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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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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挡不住屠夫的刀,一退数百丈,依然受了伤。

但他要的就是屠夫来这里。

一声凄厉的蝉鸣响起。

仿佛有只巨大的蝉,张开了透明的双翼,在山崖之前。

恰好笼住了屠夫所站立的地方。

屠夫进入了蝉翼的世界,那是与昊天世界完全隔绝的世界。

即便是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也不见得都能创建自己的世界,尤其是这两片透明无形蝉翼构成的世界,竟是显得牢不可破。

“区区寒蝉,焉能困我!”

屠夫须发俱飞,暴喝声里,一刀斩向透明的世界屏障!

嗤的一声厉响!

透明的蝉翼上出现了一道裂口!

※※※

『注:这章也很想取名叫:屠夫的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月当空(下)

那把刀很厚实,上面满是油污,还有些血,斩向漫天飘落的雪花,总有些不和谐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斩空。

因为山崖前的空中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这一刀斩落时,却能真切地看到空间的变形,能听到某些事物被撕破的声音。两片透明蝉翼构成的世界,就这样被简单一刀斩破!

刀意去而未绝,落在那片山崖上,只听得喀喇声响,乱石碎飞入雪,松藤间裂痕渐扩,山崖缓缓滑动,无数崖石滚落,然后……山裂了。

屠夫一刀,将一座山斩成了两半。

随着崖石一道落下的还有个人,那人的身影很娇小,从数百丈高的山崖上落下,仿佛从天空跳落,跳入雪中,瞬间便来到了屠夫的头上。

屠夫刀意甫落,即便是他,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斩出第三刀。

他低喝一声,翻腕横刀于雪中。

啪的一声闷响。

那个娇小的身影直接落在刀面上。

轰的一声巨响。

烟尘微起,风雪里,石块乱射。

屠夫的眉毛不停剧烈拂动,丝丝落下。

他的人却没有倒下。

因为他的脚已经陷进了地面,深至没膝!

那个娇小的身影,被屠刀震飞,在残破的山崖间轻点,如雁一般折身再至,而同时,君陌手里的剑也到了!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直接摧毁了小镇边缘的数座民宅,将残山前的雪花尽数撕成粉絮,更是直上夜穹,将那片云都撕开了道口子!

到处都是碰撞引发的天地气息湍流,扯动着地面的积雪与到处堆着的崖石不停飞舞,夜色下一片昏暗,只能听到声音,根本看不清楚画面。

谁也不知道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三人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战斗,铁剑屠刀与拳头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撞击,只知道那代表着绝对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崖前终于安静下来。

“上次我就说过,你们确实很强,如果让你们拥有与我相同的岁月,甚至有可能超过我,但……现在不行,你们连杀死我都做不到。”

屠夫神情漠然看着对面的山崖下方,他身上出现了很多道伤口,却看不到血,似乎很狼狈,却没有真正受伤。

果然不愧是最接近传说中不朽境界的那个人。

君陌的左肩有道血口,余帘的黄裙上满是尘土,更重要的是,她的鞋破了,种种迹象证明,他们联手依然很难杀死屠夫。

“有些人确实很难杀死,比如你、酒徒还有首座,但今夜酒徒最终还是死了,首座也被我书院困死,对你,我们也有安排。”

余帘平静说道:“先前只是试试,既然不行,那便用别的法子,你要清楚,战胜敌人不见得要杀死敌人。”

这句话很有道理。

君陌想着先前屠夫的第一刀,想道。

随着余帘的声音落下,飘着微雪的山崖间,响起一道清幽的箫声。

紧随着箫声而来的,是淙淙如流水的琴声。

琴箫合鸣,其声动人动情,然而在无声处,却有杀机。

屠夫微微挑眉,脸色微白,沉喝一声,尘雪自身上震起。

他握着刀,向琴箫声起处斩去。

琴箫之声戛然而止。

但刀意却无法再前。

因为断崖上还有棵松,矮松,松畔有辆车,破车,破车上有面残旗。

矮松为炮,破车还是车,残旗是帅旗。

这是象棋。

刀意被锁,屠夫神情微凛,向前踏出一步,凭借自己的身躯,生生撞碎余帘的蝉翼,却未能走出去,因为山崖间还有很多棋子。

黑色的崖石,积着雪的崖石。

那是黑棋与白棋。

这是围棋。

屠夫长啸一声,举刀再斩!

