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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是什么东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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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呼呼把车发动,油门加得震天响,车“呜——”地一声气冲冲向前驰去…… 车到武汉时,已是第四天傍晚。 一路上谁也没再提起斗嘴的事,可是心里谁也没闲着。实际上,霍辛的想法要简单些。他想:确保买车过程中我所有利益的前提下,能让春才这土鳖多花些就让他多花些,他一个人拥有那么多钱干什么?买药吃?他没病。买棺材?更不用。在春才眼里,我是吃了亏,明摆着把一辆看上去有利可图的车让给了他,可……想到这儿,他在心里嘿嘿偷笑起来,眼珠子向右转了转,从墨镜片后的缝隙里看见了春才,他好像也在想什么…… 春才虽然说鼓足勇气把霍辛顶了回去,愣头愣脑地把他蹭得一塌糊涂,干抻脖子撒不出气来,可内心里他是不愿意这样的。他想:要不是人家霍辛,无论如何邝总是不会把这么一台车贱价卖给他的,那是人家霍辛的朋友,咱跟人家邝总一百棒槌打不着。要不是霍辛,这好事绝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用乡下话说叫‘雨天,穿雨衣戴草帽打伞——淋(轮)几淋(轮)也淋(轮)不着咱。’那天和霍辛叫真儿,主要是自己心里没底,没底的感觉实在恐怖。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救心中恐惧——那就是赶快回家! 快到武汉了,心中没底的恐惧正被离家渐行渐近的事实慢慢削去,安全感慢慢跑到了心里,对霍辛的歉疚也就越来越强烈了。“霍辛,到武汉我们住下吧!”春才问,问得平静而真诚。    
钱是叩门的方砖(4)
“住个球,武汉有什么好住的,今晚上再干一个通宵就到家了。”霍辛懒洋洋满不在乎的口气里带了点儿怨气。 “看看岳阳楼吧,给你补补愧。”春才说。 霍辛大笑起来,一直笑了好长时间,春才愣愣地看着狂笑不止的霍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笑,还一边摇头晃脑。好像这是他一生中最可笑的时候。春才问:“笑什么?” “行了,行了,你省口气儿暖暖肚子吧!”霍辛不恼怒,也不正儿八经说话,话音里有点儿不跟春才这种人计较的意味! 春才一脸庄重与疑惑,安静地看着霍辛,用眼睛给他明确信息,似乎霍辛不说出他哪里做错、得罪了他,他是不会罢休的。“到武汉个球了,你才想起来要看‘岳阳楼’,那不还得返回到湖南?知道吗,武汉只有黄鹤楼,没有岳阳楼。”霍辛说完不张不弛地笑笑,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是这样啊!我又傻冒了,不过又不是第一次。”春才笑呵呵并不无自嘲地说,霍辛的脸色也就不难看了,笑意里出现了一些真诚,在脸表皮下隐隐约约时隐时现,“行了,先住下再说吧,计划赶不上变化。”霍辛说。 “变化啥?你别一次就把人看死嘛!现在看来,我们在那玩几天也没事!可当时我不知道是别着那一根筋了,就是一心一意想回来。”春才挺愧疚地说。 “别着那根筋?你说呢。”霍辛轻笑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就是一门心思想回来,其实,那时大脑里一片空白,真的啥也没想。”春才说。 “你去球吧,我才不信呢!你没想?”霍辛说。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真的。”春才或是真说不清楚,或是在掩饰什么,但他现在是真不容易说清楚了。 霍辛笑了,很简洁,那种含意不深的笑。“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清楚地知道,也说得清楚。”说完又笑而不语。 春才有些惊讶! 宾馆里—— 春才指着那张武汉市旅游地图,“这古人就是聪明能干啊,你看这楼设计的,啧,啧啧,他妈那角都是向上翘尾巴的。”霍辛洗完澡在晾着洗过的衣裤,随口接道:“现代人也能搞成,而且能搞得更好,只不过古人能在那时搞那样,就不容易了。” “那是,那是,我老家有个古庙也不错啊!听老人说是雍正皇帝请了个风水先生说:那一带将来要出皇帝和“群星”,群星就是一帮文臣武将。他们会保着新皇帝取代他,并在杀人无数之后,也杀了他。他非常害怕,问有没有办法?风水先生说我去给你指个地方,在那里打一口井,正打在龙脉腰眼上,然后仿照故宫盖片宫殿,压下他们,把他们囚住就行了。于是雍正就盖了那座古庙,那帮人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真是可惜……”春才满以为他这个故事会引起霍辛的兴趣,没料到霍辛说:“啥呀!