女子和一个跟班小厮的组合渐渐浮出水面。
羽化从一堆围观布告栏的人群中奋力挤开一条血路,急匆匆扯了候在人群外的相思月就跑,“你的人气太高了。”
而相思月则是一头雾水。
不得不说百里氏是当之无愧的豪门,中午未至,一张张通缉令被悬挂在大街小巷上,通缉令上却只有一个女子画像,形容样貌正是相思月,那人群中天然孤洁的神态竟也画出了几分。为此,百里氏付给那个在街上偶遇魅灵女子的画师足足一百颗金铢,当时的相思月刚进南淮城,并没有戴上遮了面孔的斗笠。但那画师明显是漏掉了羽化的,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在看相思月的时候还有空去看她的跟班。然而最让百里未平奇怪的是,这么美丽的女子真是魔王么?
“我很庆幸。”羽化在胡同里探出脑袋,看看街上没有人发现他们才有点放心。
“什么?”
“那张通缉令上只有你,没有我。”
羽化头也没回,仍在小心观察外界情况,可是屁股上一疼,“噗通”一下摔了出去。
“你惹出祸端来要我背黑锅么?”相思月靠着一面墙,好整以暇地用袖子掸掸鞋面,仿佛踢了人以后鞋面上就沾了许多红尘。
羽化手忙脚乱躲回来,嘻嘻笑道:“你总不能看我被人追杀吧?”
相思月一手支了下巴,慢慢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被人追杀么?现在多个百里氏又能如何?那天山的魔王小鬼不也是黑白两道都得罪的么?”
“问题是我没落人叔叔那么能打呀。。。。。。”羽化低声嘀咕着,“我现在又没武功。。。。。。”
相思月淡淡笑道:“不管是魔王还是大侠,都得经历别人不知道的痛苦,魔王或是大侠,都不是人当的。”
“。。。。。。”
“我想起了个问题,如果你心爱的人是明月,而你是暗月,你会不会不顾一切冲过去?哪怕是因此让大地生灵涂炭。”
少年再次无言以对,呆了一阵之后蹲在墙角处,随手捡了一颗石子画起了圈圈。
魅灵女子也不催问,眸子里闪出慧黠的光,静等他的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传说,一个关于明月与暗月的传说,相传那苍穹之上的双月曾经是一对有情人,却无法走在一起,哪怕是他们可以走得很近很近。这个问题,在她还是魅的状态时就问过年轻时代的落人和燕双飞,但答案是相反的,如今她很想知道羽化的答案。
好半天少年才抬起头来,爽朗笑道:“我、不、知、道!”
相思月也笑了。
第102章 魔王历险记
羽化长长地吐了口气出去,身体像面条一样趴在船沿,脸色阵青阵白,也不知是被寒风冻的还是被明晃晃的水映的。都不记得是第几次呕吐了,船只在水上行走似乎比马在陆地上奔驰还要颠簸,可现实的确如此,这条船在水面奔行的速度快逾烈马冲刺。两岸青山对峙,景色容不得细细打量,船只飞快掠过,江雾忽而浓重忽而浅淡,犹似闯进了梦幻之境。
羽化早已全身湿透,却不是被激起的江水淋湿,而是船只不住折弯,眼前山崖时不时突兀出来把这没经过风浪的家伙吓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缓回一口气来,他像烂泥一样瘫软在船沿,有气无力地怨道:“还以为风陵渡就够险的,可这寒鸦渡更险啊,我说姐姐,你就不能走陆地吗?”
在南淮是没法流连的,到处都是寻找相思月和羽化的人,有几回被人认了出来,吓得他们一路狂奔,还是由魅灵女子发动魅惑秘法迷晕了城门守卫才逃了出去。行踪暴露之后,陆路再无法躲藏,相思月只得带了羽化去寻水路,在建河的上游找到西江的一个小渡口,然后一路向东行驶过去。亏得如此,他们才甩开了来自百里氏发出的通缉令。
可没多久羽化就后悔得想死,沿江东行,初时水面宽阔、平滑如镜,两天之后在风陵渡换了船才发现,从此再往东竟然全是恶水险滩。路途之中地势越发陡峭,水流越发湍急,羽化虽是出身河流水系众多的宛州,可他毕竟还是生长在山里的孩子,哪受得住这般跳跃水势?一天的折腾下来就已浑身散架,至此进入相对平稳的一段水路后,才稍稍好过一些。
“小娃娃刚断奶的吧?”船老大哈哈爆笑,全然无畏天气寒冷,任由那冰冷江水打在身上,湿透外衣。“还不如相思姑娘定力好,瞧你那熊样,阿三,马七,见过男人这么没种的吗?”
