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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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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放心交我们保管,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说,这时大家都向房门口走去,〃你还有什么话吗?”
“就问一下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提出控告?”
“什么罪名?自然是企图谋杀福尔摩斯先生了。”
“这不成,雷斯垂德。我一点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出面。这场出色的逮捕是你的功劳,而且只是你的功劳。雷斯垂德,我祝贺你!你以经常表现的智勇双全抓住了他。”
“抓住了他!抓住了谁,福尔摩斯先生?”
“就是全体警察一直没有找到的这个莫兰上校,他在上月三十日把一颗开花子弹装在汽枪里,对准公园路427号二楼正面的窗口开了一枪,打死了罗诺德·阿德尔。就是这个罪名,雷斯垂德。现在,华生,要是你能忍受从破窗口吹进的冷风,不妨到我书房去抽一支雪茄烟,呆上半个小时,这样可以让你消遣一下。”
我们的老房间,多亏迈克罗夫特的监督和赫德森太太直接照管,完全没有改变样子。我一进来就注意到屋里的整洁确实少见,但是一切原有的标志依然如故:这一角是作化学试验的地方,放着那张被酸液弄脏了桌面的松木桌;那边架子上摆着一排大本的剪贴簿和参考书,都是很多伦敦人想烧掉才高兴的东西。我环视四周,挂图、提琴盒、烟斗架,连装烟丝的波斯拖鞋都历历在目。屋里已经有两人:一个是我们进来时笑脸相迎的赫德森太太,另一个是在今晚的险遇中起了那么大作用而样子冷淡的假人。我朋友的这个做得维妙维肖的、上过颜色的蜡像,搁在一个小架子上,披了一件他的旧睡衣,从大街上望过去,完全逼真。
“一切预防措施你全遵守了吗,赫德森太太?”
“照你的吩咐,我是跪着干的,先生。”
“好极了。你完成得非常好。你看见子弹打在什么地方了吗?”
“看见了,先生。恐怕子弹已经打坏了您那座漂亮的半身像。它恰好穿过头部,然后碰在墙上砸扁了。这是我在地毯上捡到的,给您吧!”
福尔摩斯伸手把子弹递给我。〃一颗铅头左轮子弹。真巧妙,谁会发现这样的东西是从汽枪中打出来的?好吧,赫德森太太,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现在,华生,请你在老位子上再坐下来,有几点我想和你讨论一下。”
他已经脱掉那件旧礼服大衣,换上他从蜡像上取下来的液稚拢谑怯殖闪送盏母6λ沽恕?
“这个老猎手居然手还不抖,眼也不花,〃他一边检查蜡像的破碎前额一边笑着说,〃对准头的后部正中,恰好击穿大脑。以前在印度他是最好的射手,我想现在伦敦也很少有比他强的。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没有。”
“瞧,这就叫出名!不过,我要是没记错,你过去也没有听到过詹姆士·莫里亚蒂的名字。他是本世纪的大学者之一。请你把我那本传记索引从架子上拿下来给我。”
他坐在椅子上,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大口喷着雪茄烟,懒洋洋地翻着他的记录。
“我收集在M部的这些材料很不错。莫里亚蒂这个人不论摆在哪里都是出众的。这是放毒犯莫根,这是遗臭万年的梅里丢,还有马修斯——他在查林十字广场的候诊室里把我左边的犬齿打掉了。最后这个就是咱们今晚见到的朋友。”
他把本子递给我,上面写着:
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无职业,原属班加罗尔工兵一团。一八四○年在伦敦出生,系原任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兰爵士之子。曾就学于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参加过乔瓦基战役、阿富汗战役,在查拉西阿布(派遣)、舍普尔、喀布尔服过役。著作:《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大猎物》(1881),《丛林中三月》(1884)。住址:管道街。俱乐部:英印俱乐部,坦克维尔俱乐部,巴格特尔纸牌俱乐部。
在这页的空白边上,有福尔摩斯清晰笔迹的旁注:伦敦第二号最危险的人。
“真叫人惊奇,〃我把本子递回给他时说,〃这人的职业还是个体面的军人呢。”