农村那些老头、老太太瞎编的‘云话,’你也信啊!?” “行了,我们明天一早到黄鹤楼……”霍辛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春才的话,霍辛拿着电话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说:“谁呀,这号码不熟悉。”然后,他接听了,“喂,哪一位?” “哦,张科长,你好,你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外地,对,在武汉。” “明天就可以到,对,明天。” “什么?批了,好,好,非常感谢!” “好,好的,好的好,回来我让郭总请你吃饭!” “谢谢,谢谢!好,回头见。”霍辛挂了电话说:“还游个鸟的黄鹤楼啊,办公司的批文下来了,赶快回去吧。” “这么快?你真神了!”春才眼里放着幽灵般的光芒说。 “你别忘记了,我当过代理所长呢!这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碟小菜!”霍辛洋洋得意地说,“哦,还有你上次给我那六万块钱的‘活动费’花完了,看样子少了点,你回去再拿三万吧。” “还要三万啊!他们这帮家伙也太黑了吧!”春才听到要钱,一下子敏感起来。 “反正你看着办吧,这事我不替你作主,也不多劝你,说多了好像我在里边吃了黑钱一样。”霍辛说。 “你这人怎么一说你‘撩脚’,你怎么就蹄腿不安生呢?我也没有说不给你!”由于春才对前两天在广州的食言还怀着歉疚,也由于他今天正准备补回上次的歉疚,如果今天再否了霍辛,就会留下有两个歉疚。但那钱还是真心不想拿的,钱嘛!世上除了割肉疼,就数出钱疼了。于是,想通过开玩笑来调节一下气氛,先岔开话题看能不能讲讲价钱。‘撩脚’是指踢人的骡马。 “今天是没给你吃草,还是没给你吃料?你这就又踢又咬的!”霍辛回了他。 “还没给你喝的水上撒麦麸呢!撒稻糠你都不喝,你看你精明的跟人似的。”春才说霍辛。 “我精明啥呀,我都给驴骗了!还算精明吗?时代不同了,高科技了,驴都能活生生骗人了,人都活活给驴骗死了——这世道!唉!”春才明白霍辛是说,他取消去深圳、珠海的事,同时也用晦暗的语言说办公司手续的事。 “是呀,真是世道变了,驴不但学会了说人话,还学会了办人事儿。可这驴毕竟还是驴,改不了那干点儿活就大喊大叫的秉性!?看来以后这养驴也要喂海鲜了。说不定还得在深圳给它养头母驴呢!”春才不但回了他,还把霍辛的毛病都给带了进去,弄得霍辛都不得不在心里说:“这家伙长见识哩!”     txt小说上传分享
钱是叩门的方砖(5)
可是,霍辛不想跟他斗嘴了,他心里朦朦胧胧有种很想把刚才的想法变为现实的意识,那意识让他失去这种变着法儿骂人的兴趣,很显然——骂一万句也顶不了一块钱!所以他想,他得不留痕迹地把这话题引回正道上去,“哼、哼,”霍辛一边用鼻子做出嗅什么东西的样子,一边用手在鼻前来回这扇,“这么臭,郭老板——闭上你的臭嘴,说点正事吧,省得你说话多了嘴巴长痔疮——工商局的人你以后离不开的,所以说你也别太抠抠嗍嗍,没听人说:战争年代把感情搞铁,文化大革命时把圈子搞牢,现在是把关系搞黑。关系搞黑了啥事都好办,关系搞不黑啥事也别想办。” “你真二皮脸,他们那些国家干部也敢?”春才问。 “你看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吧,我实在懒得在这儿跟你这种锯不开、砍不烂、钻不透、点不着的榆木疙瘩废话!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霍辛有点儿不耐烦地说。这回春才倒是急了,因为这似乎又进入一个僵局,这时候如果不再退后的话,这一天来用来消除愧疚的努力也就彻底白废了。“行吧,我的驴,我给你三万你去打点不就是了!”春才爽快地说。 “对了,这才像头吃着大河滩里青草长大的‘好驴’——好驴真好!春才好驴!。霍辛在心里笑得灿烂、脸上笑容淡淡地说。春才感到他刚刚说话的口气好像很熟悉,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稍稍一顿,他恍然大悟——那是套改的哪个洗发水的广告词! 第二天傍晚,他和霍辛回到家里。    
钱是讲话的水平(1)
