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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谷幽魂-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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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汉子哈哈大笑,道:“去了毒蛇,又来了蛤蟆,你这样一个小美人儿,老和这样的毒物在一起,不是太委屈了么?不如跟了我们吧!”
他们讲的话,十分轻薄,一面说一面根本未曾将那几只毒蟾蜍放在眼内,待到了两人的面前,两人才陆地挥鞭。
鞭梢连闪之间,陡然之间,那几只毒蟾蜍,便巳经飞上了半空,落了下来之际,全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早巳死去了。
施冷月想要干笑几声,但是却笑不出来。
那两个汉子道:“小美人儿,你怎么样了?还有什么花样啊?”
施冷月损失了毒蛇,又损失了毒蟾蜍,虽然还有几样毒物,眼看也是没有用的了,面上青白定,不知应该如何才好。
那两个汉子目淫淫地望着施冷月,一步一步向前逼了近来,曾天强看来,自己再不出面,只怕施冷月便要吃亏了。
他正准备挺身而出之际忽然看到了两条人影,疾掠了过来,转眼之间,便在那些人和施冷月之旁,掠了过去,可是在掠了过去之后,却又立时停住。
当那两条人影掠过之际,由于去势实在太快,曾天强根本未曾看清那两个是什么人,但等到两人站定之际,他向前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
那根本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人一兽。
人,是魔姑葛艳,兽则是一向和葛艳不分开的异兽独足猥!
魔姑葛艳是和其他几个人一齐上小翠湖去的,曾天强向小翠湖来时,本就时刻担心自己会和这些魔头遇上,总算一路无事,直到此际。
他身子缩了一缩,缩到一株树后,躲了起来,只是葛艳上下打量了施冷月几眼,问道:“你是谁?”
施冷月的回答,早在曾天强的意料之中,果然她道:“我是千毒教教主。”可是葛艳的反应,曾天强却是绝料不到的。
曾天强只当葛艳听了,也一定会笑起来的,却不料葛艳竟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对了,你是施教主,是不是?”
一听得竟然有人认得出她,施冷月不禁大喜,笑脸如花,道:“正是,正是。”
葛艳接下来的行动,更是出乎曾天强的意料之外,只见葛艳竟向施冷月行了一礼,道:“原来真是施教主,幸会,幸会。”
施冷月更是高兴,道:“你这人不错,你是什么人,你可愿在千毒教中弄个职司么?”
葛艳的面上,竟现出十分为难的神色来,道:“这个么……本来我是求之不得的,但如今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却是有些不便,施教主见谅。”
魔姑葛艳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仿佛唯恐施冷月硬要将她拉进千毒教去一样!
曾天强在远处,看到了这等情形,心中实是讶异到了极点,他用力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却痛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那分明不是梦境,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呢?
曾天强若是事先,未曾在贺兰山中,和施冷月以及千毒教众打过交道,必然要以为施冷月年纪轻轻,但一定是个在武功上有独特造诣的高人。但是曾天强却是深知施冷月底细的,他知道施冷月和她的千毒教,以及那些千毒教众,全都如同儿戏一样,讲穿了令人笑甩大牙。不要说是葛艳,只要她那只独足猥一出,只怕眼前这三数十人,便无一能够幸免了。可是,如今葛艳却对施冷月十分恭敬,仿佛她真是极倶神通的一教之主。
如果魔姑葛艳本就是一个游戏三昧,诙谐百出的人,那还可以说她是有意和施冷月开玩笑,然而葛艳却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大魔头。
曾天强按住了被自己扯痛的头皮,心中充满了疑惑,仍然向前看着。
只听得施冷月道:“那也没有什么,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好人,以后我绝不会忘记你的。”
对于这样一句空泛的话,葛艳竟像是十分受用,忙道:“多谢施教主。”
她一面说,一个便转过身来。
那两个斜眉斜眼的汉子,一见到葛艳和独足猥赶到,巳是面无人色,这时一见到葛艳转过身来,更是不住发起抖来。
这两人,也是西北道上颇为有名的人物,来自关外,人称黑山双煞,但这时候,这“双煞”却比两条虫还不如,几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葛艳才一转身去,“腾”地一声,两人膝盖发软,巳经“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葛艳冷冷地道:“你们竟敢当在千毒教施教主之面,胡言乱语,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黑山双煞叩头如同捣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他们两人的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因为他们也不是泛泛之辈,施冷月一点不会武功,却在乱摆阵仗,他们焉有看不出之理?但是魔姑葛艳和独足猥,他们却也是见到过的,偏巧他们上一次见到葛艳的场合,正好是葛艳大展神威,独战南海七霸,将七名凛凛的大汉,尽皆撕成碎片之际。两人本来是被南海七霸请去助阵的,一见这等情形,夹住了尾巴就逃走了,直到如今,想来犹有余棒,哪料到这时又冤家路窄?