“确实是的,〃福尔摩斯回答说,〃他在一定程度上干得不错。他一向很有胆量,在印度还流传着他怎样爬进水沟去追一只受伤的吃人猛虎的事。华生,有些树木在长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会突然长成难看的古怪形状。这一点你常常会在人身上看到。我有个理论是:个人在发展中再现了他历代祖先的发展全过程,而象这样突然地变好或者变坏,显示出他的家系中的某种影响,他似乎成了他的家史的缩影。”
“你这个想法真有点怪诞。”
“好吧,我不坚持。不管是什么原因,莫兰上校开始堕落了。他在印度虽没有任何当众出丑的事情,但仍旧没有呆下去。他退伍了,来到伦敦,又弄得名声很坏。就在这时候他被莫里亚蒂教授挑中了,一度是莫里亚蒂的参谋长。莫里亚蒂很大方地供给他钱,可是只利用过他作一两件普通匪徒承担不了的、非常高级的案子。你可能还有些记得一八八七年在洛德的那个斯图尔特太太被害的案子。记不起来了?我可以肯定莫兰是主谋,但是一点证据都找不出来。上校隐蔽得非常巧妙,即使在莫里亚蒂匪帮被破获的时候,我们也无法控告他。你还记得就在那天我到你寓所去看你,为了防汽枪,我不是把百叶窗关上了吗?很可能当时你认为我是在想入非非。我可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因为我已经知道有这样一支不平常的枪,而且知道在这支枪的后面会出现一名全世界第一流的射手。咱们在瑞士的时候,他同莫里亚蒂一起跟踪着咱们。毫无疑问,就是他给了我在莱辛巴赫悬崖上那不愉快的五分钟。
“你可以想到,我住在法国的时候注意看报,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制服他。只要他在伦敦还逍遥法外,我活在世上实在没意思。他的影子会日夜缠着我,他对我下手的机会迟早总会到来。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看见就拿枪打他,那样我自己就得进法院,向市长求救也无济于事。他们不能凭看起来不过是轻率的怀疑就进行干预。所以我一筹莫展。可是我留心报上的缸镄挛牛胱盼以缤硪∷:罄次铱?见了罗诺德·阿德尔惨死的消息,我的机会终于来到了。就我知道的那些情况来看,这不明摆着是莫兰上校干的?他先同这个年轻人一起打牌,然后从俱乐部一直跟到他家,对准敞着的窗子开枪打死了阿德尔。这是毫无疑问的了。光凭这种子弹就足以送他上绞架。我马上回到伦敦,却被那个放哨的发现了,他当然会告诉上校注意我的出现。上校不能不把我的突然归来和他犯的案子联系到一起,而且感到万分惊恐。我猜准了他会立刻想办法把我除掉,并且为了达到目的他会再拿出这件凶器来。我在窗口给他留了一个明显的靶子,还预先通知苏格兰场可能需要他们帮助(对了,华生,你准确无误地看出他们呆在那个门道里),然后我找到那个在我看来是万无一失的监视点,决没想到他会挑上那个地方来袭击我。亲爱的华生,有什么别的要我解释吗?”
“有,〃我说,〃你还没有说明莫兰上校谋杀罗诺德·阿德尔的动机是什么。”
“啊,我亲爱的华生,这一点咱们只能推测了,不过在这方面,就是逻辑性最强的头脑也可能出错。各人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作出他自己的假设,你我的假设都可能对。”
“那末,你已经作出了假设啦?”
“我想说明案件的事实并不难。从证词中知道莫兰上校和年轻的阿德尔合伙赢了一大笔钱。不消说,莫兰作了弊——我很久以来就知道他打牌作弊。我相信就在阿德尔遇害的那天,阿德尔发觉莫兰在作弊。很可能他私下跟莫兰谈过,还恐吓要揭发莫兰,除非他自动退出俱乐部并答应从此不再打牌。照说象阿德尔这样的年轻人不大可能立刻就去揭发一个既有点名片又比他大得多的莫兰,闹出一桩骇人听闻的丑事来。大概他象我所估计的那样做了。对靠打牌骗钱为生的莫兰来说,开除出俱乐部就等于毁掉自己。所以莫兰把阿德尔杀了,那时候阿德尔正在计算自己该退还多少钱,因为他不愿意从搭档的作弊中取利。他锁上门是为了防他母亲和妹妹突然进来硬要知道他弄来那些人名和硬币究竟干什么。这样说得通吗?”
“我相信你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会在审讯时得到证明,或者遭到反驳。同时,不论发生什么,莫兰上校再也不会打搅咱们了。冯·赫德尔这支了不起的汽枪将为苏格兰场博物馆增色,福尔摩斯先生又可以献身于调查伦敦错综复杂的生活所引起的大量有趣的小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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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记 跳舞的人 字数:17516
福尔摩斯一声不响地坐了好几个钟头了。他弯着瘦长的身子,埋头盯住他面前的一只化学试管,试管里正煮着一种特别恶臭的化合物。他脑袋垂在胸前的样子,从我这里望去,就象一只瘦长的怪鸟,全身披着深灰的羽毛,头上的冠毛却是黑的。
他忽然说:“华生,原来你不打算在南非投资了,是不是?”