台下军乐队里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笔直的、弯曲的喇叭呜喇呜喇地叫着,春才虽然听不明白,但有些乐曲还是有似曾相识之感的。” 他感到这军乐队效果真不错!是和老家‘响器班子’吹出的感觉不一样。‘响器班子’就是唢呐班子,演奏时贼吵贼吵——唢呐、捧笙、弦子、大小鼓、边鼓、梆子、铜锣、铙镲等乱七八糟的乐器一起来,叮叮咣咣、乒乒乓乓、咿哩哇啦地乱响。就像农民凑热闹一样不讲规矩,没有章法。更主要的是,霍辛说那东西不上档次,登不得什么‘大牙(雅)’之堂,和春才贸易公司这个具有现代气息的公司不相称、不配套、会惹人笑话的。所以他就同意了用一个个体面的军乐队——一天九千块钱比那响器班子贵多了,可今天看来他已经认为霍副总说得对,太正确了!。 他坐在主席台中央,比最最尊贵的贵宾还要尊贵,因为他是这热火朝天场面的真正主人。毕竟是平生第一次,他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前几天霍辛总是让他没完没了地试讲那篇庆典讲话,他每讲一遍就像又经历了一次严刑审讯。只不过没有每每全身血透,而是浑身汗透,汗水汹涌,连手心脚掌上都汗津津的。 这让他想起那个对他香港脚大为鄙夷的漂亮女医生。可这时他这种不分轻重缓急的走神不会长久,因为霍辛说:讲话不仅关系到你个人的形象,也深深关乎春才贸易公司的形象。甚至霍辛说有些时候形象是比命还重要!说这话时,连霍辛都像朝拜时的神圣,一脸严肃认真。让春才几乎忘记了霍辛身上所有不美好的东西,自己也被他的神情所感,变得认认真真诚惶诚恐起来。 那篇不长的讲稿是一个前来应聘的大学生写的,这把他累得不行。主要是因为春才对文字的要求太高,以至于他不得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提神,来保证脑细胞的旺盛活力。为此,差点儿把他简单的咳嗽弄成肺炎。他得把文字修改到春才游刃有余地念,确保文章意思明确,确保不损害郭总的光辉形象,确保能够为公司树立一个良好形象,这绝不是一般的书虫、呆子式的大学生能做到的。 第一段就把他难为得够呛!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 “在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领导和市工商企业界同仁的大力支持下,春才贸易公司今天终于成立了,我代表春才贸易公司的全体员工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对你们的鼎立相助表示衷心的感谢!”大学生欢天喜地地拿着自己的杰作,跑到郭总经理办公室,他对作品充满信心,已经做好了接受隆重表扬的心理准备。“郭总,这是稿子!”大学生心中激动,却把自己摆弄得战战兢兢的样子把稿子递给了他。 春才拿着手稿看了又看——愣了——第一句就没办法读。心想,难道你要像霍辛讲的故事那样,要我出“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的洋相吗?要让我出“给所有离退休同志一次,性生活补助”的洋相吗?所以,他严肃地说:“写个鸟稿子一句那么长,这叫人怎么念!我喜欢放羊时那种优哉游哉的感觉,你把句子断开,断到我念着像放羊时那种慢慢悠悠的感觉就行了。” 大学生呆若木鸡、愣头愣脑、傻了、懵了! 他在城市里长大,没放过羊,他怎么会知道放羊时的优哉游哉是一种什么感觉?他长时间站着,眼睛里蒙着一层缺氧而翻肚皮的鱼那种死气沉沉、无可奈何的光。霍辛过来给他解了围,“行了,要我给你形容一下,郭总说的那种状态就像羊拉屎,一粒一粒往外迸,可又要迸的自然而流畅,没有一点儿不舒服,就是要让我们郭总有种羊的自然而舒服的感觉!” 大学生更听不懂了, 他根本没见过羊拉屎,更不用说见它们自然而舒适了。他脸上更加迷茫。“就是把句子断开到郭总念得顺顺当当,不会降低他的品味和水平!他对长句子绕圈子很不习惯!”霍副总有点儿着急的样子对大学生说。 霍辛的话终于让大学生茅塞顿开! 他脸上漾起一层单纯而开心的笑,转身走向工作室,就在他一脚门外一脚门里时,他听到郭总说霍辛“你真的镶了象牙了,你能吐出象牙来真叫我大开眼界啊!” 再就听见了郭总和霍副总高低搭配的笑…… 这么高深的话语大学生自然听不明白,他只听人说过镶假牙、瓷牙、仿真牙,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镶象牙。他想,这一定是有钱人才有资格——大象是珍稀保护类动物,猎杀大象要判刑的!大象的牙也因为珍稀而昂贵,哪能一般人随便镶呢!他一边想着就坐到电脑前,开始改郭总的讲话稿! “在、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领导,和市、工商企业界同仁,的大力支持下,春才贸易公司,今天终于成立了!我代表春才贸易公司、的全体员工,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春才拿着修改稿念着念着就来了火气,“你这是怎么改的?啊!还是一些句子很别扭!再改,再改,那个工商行政管理局是个什么鸟局?那么长的名子。啊!还大学生呢,就这个水平?你们老师怎教的语文?!” “就是吗!连咱们郭总的语文老师都不如。”霍辛的话引起了春才的不满,他用眼睛白了霍辛一眼。 霍副总很识相,快步流星走到大学生身后,指着文稿说,“工商局就工商局嘛!还搞个什么鸟工商行政管理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事儿吗?”    