船尾的两个青年同样放肆大笑。
相思月坐在船的中间,也不去理会他们的奚落话语,径自闭目养神。
羽化呼呼喘着费劲,也没力气去辩驳,只好拿了眼神来回杀了他们数遍。
“嘿,娃娃,眼神倒还亮得紧啊。”船老大意外地“咦”了一声,“过一会就是寒鸦渡最后一段,到那时你要是还能瞪我,就算娃娃你了得。”
“风陵舟船断,寒鸦飞鸟绝,小兄弟初次过来当然不适应,我那会小的时候跟老大跑码头,也吓得半死呢。”一个青年走过来,说话温柔得很,“喝一口,热热血脉,千万别晕过去,那样会落下病的。”
“谢谢三哥。”羽化扯出难看的笑容来,接了他的酒葫芦,灌了一口下去。
阿三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又回到船尾去,扬声问道:“相思姑娘是否要喝点?”
“谢谢三哥美意。”相思月闭目微笑,“我可喝不惯你们的‘杀寒酒’。”
“哎呀,原来姑娘也是行里人,知道这酒是咱们船人冬天喝的。”另一个青年马七笑道。
船老大嗤笑一下,“瞧姑娘这稳如山的劲也知道姑娘不是平常人了,咱们的好意也就当了驴肝肺。”
“老大这嘴就是欠揍的,当了这般天仙一样的女人还不收敛。”马七笑骂道。
“成,收敛,收敛啊。怎么说姑娘也是给了一颗金铢的大客户,咱们是该客气。”船老大哈哈笑着,“说真的,老子四十的人了,就没见过像姑娘这般标致的娘们,想想俺家那婆娘,哎,掉土里了。”
阿三、马七放声笑起,连相思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快点走!这点区区风浪,本魔王也不放眼里。开船开船,我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叫‘寒鸦飞鸟绝’!”
一个热烈的声音中断了笑声,只见一个发结女子丝带的少年一脚蹬在船沿,另一手指了船老大,正豪情万丈。只是那脸通红,还挂着傻兮兮的笑容。
“看什么看!没见过魔王吗?再不开船,仔细你们的脑袋,莫要让我割了下酒!”
三个汉字哈哈大笑,连相思月也失笑出声。少年那豪情是被酒逼出来的,只看他眼神朦胧便知道他是醉了,能被一口酒就逼出酒疯来的,也实在是少见。
“好汉字,这才像个爷们!”船老大笑道,伸手操起长杆,长啸一声,“兄弟们走着!”
船只再度出发,直指寒鸦渡。
这一回,羽化精神振奋,指天喝地,威风凛凛如大将军阵前策马,嚣张得不可一世。
水路又一次折弯,前方乱石急流更甚,水激怪石溅出浪花翻腾,石阻水流震起隆隆轰鸣,两侧高山峻岭壁立而起直入云际,当真是飞鸟潜踪禽兽绝迹,好不吓人。这次连船老大也面容肃然,铜铸一般的面孔上双眸射出精光,好似真的上了战场。
寒鸦渡,便是所有水中人家的战场,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进入的战场。
一朵浪花打在脸上,又冷又疼,羽化猛一激灵,面色顿变。眼前景象着实唬人,一朵朵水花在半空溅开,水面上不时冒出巨大的怪石,船只穿行其间不断闪过一处又一处的险要。酒意瞬间散了,头晕眼花的症状再次出现,羽化惨白了面孔缩进船中,死死抓了船板。
阿三为人颇有些温柔,看他那样便知道是吓得慌了,扬声高叫道:“老大,唱啦!”
“槐树边的姑娘啦!”
船老大浑厚的声音穿破水浪轰鸣,高高飞出。
“嘿哟嗨呀!”阿三和马七齐声吼动。
“白花花的肉肉呀!”
“嘿哟嗨呀!”
“抱在怀里香喷喷哪!”
“嘿哟嗨呀!”
“抛上我那木板床啊!”
“嘿哟嗨呀!”
“哥哥不怕你蹬我啊!”
“嘿哟~~~”
质朴高昂的号子震天般响,爽朗豪迈的汉子吼出激情,却把个羽化听得头昏脑胀。蓦地瑟音如箭射出,奏起更加昂扬的声调,船老大、阿三和马七精神更加澎湃,身体内的力量源源涌动,便似刚吃完大补丸,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于是歌声更加苍劲。
瑟曲融了歌声冲上高空,船只如同被神灵护佑着闯过了一个又一个浪头,仅是半个时辰已然过了平日要耗费一个时辰才能通过的险恶寒鸦渡。而魔王大人,又在途中吐了三次。。。。。。
船只终于靠岸,来到下一个渡口。
挥别了三个热心肠的船人,相思月看着软瘫在地的羽化,笑道:“还没好?”