我吃了一惊。虽然我已习惯了福尔摩斯的各种奇特本领,但他这样突然道破我的心事,仍令我无法解释。
“你怎么会知道?〃我问他。
他在圆凳上转过身来,手里拿着那支冒气的试管。从他深陷的眼睛里,微微露出想笑出来的样子。
“现在,华生,你承认你是吃惊了,〃他说。
“我是吃惊了。”
“我应该叫你把这句话写下来,签上你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过了五分钟,你又会说这太简单了。”
“我一定不说。”
“你要知道,我亲爱的华生,〃他把试管放回架子上去,开始用教授对他班上的学生讲课的口气往下说,“作出一串推理来,并且使每个推理取决于它前面的那个推理而本身又简单明了,实际上这并不难。然后,只要把中间的推理统统去掉,对你的听众仅仅宣布起点和结论,就可以得到惊人的、也可能是虚夸的效果。所以,我看了你左手的虎口,就觉得有把握说你没有打算把你那一小笔资本投到金矿中去,这真的不难推断出来。”
“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
“似乎没有,但是我可以马上告诉你这一密切的关系。这一根非常简单的链条中缺少的环节是:第一,昨晚你从俱乐部回来,你左手虎口上有白粉;第二,只有在打台球的时候,为了稳定球杆,你才在虎口上抹白粉;第三,没有瑟斯顿作伴,你从不打台球;第四,你在四个星期以前告诉过我,瑟斯顿有购买某项南非产业的特权,再有一个月就到期了,他很想你跟他共同使用;第五,你的支票簿锁在我的抽屉里,你一直没跟我要过钥匙;第六,你不打算把钱投资在南非。”
“这太简单了!〃我叫起来了。
“正是这样!〃他有点不高兴地说,〃每个问题,一旦给你解释过,就变得很简单。这里有个还不明白的问题。你看看怎样能解释它,我的朋友。〃他把一张纸条扔在桌上,又开始做他的分析。
我看见纸条上画着一些荒诞无稽的符号,十分诧异。
“嘿,福尔摩斯,这是一张小孩子的画。”
“噢,那是你的想法。”
“难道会是别的吗?”
“这正是希尔顿·丘比特先生急着想弄明白的问题。他住在诺福克郡马场村庄园。这个小谜语是今天早班邮车送来的,他本人准备乘第二班火车来这儿。门铃响了,华生。如果来的人就是他,我不会感到意外。”
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脸刮得很干净的绅士。明亮的眼睛,红润的面颊,说明他生活在一个远离贝克街的雾气的地方。他进门的时候,似乎带来了少许东海岸那种浓郁、新鲜、凉爽的空气。他跟我们握过手,正要坐下来的时候,目光落在那张画着奇怪符号的纸条上,那是我刚才仔细看过以后放在桌上的。
“福尔摩斯先生,您怎么解释它呢?〃他大声说,〃他们告诉我您喜欢离奇古怪的东西,我看再找不到比这更离奇的了。我把这张纸条先寄来,是为了让您在我来以前有时间研究它。”
“的确是一件很难看懂的作品,〃福尔摩斯说,〃乍一看就象孩子们开的玩笑,在纸上横着画了些在跳舞的奇形怪状的小人。您怎么会重视一张这样怪的画呢?”
