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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芳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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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的情劫已经伤我很深,若是续魂重生,一定会耗去你所有的血与生命。
    我已经承受不起这种悲伤,若是我重生,换来的只是你冰凉的尸骨,我愿只留你一人好好活着。
    勺儿,再听我一次劝吧。
    你若以死换回了我的重生,放我一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待着,我只怕是又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的痛楚与万劫不复的轮回,白白浪费了你的心血。
    倘若我们之间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情爱,我愿放你自由,一辈子也不让你记挂我。
    勺儿,你那么好,那么好,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有人,替我照顾你的。    你或许会慢慢地忘记我,但我会在天上永远地望着你,倘若你以后听到风中传来花绽放的声音,那便是我为你而跳动的心。
    勺儿……你可知道一句话:愿得韶华刹那,开得满树芳华。


    “师父,你为何总叫我勺儿。”
    “你以前有名字吗?” 
    “没有。”
    他们叫我小弃儿、叫花子、乞丐,但这都不算是名字……
    “那就对了,你那后面的髻梳得就像一勺柄。你不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有着暖洋洋的阳光,笑得很温煦。
    而我却被他的话堵得差点儿气结。他陡然笑了,一把搂着我:“你叫勺嬅。”
    时隔这么久,我才懂得,勺嬅乃韶华。
    愿得韶华刹那,开得满树芳华。如今韶华依旧,芳华却已故……

 
    天际一片晚霞,宁静且轰。方华立在坟前,他的袍子很白,幻影飘渺如雾,渐渐被风吹散,他低头静静地望着我,很安静地笑。    我仰着脸,遏制着内心翻涌的悲伤与凄凉,极力地睁大了眼睛,想把他再看个清楚透彻……
    我与他明明只隔着一步,却已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两相望,脉脉万重情。
    我强忍着心头的闷痛,痴痴地望着他,摸索着伸出手,想去触摸他那忽明忽暗的幻影。
    “芳华,我错了。”我会好好待你,不再惹你伤心… …
    他只是很怜悯地望着我笑,怯怯地望着我,像是在揣摩我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倾身执着袖子,很动情地朝我伸出了手。
    明明只隔一线,我却连他的指尖都没有触到,我只是虚晃了一下,便穿过了他的手。
    “求你,求你别走。” 
    他只是笑,无奈地笑着。我拼命去抓他,却什么也握不住。
    他的幻象模糊地站在茫茫的天际中,风一吹,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他悲伤的眸子,然后一切都湮灭。
    弄玉也傻了眼。
    我失去了所有力气,怔怔地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芳华木却轻微地发着光。我拿袖子遮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火红似火的芳华木仿若有灵力一般,进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天际。夕阳渐渐收敛了热度,变得温和起来。天际中他消失的地方却溢出光彩,一瞬间海市唇楼般出现了很多个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片段,在晚霞的辉映下纷纷涌入我的视线。
    那一眼,虽是昙花一现,我却看到了埋藏在芳华体内的记忆……
    那镌刻在骨子里的前世的记忆,深刻且令人隐隐发痛。
    天际处,残云被晚霞倒映着,隐隐能见一袭白衣的男子倚在黄土坡前拿手挡着阳光,诱人的嘴型缓缓上扬,勾出漂亮的笑容。他突然低头,挖出土里的那一小截火红枯木。他的眼里有很柔和的光,一手拿着小刀,轻轻地将火红枯木刻成替子的模样。


    小宅子里,一个白衣男子蹲在灶旁,小心冀冀往灶膛里添着柴火,别别扭扭地拿一把精致的折扇扇着风。灶膛里的火势突然猛了起来,火星乱钻,他吓得倒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探手,在缸里摸了半晌,舀来一瓢水,直接往灶台里泼了进去。火被浇灭了,白衣男子呆呆地望着湿渡淮的灶台,不知所措了。他雪白的袍子被熏得满是灰,脏兮兮的脸上唯有那粒泪痣依旧红得鲜艳欲滴,显得那么可爱。
    无数的画面景象在云中翻滚、骤变,仿若要将人的魂魄吸走一般,一个又一个景象在我面前晃过……
    一个平平庸庸的宫女趁着月光偷偷潜入宫中的一间房里,她做贼似的靠近桌子,拿起桌上的包袱,埋头在里面翻着什么。男子侧卧在榻上,睁着眼笑眯眯地望着。当宫女有所察觉时,他立即闭上眼睛,然后又缓慢地睁开,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宫女细数着包袱里的东西,一边搜东西,一边还不忘用手拉紧脸上皱巴巴的面具,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惊喜。
    他在黑暗中,一直看着她,脸上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了。
    月色如水,静静地照着这各藏心事的两个人。

