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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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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她非常宽慰地松了口气,高声喊道,';完全可以照你的愿望办。走吧,啊,离开这儿回家去吧。';
“她仍然拉着我的衣袖,把我从小别墅引开。我走时向后看了看,看到上面窗上,有一张铅灰色的面孔正向我们张望。我妻子和这个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头天我看到的那个粗野而又丑陋的女人和她又有什么瓜葛呢?这是一个奇怪的谜。我知道,在我解开这个疑团之前,我的心情是永远不会平静的。
“在这以后,我在家呆了两天,我妻子很忠实守约,因为,就我所知,她从未出门一步。然而,第三天,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那么严肃许诺的话,竟不能使她摆脱那股神秘的吸引力,从而使她背弃她的丈夫和她的责任。
“那一天我到城里去了,可是我没有象往常那样乘三点三十六分的火车回来,而是乘两点四十的火车返回的。我一进门,女仆就面带惊慌地跑进厅房。
“';太太在哪里?';我问道。
“';我想她出去散步了,';她答道。
“我心里霎时充满了疑云,我跑到楼上看她是否确实不在屋中。这时我偶然向窗外一望,看到刚才和我说话的女仆穿过田野,正向那小别墅方向跑去。那时我当然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我妻子又到那里去了,并曾吩咐女仆,我如果回来,就去叫她。我气得发抖,跑下楼来,奔出去,决心一劳永逸地把这件事查到底。我看到我妻子和女仆沿小路赶回来,可是我没有站下来和她们说话。这所小别墅里有一种秘密,使黑暗笼罩了我的生活,我发誓,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我走到房前,甚至连门都没敲,转动门钮,就冲进过道里。
“楼下是一片寂静。厨房里炉灶上水壶咝咝作响。一只大黑猫盘卧在一只篮中。但没有以前我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踪影。我跑进另一间屋子,可是也同样空无一人。后来我跑上楼去,另两间屋子也是空的。原来整个别墅竟空空如也。室中的家具和图画都极为平常而粗俗,只有我从窗户看到奇异面孔的那间寝室舒适而讲究。当我看到壁炉台上悬挂着一张我妻子的全身照平时,我的全部疑团燃烧起强烈而痛苦的火焰,那张照片还是三个月前我要她拍摄的。
“我在室内停留了一会,确知完全无人以后,才走出来,心中感到以前从未有过的沉重。我进屋时,我妻子来到前厅,可是我极为痛心,异常恼怒,不愿和她说话,从她身旁冲进我的书房中去。可是她在我把门关上以前,却随我身后走了进来。
“';我很抱歉,竟破坏了我的诺言,杰克,';她说道,';可是你如果知道这里面的一切真情,我相信你是一定能原谅我的。';
“';那么就把这一切告诉我吧。';我说道。
“';我不能,杰克,我不能,';她高声喊道。
“';如果你不告诉我住在那所别墅里的是谁,你送给像片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我们就不能互相信任了。';我说道,从她身旁走开,离开了家。这是昨天的事,福尔摩斯先生,从那时期我就没有见过她。对于这件奇怪的多,我只知道这些。这是我们中间头一次出现不和。这使我十分震惊,不知如何解决是好。今天早晨我突然想到你可以指教我,所以急忙赶到你这里来,一切拜托给你。假如这里面有哪一点我没有说清楚,请你问我好了。不过,首先请你赶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福尔摩斯和我聚精会神地静听这件离奇的故事。这个人异常激动,讲得断断续续。我的伙伴,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请告诉我,”他终于说道,“你能保证你在窗户上看到的面孔是一张男人的面孔吗?”
“我每次看到这张面孔,距离都比较远,所以不能肯定。”
“但你显然对这张面孔的印象是很不好的。”
“它似乎颜色很不自然,而且面貌呆板得奇怪。但我走近时,就猛然不见了。”
“你妻子向你要一百镑,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两个月了。”
“你看到过她前夫的照片吗?”
“没有,在他死后不久,亚特兰大着了大火,她的所有文件都烧掉了。”
“可是她有一张死亡证,你说你看到过是吗?”
“是啊,在这场火灾以后,她拿到了一份副本。”
“你可曾遇到过在美国认识她的人吗?”
“没有。”
“或者接到过那里的来信吗?”
