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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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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王书圣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释出念力向殿外探去。

身为世间超一流的神符大家,可以想见他的念力何等样雄浑,然而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竟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就算来闯宫的是柳白,也不可能把气息敛得如此完美,也不可能避开他的念力感知,那么今日闯宫的人究竟是谁?

他伸手推开殿门,走到槛外,看着殿前那名牵着大黑马的年轻男子,脸上神情骤变,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宁缺!你不是应该在光明神殿里吗?”

宁缺看着白发如银的老者,猜到对方的身份,微笑回答道:“总不能一辈子在西陵住着,出来游历经过大河,顺便来给书圣大人请安。”

王书圣微微挑眉,神情极其冷漠,说道:“不理你是如何逃出西陵神殿,但我想你今日闯宫,不可能是请安这般简单。”

宁缺说道:“前面那句自然是假话,我不是昊天,自然算不到书圣大人您也在宫中,我来皇宫自然是要面见大河国君。”

王书圣说道:“你要见我大河国君何事?”

宁缺微笑说道:“我来告诉国君大人,他和山山的婚期,可能要无限期推后了。”

王书圣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哪怕昊天会动怒?”

宁缺叹息一声,说道:“看您这令人厌憎的神情,便知道您可能从谁家墙脚下听了些传言,遗憾的是,您大概不知道,我家的大事向来由我说了算。”

第八十六章 云上的草书

无数大河国侍卫和军士涌入殿前的广场,黑压压的一片,长剑如林,阵势看着很是骇人,便要向宁缺发起攻击。

王书圣举起右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看着宁缺面无表情说道:“由君观之,唐人果然不讲道理。”

宁缺微笑,伸手说道:“书圣大人请讲。”

王书圣皱眉说道:“你既然对我女徒无心,凭什么干涉她的婚事。”

宁缺说道:“因为我知道她是断然不肯嫁给贵国国君的。”

王书圣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宁缺说道:“我和大师兄是她最亲近的人,清楚她不会想嫁。”

王书圣沉声喝道:“我是她的老师,自幼把她抚养长大,难道你和李慢慢这两个外人要比我还要与她更亲近?”

宁缺摊开双手,说道:“你看,我知道山山从不认为你是她最亲近的那个人,但你不知道,那么谁和她更亲近,谁更明白她的心意,岂不是很明显的事情?”

王书圣不想做这等无趣的言语之争,拂袖漠然说道:“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逃出西陵神殿,但既然你来到我的身前,便不要想着再离开。”

宁缺先前便看到王书圣的意外神情,此时听着他这样说,知道西陵神殿对于自己逃离桃山的事情瞒得极紧,只怕现在连书院都不知道他在何处,更没有人知道桑桑被他带在身边,不过今日之后想来整个人间都应该知道了,真正令他感到不解和警惕的是,书圣这句话里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杀意。

“书圣大人此言何意?”

王书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眸里的情绪则是变得越来越淡,杀意之后便是绝对的漠然,他认为杀死宁缺,是替昊天解决问题。

他不是观主,不知道宁缺与昊天之间复杂的关系,但他是知命巅峰的大强者,对世间诸事自有直觉,而且他的感觉很准确。

看着殿前这位银发老者的神情,宁缺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身体骤然变得寒冷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必须让自己冷静。

在京都忽然听闻山山的婚讯,他自然要有些反应,只是没有想到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不可能真像桑桑说的那样,直接把大河国君给杀了,大河毕竟与唐国世代交好,面前这位老者又是山山的老师,但如果对方想要杀死自己,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做出最强硬的反击。

宁缺很尊重殿前的这名老者,不是因为他是山山的老师,而是因为他姓王,被世人尊为书圣,乃是与他师傅颜瑟齐名的符道大家。

王书圣是前辈,是符道这个领域里的至强者,他当然要给予尊重,但任何在符道里浸淫年久的符师,都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例外。

宁缺不想死,他对自己的符道很骄傲,所以今日大河国皇宫这一战,必然不可避免,就算他最后会输,他也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家师颜瑟,曾经提及书圣大人一身符道境界惊天动地,他吩咐小子,若有机会与书圣切磋书道符艺,断然不能错过。”

宁缺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王书圣说道:“若颜瑟尚在人间,或许与我能有一战之力,你不行。”

宁缺正色说道:“先生此言谬矣。”

王书圣淡然说道:“谬在何处?”

宁缺说道:“是骡子还是马,你总得出来走两步。”

王书圣被他语气的陡然转变弄得一怔,然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侍卫们的脸色也很难看,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宁缺的身份——大河与唐国世代交好,关系太过亲密,书院不止是唐国的骄傲,也隐隐然成为了大河国民心中的骄傲——墨池苑当然也是大河国的骄傲,山主更是如此,于是曾经和山主传出一段佳话的书院十三先生,自然在大河国民心中的地位极高,然而今天他却成为了敌人。

此人胆敢威胁国君,居然来破婚,大河国民当然愤怒,可如果他真的不出现,大河国民也会觉得失望,此时看他出现,愤怒之余,竟又有些喜悦得意,这种情绪,实在是复杂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宁缺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于大河国民来说意味着什么,给他们带来了怎样复杂的精神刺激,他看着殿前的书圣,向前迈出了一步。

此时他与书圣之间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相对,虽然只是向前迈了小小一步,但这却意味着战斗即将开始。

侍卫和军卒们撤离广场,涌入正殿,把国君护在人群之后,再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紧张,皇宫里变得鸦雀无声。

王书圣是世间超一流的强者,多年前便已入知命巅峰,宁缺也不是普通人,不提他在书院里习得的本事,单论他符道上的天赋也是举世皆知,如果不是世间还有个女子叫做莫山山,他便是世间最年轻的神符师。

在修行界里一直有种说法,同等境界的战斗中,符师天然无敌,由此可以想见符道的精深恐怖,那么两名神符师的战斗会是怎样的?