    寂静的竹屋里空荡荡的,男人无神地穿梭于一间间的房间,最后却又停滞了步子,一只鹦鹉飞到了他的肩头。他用手逗着它,嘴角终于露出了笑,一张一合的,似乎在教它说话。
    像是过了许久,鹦鹉翘着爪子,用喙梳理着羽毛。
    他便不笑了,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手缓缓地抚着榻上的衣袍,万分不舍。他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把木梳,手指收紧,紧到指间淌出了血,他低头轻嗅着木梳上的味道,蹙紧眉宇,满是忧伤。他一遍一遍地唤着那人的名字,神情悲怆。

    画面的颜色似乎明媚了很多,晚霞映在上面,情境似乎是回到了灶房,男子颓然地坐在地上,蹙眉别过脸,咬着袖子,竟拿着利剑割着自己的手腕,脸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明明痛不欲生,他却笑得那么满足。
    小片的肉和其他的药一起,在火上慢慢地煎熬着。他袖子上隐隐透着湿意,一小盅药被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悄然送进了女子的房间。
    许久许久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到灶房拿些蜜饯用纸包着,待他重回房门前时,还未来得及叩门,却见她把那一碗汤药全数倒掉了。
    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闭了一会儿眼,无奈地笑了,转身走掉。

    大风把残云一并卷走了,残存的景致一扫而光,天空渐渐明亮起来,画面一个个变淡了,唯独剩下一个场景。
    男子眼角下的泪痣已成墨红,而女孩仍在被褥里睡得正香。他趴在榻前,窗外杏花雨纷飞,阳光和煦。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几缕阳光洒在他身上,月牙白的袍子上仿若镀了一层金边,他悄然抚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仿若少看一眼,便会少一点儿。他凑了上去,闭上眼睛,吻住了她。
    女孩没心没肺地翻了个身。他跪在榻前,呆呆地望着她的背,想摸又不敢摸,泣不成声。
    红木渐渐暗淡了,海市蜃楼顷刻间便消失了,天际一片苍茫。
    我仰望着,攥紧了手,心里一片荒芜。这份往昔的爱意经历了十几年早己浸入我的身体,铭心刻骨,深入骨髓,永世永生地陪着我。
    芳华……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第三十九章   前世记忆


可他,为何会这么悲伤?因为,这场爱注定是强求……

自那日之后,我病了一个月,幸亏弄玉医术高明,才帮我捡回了这条命。我这破身子在他的调养下,竟也生龙活虎了。小李子因有急事回宫了,他走了也好,若能让在殿上望眼欲穿的韩子川死心就更好了。被情重伤的芳华木已化为红色,不久便会化成人形,他再也盼不来能解万世之毒的芳华木了。