羽化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骂道:“好什么呀,我都快死了呀。一路跟你过来,我就没安稳日子过,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我啊?”
“嗯,精神还不错。”相思月仍旧笑着,“想当魔王的话,就得多吃苦头。”
“我吃再多的苦刚才也都吐干净了。”
“你得学习,在风陵渡、寒鸦渡的水中人家,哪一个不是在生死线上拼出来的?”相思月淡淡地说:“你看他们那么熟练地操作,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死过多少回了?你可知道在那两个渡口混生活的人,每年要死多少人么?风陵渡、寒鸦渡,水产丰盛,越是险恶处越是出产名贵鱼类,他们就是为了这些豪门大户餐桌上的珍馐在拼命的。别人吃到肚肠里的美味,其实吃的是这些人的血。”
羽化愣住了,想一想两日来的经历,心底自是生出了惭愧,当下红了脸呆呆望了远去的船只残影,久久不语。
“起来吧,且寻个店子住下,换上干燥衣服。”
相思月盈盈转了身去,虽是换了粗布衣服,刻意扮得老了,那身形步法还是露了痕迹。羽化想着就算她一个人走在外面,别人还是会把她当了落难贵族来看待。
思忖之时,渡口村落里哗然声起,远远望见一架马车横冲直撞,沿路翻倒了不少菜果摊子。不一会,那马车冲近,驾车人猛拉马儿,两匹马长嘶跳蹄,在羽化前面停了。驭座上一人高高跃起,绽开桃花般的笑脸,双臂平展如翩翩鸾鹤,银色发丝在半空散出亮丽的光芒。
“不要啊!”
刚刚站起的羽化苦脸大叫,那人已是挟了淡香撞入怀中。羽化来不及享受少女身体的柔软感触,脑袋已是一痛,被那人用头顶了一下,登时又翻倒在地。那人身手敏捷,撞倒他后哈哈笑着弹身站起。
“美少女书岑报到!”
羽化本就是身体乏力,被她一撞更是雪上加霜,躺在地上便骂,“你正经点好不好啊?这里是东陆,不是你们西陆,见面的时候不准撞头的!”
久违的少女跳到他的头边,短刃不知怎么到了手里来,轻轻拍着羽化的脸,笑嘻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见到你很高兴!”
“呵呵,乖哦。”书岑收刀回鞘,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么瘦了?不像地瓜了。”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我刚从鬼门关回来。”羽化叹了口气。
书岑笑道:“一会说给我听。”回头招呼魅灵女子,“那婆娘,我把木头带来了。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药了?”
“还早呢。”
“。。。。。。”
第103章 神怒川
灵秀的眼中是灵秀的山峦,丹崖怪石,绝壁奇峰,高高接了云霄,半山中白云若丝带,从容飘逸缓缓缭绕,仰望过去,竟是看不清这山的全貌。然而,一道白练如银河倒泄,轰隆隆从上方滚滚砸落,雷鸣之声恍如天神震怒。
遥看这山脉,被那白练劈作了两半。
魅灵女子却像是看不到,听不到,独自在马车的车厢后面呆呆望天出神,眸子里看到的仿佛不是古怪山势,而是一片虚无。
“前面就是神怒川?果然又是个险恶去处。”
羽化慢慢驱策马儿前行,路面崎岖难行,想是平日里也少有人来,幸喜路面还算开阔,可容两辆马车并行。一路过来,野草丛生,鲜花不绝,倒是全没点冬季的样儿,时不时地还有不知名的小兽在花草间蹿过,更添了许多灵动气息。
“你们倒是好算计,这么艰难的地方还要带木头来?最无耻还要我把你们寄送回来的大个骨头带着。地瓜,我接到你们的信就赶过来哩,这么辛苦的,你不好好谢我?”
羽化侧脸看着少女,吐个舌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辈子呢?”少女狡猾地笑着。
羽化略一沉吟,坚决回道:“这辈子忙不过来!”
“。。。。。。”书岑哼了一声,低声道:“这一路上,这婆娘没占你便宜么?”
“拉倒吧,你不知道她心里有人的么?”