“没有。”
“谢谢你。现在我要把这件事情稍微想一想。如果这所别墅现在仍然空着,我们就有些难办了。不过,我想很可能,昨天在你进去以前,里面的住户得到警告,所以事先躲开了,现在可能又回屋了。我们不难把它查清楚。我劝你返回诺伯里,再观察一下那所别墅的窗户。如果肯定里面有人居住,你不必硬闯进去,只要拍一个电报给我和我的朋友就可以了。我们收到电报,一小时就赶到你那里,很快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假如那别墅现在还空着怎么办呢?”
“这样的话,我明天去,然后再和你商量。再见。不过,重要的是,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你不要再烦恼了。”
“我担心这事情不妙,华生,”我的朋友把格兰特·芒罗先生送到门口以后,回来时说道:”你认为怎么样?”
“这件事很难办,”我回答道。
“对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里面必定有诈啊。”
“那么诈人的是谁呢?”
“啊,那一定是住在那唯一舒适的房间里、并把她的照AE琭1挂在壁炉墙上的那个人。华生,真的,窗户里那张呆板面孔真是很值得注意呢,我无论如何也不放过这件案子。”
“你已经有了推论吗?”
“是啊,这仅是暂时的推论。可是如果这推论证明是不正确的,那就不免使我吃惊了。我认为这女人的前夫就住在小别墅里。”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
“不然,她那样惊惶不安、坚决不让现在的丈夫进去的举动又怎样解释呢?照我想来,事实大致是这样:这个女人在美国结了婚,她前夫沾染了什么不良的恶习,或者说,染上了什么令人讨厌的疾病,别人不愿接触了或者能力降低了。她终于抛弃了他,回到英国。更名改姓,想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她把一张别人的死亡证给丈夫看过。现在结婚已经三年,她深信自己的处境非常安全。可是她的踪迹突然被她的前夫发现,或者可以设想,被某个与这位病人有瓜葛的荡妇发现了。他们便写信给这个妻子,威胁说要来揭露她。她便要了一百镑设法去摆脱他们。他们却仍然来了。当丈夫向妻子提到别墅有了新住户时,她知道这就是追踪她的人。她便等丈夫熟睡以后,跑出去设法说服他们让她安静。这一次没有成功,第二天早晨她又去了,可是正象她丈夫告诉我们的那样,她出来时正好碰上了他。这时她才答应不再去了。但两天以后,摆脱这些可怕邻居的强烈愿望驱使她又进行了一次尝试。这一次她带上他们向她索要的照片。正在和前夫会晤,女仆突然跑来报告说主人回家了。此时她知道他必定要直奔别墅而来,便催促室内的人从后门溜到附近的枞树丛里。所以,他看到的是一所空房子。但如果他今晚再去,房子还空着才怪呢。你认为我的推论如何?”
“这完全是猜测。”
“可是它至少符合所有的事实。假使再发现了不相符合的新情况,我们重新考虑也还来得及的。在我们没有收到那位朋友从诺伯里拍来的电报之前,我们只好寸步不前了。”
不过我们并没有等多久。刚刚吃完茶点,电报就来了。
电报说道:
别墅依旧有人居住。又看到窗内那张面孔。请乘七点钟火车来会,一切等你前来处理。
我们下火车时,他已在月台上等候,在车站灯光下,我们看到他面色苍白,忧心忡忡,浑身颤抖。
“他们还在那里,福尔摩斯先生,”他用手紧紧拉住我朋友的衣袖说道,“我经过别墅时,看到有灯光。现在我们应当断然彻底解决它。”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当我们走在幽暗的树荫路上时,福尔摩斯问道。
“我打算闯进去,亲眼看看屋里到底是什么人。我希望你们两位做个见证。”
“你妻子警告你最好不要揭开这个谜,你决心不顾一切地去闯吗?”