他们以为葛艳还认得他们,然而葛艳却早已忘了他们是谁了。
葛艳又冷笑道:“你们叩头就有用了么?且请求施教主发落。”
黑山双煞一齐颤声道:“请施教主发落。”
施冷月坐在竹轿上,装模作样,鼓起了脸,道:“你们每人自己打自己十巴掌吧。”
黑山双煞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这十个巴掌一打,从此便难以再见人了。然而不打却又过不了关,说不得只好一咬牙,“噼噼啪啪”打了起来,手下居然丝毫不敢徇情。
等到十巴掌打完,两人的面上,早已又红又肿,施冷月叱道:“去吧!”
两人抱头,狠狠而去,转眼之间,便走得看不见了。
魔姑葛艳道:“施教主,你少在江湖走动,或者有些小丑不识你,前来麻烦,我借你一件物事,若有人来啰嗦,你只要向之一扬,他们看在我的薄面,那就定然不敢再来惹你了。”
葛艳一面说,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件物件来。
曾天强站得甚远,也未曾看清那究竟是什么,只觉得葛艳在一扬手之间,有一股血也似红的光芒,闪了一下。
曾天强的心中,陡地一动,猛地想起,那一定是葛艳的血魔令了。
见令如见人,葛艳这面血魔令,在武林之中,极享盛名,但却也轻易不露,如今竟肯借给施冷月,不能不算是异事。
施冷月有了这面“血魔令”,那一路之上,她的排场再大些,只怕也没有什么人敢来惹她的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又远出乎曾天强的意外!
只见施冷月面上,怫然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一个千毒教教主,难道上路还要靠别人的一面令牌么?哼!”
葛艳碰了这样一个钉子,面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施冷月却还在道:“我念在你一见我就认出我是什么人,使我心中高兴,所以也不来多和你计较,你还是快离开去吧!”
那口气之大,仿佛魔姑葛艳是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她才是武林高手,可是事实恰相反。
葛艳的面色更难看,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色,冷笑了几声,道:“如此说来,那是我多事了?”
施冷月道:“本来就是你多事,我率领教众西行,怎会有人阻路?”
葛艳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令得在远处的曾天强,也不禁为施冷月捏一把汗,但是施冷月却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气。
葛艳冷笑了片刻,才拱了拱手,道:“施教主,后会有期了。”
施冷月竟连身子也不欠一下,大咧咧地道:“后会有期!”
葛艳一挥手,一人一兽,幻成了两溜烟尘,向前激射而出,去势极快,转眼之间,便巳只剩下两个小黑点了。
曾天强只听得施冷月大声吆喝,在吩咐抬轿的壮汉,再抬她起程。
曾天强心中的疑惑,到达了顶点,实在忍不住,闪身向前掠了出去,一面掠出,一面叫道:“施姑娘,你可知刚才那女子是什么人?”
他两句话叫完,人也到了施冷月的面前。
却见施冷月寒着一张脸,凛然道:“是你,你没规没矩地叫我什么?”
曾天强没好气,道:“施教主,你知道刚才那女子是什么人?”
施冷月听到了“教主”两字,面上略现笑容,她笑的时候,实是非常美丽,令得曾天强心中的闷气,尽皆滑去,而且不免枰然心动。她笑了一下,道:“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曾天强心道这倒好,他道:“那女子是魔姑葛艳,乃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女魔头,心狠手辣之极,武功之高,更是罕见!”
施冷月却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道:“我看你讲得过分了些,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见了我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
曾天强道:“她……”
可是他只讲了一个字,便难以再向下讲去。
因为施冷月所说的乃是事实。然而他所讲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偏偏情形如此不合理,以致他的话,反倒变成是胡言乱语了。曾天强只觉得施冷月的话,已将他的话一起堵了回去无法再说什么了。
他呆了半晌,才勉强一笑,道:“你……”
施冷月不等他讲完,便瞪了他一眼,曾天强无可奈何,改口道:“施翁主,你到哪里去?施教主,我还一件事相询。”
施冷月道:“你一并说了吧。”
曾天强一本正经,道:“施教主日后如嫁了丈夫,难道也要他一声称你一下施教主么?”,施冷月陡然脸泛红霞,曾天强见总算挖苦了一下,心中十分得意,然而施冷月红着脸,却依然道:“那当然,我本就是教主嘛!”