刚刚重新响起的琴箫之声再止,满山棋子震动不安,似将裂开。

便在这时,一道轻柔至极的丝线,顺着雪花飘落。

那道丝线,将松、车、旗、石、雪,尽数联系在了一起。

雪花触着丝线,被弹成粉絮,便成了云。

这是云集阵法。

依然没有完。

云集阵外,有铁炉,有黄沙,崖后的溪流里,甚至还有座水车。

一只白鹅,蹲在水车最上方,像是骄傲的将军。

老黄牛在更远处的山坡上,看着远方,似乎无意。

屠夫啸声再起,举刀再斩。

一道指意,自西而来。

一根铁棍,入地为营。

刀意被数层阵意一缚,再被指意棍势一冲,散于无形。

陈皮皮与唐小棠,自镇外行来。

他穿着神袍,带着神冕,神情肃穆。

他有新教十三门徒,有信仰之力。

屠夫沉默,低首,然后抬头。

他举起铁刀,第五次斩出。

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未能斩中任何一人。

因为一块石头,出现在刀前。

满山野的崖石,仿佛都活了过来,却又死了过去,将他困在其中。

这是块垒大阵。

莫山山穿着白裙,戴着王冕,静静望着满山乱石之间。

她现在布下的块垒阵,已有魔宗山门前大明湖的七分意思。

当年轲浩然破块垒,也要花些时间,屠夫何能例外?

屠夫终于收刀。

他看着山崖间这数道各自强大、却又相依相成的阵法,沉默不语。

他能预想到,书院诸人都会出现在这里。

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是把书院搬到了这里!

……

……

琴箫声再起,极为欢愉,甚至有些得意。

余帘看都未看屠夫一眼,背起小手,转身就走。

书院诸人随之而去,莫山山自然也不例外。

她本就是书院邀请入后山的二人之一,她早就习惯把自己当作书院的人,书院也早习惯把她当作自己人。

君陌没有留开,他盘膝坐在了雪中。

他静静看着阵里的屠夫。

多年前,宁缺杀夏侯时,他在雪桥上坐了整整一夜,让大唐镇国大将军许世和最强大的羽林军无法过桥一步。

今夜,他再次在雪中坐下,这代表着他的态度。

屠夫看着他说道:“只要有时间,我总能破开这些阵。”

君陌说道:“我们也只要时间……如果你能破开这些阵,那便轮到我来留下你,到时我会试着看能不能接住你的刀。”

屠夫说道:“你接不住。”

君陌说道:“也许。”

屠夫沉默片刻,问道:“你们等了十余日不上桃山,为什么?道门若覆灭,昊天她便会变得很虚弱,甚至会死。”

君陌沉默片刻,说道:“或许是因为,你们眼里的昊天,在我书院诸人看来,也是那个煮饭做菜的小丫头,她能不死,最好不死。”

屠夫问道:“为何今夜又要上桃山?”

君陌说道:“因为她已回长安。”

长安,真是一个很美妙的名字,一座很神奇的城市,可以守护很多普通的人类,而现在,又要开始守护昊天。

君陌又说道:“你为朋友尽力,我为师门尽力,彼此尽力就好。”

屠夫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君陌果然向来有理。”

他重新举起手中的刀。

刀意无法破阵,却与先前残留在天地间的刀意隐相呼应。

夜空里的雪云,已被斩开了一道缝,这时候缝隙迅速扩展开来,雪花渐渐停了,云也散了,露出了那轮明月。

君陌抬头望向那轮明月。

往桃山的山道间,书院里的人们挑着担,牵着牛,扛着白鹅与家当,沉默地向前赶路,他们曾经出过青峡,如今再上西陵,山道沙沙。

余帘若有所觉,抬头向夜空望去,也看到了那轮明月。

“老师,我们会赢的。”

陈皮皮看着月亮,微笑着说道。

多年前,夫子上桃山,斩尽满山桃花。

今夜,明月当空。

他的学生们来了。

※※※

『注:君陌向来有理,我向来到关键时刻就写得很好,默默赞美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 西陵之夕(上)