“是的,我下了决心。”
“好,我认为你是对的。弄清真相总比无休止地怀疑好得多。我们最好立刻就去。当然,从法律上说,我们这样做是错误的。不过我想这也值得。”
那晚天色异常昏暗,我们从公路转入一条两旁全是树篱的狭窄小路,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格兰特·芒罗先生急不可耐地奔向前去,我们也竭力随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走着。
“那就是我家的灯光,”他指着树丛中闪现的灯光,低声说道,“这就是我要进去的那所别墅。”
他说话时,我们已在小路上拐了弯,那所房子已近在咫尺。门前地上映着一翧E黄色灯光,说明门是半掩着的,楼上一个窗户也被灯光照得异常明亮。我们望过去,见一个黑影正从窗帘上掠过。
“这就是那个怪物!”格兰特·芒罗喊道,”你们可以亲眼见到有人在这里。现在随我来,我们马上就把一切弄明白。”
我们走近门口,突然一个妇人从黑影中走出来,站在灯光的金黄色光影中。在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面,但她双臂高举,做出恳求的姿态。
“看在上帝面上,不要这样!杰克,”她高喊道,”我预料到今晚你一定会来。亲爱的,请你再好好想一想!再相信我一次,你永远不会后悔的。”
“艾菲,我已经相信你太久了,”他厉声叫道,”放开我!我一定要进去。我的朋友和我要彻底解决这件事!”他把妻子推到一旁,我们紧随在他身后走过去。他刚把门打开,一个老妇人跑到他面前,想阻拦他,可是他一把将她推开,转瞬之间我们都到了楼上。格兰特·芒罗跑到上面亮着灯光的屋中,我们随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暖和、舒适、布置得很好的卧室,桌上点着两支蜡烛,壁炉台上也点着两支。房间的一角,象是个小女孩俯身坐在桌旁。我们一进门,她就把脸转过去,不过我们可以看到她穿着一件红上衣,戴着一副长长的白手套。在她突然转向我们时,我不由得惊骇得叫出声来。她的面孔是极为奇怪的铅灰色,完全没有丝毫表情。一瞬间,这个谜就揭开了。福尔摩斯笑了笑,把手伸到这孩子耳后,一个假面具从她脸上掉下来,原来她是一个小黑炭一样的黑人女孩,看到我们惊骇的面容,高兴得露出了一排白牙齿。看到她那滑稽的样子,我也不禁大笑起来。可是格兰特·芒罗却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喉咙,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
“我的天哪!”他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他妻子面容坚定而自豪地扫视了屋内的人一眼,说道,“你强迫我违反我的意志告诉你,现在我们两个人必须求得一个妥善的办法。我的丈夫死在亚特兰大,可是孩子还活着。”
“你的孩子?”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大银盒说道:
“你从未见它打开过吧。”
“我以为它打不开呢。”
她按了一下弹簧,盒盖立即打开。里面是一张男人的肖像,清秀英俊,温文尔雅,可是他的面貌却明显具有非洲血统的特征。
“这是亚特兰大的约翰·赫伯龙,”夫人说道,“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高尚的人了。我为了要嫁给他,与我的同种人隔绝了,不过他在世的时候我一时一刻也没后悔过。不幸的是,我们唯一的孩子,竟承受了她祖先的血统而不象我。因为白人和黑人通婚,往往有这种情形。小露西竟比她父亲还要黑得多。不管黑白,她毕竟是我自己亲爱的小女儿,是母亲的小宝贝儿。”听到这些话,小家伙跑过去偎依在女人身旁。”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健康,换了水土可能对她有害,我才把她交给我们以前的仆人,一个忠诚的苏格兰女人抚养。我从未想到遗弃我的孩子。可是自从遇到了你,杰克,并且知道我爱上了你,我不敢把我有小孩的事对你说,上帝原谅我,我怕我会失掉你,所以就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只有在你们二人中选一个,我这懦弱的人哪,终于舍弃了我的小女孩,选中了你。三年来我一直向你隐瞒了这件事,可是我经常从保姆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她一切都很好。然而,我终于遏制不住想见见孩子的愿望。我虽然一再压抑这种愿望,可是无济无事。我知道有危险,也决心让孩子来,那怕是几个星期也好。于是我给保姆寄去一百镑,告诉她这里有所小别墅,她可以来和我住邻居,而我根本无需出面和她联系。我甚至嘱咐她白天不让孩子到外面去,并且把孩子的脸和手都掩盖住,即使有人从窗外看到她,也不会产生流言蜚语,说邻宅有一个小黑人。假使我不是过于小心,也可能做得不这么蠢了。因为我怕你看出真情,反而有些发昏了。