    入冬后,下了第一声雪。
    当我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弄玉却精神恍惚起来了。他似乎一直没能从那日芳华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当我劝他下山时,他竟很顺从地依了我。走的那天,他从包袱里掏出了许多药,说是要留给我。这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与药丸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有许多珍贵的药丸我是知道的,只有贰儿和叁儿才配得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可好……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少了我这个什么事都不会做的主子,他们一定会过得更好。
    弄玉下山后,我便把所有通往这儿的路全都封了。
    世间窥视芳华木的凡夫俗子太多了,我只想用我余下的所剩无几的时光,好好地陪着他,只与他一人生活。
    今天很暖和,我俯身穿了鞋下榻,推开了门,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股莫名的感动。
    外头的雪有了融化的迹象,我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便准备干活了。
    庭院的梧桐树下还有我上次与芳华一起酿的酒,他生前极爱喝酒的,冬天温度寒冷,他一定受不住,我得带一些给他解馋,不然他又得怨我了。我嘴角微微勾起了笑意:“哨儿,你知道铲子放哪儿了?”
    我一出声,就愣住了。
    四周很安静,只有白茫茫的雪光。
    我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鹦鹉自从那次告诉我芳华被葬在黄土坡之后,便没了踪影。我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膝盖间,安静且无奈地笑了。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寂寞。只有短短的一天,我便不适应了,芳华这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凉风吹得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我起了身,拿袖子擦了把脸,朝掌心里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得了,找铲子,不然芳华该等急了。”
    我将手搭在竹屋上,跺掉了脚上的雪,冲上走廊,朝一间间的房里搜去,这屋里锅碗瓢盆不缺,铲子倒是没有……奇怪了,芳华究竟把它放哪儿了?
    我停在西侧的一间房前,却见门上落了一把锁。我挠头,然后气运丹田,扬手一击。灰溅了我一脸,掌风把锁碎成了千万块,化去不见了。
    有风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我浑浑噩噩地走了进去,竟不知身在何处。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宣纸挂在屋梁上,垂了下来……几缕阳光倾泻而下……灰尘扬起……
    我仰着头。
    这些纸上千篇一律,画的是同一个人,薄纸随风轻轻地飘……那上面的人或哭或笑、俏皮张扬、耍赖……男袍,女相。
    画上的少女笑容摇曳,我身子旋转着仰头看着,满眼满目都是一个叫勺烨的人。心在此刻骤然缩成小而坚硬的一块,突突地跳着,突然的疼痛袭得我悲拗不已。我拿手擦着脸,泪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润湿了手指。
    芳华,你总能在我最寂寞的时候给我感动,但这份感动却让我更加寂寞。
    我在那间屋子里待了大半天,拾掇拾掇情绪后,终于找到了铲子,拎了一壶酒,跑去坡上看芳华。
    小孤坟几乎是被雪埋了。
    在黄土坡的另一侧,雪却稀疏了不少,隐隐有化去的痕迹,一小截芳华木渐渐显了出来。
    风一吹,他独有的芳香便弥漫在我周身,仿若那个人还在我身边。他说,勺儿……你酿的酒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不知明年此刻我是否还能再尝一尝。
    我的眼眶有些热……
    师父,勺儿已经记起了酿酒的全部秘方了,可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喝了。
    我拎着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呛进了咽喉,止不住地咳嗽着……我拿袖子粗鲁地抹了一把脸,却失声哭了起来。在我生病的这一个月里,就算昏迷着也不忘拉紧弄玉的袖子,让他取我的血去哺芳华,若是手腕处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我便会嚷嚷着大半宿也不得安宁,每次都让弄玉心疼恼怒不止。
    他心疼有什么关系,只要芳华被喂得饱饱的,茁壮成长就行……
    酒壶倒了,黄土贪婪地吸收着香醇的液体,也冲掉了淡薄的融雪,土里却没有显露出令人熟悉的红色芳华木。
    我蹲在地上,直直地望着,拿手去刨着……然后我差点儿惊得说不出话了。
    雪地里立着孤零零的一截枯木。本该是红色的芳华木这会儿长出了四肢,颜色变浅,质地如玉,通体竟比雪还要通透白哲。
    芳华,你终究是要回来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我也顾不得畏寒,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拿袖子捂住眼,泪却濡湿了衣料,恍若是梦一场。
    半晌,我回过神来,睁开眼,和煦的阳光令人一阵晕眩。我倚着黄土坡与他并排坐着,斜睨了他一眼,又忍不住伸手触了触他。枯木上的小手指微微动了动,我眼神柔软,这才放心了,伸手悄然握住他。
    芳华,你的手很冷,我来温暖你。
    芳华,你何时才能长大?你别怕我,我是你的韶华。
。 
    过了三个月。
    自从芳华初现生命迹象后,我都恨不得裹着被褥拎着竹席携着物什来黄土坡过日子,哪怕多陪他一日一夜也好。
    天气虽然转暖了,但是我的身子还是没有先前那般好,手脚总是发凉。不过所幸我还有深厚的内功和弄玉留下来的那些药丸,身子总算没全垮掉。
    或许是血气不足的缘故,我早已没有月事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埋在土上的芳华已经长出了五官,不仅有小手小脚,浑身上下都是白乎乎的,用手一戳,软绵绵的感觉。
    当然,我不敢耍流氓,因为他会害怕。
    黄土坡上的小草萌了新芽,风一吹便处处弥漫着花香。我倚着坟看着他,简直是越看越欢喜,也顾不上其他了,由席地而坐改为趴在地上,悄然凑近望着他。这些日子,小家伙脸上的轮廓从模糊变清晰了,他有一张漂亮精致的面孔,几乎与芳华一模一样……
    不……准确地说,他比芳华小很多,可这眉宇却与芳华是那么的相似。他闭着眼,仿若真的在酣睡。
    我的手轻轻地触摸上了他的脸。他的眉微蹙着,像是被打扰了。我抬手微抖了一下,紧张地望着他,结果只是虚惊一场,他那疏淡的眉却又舒展了。
    我的指尖下是柔软的触感,片刻的甜蜜与辛酸杂揉,让我一时承受不来。他是活生生的,不久便能成形。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望着他,扬眉笑了:“你一定饿了,等着……勺儿给你好东西吃。”
    我咬着袖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利剑,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汩汩地涌了出来,溅在了他脚下扎根的土里,空气中荡着咸腻的腥味,我咬牙又挤起血来,身子倚在土坡上,一手扬着让血能更好地淌下来,另一只袖于却捂住了脸,侧头闭眼,不敢去看。
    这么久了……我还是有些怕看这鲜红的玩意儿。
    我的头好晕啊。
    别人都是割腕自杀,我几乎每天都要自杀一次。
    风很轻柔,我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芳华的身旁,指间有些凉意,体内的温度都随着血一并流走了……我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脑子里顿时一阵空白。我诧异地侧头,却看见那个小家伙虽是一副睡着的模样,却嗅着嗅着,舌在我的手腕上吮了起来。在我体会到温软的触感的同时,他一边贪吃着,一边摇晃着脑袋……一副昏昏沉沉的小样
    我呆呆地望着他。
    一阵温暖濡湿的声音传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从伤处蔓延开,却又有一股气在两者交汇处涌了进去,心里涌上莫名的情愫,视线里一片模糊,我发现有无数个片段在脑海里交错纷乱…… 
    这是芳华的前世吗?
    脑子里白光一片,然后我便晕厥了,做了一场梦。