清晨时分,朝阳还没有从东海那边升起,天空连蒙蒙亮都谈不上,晦暗有如阴雨天,让那座山峰显得有些孤单。

山峰有三道崖坪,有四座神殿,有数千神官、数万执事骑兵,这里是道门统治人间无数年的殿堂,也是所有昊天信徒心中的圣地。

此时的崖坪里有数万人,穿着红衣、禇衣的神官,穿着黑衣的执事,披挂着黑金盔甲的骑兵,黑压压的到处都是,却没有任何声音。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黑压压的人群有如沉默的海洋,海水深处或许有愤怒,但海面上看不到丝毫,泡沫都被晨风吹破成幻灭的虚无。

有苍老而虔诚的红衣神官,有坚毅而冷漠的骑兵统领,无论是谁、是什么身份,在这座神殿里生活了多少年,他们都很沉默,他们脸上的情绪都很复杂,人们愤怒着、悲伤着、惘然着,近乎绝望,于是才会有死一般的沉默。

道门是人类觉醒以来最强大的宗教,神殿是人类最庄严神圣的地方,这里的人们禀承昊天意志统治这个世界无数万年,享受过无尽尊崇与荣华、各种美好的事物,拥有过难以想象的地位,这一切都将要毁灭了吗?

崖坪上的人们看着山下,山脚下的田野与丘陵里,熹微的晨光间也有一片沉默的黑色海洋,但那片海洋与山间的黑色海洋不同,没有什么悲伤落寞无奈的感觉,只能感觉到其间隐隐积蓄的力量,那道恐怖的力量。

那片黑色海洋是唐国的重甲玄骑,那是横行世间无敌的存在,数万重甲玄骑将桃山重重包围,除了真正的大修行者,没有任何人能逃走。

有人看着崖坪山道尽头,那里有一座神辇,幔纱里有位穿着血色神袍、戴着神冕的女子,她是裁决神座叶红鱼,如果是以前,在这种决战时刻,裁决神座绝对是西陵神殿数万神官执事最可靠的心理依靠,人们相信只要她在,便没有人能够对西陵神殿稍有不敬,然而,现在的裁决神座已然站到了神殿的对立面。

有人看着山道入口北面那些挑着担、提着锅铲的人,有人看着那只老黄牛,有人看着那只鹅,他们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书院弟子,但更多的人只盯着一个人在看,那个人明明不是西陵大神官,却穿着神袍,戴着神冕,微胖的身躯里,仿佛有人间最庄严的气息,人们知道他是陈皮皮,传闻中道门新一代最天才的人物,观主的亲生儿子,然而,现在的他是新教的教主。

叶红鱼和陈皮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道门历史上最大的叛徒,还有那名带着天谕神殿旧人重归桃山的程立雪,他们对道门、对西陵神殿太过了解,如果不是他们,桃山前的那座清光大阵,又怎会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忽然失效?

人们看着他们,情绪自然很复杂。

但崖坪上大部分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落在昊天神殿正前方那条山道尽头负手而立、在晨风里如仙子般的娇小身影。

她曾经叫林雾,现在叫余帘,她还有个贯穿始终的名字:二十三年蝉,她是魔宗的当代宗主,现在却站在桃山的最高处,这才是对西陵神殿最大的侮辱。

道魔势不两立,千年以来,作为魔宗宗主走到西陵神殿前,她是第一人。

看着那个女童般的身影,西陵神殿里的人们情绪异常复杂,很是寒冷。余帘自己却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神殿,而是看着北方某处。

这种无视,何尝不也是一种羞辱?

只是……大唐铁骑将西陵神国扫荡干净,道门却保留下来很多实力,提前尽数退入桃山峰顶,此时崖坪上还有数千名神官执事,当朝阳终生,光线落到峰间,照亮了人们身上的衣裳,形成一片红黑色的海洋,再加上数万名骑兵,只凭书院诸人再加上叶红鱼、程立雪等人,如何轻易言破?

更何况那座昊天神殿里,还有知命巅峰的赵南海,还有那位始终看不清楚的中年道人,更还有那位光芒万丈的掌教大人熊初墨!