“是你首先告诉我这个小别墅有人住了,我本应等到早晨,可是我激动得睡不着,因为我知道你很难惊醒,所以就溜了出去。不料被你看到了,于是我开始碰到了麻烦。第二天你察觉了我的秘密,可是你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三天以后,你从前门闯进去,保姆和孩子却从后门逃走了。今天晚上终于真情大白,请问你打算怎样处理我和孩子呢?”她握紧双手,等待着回答。
这样过了十几分钟,格兰特·芒罗打破了沉默。他的回答给我留下了愉快的回忆。他抱起孩子,吻吻她,然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挽着妻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们可以回家去从容商量嘛,”他说道,“我虽然不是圣人,艾菲,可是我想,总比你所想象的要好一些。”
福尔摩斯和我随他走出那条小路,这时,我的朋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想,”他说道,“我们还是回伦敦去,这比在诺伯里更有用些。”
这整晚他对本案再也没提起过,直到他最后拿着点燃的蜡烛走回卧室时才说:
“华生,如果以后你觉得我过于自信我的能力,或在办一件案子时下的功夫不够,请你最好在我耳旁轻轻说一声';诺伯里';,那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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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系列 希腊译员 字数:12250
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虽然相识很久,亲密无间,但少听他说起他的亲属,也很少听他讲起自己早年的生活。他这样沉默寡言,更加使我觉得他有点不近人情,以至有时我把他看作一个孤僻的怪人,一个有头脑无情感的人,虽然他的智力超群,却缺乏人类的感情。
他不喜欢接近女人,不愿结交新友,这都表明了他不易动感情的性格特征,不过尤其无情的是他绝口不提家人。因此我开始认为他是一个孤儿,没有亲属在世了。可是有一天,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竟同我谈起他的哥哥来了。一个夏天的傍晚,茶后无事,我们便海阔天空、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从高尔夫球俱乐部到黄赤交角变化的原因,最后谈到返祖现象和遗传适应性,讨论的要点是:一个人的出众才能有多少出于遗传,又有多少出于自身早年所受的训练。
“拿你本人来说,”我说道,“从你告诉过我的情况看来,似乎很明显,你的观察才能和独到的推理能力,都取决于自身的系统训练。”“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福尔摩斯思忖着说道,“我祖上是乡绅,看来,他们过着那个阶级的惯常生活。不过,我这种癖性是我血统中固有的。可能我祖母就有这种血统,因为她是法国美术家吉尔内的妹妹。血液中的这种艺术成分很容易具有最奇特的遗传形式。”“可是你怎么知道是遗传的呢?”“因为我哥哥迈克罗夫特掌握的推理艺术比我掌握的程度高。”这对我来说确实还是一件新闻。假如英国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具有这样的奇异才能,警署和公众怎么对他竟然毫无所闻呢?
我说这是因为我朋友谦虚,所以他才认为哥哥比他强。福尔摩斯对我这种说法付之一笑。
“我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说道,“我不同意有些人把谦虚列为美德。对逻辑学家来说,一切事物应当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对自己估价过低和夸大自己的才能一样都是违背真理的。
所以,我说迈克罗夫特的观察力比我强,你可以相信我的话是毫不夸张的实话。”“你哥哥比你大几岁?”“比我大七岁。”“他为什么没有名气呢?”“噢,比如说,在第欧要尼俱乐部里。”我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地方,我脸上的表情也一定显出了这一点,所以歇洛克.福尔摩斯拿出表看了看,说道:“第欧根尼俱乐部是伦敦最古怪的俱乐部,而迈克罗夫特是个最古怪的人。