曾天强心想,自己这样问法,她仍然如此回答,那是多说也没有用处的了,况且她既然连老公都要称她为教主,看来自己是不能不称的了,是以袖只是道:“施教主,那你大驾何处啊?”
施冷月道:“我到小翠湖去,你正好与我同行。”
曾天强心想,能够和施冷月这样美丽的姑娘一起到小翠湖去,本来不错,但是口口声声要称他为“教主”,一个不记得,便要被她白眼,那却有些受不了,还是自己走自己的好。他忙摇手道:“我已改了主意,不到小翠湖去了,施教主你自己请便吧。”
施冷月的面上,掠过了一丝茫然若失的神情,但是在曾天强还未曾看致她脸上有这种神情之际,她又现出了傲然之色来,道:“好,那么再见了。”她扬起手来,呼喝了一声,抬着竹轿的壮汉,撒腿向前跑去,去势自然快不了多少,好一会儿才跑出了半里许,曾天强仍然站着看她。他希望施冷月会回过头来看看他,然而施冷月却一直端坐不动。
曾天强等到施冷月已走得看不见了,才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是莫名其妙地叹气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来。或许是为了哎息施冷月的怪僻,或许是在叹息他自己本来可以有一个做伴的,但如今却又是一个人了。
他心思缭乱,在叹完了一口气之后,仍是呆呆地站着,可是就在此际,却只听得背后,传来了“哼”地一下冷笑声。
那一下冷笑声,来得极其突然,曾天强猛地转过身去。
他一转过身,不禁呆住了,他实是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七八尺处的,不是别人,正是身形纤细的卓清玉!卓清玉的面上,满是不屑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睛斜睨着曾天强,像是正眼儿瞧曾天强一眼,也委屈了她自己一样。
曾天强虽然也性高气傲,但总比卓清玉好些,这时忽然重逢,他倒不想再去想以前争吵分手的事情,呆了片刻之后,便装着若无其事,道:“啊,你也来了么?”
卓清玉冷冷地道:“来了便怎样?”
曾天强一片好心,却换来了一个钉子,心中也不免生起气来,冷笑道:“我同你,又有不是了?”
卓清玉昂着头,向前走来,在她经过曾天强身边的时候,道:“哼,不要脸!”
曾天强实在忍无可忍一伸手,想将她的手臂抓住,问个明白,可是卓清玉的身形,却是滑溜无比,身子一闪,便巳避了幵去,而且还在避开去的时候,反手一掌,向曾天强的脸上掴来。
曾天强出手想抓卓清玉的手臂,仍然是没有什么恶意的,他只不过想和卓清玉好好地讲上几句,大家化开隙嫌而巳。他做梦也料不到,卓清玉会在一翻手之间,向他掴上一掌。
曾天强在一个错愕间,只听得“啪”地一声响,脸上已中了一掌。
那一掌,由于卓清玉是在身子闪避开之际,顺手掴出的,所以力道并不十分大,然而一掌掴中了曾天强,却令得曾天强伸手掩住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曾天强并不是因为脸上的疼痛而说不出话来,他是因为自尊心受了极大的伤害,而气得讲不出话来,卓清玉却连看都不向他看一眼,继续昂首澜步,向前走去。:等她走出了两步,曾天强才怪声叫道:“站住,你为什么打我?”
卓清玉显然早有准备,曾天强才一开口,她便立即转过身来,道:“我为什么打不得你?”
曾天强怒火遮眼,厉声道:“你为什么可以打我,你说,你说!”
卓清玉道:“你不要脸,就打得你。”
曾天强道:“我说你才不要脸!”他猛地一步窜出,“呼”地一拳,已当胸打出,拳风呼呼,那一拳的去势,居然十分劲疾。
卓清玉身子不侧,避了开去,面色气得煞白,道:“你是不要脸,是不要了吧……”
曾天强呆了一呆,心知卓清玉一定也是早已到了,自己和施冷月之间的对话,只怕全已被她听到了。但自己并没有和施冷月讲些什么,光明正大,更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又何劳她这样出气?