    阳春三月,柳絮纷飞,
    水波粼粼。
    一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少年,斜坐在青石板上,袖袍拂入水中,慵懒地俯身将在掌中绽放的白莲花灯推入池里。
    这个少年微蹙着眉,稚嫩的脸庞,分明是年轻时的芳华。芳华的身后站着一袭白袍的男人,只是柳枝浓密,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听到一个柔软的声音近似哀求地说:“华公子,请替我医治我的相公吧。
    她虽是一身男儿打扮,可我从她说话的声音就能辫出她是一个女子,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
    芳华没有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
    一江春水,愁悠悠。
    那女子站了许久,突然怀里传出小孩的哭闹声。
    她有些无措地哄着孩子,
    末了低声说:“我纵然是得罪了你,却不要连累旁人。”
    芳华倏地起身,拔高了声音:“你相公哪怕是病到只剩一口气了又怎样,
我华某人就算能治百病,也不会管他的。”说罢便别开了头,平日里那么温润
的人,却也会因为气急败坏而涨红了脸。
    一声叹息从芳华身旁传来。
    或许是因为声音太过于苛厉的关系,那小孩被吓得不敢哭了,小脸又憋屈了起来,小手折腾着想抓女子的前襟,却又无力地缩成了拳。
    孩子的声音微弱了……
    “她怎么了?”芳华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那小孩子身上。
    “小儿一直哭个不停,我也不清楚。”女子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芳华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淡淡地说:“小家伙也可怜,想必你相公把体内的毒一并带给她了。孩子我救了,其他的我不管,你另请他人。”
    芳华徐徐转身,僵硬地抱着怀里哭得已经歇气的小孩,毫不留恋地走了。那女子呆呆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池里……那个莲花灯已悠悠地飘远了。
    树荫下,芳华眉宇间的愁却仍旧没有化开,他贪恋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轻声笑了,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能体会到他体内的悲伤。
    他说,因为是你的孩子……我才救。