……

……

初生的朝阳被海上的云层遮着,只漏出些许光线,被桃山峰间清冷的风一拂,变得更加暗淡,那座庄严的白色神殿,忽然间变得清冷起来。

一座巨大的神辇缓缓从神殿里行出,中年道人和赵南海沉默地走到辇前,然而即便辇幔里传出万丈光芒,依然不能让峰间的阴暗明亮起来。

余帘转身,面无表情望向那座巨辇。

崖坪上,无数双目光也望向那座巨辇,无论辇内的掌教,还是辇前的赵南海与中年道人,都有足够的实力与书院一战。

中年道人缓步向余帘走去,无数双目光随着他而移动,神官执事们的情绪变得紧张起来,却觉得血渐渐变热,知道大战马上便要开始。

余帘负着双手看着走来的他,依然面无表情。

中年道人走过数万神官执事形成的海洋,走到余帘的身前十丈外停下。他整理道袍与情绪,然后说了一句话。

“我们愿降。”

……

……

桃山一片静寂,一片死寂。

西陵神殿的人们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那些跟随叶红鱼和程立雪的人们也震惊得无法言语,片刻后,崖坪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带着哭腔的脏话!

“熊初墨,我操你妈!”

崖坪上的人们很清楚,中年道人绝对不是自行其是,他的决断,必然得到了掌教大人以及赵南海,还有那些神殿大人物的同意!

道门与书院的这场战争从千年前持续到今日,其间无数人死去,有多少惨烈的战场画面?今日最终决战,虽然道门势衰,但毕竟还有无数年的积累,明显犹有再战之力,道门的领袖们……却要投降?!

人群变得愤怒起来,喝骂声不绝于耳,悲愤之余,哪里还顾得了中年道人甚至掌教的身份地位,有些虔诚的老神官,老泪纵横,更有无数鞋与石头从人群里飞了出来,像雨点般砸到中年道人的身上。

中年道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静静看着余帘。他代表西陵神殿,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他相信书院会做出合适的反应。

余帘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她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不准降。”

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陵之夕(下)

西陵神殿要降,不可思议,震撼得整座桃山都沸腾起来,到处都是哭声与悲愤的咒骂声,然而,余帘却代表书院说了句,不准降。

这更不可思议,于是桃山静默,鸦雀无声。中年道人蹙眉看着余帘,看了很长时间,声音有些微哑问道:“为什么?”

在西陵神殿方面看来,书院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己方的投降,因为道门依然有很强大的实力,之所以神殿愿降,是因为现在道门的真正领袖,那位在万丈光芒里看似高大无比的掌教大人,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欲望。

更准确地说,数年前在书院后山,熊初墨被余帘喝破行藏,斩成重伤之后,那片万丈光芒便再也无法遮掩住他神袍里的小,随着观主离开桃山,叶红鱼跳入深渊,他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恐惧,他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昊天为什么会放弃道门,或者说道门为什么要遗弃昊天。

经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挣扎,熊初墨决定投降,只求能够活下来,或许书院和唐国还能给他足够的地位,战争,以往不都是这样吗?赵南海以及别的神殿大人物被他说服或者说镇压,至于中年道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西陵神殿决定投降,必然经历了很复杂的过程甚至是血腥的斗争,但余帘如果仔细思考一段时间,或许也能想清楚,问题在于,她听了中年道人的话后,竟是想也未想,便平静冷漠地表示了拒绝,为什么?

余帘没有回答中年道人的问题,因为不需要回答。

西陵神殿投降,必然会提出一些条件,比如熊初墨要活着,中年道人要活着,赵南海要活着,何明池要活着,很多人都要活下去,而这些条件,是她以及不在场的宁缺绝对不会接受的,那么,她便不准对方降。

晨风轻拂,黄裙微摆,黑色的马尾辫也在轻轻摆荡,她的手依然背在身后,中年道人看着这名女童模样的大宗师,觉得有些寒冷。

没有投降,便有战斗。书院与道门这场延续千年的战斗,终于将要分出最后的胜负,崖坪上无数人的目光望向那座光芒万丈的巨辇。

辇内掌教大人的身影就像过去数十年里那般高大。

此时此刻,他便是西陵神殿数万人的精神寄托之所在,崖坪上还有很多道门强者,只要掌教能够对抗余帘,那么神殿还有希望。

……

……

这场千年战争的结局,无论谁胜谁负,必然壮阔无双,这场战斗,必然将持续很长时间,从清晨打到日暮,也再正常不过。

四师兄将沙漏摆在石上,他习惯性用计算来安排策略,昊天神殿里点燃了一根粗香,或许现在祭天已经没有意义,但还可以用来静神。

桃山间有朵鲜艳的红花盛开,万众瞩目里,叶红鱼走到崖坪间,望向神殿前那座巨大的神辇,血色的裁决神袍在风里轻摆。

她什么话都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桃山一片哗然。

她要与熊初墨战。

神辇里的身影巍峨如山,不动。

赵南海神情漠然站在了辇前。

这位南海大神官,乃是知命巅峰强者,他有资格与叶红鱼一战。

在赵南海的身后,还有十余名来自南海的强者,其中还有两名知命境。

书院一方的强者有余帘、叶红鱼、陈皮皮和唐小棠。

中年道人看了余帘一眼,走回巨辇畔。

论强者的数量和质量,西陵神殿并不弱,只是气势稍逊而已。

余帘明白中年道人望向自己那一眼里的意思,却毫不在意,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她不想解释什么叫真正的强。