“我是决不会的,福尔摩斯先生。可是我妻子很重视。这张画吓得她要命。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我能从她眼里看出来她很害怕。这就是我要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的原因。”
福尔摩斯把纸条举起来,让太阳光照着它。那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面那些跳舞的人是用铅笔画的,排列成这样:
(图一:twd1。gif)
福尔摩斯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很小心地把纸条叠起来,放进他的皮夹子里。
“这可能成为一件最有趣、最不平常的案子,〃他说,〃您在信上告诉了我一些细节,希尔顿·丘比特先生。但是我想请您再给我的朋友华生医生讲一遍。”
“我不是很会讲故事的人,〃这位客人说。他那双大而有力的手,神经质地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放开。〃如果有什么讲得不清楚的地方,您尽管问我好了。我要从去年我结婚前后开始,但是我想先说一下,虽然我不是个有钱的人,我们这一家住在马场村大约有五百年了,在诺福克郡也没有比我们一家更出名的。去年,我到伦敦参加维多利亚女王即位六十周年纪念,住在罗素广场一家公寓里,因为我们教区的帕克牧师住的就是这家公寓。在这家公寓里还住了一个年轻的美国小姐,她姓帕特里克,全名是埃尔茜·帕特里克。于是我们成了朋友。还没有等到我在伦敦住满一个月,我已经爱她爱到极点了。我们悄悄在登记处结了婚,然后作为夫妇回到了诺福克。您会觉得一个名门子弟,竟然以这种方式娶一个身世不明的妻子,简直是发疯吧,福尔摩斯先生。不过您要是见过她、认识她的话,那就能帮助您理解这一点。
“当时她在这一点上很直爽。埃尔茜的确是直爽的。我不能说她没给我改变主意的机会,但是我从没有想到要改变主意。她对我说:';我一生中跟一些可恨的人来往过,现在只想把他们都忘掉。我不愿意再提过去,因为这会使我痛苦。如果你娶我的话,希尔顿,你会娶到一个没有做过任何使自己感到羞愧的事的女人。但是,你必须满足于我的保证,并且允许我对在嫁给你以前我的一切经历保持沉默。要是这些条件太苛刻了,那你就回诺福克去,让我照旧过我的孤寂生活吧。';就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她对我说了这些话。我告诉她我愿意依她的条件娶她,我也一直遵守着我的诺言。
“我们结婚到现在已经一年了,一直过得很幸福。可是,大约一个月以前,就在六月底,我第一次看见了烦恼的预兆。那天我妻子接到一封美国寄来的信。我看到上面贴了美国邮票。她脸变得煞白,把信读完就扔进火里烧了。后来她不提这件事,我也没提,因为我必须遵守诺言。从那时候起,她就没有过片刻的安宁,脸上总带着恐惧的样子,好象她在等待着什么。但是,除非她开口,我什么都不便说。请注意,福尔摩斯先生,她是一个老实人。不论她过去在生活中有过什么不幸的事,那也不会是她自己的过错。我不过是个诺福克的普通乡绅,但是在英国再没有别人的家庭声望能高过我的了。她很明白这一点,而且在没有跟我结婚之前,她就很清楚。她决不愿意给我们一家的声誉带来任何污点,这我完全相信。
“好,现在我谈这件事可疑的地方。大概一个星期以前,就是上星期二,我发现在一个窗台上画了一些跳舞的滑稽小人,跟那张纸上的一模一样,是粉笔画的。我以为是小马倌画的,可是他发誓说他一点都不知道。不管怎样,那些滑稽小人是在夜里画上去的。我把它们刷掉了,后来才跟我妻子提到这件事。使我惊奇的是,她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而且求我如果再有这样的画出现,让她看一看。连着一个星期,什么也没出现。到昨天早晨,我在花园日晷仪上找到这张纸条。我拿给埃尔茜一看,她立刻昏倒了。以后她就象在做梦一样,精神恍惚,眼睛里一直充满了恐惧。就在那个时候,福尔摩斯先生,我写了一封信,连那张纸条一起寄给了您。我不能把这张纸条交给警察,因为他们准要笑我,但是您会告诉我怎么办。我并不富有,但万一我妻子有什么祸事临头,我愿意倾家荡产来保护她。”
他是个在英国本土长大的漂亮男子——纯朴、正直、文雅,有一双诚实的蓝眼睛和一张清秀的脸。从他的面容中,可以看出他对妻子的钟爱和信任。福尔摩斯聚精会神地听他讲完了这段经过以后,坐着沉思了一会儿。
“你不觉得,丘比特先生,〃他终于说,〃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求你妻子把她的秘密告诉您?”
希尔顿·丘比特摇了摇头。
“诺言总是诺言,福尔摩斯先生。假如埃尔茜愿意告诉我,她就会告诉我的。假如她不愿意,我不强迫她说出来。不过,我自己想办法总可以吧。我一定得想办法。”
“那么我很愿意帮助您。首先,您听说您家来过陌生人没有?”
“没有。”
“我猜你那一带是个很平静的地方,任何陌生面孔出现都会引人注意,是吗?”