钱是讲话的水平(2)
霍辛往下指着说:“工商企业界同仁这句话不好,改作广大同仁吧,‘广大’这两个字比那几个字都好认、好念多了,是不是?” 大学生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对霍副总的谆谆教诲深以为然。因为,他毕竟渐渐明白了郭总的难处和霍副总的苦衷。 “还有,从‘我代表’到‘热烈欢迎’那一句改为‘我在这儿表示热烈欢迎’,后边一句的鼎立相助不要了,那个‘鼎’字不好认,要不是几个字放到一起,单让我认我也不认得。”霍辛继续在纠正大学生的错误,大学生为有这么个学富五车的导师深感荣幸。 “最后是一些细节。”霍辛说,“比如,工商局的‘商’改成受‘伤’的伤,衷心感谢的‘衷’改为中心的‘中’,‘感谢’这两个字感字改成二杆子的‘杆’,它边上有个‘干’字,他就是读半边也差不离儿,因为他家乡话里‘感’和‘干’发音接近,更何况‘杆’字也是鞭杆子的杆,那东西跟郭总很有感情,说不定他认识呢!” “后边的你依此类推吧——得!总之一句话,必须写好,不能出事——要是郭总的讲话弄砸了,你得负全责,明白没有?讲好了你有奖!”霍辛以最后通牒的形式下死命令道。 “对了。”霍辛走到门口时又一惊一乍地回来,他说,“刚刚说的那个版本是郭总的专用版本,是公司的绝密!不得外传。按我上面说的定稿之后,只打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郭总。另外还有一个版本,是和我上面那个版本发音绝对相同的,但文字是有很多不同的,传到听众耳朵后,两个版本给人的意思有是完全相同的。第二个版本印150份,交给签到处,由他们发送到每个来宾!你明白了吗?”大学生开始不怎么明白,可稍稍思索就彻底明白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十分粗秽而恶毒的话,谁也没有听见,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在抱怨一种境遇!然后,他就去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去了! 纵然在这之前试讲了不知多少遍了,可上台前他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打起鼓来。脸上用湿纸巾擦了多次,可刚擦完一会儿,汗又勇敢地站出来,像那些早已经远去的英雄们——一个英雄倒下去千万个英雄又站起来!又好像他体内汗腺和哪个著名湖泊扯上了亲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汗水,而恰恰脸上毛孔阀门全都生锈关不上了,它们只得眼睁睁看着波涛翻滚的汗液示威似的从它们身体中穿过,汹涌澎湃地冲出主人的面部表皮。 他看到了老书记和老村长,他们正像两只初入生地的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用张皇、惊叹、试探、防备、心中没底、又满是好奇的目光东张西望。奇怪了,他们今天怎么看着都越来越像两个赵本山呢?他纳闷儿——他们在当年那神态哪儿去了呢? 春才记起当年的村民大会时,老书记的口头禅是“是不是!”——比如开计划生育会时他就会说:“计划生育庄基地,两者唱的对台戏!是不是!全村的土地是个死数、死地亩,不会长,是不是!都猛生猛生,又要分田,又要划庄基,再过几十年就没地可分、没地可划了!是不是!说到底,计划生育是国策,是不是!国策就是国家政策,是不是!你要是超生了,要罚你的款,我也没有办法,是不是!”听得群众心里也在问自己:“是不是?” 那时候,只要他俩往台上的麦克风前一坐,不用拿稿子都可以讲一个小时,除了“是不是”和“啊,对不对”多了点以外,全村人还真得服气他们的口才!一千多口人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自惭形秽地说:“要是咱上去,还真讲不了那么多话。”可是,今天他们俩的神态咋那么反常?难道说他们俩在外边吃了那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卖老鼠药的人的老鼠药?不,不可能!但他们怎么像吃了鼠药的老鼠一样不活泛、不欢适、迷迷瞪瞪呢? 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彼一时非此一时了,站哪座山上唱哪座山上的歌,走到哪条谷里装哪条谷里的熊。这答案让他先是感到可笑,继而—— 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神奇勇气,那勇气像技艺精良的消防队,以最快的速度、最潇洒的动作扑灭了他心头不安的火苗,堵住了汗水涌向面皮的通道,情绪像无风的湖面般平静下来。 