在她的认知里,君陌很强,小师弟很强,叶红鱼也很强,既然她想打这一场,那么便让她去打,胜负不会有意外。

她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于是她再次望向北方,就像先前那样,仿佛那里有什么事物很值得关注。

有微凉的晨风起,吹皱了她的细眉。

西陵神国离东海有一段距离,但这里的风往往都来自海上,一般都是东风,先前在晨光里轻拂的风,都是东风。

此时拂面而至的风,却来自遥远的北方。

余帘神情微变,稚嫩的小脸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苍白。

她转身,望向昊天神殿前那座巨辇。

乌黑的马尾辫荡起,在灰暗的天穹上写出两道黑影。

师弟师妹们,看出她的情绪有些问题,有些诧异。

唐小棠问道:“老师,出了什么事?”

余帘说道:“我要离开。”

说这句话时,她的神情很平静,声音没有任何颤抖,但谁都能听出她的焦虑以及愤怒,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决战即将开始,她身为书院最强大的师姐,却要离开?

那接下来的战斗怎么办?

书院和唐国眼看着就将取得最终的胜利,难道,却要无奈退走?

余帘忽然的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却没有一名同门表示异议,因为他们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神情俱变。

就在这个时候,余帘稚嫩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然后她吸了口气。

崖坪上起了一场大风。

她的胸口骤然隆起,仿佛要将整座桃山里的空气都吸进身体里。

她的脸色骤然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仿佛受了极重的伤,她的眼睛骤然明亮,眼角却开始流血,显得极为可怖。

不是风,是整座桃山的天地气息,随着她的呼吸,不停灌进她的身躯!

天地之间有异象,桃山里的青树摇摆不停,将那些残雪甩将下来。

叶红鱼转身望向崖畔,神情微凛,心想即便你是二十三年蝉,身躯坚若岩石,又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吸纳如此多的天地气息?

天地气息还在向余帘的身体里灌入。

恐怖数量气息之间的冲突,震破了她的眼角,也震散了她的马尾辫,黑发如瀑布般散开,然后随着北方来的风不停飞舞。

风静,发落。

直到此时,人们才看清楚,她满头黑发正在变长!

然而,无论她的黑发如何变长,却依然像先前那般,垂在膝间。

因为她正在长高!

余帘脸上的稚意渐渐退去。

她的气息却渐渐涨升,直至磅礴。

数息之间,她便从一名女童,变成了一名少女。

看着这幕画面,中年道人神情渐凛。

他读过天书沙字卷,知晓世间很多修行宗派都有秘法,道门也有类似于燃烧生命获得极大力量的秘法,但他从来不知道有哪种秘法,会让一个人穿过漫长的岁月!

如果宁缺在崖坪上,他会一眼看出余帘用的功法,因为他的识海里有莲生的意识碎片,更因为当年在雪湖上,他亲眼看见夏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这是魔宗的不传之秘。

瞬间余帘失去了十年的时间。

她把那段岁月,或者说生命,变成了力量。

美好的是,人间没有见到白头。

她本来是位稚气十足的女童。

十年之后,她变成了一名神情温婉,眉间却有凛冽意的女子。

……

……

余帘伸手到空中。

唐小棠将铁棍交到她的手里。

她用手握住铁棍两端,缓缓摩挲而过,锋利重新缓缓呈现,寒光四射。

又有风自北方来,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她不借东风,于北风起时消失。

从崖畔到神殿之间有条青石铺成的道路。

喀喀无数碎响,青石道上出现无数裂纹,纷纷寸裂。

余帘已经来到了神殿之前。

她来到了巨辇之前。

辇前有赵南海。

这位来自南海的光明传人,双手燃起熊熊的圣火,神情肃穆,向她拍落。

余帘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撞进了那面火墙里——她的速度太快,快到空间都似乎将要变形,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带出了两道火焰。