“在很邻近的地方是这样的。但是,离我们那儿不太远,有好几个饮牲口的地方,那里的农民经常留外人住宿。”
“这些难懂的符号显然有其含义。假如是随意画的,咱们多半解释不了。从另一方面看,假如是有系统的,我相信咱们会把它彻底弄清楚。但是,仅有的这一张太简短,使我无从着手。您提供的这些情况又太模糊,不能作为调查的基础。我建议你回诺福克去,密切注视,把可能出现任何新的跳舞的人照原样临摹下来。非常可惜的是,早先那些用粉笔画在窗台上的跳舞的人,咱们没有一张复制的。您还要细心打听一下,附近来过什么陌生人。您几时收集到新的证据,就再来这儿。我现在能给您的就是这些建议了。如果有什么紧急的新发展,我随时可以赶到诺福克您家里去。”
这一次的面谈使福尔摩斯变得非常沉默。一连数天,我几次见他从笔记本中取出那张纸条,久久地仔细研究上面写的那些古怪符号。可是,他绝口不提这件事。一直到差不多两个星期以后,有一天下午我正要出去,他把我叫住了。
“华生,你最好别走。”
“怎么啦?”
“因为早上我收到希尔顿·丘比特的一份电报。你还记得他和那些跳舞的人吗?他应该在一点二十分到利物浦街,随时可能到这儿。从他的电报中,我推测已经出现了很重要的新情况。”
我们没有等多久,这位诺福克的绅士坐马车直接从车站赶来了。他象是又焦急又沮丧,目光倦乏,满额皱纹。
“这件事真叫我受不了,福尔摩斯先生,〃他说着,就象个精疲力尽的人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当你感觉到无形中被人包围,又不清楚在算计你的是谁,这就够糟心的了。加上你又看见这件事正在一点一点地折磨自己的妻子,那就不是血肉之躯所能忍受的。她给折磨得消瘦了,我眼见她瘦下去。”
“她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她还没说。不过,有好几回这个可怜的人想要说,又鼓不起勇气来开这个头。我也试着来帮助她,大概我做得很笨,反而吓得她不敢说了。她讲到过我的古老家庭、我们在全郡的名片和引以为自豪的清白声誉,这时候我总以为她就会说到要点上来了,但是不知怎么,话还没有讲到那儿就岔开了。”
“但是你自己有所发现吗?”
“可不少,福尔摩斯先生。我给您带来了几张新的画,更重要的是我看到那个家伙了。”
“怎么?是画这些符号的那个人吗?”
“就是他,我看见他画的。还是一切都按顺序跟您说吧。上次我来拜访您以后,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早上,头一件见到的东西就是一行新的跳舞的人,是用粉笔画在工具房门上的。这间工具房挨着草坪,正对着前窗。我照样临摹了一张,就在这儿。〃他打开一张叠着的纸,把它放在桌上。下面就是他临摹下来的符号:
(图2:twd2。gif)
“太妙了!〃福尔摩斯说。〃太妙了!请接着说吧。”
“临摹完了,我就把门上这些记号擦了,但是过了两个早上,只出现了新的。我这儿也有一张临摹的。”
(图3:twd3。gif)
福尔摩斯搓着双手,高兴得轻轻笑出声来。
“咱们的资料积累得很快呀!〃他说。
“过了三天,我在日晷仪上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压着一块鹅卵石。纸条上很潦草地画了一行小人,跟上一次的完全一样。从那以后,我决定在夜里守着,于是取出了我的左轮,坐在书房里不睡,因为从那儿可以望到草坪和花园。大约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原来是我妻子穿着睡衣走来了。她央求我去睡,我就对她明说要瞧瞧谁在这样捉弄我们。她说这是毫无意义的恶作剧,要我不去理它。
“';假如真叫你生气的话,希尔顿,咱们俩可以出去旅行,躲开这种讨厌的人。';
“';什么?让一个恶作剧的家伙把咱们从这儿撵走?';
“';去睡吧,';她说,';咱们白天再商量。';
“她正说着,在月光下我见她的脸忽然变得更加苍白,她一只手紧抓住我的肩膀。就在对过工具房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我看见个黑糊糊的人影,偷偷绕过墙角走到工具房门前蹲了下来。我抓起手枪正要冲出去,我妻子使劲把我抱住。我用力想甩脱她,她拼命抱住我不放手。最后,我挣脱了。等我打开门跑到工具房前,那家伙不见了。但是他留下了痕迹,门上又画了一行跳舞的人,排列跟前两次的完全相同,我已经把它们临摹在那张纸上。我把院子各处都找遍了,也没见到那个家伙的踪影。可这件事怪就怪在他并没有走开,因为早上我再检查那扇门的时候,发现除了我已经看到过的那行小人以外,又添了几个新画的。”
“那些新画的您有没有?”