“也是哦。那天接到驿站送来的大骨头,叶家那两兄弟缠了驿官问了好半天。我把木头带出来的时候,若不是这婆娘信中写明不许他们出门,他们铁定要跟了来。”
羽化回头看了看没有声息的相思月,摇头叹息,“跟着她在一起学了很多东西,可是我一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是若有所思地魂灵出窍。”
书岑嘿嘿笑道:“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爱情呵,离经叛道哩。”
羽化微微一楞间,相思月的声音忽然响起,“丫头,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就不离经叛道么?”
羽化大窘时,书岑忽的沉默下去,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片刻之后一把掐了羽化的手臂,呲牙怒道:“你这地瓜不是好人!”
“。。。。。。”
说话之间,马车越来越靠近神怒川,寒意渐盛,隆隆水声直有天崩地裂之威,定睛看去,天河决堤似的瀑布从两山中间奔腾决荡而下,从下仰望,双山耸峙,白云自半山腰开始迷蒙了上空,不知其高有几许,心底瞬时生出崇敬之感。一泻千里的瀑布激荡出浓重水雾,宽达数十丈的水面白茫茫一片,飘渺如入仙境,近了才知道水流之速竟是快逾奔马,冲击产生的风力撞在身上,有种刀割般的疼痛,惊得拉车马儿再不肯前进半步。汹涌水流之下,忽然跃出一条怪鱼,紧接着跳出数十条怪鱼来,仿佛兴奋之极。
好奇心顿起,羽化跳下马车,跑到水边,还没呆上一会又急忙跑了回来,一个劲哆嗦不停,面色都白了。
“怎么了?”
“冻死我了!”羽化猛力张臂踢腿,好去暖和身体,“那水比寒冰还冷上七分。”
书岑也是变了脸色,心道难怪此地如此之冷,转而笑道:“你这地瓜,还不如那些鱼呢。”
相思月从车厢中下来,随口道:“那是‘冰鱼’,最喜欢寒冷的,这个季节是它们交*配的时期。先不说这个了,那边有河络始祖盘瓠大神的庙,我和书岑过去等你,你去打水来。”
“啊?”
相思月并不理会他的反应,随手抛了木桶给他,径自牵了马掉转方向朝右边高处去了。羽化看了看那个方向,果然不远之处有座破败庙宇静静立于林间。
“气不死的阿弥陀佛,我堂堂魔王居然老是被你使唤,真是情何以堪!”
羽化恨恨跺脚,一把操起木桶,又朝流水走去。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站到水边仍是被冻白了面孔,水流甚急,卷起寒气如潮,只呆上一小会便发衫尽湿,他赶忙又跑了回去。愣愣看了水面好一会,他猛一咬牙再次冲过去,这一次更差劲,刚到水边就被一阵水雾冲了身体,冰寒彻骨的冷一下子侵体而入,慌得又往回跑。如是者几次,竟然没法下手打水,苦恼的魔王气得原地打转。
心念忽动,羽化喜上眉梢,左手画起亘白星图发动“木莲”魂器,两条藤蔓裂土而出,缠上木桶往水面过去。正在暗赞自己聪明时,那两条藤蔓距离水边数尺处停了下来,任凭他如何驱动也不再前行,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似的。
“古老的传说里,人类大肆屠杀河络部族,将河络赶到此处,正当河络族快要毁灭之际,天神盘瓠自空而下,挥动开天之斧劈开此山,从雷眼山脉巅峰的雁返湖引水至此淹没了人族数十万大军,保住了河络的生存。从那之后,这里便有了秘法的结界,即便是秘道家也不能在此使用星辰之力。河络族称它‘神怒川’,而人族才称呼它是‘鬼怒川’。”
羽化大恨回头,叫道:“你不早说?那我该怎么办?那么冷,根本靠近不了!”
相思月将鬓发掠了掠,淡淡笑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罢了。反正想救默羽的是你,神怒川的寒水有岁正系的星辰力,虽然极少,却是最纯净的,是净化身体的最佳选择。”说完话转身走了,临了又抛下一句话,“你体内有暗月的诅咒和岁正的封印,这水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我去庙里等你,还得教书岑劈柴呢,都是麻烦的小鬼。”
“。。。。。。”
而这个时候,书岑正在破败的庙宇中对着息魂的头盖骨发狠。。。。。。以息魂的头盖骨做柴,说来容易,偏是她动用“幻想”之刃也只能削下几片而已,这骨头竟是硬过钢铁。到后来她连“风刃”也用上了,却只能掀灰扬土,根本没有作用。
她沮丧地看了看靠在草堆上的默羽,苦笑道:“还是你有福气,要这么多人伺候你呀。可现在怎么办?我拿这块骨头没办法,你要是死了才是干脆呢。”
“西陆华尔兹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么?”