从心理上战胜了书记、村长,春才也就不怕了乡、县、甚至省里的所谓干部了。他想,谁他妈知道他们是不是呢,谁管他们是不是呢,那都是霍辛请的,他说是就是。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在我心里是模糊的,说白了就是一盆浆糊!那我怕一盆浆糊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怕一盆浆糊呢? 春才果然讲得非常好,除了“我在这——儿——表示热烈欢迎”的“儿”那儿一点点卡壳外,其他地方都顺顺溜溜。霍辛心里很满意。大学生也为自己的杰作在心中狂呼“伟大,太他妈伟大了!这就是我上了四年大学的伟大成就啊!知识就是力量啊!知识的力量太他妈伟大了!”大学生想到了这里,自己先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继而他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巴嗒、巴嗒地滴了下来……会后,他领到了1000元加班费,他拿到那笔自己亲手挣到的第一笔钱,拿到那笔用自己十数年寒窗苦读取得大学文凭后挣到的第一笔钱,大学生激动并感动得泣不成声!于是,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他想到南方去挣一点平庸的钱,他对这种伟大而容易的挣钱方式怀着无限的悲愤和深深的恐惧!书记、村长一直在下面小声嘀咕:“操,看不出来啊,这家伙把羊鞭一扔,马上就出息了!”    
钱是讲话的水平(3)
“可不,讲的不会比镇长、书记差!”村长正应着书记的话,就听到春才说:“感谢党的好政策,感谢各位的帮助,感谢各位的光临!谢谢!谢谢 !”其他人都“呱呱呱”地鼓起掌来了,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也使劲拍起了自己的巴掌…… 春才贸易公司就这样开业了! 那辆水蓝色的“解放——拉煤王”也开回来了! 公司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春才也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态。不过他还是接受了霍副总的建议去充电了——那天他正在办室里看电视,电视里说着一个话题——实行殡葬改革什么的。主要是说农村要平坟伐树刨碑,除坟还田,实行火葬……看到这儿他笑了。心说:“平啥平,要平先平领导们家的坟还差不多!挖人祖坟的事,谁他妈去干……”他正要去换台,却听见了敲门声,“谁?”他问道。 “我,是我!” “进来吧!”他听出了是霍辛,便开口说道。 手里拿张报纸的霍辛走了进来,“干啥呢?”他进门问道。 “看电视,其实这电视也真没啥看头,今天讲什么殡葬改革,搞火葬,平坟,那事谁去干?”他对霍辛说。 “是啊,谁去干挖人家祖坟这样的缺德事儿呢!这电视台的人也是没事干。”霍辛顺口说道。 “这算好的了,那天我看了个什么环保节目,那个节目还挺有意思,大概说是要保护环境、保护动物啊之类的。可就是最后那一句话我怎么想着都别扭,‘人类只有一个地球,’这句话是废话,但没有错。那一句‘保护动物就是保护人类自己。’我就是想不通!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以后还真是连蚊香、蚊帐都不要买了。我们不但要保证把自己家里的蚊子养肥、养好,还要保证别人家来串门子的蚊子也吃好喝好。再有就是门口的卖老鼠药的还不得一个个拉出去毙了!那都可以给他们定个谋杀老鼠罪了。”霍辛终于耐着性子听完了春才的高论,要是搁平时霍辛非笑岔气了不可。 “是啊,是啊!电视里他们有时候也是在哪‘胡大吹’,能有几句真话?你别信就是。”霍辛不但以非凡的意志力愣是没笑,而且还顺着他立下的杆子爬了一阵子。这话让春才听着受用、舒坦,所以春才笑了,笑得表里如一、很真诚。“这一段辛苦你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没啥水平,要不是你……我……”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知道,当领导的高兴时谦虚谦虚也得有个度,让霍辛感受到自己心里边有他也就罢了,不必说得女人脱光了衣服般裸露,那样反倒没意思。 “哪里辛苦啊!辛啥苦啊!都是自家弟兄,这么多年的感情,还说这外气话!”霍辛一脸真诚地说,“我找你正好有点儿事,跟咱们刚才的话题沾点边儿,你看这张报纸。”