他当下冷笑了几声,道:“卓姑娘,哪怕我和下三滥的淫娃在一起,干你甚事?”
卓清玉陡地一窒,大声叫道:“本来就不干我事。”
曾天强道:“那么你何必骂我不要脸,只怕是你自己不要脸,想我踩你,我偏不踩你!”
曾天强这两句话一讲出口来,陡然之间,也觉得自己讲得太过分了些。但是话已讲出了口,他却绝没有表示歉意的意思。
卓清玉的面色,刷地变得十分青白,紧接着,又涨成紫色,那显得她的心中,怒到了极点,她双眼之中,怒火迸射,望着曾天强。
卓清玉望了曾天强好半晌,才冷冷地道:“曾天强,你也未免在抬举自己了。”
听得她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曾天强的心中,才略略放心了些,心想或者她的心中并不怎样恼怒,若是她恨极了自己的话,那么以她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来说,倒也是一件天大的麻烦。
曾天强只听得卓清玉语音平静,便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了,却不料他估错了,正因为卓清玉是一个极易记仇的人,所以到了恨极之际,在表面上反倒看不出什么迹象来了。当下,曾天强仍然冷笑道:“那也不见得,总不成我自己糟蹋了自己!”
卓清玉又望了他半畠,发出了几下冷笑声,便向前走了出去。曾天强本来想问她要到什么地方去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自然也不便再问了。
卓清玉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去势也不十分快,那是她好强,不愿意被曾天强看到她心中的痛恨和伤心的缘故。
她每向前走出一步,都要竭力忍着,使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发抖。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而在一转过身的时候,她的眼泪早巳忍不住,而扑簌簌地落下了来。她坚持着慢慢地走出了半里许,才转过头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了,她的身子才因为气愤而发起抖来,她抱住了一根石笋,用力一拔,竟将那根石笋拔了起来。
她抱着石笋,猛地一挺身子,将石齐抛了出去,叫道:“我要杀他,我要杀死他!”
她双掌乱飞,不管是树是石,只是疯了似的,一掌一掌地击了上去,一面打着,一面叫道:“我要杀死他,我要他的命!”她身子向前冲着,在不知不觉间,闯进了一大丛开着紫色花朵的矮树之中,经她疯了似的一阵乱闯,几乎将那一片矮树连根拔了起来!
她心头的怒气,这时总算宣泄了不少,她停了下来,不住地喘气。
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她身边,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要杀了他,为何不去动手,却站在这里高叫怪嚷?”
那声音来得极其突然,卓清玉陡地转过身来,只见道旁一个枯树桩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发如乱蓬,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破烂。
最令人难解的,是在那个枯树桩上,爬着不少野藤,可是野藤竟一直爬到了他的身上!看来像是那人坐在枯树上已有好多年了一样。
那人面上,也满是污垢,只有一只眼睛,在闪闪生光,另一只眼睛似乎也瞎了。若不是他刚才曾口吐人言,见到这样的独目怪人,只当他是山精鬼魅了……
卓清玉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谁?”
那人“咕”地一笑,反问道:“你是谁?你师父是谁?你要杀的是谁?”卓清玉知道自己刚才狂叫乱嚷,一定都已被那人听到了。
她冷冷地道:“我要杀人,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我做什么?”
那人又笑道:“说得好,这才对我的胃口,本来么,自己恨的人,若不是自己来杀,怎能解恨?由旁人代庖,那杀了等于不杀!”
卓清玉正在怒火头上,也未曾在意那人的话中,充满了邪意,反倒问:“对了,那你问我做什么?”
那人道:“好,我适才问你三个问题,如今我收回一个,你是谁,你师父是谁?”