    屋内。
    “你一点儿也不像你的父亲,也不像你娘亲……”芳华趴在床上,拿手指戳着小家伙的脸。
    小屁孩四肢伸展着,躺在床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口便含住了他的手指,吮了起来。“慢点儿吸,你当是喝奶呀,我的血可金贵着呢。”
    小孩像是听懂了,把眼眯了起来。
    昏黄的灯下,芳华一手托着脸颊,眼神也格外温柔。他怔怔地望着小家伙,像是忆起了什么,脸上黯然失色,眼角下的痣殷红得分外惊心。
    一阵大雾袭来,白茫茫一片,待雾消散后,这一切也由模糊而变得清晰起来。屋里的一切布置也都没变,只是小家伙似乎长大了,头上扎着一个冲天炮,穿在身上的小马褂都长及拖地了,她只顾撒着脚丫在屋里踉踉跄跄地走着。
    门开了。
    芳华提着一壶酒,颇有些伤感地拎起酒仰头灌着,拿袖子抹一把脸,望着屋里乱窜的小家伙,嘴角勾起笑,有些自嘲和落寞。
    他走了几步,俯下身子,拉住小家伙的衣袍。那娃儿直勾勾地望着他,小秀眉一蹙,有些横眉冷对。
    他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拥着,轻拍了一下,埋入肩头轻声说:“你父亲终于死了……你知道吗?〃 
    小家伙似乎对他的发丝更有兴趣,胖乎乎的手指,将青丝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掌收紧,眯起眼笑着。
   “我该把你还给她吗。。。。。。”
    芳华俯身,拿手轻轻点着她的小脸蛋,自顾自地说:“我活不太久了,若留着你……”
    小家伙望着芳华的袖子,咿咿呀呀抓着啃。
    “咦。”芳华蹲下,掰开她的嘴,“长牙了。”
    终于发现自己啃不来布料了……小家伙疏淡的眉蹙着,扁嘴,又直接啃着他不请自入的手指。
    待芳华惊叫着抽出来的时候,食指上已满是津液了。
    “说到哪儿了。”芳华四处望望,把满是口水的手往身上擦了擦,“若是留着你,她迟早会来找我。每次都是我等她,我也想让她等一次。你说是不是… …” 
    他笑,小娃也笑。两人不知道在乐什么,反正总不会是因为一件事。
    “被爱是什么滋味……”芳华收敛了笑,眼神黯淡了,抬手抽走了又被她叼在嘴里嚼着磨牙的腰带,叹息了一声。他徐徐起身,有些落魄地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随手拿起了一卷书,呆看着书卷上的字,可心思全不在书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芳华眼微眯着,有些昏昏欲睡了,却在此刻听到清脆的声响,他转身一看,不禁有些失笑。
    小家伙被一团东西泼得湿透了,手上还死拧着一个布团,扎着小马步。
    案上一只大木盆被掀翻在地,地面上已被溅湿了一大块。她表情有些怔,傻傻地看着芳华,想哭却又憋了回去。那白嫩豆腐一般的脸蛋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生动极了。
    芳华这才正颜,走近了,替了一眼木盆,逮着她闻了一下,忙将小家伙夹在腋下,一把扔入后院的碧池里。
    他袍子也未来得及脱,一脚浅一脚深地跨进了水里,挽起了袖子,逮着她就开始洗了起来。
    “你啊,什么不好玩,偏弄我才配了一半的药方,这下可好,脏兮兮的……这一身黑的玩意儿要怎么弄掉?〃 
    擦不掉,洗不掉,全身黑不溜秋的,原本漂亮的娃,这下黑炭似的睁着两只忽闪的大眼睛瞅着他。
    芳华长吸一口气,说:“这会儿就算连你的亲娘怕也不认识你了。”末了他沉默了,或许不认识也好。
    看来老天爷在相助于他……这个小家伙终究是被自己带亲了,若再被人从怀里掏走,还真比割肉还痛苦。
    碧池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水里对望着,突然小家伙一个激灵,转身来了个笨拙约狗刨式……
    “你干吗,干吗?”芳华也斜着眼,揪着她的小衣领子。她还在扑腾着水,继续锲而不舍、意志坚定的狗刨式游泳。待他从水里将她揪出来后,小家伙浑身湿漉漉地淌着水,手里却多了一朵红莲花。
    “送给我的?〃 
    芳华欣喜了,一手揪着她拎到了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一抢,小家伙就收手;再抢,小家伙委屈,再收。
    “原来……不是送给我的啊。”某芳华脸上有难得的失望表情,突然小家伙感到自己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下降,离水面只差几寸了,胖乎乎的小手忙把红莲送了出去。
    “我就说嘛。”芳华笑了,“这红莲一定是送给我的。”说完松手。啪的一声,小家伙又光荣地落水了,激起水花无数。

    街上喧闹极了,()集市上来往的人很多。小家伙被芳华拉着,亦步亦趋,走得不情不愿的。
    她死死地盯着小贩,他们摊位上摆着五花八门的玩意儿。芳华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手悄悄地掏了一会儿,斜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铜板,悄悄拉她走了。
    宅子里,芳华坐在庭院,削着木头,冥思了一会儿,便拿着小刀雕刻了起来……
     小家伙蹲在地上,拿着刚做好的空竹与拨浪鼓,玩得不亦乐乎。
     芳华抬头,静静地望着嬉戏的小身影,竟没察觉到自己脸上浮现的笑,是那么的闲淡与从容。
    时光慢慢地在二人身上流淌而过。