说着,霍辛把一张《Z城晚报》递到了春才面前,用手指着一个《新世纪文盲的新标准》的标题,春才也把目光投向了它。 高中以下文化程度; 不懂得电脑操作; 不懂得母语外的一门语言; 不会驾驶汽车。 看完后他梦幻般看着霍辛,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他知道霍辛决不是看着他符合文盲条件来通知他是文盲的,霍辛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他是什么意思呢?他想。 霍辛认真地看着他,他捕捉到了春才眼里的茫然,就开口说道:“咱们小时候,就听老师们说,下个世纪是‘知识爆炸的世纪’——现在连标准都具体列了出来,真是不学习不行了!”春才看着他,还是没有听明白霍辛究竟要说什么,就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听得很糊涂。” “我们都挑点儿能学的学一学,要不然就跟不上时代了,就要落伍了。”霍辛认认真真地说。“文化是不好办了,我这文化大革命时代推荐的高中生,还不如我读小学五年级的女儿懂的多,你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全挤出来也淹不死一只蚂蚁。所以文化上我们只能慢慢积累了,包括外语也就这德行了!可是电脑和开车我们倒是还可以学的嘛!我们这也叫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会儿春才才算听了个差不多明白! “ 电脑我没有兴趣,开车我倒是有点儿想学。可那玩意儿不是闹着玩儿的,玩车就像是玩老虎。一脚踩油门,一脚踩牢门!我还是不学了。”春才说,“那东西可不是赶驴车!” “嗨——啥呀,就跟赶驴车差不多,赶驴车你向左转弯就叫‘ 吁、吁’,驴就像左拐;向右转弯你叫‘喔、喔’,驴就向右转;叫驴停下,你就一声长长的‘吁——’它就停下了;叫它走,你叫‘嘚’, 它就往前走;叫它跑,你叫‘驾、驾、驾驾,’它就拼命往前跑了。这开车呢,无非是你想往左拐,就向左打方向盘,想往右拐就向右打方向盘,想让它快你就加油门,想让它停你就踩制动。说老实话,开车比赶驴车还简单啊。”春才在认真地听,却也是听得满腹狐疑。 “得,你别瞎懵了,像你说的那样那傻瓜都会开了,鬼才信你的话呢!”春才说。 “啥?”霍辛疑惑地问,“你知道我们那种自动档的车人家外国人叫它什么?” “叫它什么?难道说叫它毛驴吗?”春才带些怨气问。 “傻瓜车!”霍辛说,“傻瓜车的意思就是连傻瓜都会开。”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钱是讲话的水平(4)
“扯蛋!”春才说,“像你说的那样,那开车的都是驴?” 霍辛想还他一句,可他看见春才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还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霍辛看出了春才眼里传出的不耐烦信息,就赶紧说,“真的学车挺容易的,不要怕,胆大心细就成。” “那你是不是也想让公司出学费,去学点什么呢?”春才问这话是他知道 霍辛是无利心决不起五更,凡此种种来给你说的好事一定包含着自己的好处。 “嘿、嘿,”霍辛笑了笑,“你看,还是郭总聪明,总是像下棋一样,比我多想一步。我吗,我想去学电脑,要不了多少钱,就几百块钱,可是,要不,要不公司再添几台电脑吧,你这办公室也放一台。” “要那么多电脑干什么,你我都不懂!”春才说。 “正因为不懂才得赶快学啊!”霍辛解释说:“更大程度上还是从公司建设和形象的大局出发,这电脑虽然说不值几个钱,操作也不复杂,但是它却可以作为公司品味的象征和标志。”他在说“品味”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在语气上突出了一下,他注意到春才的眼球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晃,自己心里也骤然高兴起来! “行吧,你去办吧,要办就不要拖着了,速战速决。”春才说完,霍辛向他告辞,一出他的办公室霍辛脸上飘浮起无边无际的满意神情来。 霍辛走后,春才坐在高背真皮“老板椅”上,把鞋子脱了,脚放在办公桌上,微微闭着眼睛,晃动着放在左膝盖那的右脚,想:这公司能不能赚钱呢?有一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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