淡然的声音响在耳边,相思月慢慢踱了进来,看了看残破殿堂中搭好的石头台子,台子上放置了一张浴盆,“嗯,差不多了,只要你能劈开骨头做柴,再让羽化打满浴盆用的水,就可以开始了。”
书岑寒了面孔,“你这婆娘为什么不自己来?”
“啪”的一声,息魂的头盖骨裂下一块,相思月从容收回踢出的右脚,耸耸肩膀,“也不见得有多难。”
书岑大惊,一个箭步跳到她身边,嘻嘻笑道:“好姐姐教我吧。”
“。。。。。。”相思月忍不住翻个动人白眼,“偏学了羽化那个现实样儿,现在知道求我了?”
“呵呵。”书岑谄笑着挥动手掌,亘白风系秘法发出,扫去一片尘埃露出平坦地面,急急跑出去从车厢里抱出锦垫铺在地上,又拖了相思月坐上去,自己便站在她身后殷勤揉肩。
“当真是羽化教坏了你。”相思月由得她折腾,慢条斯理地说道:“按说我看到了你身上的蔷薇刺青,依照你们华尔兹的规矩,你该杀了我的,不是么?”
“你教会了我,我再杀你不迟。”
“。。。。。。”相思月摇头失笑,“你是术武双修的,这是通向‘襄武者’的途径,可为什么你们的红衣教父没有教你如何感应星辰力?”
书岑一楞,“教父说我没有成为‘襄武者’的天赋。”
相思月冷冷笑道:“只怕未必。你资质不俗,甚至比默羽还好,若是从小就学习星辰秘法,感应星辰的能力早已有了。”
“难道是教父骗我?”书岑喃喃,想到那个红衣教父虽然严厉苛刻,却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似乎没有理由骗她。
相思月也不深究,径自问道:“你同时使用武术与秘法的时候,是不是有刹那的间隔?”
劈出一刀的同时,风刃发出,就在刀与风刃之间产生了一次眨眼的停顿,想到这一层,书岑不禁点头,“没错,我练了很多次,始终不能连贯起来,发挥不出术武的最大威力。”
“襄武者,就是流畅使用秘法与武术的武道家,不能做到融会贯通,始终不成气候。人族是受上天眷顾的种族,可以修习十二主星的秘法而不像其他种族只能掌握几种天生的秘法,你最习惯的是不是亘白的风系?”
“嗯,我不是羽人,可我自小喜欢像风一样奔跑。”
“也罢。”相思月吐口气,“虽然我不会亘白系的修炼,可我能教你寰化系的感应,先学会感应星辰,你再自行融入到亘白系的秘法里去。”
书岑大喜,更加殷勤地捏起肩来。作为武道家,谁能抗拒成为“襄武者”的诱惑?那不止是自身能力的提高,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襄武者”,便是站在武道最巅峰的那个人,睥睨天下,众生膜拜。
没等她回味完毕,门口处一只水桶重重搁下,震起几朵水花落在地上。紧接着,一个人影趴到了地上,动也不动,好似死了。
第104章 万事俱备
瀑布半空落下,神怒川的水面雾气潮涌,冰冷的气息在风中狂卷,如同君王阵前策马,冲毁一切阻路之敌。那般声势,凶猛而威严,可这个世界,能够挑战君王的生物并不是没有。水花溅开,一条条冰鱼穿波而出,欢快又兴奋地逆流冲上,一次又一次,尽管被急流冲回,仍旧似痴情女子一般决然扑向爱郎的怀抱。
关于这个比喻。。。。。。其实是羽化个人的感觉,他看着那些冰鱼死不悔改的样子就是这么想的。迎难而上是不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呢?他接着想了下去,那么困难的对抗,好像早已注定失败的结局,那为什么还要冲上去?不服输还是太任性?
他缩了缩身子,蹲在地上托着脑袋看前方。天威景象永远是让人震惧的,没有人可以对抗,但这就是放弃的理由么?至少该做一点什么吧?他觉得好笑,明明没有武功了,没有了内劲在支撑身体,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打上一桶可以冻结血脉的水?而现在,昨天的一鼓作气早已消散,他又回到那个在山里修炼时不断偷懒怕累的状态。
羽化距离水面十丈,而相思月距离他也是十丈。树干粗大,她舒服地靠着,抱臂在胸的懒散样子依然是明艳动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便是人间最美之处。她轻轻挑了娥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眼神落在了少年的身上,闪烁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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