    风雪夹杂的日子,芳华咳嗽着牵着一个打扮得干净整洁的小娃,脚步有些虚。
    风很大,地上有一大一小两行脚印。
    他穿着白狐毛的氅,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唯独眼角下的泪痣墨黑一粒。他的眼神含着忧伤,不舍地摸了摸嚼糖的小家伙。他浅笑着将小孩交给了破庙里的一个老乞丐,低头从袖子里摸出了所有的银两,放在那个乞丐的手里。末了,他又想了一下,把狐氅罩在小家伙的头上,小家伙暖和得不得了,只从毛茸茸的狐氅里露出了大眼睛。他蹲下身子,搂住了她,想说什么,又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咳嗽了数声。
    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徐徐转身,消失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中。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穿着单薄衣衫的芳华跌跌撞撞地来到黄土坟前,
颓然倒地,自浴火海,化为一截枯木。熊熊烈火吞噬他身子的那一瞬间,我读懂了他的伤悲。()
    他有着不甘心。。。。。。为了一个不能爱的人,他在寂寞的宅子里虚度了许多美好的光景。
    他一直等着,盼着,却在无声无息中交出了自己的生命。
    终于,他将那人的孩子交给了别人,将她悄无声息地放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在他生命即将结束的前一刻,他下了赌注,一个必赢的赌注,来证明他曾经活过一场。
    倘若,那人爱他,就一定会寻来此处,悼念他或者给他续魂。
    倘若,那人不爱他,那么……为了唯一的孩子,那人也会用自己的血哺育他救他重生,只有这样……重生的芳华才能忆起前尘往事,才会知道孩子放在何处。
    这是一场能预见结局的赌注,他不再是默默忍让和付出的一方……
    可他,为何会这么悲伤?因为,这场爱注定是强求?

第四十章梦落芳华

    出世后的幼兽理应不通言语,可这小家伙刚成形,蹒跚了几
步,便能走得很好,甚至没人教他,便会说话。
他与你很像,芳华……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十个月以来,我一直用血哺育芳华,已耗去了我大部分的精血,如今体力也不支了。人生漫漫,有无数个春秋,这却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刻骨铭心的十个月。
    我想,我已经老了……
    遥想当年,攀崖曾经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那个时候我身强力壮,似乎也用不着攀,脚尖只一点地,便能凌空跃起,飞身纵上悬崖采最好的药材与花草。
    可如今,我已走不到崖边了,自从上次攀崖差点儿跌入山谷后,我便不去了……
    虽然绑在腰间的藤条能防止我跌下山崖,可是我已经没力气爬了。我只能在庭院里种一点儿草与花苗。有时候我便想,我怕是支撑不到芳华幻化为人形的那一日了。    以前我总是认为再好的花与露水也不及我的血,只要有我在……是饿不着芳华的。
    芳华,我的血都快给了你,可你为何还不醒。
    我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抬袖擦着汗,仰头望天。强烈的光让我禁不住拿袖子遮住了眼,或许是我最近劳累过度,这会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脚也有点儿站不稳。温煦的阳光很暖和,可是我却愈发感到寒冷。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安,这份不安是如此的强烈,顿时袭遍我的全身,仿若有什么事发生了,而我却不在。
    我闭了一会儿眼,单手撑膝缓缓地俯身,摘了一株草药,扔入背篓里,拄着拐杖,沿着山路匆匆往回赶……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黄土坟旁,却愣住了。
    那原本长着芳华木的地方,只剩下一小截断木,成形的小芳华却不知所终……
    我茫然不知所措,转身望着四周,轻唤着:“芳华,芳华你在哪儿?〃
    茫茫一片草,轻轻飘摇。
    一时间我气急攻心,拿手捂住嘴,忍不住咳了起来,嘴里咸腥一片,指缝里有什么溢出来了,流了满手,摊开是鲜红一片。
    我苦笑了一下,胡乱地拿白帛擦了手……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气息。
    突然,茂密的草里有东西抖动了,没有风,草丛却抖得有些怯。
    我蒙了一会儿,嘴角缓缓扬起,压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伸手悄然把树枝与杂草拨开。
    草丛里有一双眼睛,那么清澈。他就这么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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