如同火鸟的双翼。

其实,那是蝉的双翼,那是她的世界。

神殿前一片幽暗,便是掌教神辇的光辉都无法照亮,此时却被她照亮了。

一声闷响。

像是一块陨石从高空落下,呼啸飞了百余日,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大地都要裂,更何况人。

赵南海直接碎了,碎成无数血肉,接着,被昊天神辉净化成青烟。

他死后,掌间喷出的昊天神辉依然存在,甚至还烧化了自己的身体,这只能说明余帘的速度,已经快到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惊恐的情绪,笼罩着神殿前的崖坪,来自南海的神官,想要呼喊,脸色苍白的小渔,腿软将要坐下,但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余帘进入了那座巨大的神辇,万丈光芒忽然间摇晃起来,仿佛随时会熄灭。

辇内响起熊初墨愤怒的狂吼,他对于这个老对手早有准备,根本不敢掉以轻心,瞬息之间,便进入了天启境界!

新教的盛行,对人间昊天的削弱最为直接,神国里的昊天虽然也变得弱了很多,但他通过天启获得的力量,依然还是那般磅礴!

神辇内怒吼连连!

然后神辇骤然粉碎!

那些垂挂在辇畔的七十六道幔纱,随风而舞,直入天穹。

当幔纱落下时,烟尘亦敛,现出场间真实的画面。

余帘静静站着,唇角溢着鲜血。

熊初墨站在她的对面,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口。

这是很多西陵神殿神官第一次看到掌教大人的真容,那个枯瘦矮小丑陋的老道人让他们很吃惊,但他们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一战的胜负。

余帘转身。

熊初墨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刀口,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死寂的气息喷溅,他的道袍尽碎,无数刀口,或深或浅地出现,最后竟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只怕有万道之多!

熊初墨跪了下来,浑身是血,依然未死。

他看着正在远去的那个女子的身影,痛苦地捂着胸口,感受着被刀意斩成花瓣的心脏正在碎裂,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这么快?为什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斩出一万三千零六十二刀?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的投降?为什么你会如此决然强悍地选择玉石俱焚的手段,哪怕你也可能身受重伤?为什么你这么着急?

为什么我最后还是怕了?

为什么你是二十三年蝉?

为什么世间有了我,还要有你?

……

……

余帘不知道熊初墨跪在地上想了些什么,她也不关心他在想什么。

和熊初墨的想法不同,虽然道魔不两立,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什么一生之敌,因为她从来都瞧不起他,他怎么配?

她走到崖畔,看了中年道人一眼,然后跳了下去。

此时崖畔石上的沙漏刚刚流下几缕细沙。

昊天神殿里那根香,才刚刚燃了极浅的一层。

桃山上一片安静。

死寂。

没有人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没有震惊的呼喊,因为人们已经震惊得有些麻木。

——这场书院与道门之间的战争,谁都以为,将会持续很长时间,然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瞬息之间,这场战斗便已告终?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

……

中年道人看着崖畔,先前余帘跳下去的地方,沉默不语。

他明白她那一眼里的意思。

她杀了熊初墨,再杀了赵南海。

现在,西陵神殿可以降了。

当然,还有些人,同样也要死。

熊初墨还没有死。

“我或许应该感谢她把你最后留给了我。”

叶红鱼看着浑身是血的他,然后沉默,没有继续说什么。

她转身走到崖畔,看着东海方向终于跃出云层的朝阳,神情微惘。

西陵神殿的建成,耗费了无数年时间。

它的毁灭,却只需要一个清晨。

桃山在晨光里,红暖一片,连那些残雪,也变得红了起来。

朝阳,原来也如血。

※※※

『注:将夜,马上就要结束了,生出极大不舍……默,结尾一定会是极好的。今后两三天,会继续认真工作,谢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开天(上)

余帘从高高的桃山上跳了下来,向北奔去,自然要经过小镇。

那时候,屠夫在阵里依然举着屠刀到处乱砍,君陌正看着北方,脸色略白,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看见了她的黄裙。

就像崖坪上的同门那样,君陌知道她和他之间的那点事儿,于是更加确认大师兄在北方出了事,沉默之余,重新坐回残雪里。

她若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去便足够,没有人能跟上她的步伐,她若不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去就足够,哀悼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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