卓清玉打量了那人半晌,实是想不出那是什么人来,心想自己师父反正已经死了,就算讲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略想了一想,便道:“我师父是武林四神禽之一,银鹉白修竹。”
那人一听到“武林四禽”四字,满头乱发,突然倒竖了起来,他发长可长五尺,根根倒竖,其直如针,那模样之怪异,实是难以形容,吓得卓清玉“腾”地退出了一步,道:“你……你……”
那人厉声道:“武林四禽,哼哼,一凶二佛三剑四禽,为了那一凶两字,害得我好苦!”他话一讲完,便自发声狂啸起来。
他的啸声才起,卓清玉便震得坐倒在地。而当他狂啸之际,乱发飞舞,更是恐怖。但卓清玉的心中,却并不害怕。因为她清清楚楚,听得那怪人说,他被“一凶”害得好苦。武林之中,一凶二佛,三剑四禽,乃是人人尽知的高手。而一凶乃是三日七煞,修罗神君,这也是尽人皆知之事。
虽然为修罗神君所害的未必一定是正派人,但是自己师父,也可以说间接死在修罗神君之手的,总算是敌仇同忾了。
那人的晡声,越来越是惊人,突然之间,他的身子,竟发起抖来,只见他的身子一面抖,绕在他身上的野藤,便一面“啪啪”连声地崩断,一齐被震开了老远,而他身上的衣服,本已是东挂一片,西挂一片的,这时也一齐飞了起来。
卓清玉见了这等情形,不禁大惊失色,连忙转过身去,她才转过身去,便听得那人不再长啸,却是不断在喘息,又过了半晌,才听得那人道:“将你的衣服,抛了一件给我。”
卓清玉无法,只得向身后抛过了一件衣服去,转眼之间,那人在卓清玉的身旁掠过,到了她的身前。
卓清玉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赤着上身,却将自己的一件红衣服,围在腰际,总算遮住了下体,那模样之滑稽,实是难以形容。而那人的脸上污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去了个干净,虽仍是一头乱发,但已看来像个人了。
只见他的约莫五十上下年纪,若不是眇了一目,可能还十分威严,那人到了卓清玉的面前,便向卓清玉深深一揖,道:“多谢你相救。”
卓清玉不禁给他说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应答方好。
那人道:“你不明白是不是?我练功不小心,在此僵坐,已有多年,适才是听你提到了武林四禽,继而想到了一凶,是以怒气勃发,发声狂晡,却不料一啸之下,气血通顺,竟而好了!”
卓清玉心想,那人原来是走火入魔的人,看他在走火入魔之际,一怒之下,五六尺长的头发,尚且能根根倒竖,其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能够交上这样一个朋友,也算不错。而且,只不过想“一凶”两字,便令得怒发如狂,更可想而知他对修罗神君的深仇大恨,自己等于是得了个有力的帮手!
她想结识那人,便不自居功,淡然一笑,道:“那你何必谢我,凑巧你真气顺了,自然是会复原的。”
那人听了,心中大喜,心想自己原是客套,想不到你不认,那正合老子之意,他“咕”地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卓清玉道:“我师父巳死了,是死在葛艳的‘九泉黄土手’之下的。”
那人手臂一扬,右手五指伸了开来,盘在他手指上的五根尺许来长的指甲,“刷”地伸得笔直,哈哈一笑,道:“九泉黄土手算得什么,白修竹也未免太不济事些了。”
卓清玉见那人的指甲伸直之后,自指甲尖处,“嗤嗤”有声,有真气冒出,那分明内家气功,已到了极高的境地了。
她又继续道:“可是葛艳却是受了一个人的指使,才来害我师父的。”
那人扬起的手臂,突然垂了下来,独目之中,神光灼灼,望了卓清玉半晌,才道:“是他?”他只说“是他”,并没有做任何手势,但是卓清玉已知他意何所指了,她点了点头,道:“是他!”
那人吸了一口气,半晌不语。
卓清玉又道:“我刚见过葛艳和独足猥,据我所知,还有另外几个高手,都是在他的指使之下,要到小翠湖去的。”
那人奇道:“小翠湖,他怎敢到小翠湖去?”
卓清玉心中大奇,暗忖自己莫非弄错了么?那人口中的“他”并不是指修罗神君而言?否则,修罗神君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她想了一想,道:“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人“哼”地一声,道:“他未曾找到比小翠湖主人更美丽的女子之前,便不敢到小翠湖,这是他昔年自己所罚的毒誓!”卓清玉听了,心中不禁陆地一动。
她想起了白若兰,白若兰和修罗神君一齐到小翠湖去的,白若兰的确是十分美丽,美丽得不像是人间的女子,而像是天上的仙女。
卓清玉想了片刻,才又道:“他的确是去了,只怕就要在这里附近经过了……”
卓清玉刚讲到这里,忽然听得一阵吹打乐音,悠悠扬扬地传了过来。
卓清玉呆了一呆,忙道:“我不骗你吧,你听,这是雪山老魅来了。”那人的面上,现出了十分好笑的笑容来,道:“哈哈,雪山老魅还是那么喜欢排场,来,你去向他借一件衣服来给我穿穿。”
卓清玉听了,不禁犹豫道:“你……他肯借么?”