他经常从下午四点三刻到七点四十分呆在那里。现在已经六点,如果你有兴致在这美妙的夜晚出去走走,我很高兴把这两个‘古怪’介绍给你。”五分钟以后,我们就来到了街上,向雷根斯圆形广场走去。“你一定很奇怪,”我的朋友说道,“为什么迈克罗夫特有这样的才能,却不用于做侦探工作呢?其实,他是不可能当侦探的。”“但我想你说的是......”“我说他在观察和推理方面比我高明。假如侦探这门艺术只是从在扶物椅上推理就行,那么我哥哥一定是个举世无双的大侦探了。可是他既无做侦探工作的愿望,也无这种精力。他连去证实一下自己所做的论断也嫌麻烦,宁肯被人认为是谬误,也不愿费力去证明自己的正确。我经常向他请教问题,从他那里得到的解答,后来证明都是正确的。不过,在一件案子提交给法官或陪审团之前,要他提出确凿的有力的证据,那他就无能为力了。”“那么,他不是以侦探为职业的了?”“根本不是。我用以为生的侦探业务,在他只不过是纯粹业余癖好而已。他非常擅长数学,常在政府各部门查帐。迈克罗夫特住在蓓尔美尔街,拐个弯就到了白厅。他每天步行上班,早出晚归,年年如此,没有其它活动,也从来不到别处去,唯一去处是他住所对面的第欧根尼俱乐部。”“我想不起有叫这名字的俱乐部了。”“很可能你不知道。伦敦有许多人,有的生性羞怯,有的愤世嫉俗,他们不愿与人为伍,可是他们并不反对到舒适的地方坐坐,看看最新的期刊。为了这个目的,第欧根尼俱乐部便诞生了,现在它接纳了城里最孤僻和最不爱交际的人。会员们不准互相搭话。除了在会客室,绝对不准许交谈,如果犯规三次,引起俱乐部委员会的注意,谈话者就会补开除。我哥哥是俱乐部发起人之一,我本人觉得这个俱乐部气氛是很怡人的。”我们边走边谈,从詹姆斯街尽头转过去,不觉来到蓓尔美尔街。歇洛克.福尔摩斯在离卡尔顿大厅不远的一个门口停了下来,叮嘱我不要开口,把我领进大厅。我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一间宽大而豪华的房间,里面很多人坐着看报,每人各守一隅。福尔摩斯领我走进一间小屋,从这里可以望见蓓尔美尔街,然后离开了我一会儿,很快领回一个人来。我知道这就是他哥哥。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比他弟弟高大粗壮得多。他的身体极为肥胖,他的面部虽然宽大,但某些地方却具有他弟弟特有的那种轮廓分明的样子。他水灵灵的双眼呈淡灰色,炯炯有神,似乎经常凝神深思,这种神情,我只在歇洛克精神贯注时看到过。“我很高兴见到你,先生,”他说道,伸出一只海豹掌一样又宽又肥的手来,“由于你为歇洛克作传,他才得以名扬四海。顺便说一下,歇洛克,我还以为上星期会看到你来找我商量那件庄园主住宅案呢。我想你可能有点力不从心吧。”“不,我已经把它解决了,”我朋友笑容可掬地说道。“当然,这是亚当斯干的了。”“不错,是亚当斯干的。”“从一开始我就确信这点。”两个人一在俱乐部凸肚窗旁坐下来。“一个人要想研究人类,这是最好的地方,”迈克罗夫特说道,“看,就拿这两个向我们走过来的人来说吧!这是多好的典型呀!”“你是说那弹子记分员和他身旁那个人吗?”“不错,你怎样看那个人呢?”这时那两个人在窗对面停下了。我可以看出,其中一个人的背心上有粉笔痕迹,那就是弹子戏的标志了。另一个瘦小黝黑,帽子戴在后脑门上,腋下夹着好几个小包。
“我看他是一个老兵,”歇洛克说道。“并且是新近退伍的,”他哥哥说道。“我看,他是在印度服役的。”“是一个军士。”“我猜,是皇家炮后队的。”歇洛克说道。“是一个鳏夫。”“不过有一个孩子。”“有不止一个孩子,我亲爱的弟弟,有不止一个孩子呢。”“得啦,”我笑着说道,“对我来说,这有点儿太玄乎了。”“可以肯定,”歇洛克答道,“他有那么一种威武的神情,风吹日晒的皮肤,一望而知他是一个军人,而且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最近刚从印度返回不久。”“他刚退役不久还表现在他仍旧穿着那双他们所谓的炮兵靴子,”迈克罗夫特说道。“他走路的姿态不象骑兵,但是他歪戴着帽子,这一点可以从他一侧眼眉上边皮肤较浅看出来。他的体重又不符合作一个工兵的要求。所以说他是炮兵。”“还有,他那种十分悲伤的样子,显然说明他失去了某个最亲爱的人。从他自己出来买东西这件事来看,象是他丧失了妻子。你看,他在给孩子们买东西。那是一个拨浪鼓,说明有一个孩子很小。他妻子可能在产后去世。他腋下夹着一本小人书,说明他还惦记另一个孩子。”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歇洛克.福尔摩斯说他哥哥比他本人的观察力还要敏锐。歇洛克瞅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迈克罗夫特从一个玳瑁匣子里取出鼻烟,用一块大红丝巾把落在身上的烟末拂去。“顺便说说,歇洛克,”迈克罗夫特说道,“我有件很合你心意的事情,一个很不寻常的问题,我正在着手分析判断。但要我把它进行到底满解决,我确实没有那份精力。可是它却是我进行推理的良机。如果你愿意听听情况......”“我亲爱的迈克罗夫特,我非常愿意。”