“有,很短,我也照样临摹下来了,就是这一张。”
他又拿出一张纸来。他记下的新舞蹈是这样的:
(图4:twd4。gif)
“请告诉我,〃福尔摩斯说,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他非常兴奋,〃这是画在上一行下面的呢,还是完全分开的?”
“是画在另一块门板上的。”
“好极了!这一点对咱们的研究来说最重要。我觉得很有希望了。希尔顿·丘比特先生,请继续讲您这一段最有意思的经过吧。”
“再没有什么要讲的了,福尔摩斯先生,只是那天夜里我很生我妻子的气,因为正在我可能抓住那个偷偷溜进来的流氓的时候,她却把我拉住了。她说是怕我会遭到不幸。顿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她担心是那个人会遭到不幸,因为我已经怀疑她知道那个人是谁,而且她懂得那些古怪符号是什么意思。但是,福尔摩斯先生,她的话音、她的眼神都不容置疑。我相信她心里想的确实是我自己的安全。这就是全部情况,现在我需要您指教我该怎么办。我自己想叫五、六个农场的小伙子埋伏在灌木丛里,等那个家伙再来就狠狠揍他一顿,他以后就不敢来打搅我们了。”
“这个人过于狡猾,恐怕不是用这样简单的办法可以对付,〃福尔摩斯说,〃您能在伦敦呆多久?”
“今天我必须回去。我决不放心让我妻子整夜一个人呆在家里。她神经很紧张,也要求我回去。”
“也许您回去是对的。要是您能呆住的话,说不定过一两天我可以跟您一起回去。您先把这些纸条给我,可能不久我会去拜访您,帮着解决一下您的难题。”
一直到我们这位客人走了,福尔摩斯始终保持住他那种职业性的沉着。但是我很了解他,能很容易地看出来他心里是十分兴奋的。希尔顿·丘比特的宽阔背影刚从门口消失,我的伙伴就急急忙忙跑到桌边,把所有的纸条都摆在自己面前,开始进行精细复杂的分析。我一连两小时看着他把画着小人和写上字母的纸条,一张接一张地来回掉换。他全神贯注在这项工作上,完全忘了我在旁边。他干得顺手的时候,便一会儿吹哨,一会儿唱起来;有时给难住了,就好一阵子皱起眉头、两眼发呆地望着。最后,他满意地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不住地搓着两只手。后来,他在电报纸上写了一张很长的电报。〃华生,如果回电中有我希望得到的答复,你就可以在你的记录中添上一件非常有趣的案子了,他说,道使他烦恼的原因。”
说实话,我当时非常想问个究竟,但是我知道福尔摩斯喜欢在他选好的时候,以自己的方式来谈他的发现。所以我等着,直到他觉得适合向我说明一切的那天。
可是,迟迟不见回电。我们耐着性子等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只要门铃一响,福尔摩斯就侧着耳朵听。第二天的晚上,来了一封希尔顿·丘比特的信,说他家里平静无事,只是那天清早又看到一长行跳舞的人画在日晷仪上。他临摹了一张,附在信里寄来了:
(图5:twd5。gif)
福尔摩斯伏在桌上,对着这张怪诞的图案看了几分钟,猛然站起来,发出一声惊异、沮丧的喊叫。焦急使他脸色憔悴。
“这件事咱们再不能听其自然了,〃他说,〃今天晚上有去北沃尔沙姆的火车吗?”
我找出了火车时刻表。末班车刚刚开走。
“那末咱们明天提前吃早饭,坐头班车去,〃福尔摩斯说。
“现在非咱们出面不可了。啊,咱们盼着的电报来了。等一等,赫德森太太,也许要拍个回电。不必了,完全不出我所料。看了这封电报,咱们更要赶快让希尔顿·丘比特知道目前的情况,多耽误一小时都不应该,因为这位诺福克的糊涂绅士已经陷入了奇怪而危险的罗网。”
后来证明情况确实如此。现在快到我结束这个当时看来是幼稚可笑、稀奇古怪的故事的时候,我心里又充满了我当时所感受到的惊愕和恐怖。虽然我很愿意给我的读者一个多少带点希望的结尾,但作为事实的记录,我必须把这一连串的奇怪事件照实讲下去,一直讲到它们的不幸结局。这些事件的发生,使〃马场村庄园〃一度在全英国成了人人皆知的名词了。
我们在北沃尔沙姆下车,刚一提我们要去的目的地,站长就急忙朝我们走来。〃你们两位是从伦敦来的侦探吧?〃他说。
福尔摩斯的脸上有点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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