那人道:“当然肯的,你向他说,蒙山旧友,向他借一件衣服穿穿,他若是不双手奉上,我算他的胆子是铁铸的。”
卓清玉将“蒙山旧友”四字,在心中暗念了几遍,她对那四个字也没有什么印象,但既然他说得如此自负,自己也不妨去冒一下险。
是以她点头答应,道:“好,你在这里等我……但如果他对我不利……”卓清玉话未讲完,那人已不耐烦道:“去,去!”
卓清玉一横心,心忖:眼前这人,看来大有来历,不要惹恼了他。她便也不说什么,一个转身,便向前急奔了过去,转眼间,便来到了一条小路边上,只见奏乐的童子,巳经走了过去。那四个大头人和瘦长女子,则瞪着眼睛瞧着她。
卓清玉已知这些人全是心狠手辣的大魔头,雪山老魅固然满面笑容,但一样凶残无比,心中不禁发毛,几乎想就此开溜。然而,雪山老魅,却已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
卓清玉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不大愿意地知了一礼,道:“前辈请了。”雪山老魅却是满面堆笑,道:“别客气别客气,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听他的声音,他竟十足是一个忠厚长者一样。
卓清玉硬着头皮,道:“有一个人,差我来向你借一件衣服穿穿。”
雪山老魅笑道:“噢,那是什么人?”
卓清玉知道雪山老魅是笑得欢畅,他心中也越是在转狠辣的念头,因之心中也不免害怕,勉强一笑,道:“是……他说是你的蒙山旧友。”卓清玉这一句话才一出口,只见雪山老魅的面色,巳然大变!
以雪山老魅的武功为人而言,他就算心中吃惊的话,也应该是立即恢复原状的,然而,他面色竟久久未曾复原,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道:“小姑娘,你说什么?”
卓清玉一见这等情形,才知道这四个字,当真有用,胆子大了许多,道:“那人说是蒙山旧友,向你借一套衣服穿穿。”
雪山老魅总算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道:“他向我借一套衣服穿穿?”
卓清玉心知那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兀,雪山老魅一时之间弄不明白真正的意思之故,是以才会反问的。她忙道:“是的,他如今赤身露体,十分狼狈,所以才叫我来借衣服的。”
雪山老魅的心中,十分疑惑,口中“噢噢”地应着。
雪山老魅道:“这位朋友,和我的交情,非同小可,他向我借衣服,那是要我身上这袭雪蚕丝织成的长袍了,是不是?”
卓清玉忙道:“那倒也不见得,他真的只在乎一袭衣服,并不在乎什么质地的。”
雪山老魅似乎还不信,吩咐他一个弟子,取出了套衣服来,卓清玉接了过去,他才道:“这位朋友,如今在什么地方?”
卓清玉道:“就在不远处!”
雪山老魅真气一沉,突然发声道:“蒙山旧友,别来无恙否?”
雪山老魅所学的,当然是邪派的武功,然而武学本无分正邪,只要练到了极高的境界,一样威力惊人,雪山老魅这一发声长啸,其音清越,高亢嘹亮,如鹤鸣九皋,非同凡响。
只听得他的声音,悠悠不绝地传了出去,不知可以传出多远。而就在他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之际,只听得远处,也有一个声音传来,道:“少废话了,我差那小姑娘来借一件衣服穿穿,你可曾借给她了?”
照卓清玉想来,雪山老魅既然向那位自称“蒙山旧友”的人,出声相询,那么人家的回话来了,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却不料雪山老魅一直不信卓清玉的话,这只当卓清玉不知在什么地方,听到了“蒙山旧友”四个字,特地来吓他的。然而,远处却真的传来了回答,而且那口音,他虽然多年来未曾听到,却仍是一听之下就可以认得出来的,刹那之间,他面上变色,失声道:“你……你……果然是你……噢……我已借了!”
他这一句话,比起刚才那一下问话来,当真可以说有天渊之别了!那自然是因为他心中害怕,真气便难以为继的缘故。
卓清玉在一旁见了这种情形,开始时为之愕然,紧接着便大是高兴起来。因为从雪山老魅的神情来看,那自称是“蒙山旧友”的人,似乎极其厉害,要不然雪山老魅何以如此狼狈?
自己在无意之中,竟结识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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