他的哥哥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匆忙写下几个字,按了按铃,把这张纸交给了侍者。“我已经叫人去请梅拉斯先生到这里来了。”迈克罗夫特说道,“他就住在我楼上,我和他有点熟,他在遇到疑难时,便来找我。据我所知,梅拉斯先生是希腊血统,精通数国语言。他的生活来源,一半是靠在法院充当译员,一半是靠给那些住在诺森伯兰街旅馆的阔绰的东方人作向导。我看还是让他自己把他的奇怪的的遭遇告诉你们吧。”过了几分钟,来了一个敌胖粗壮的人,他那橄榄色的脸庞和漆黑的头发说明他是南方人,可是他讲起话来,却象是一个受过教育的英国人。他热情地同歇洛克.福尔摩斯握手。听说这位专家愿意听他的奇遇,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闪烁出喜悦的光芒。“我所说的事,恐怕警察不会相信,”他悲戚地说道,“正因为他们以前没有听过这样的事。可是我知道,除非我弄清那个脸上贴橡皮膏的可怜的结果如何,我的心里是决不会轻松的。”“我洗耳恭听,”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现在是星期三晚上,”梅拉斯先生说道,“啊,那么,这件事是在星期一夜晚,你知道,也就是发生在两天以前了。我是一个译员,也许我的邻居已尼向你们说过了:我能翻译所有语言--或者说几乎是所有语言--可是因为我出生在希腊,并且取的是希腊名字,所以我主要是翻译希腊语。多年来,我在伦敦希腊译员中首屈一指,我的名字早为各家旅馆所共知。“外国人遇到了困难,或是旅游者到达很晚,往往在不寻常的时候来请我给他们当翻译,这并不是很少见的。因此,星期一夜晚,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人拉蒂默先生来到我家中,要我陪他乘坐候在门口的一辆马车外出时,我毫不奇怪。他说,有一位希腊朋友因事到他家去拜访,他自己除了本国语言外,不会讲任何外国话,因此需要请位译员。他告诉我他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路,住在肯辛顿,他似乎非常着急,我们一来到街上,他就一把将我推进马车内。“我坐进车中,立刻产生了怀疑,因为我发现我坐的车旧损了,但却很讲究,不象伦敦那种寒酸的普通四轮马车。拉蒂默先生坐在我对面,我刚想冒失地说:到肯辛顿从这儿走是绕远了,可是却被我同车人一种奇怪的举动打断了。“他从怀里取出一样子吓人、灌了铅的大头短棒,前后挥舞了几次,似乎是在试试它的份量和威力,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它放在身旁座位上,接着他把两边的窗玻璃关好。
使我异常吃惊的是,我发现,窗上都蒙着纸,似乎存心不让我看到外面。“‘很抱歉,挡住你的视线了,梅拉斯先生,’他说道,‘我是不打算让你看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如果你能再找到原路回来,那对我可能是不方便的。’“你们可想而知,他这话使我大吃一惊。我这个同车人是个膀大腰圆、力气过人的青年,即使他没有武器,我也决不是他的对手。“‘这实在是一种越轨的行为,拉蒂默先生,’我结结巴巴地说道,‘要知道,你这样做是完全非法的。’“‘毫无疑问,这有点失礼,’他说道,‘不过我们会给你补偿的。但是,我必须警告你,梅拉斯先生,今晚不论如何,只要你妄图告警或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那对你是危险的。我提请你注意,现在没有一个知道你在何处,同时,不论在这辆四轮马车里或是在我家中,你都跑不出我的手心。’“他心平气和地说着,可是话音刺耳,极尽恫吓之能事。我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心中奇怪,究竟为会什么他要用这种怪办法来绑架我。可是不管怎样,我十分清楚,抵抗是没用的,只好听天由命了。“马车行驶了大约两小时,我丝毫不知要去何处。有时马车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说明是走在石路上,有时走得平稳无声,说明是走在柏油路上。除了这些声音变化之外,没有别的什么能使我猜出我们现在何地。车窗被纸遮得不透亮光,前面的玻璃也拉上蓝色的窗帘。我们离开蓓尔美尔街时是七点一刻,而当我们终于停下车时,我的表已经是差十分九点。同车人把窗玻璃打开,我看到了一个低矮的拱形大门,上面点着一盏灯。我连忙忙从马车上下来,门打开了,我进入院内,模糊记得进来时看到一片草坪,两旁长满树木。我不敢确定,这到底是私人庭院呢,还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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