要知道,人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神符师的战斗了。

京都的冬风并不寒冷,只有些微的凉意,自皇城内外的花树间缭绕而过,来到殿前的广场上,来到宁缺的身前。

宁缺神情凝重抬起右臂,开始在风中写字。

他写的那个字很简单,只有两笔,一笔在上,一笔在下,平直相应,仿佛永远不会接触,却也永远不会分开。

正是他掌握的第一道神符:二字符。

这道神符脱胎于颜瑟大师的井字符,虽然在宁缺的指前,不像井字符那般可以切割世间一切,甚至在最后与光明一战中连空间都直接切开,但却完美地契合了他或者说书院的气质,充满了一种强横的意味。

两道凌厉的符意,召唤着天地元气在大河国皇宫里肆虐。

御花园里的花树瓣瓣飘落,被园丁捆紧的扭曲树枝骤然间得到释放,树皮上出现两道若隐若现的痕迹,殿前的铜鹤表面的刻痕却是那样的深,深得可以看到刻痕里的新铜颜色,明亮得就像是黄金。

符意落在殿前,骤然紧束,溢出凌厉恐怖的气息。数茎白发在风中飘落,王书圣的容颜依然平静,自袖中取出一枝笔,在风中随意画了一道。

笔在风中不停地颤抖,书圣的神情变得极其肃穆。京都上空本是晴空万里,忽然间却有狂风呼啸而起,卷来无数阴云,皇宫里顿时变得阴暗无比。云层继续卷动不安,显得格外狂暴,其间隐隐出现一个“镇”字!

能被世人尊为书圣,自有非凡处,他的符道修行与普通的符师不同,于天地感悟其形之余,还令人难以想象地拥有了自己的本命物。

他的本命物正是他手中的这枝笔,这笔看上去非常普通,约摸普通人的小臂长短,看上去就像个写大字的家什,他提笔在风中写的字,确实很大。

寻常符师以念力为笔,以感悟为墨,把字写给自然看,当自然看懂,便有天地元气应召而来,变成无数神奇手段。

而他则是以本命为笔,于风中蘸无数天地元气为墨,尽性狂书,他不需要让自然看懂自己的意思,因为他在用自己的意思命令自然!

云层里骤然出现偌大一个镇字,便有一道威压向皇宫里镇去,宁缺释出的那两道凌厉符意,顿时变得有些凝滞,再不像先前那般强大。

宁缺看着殿前提笔在风中写字的老者,心道不愧是书圣,果然了得。

王书圣写出镇字之后,笔依然在动,缭绕宫殿的冬风把笔意传给空中的云层,阴云再次绞动不安,无数潦草的字迹缓缓浮现。

这片云就像是一张纸,书圣在云间写字。

无数道极为复杂、深不可测的符意,自云头降落,袭向宁缺的身体。

即便是柳白复活,面对这些符意,也会觉得有些棘手,因为那些笔迹太过潦草,那些符意变幻不停,不知其意,如何能破?

宁缺是个例外,因为他也是位书家,而且是位举世闻名的大书家,他看着云上那篇潦草的字,很是震撼,生出无尽赞美之心。

“好一篇大狂草!”

能认识这篇草书,不代表能够破掉,因为这是一篇将书者精神淋漓尽致挥洒出来的大狂草,首重的乃是气势与气度!

宁缺在符道上再有天赋,悟道不过数年而已,成为神符师更是去年的事情,在这方面如何能是在符道上浸淫多年的书圣的对手?

不能以气势与气度破,那该如何破?他该写出什么字?

感受着自云间降落的狂草符意,宁缺于冬风中收回食指,握住腰间的刀柄,抽出沉重的铁刀,向着那片写满了字的云斩了过去!

左一刀!

右一刀!

乂字符再次出现!

如果单凭符意境界,哪怕是宁缺最强大的乂字符,也没有办法破除云间这片草书,但他用的不是符意,而是字的本意!

宁缺的符永远是那样的简单,根本不需要用草书来写,他写出的乂字符,更是不能用草书来写,因为乂字的本意,就是割草!

很多人都以为乂字是形容杀人如草,其实那只是延伸的字义,在人类造字之始,乂字就是一把铡草的刀,用来在田里除草。

你在云上写了篇大狂草。

那我只好铡你两刀。

第八十七章 大泼墨,云有些脏

看云上草木凌乱,有的枝繁叶茂,有的如白霜下的秋草惨淡,都是潦草的字,都是杀人的字,待宁缺以刀斩出的那道乂字符飘将上去,只见空中出现无数道细细的痕迹,云间的草书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宁缺的手段确实神奇,即便是王书圣看着这幕画面,对颜瑟大师的眼光也极佩服,当然他佩服的依然是颜瑟,而不可能是宁缺。

只听殿前响起王书圣的一声断喝,微凉的冬风骤然加疾,有更多的云被风卷来此间,遮掩云后阳光,皇宫显得更加清幽。

云是一种很奇异的事物,当它数量少时,便是飘在晴朗碧空里的白云,当它数量变多,彼此重叠在一起时,颜色便会愈来愈深。

皇宫上空的云越来越厚,变成阴晦的乌云,随着云絮的游动,看上去就像是砚中的墨水,被无形的笔不停搅动着。

先前的白纸变成了砚里的墨水,那篇凌厉而缭乱的大狂草自然消失不见,然而就在下一刻,云层骤然变低,然后飞出无数墨团般的乱云。

每团乱云,便是一个潦草的字。

王书圣的狂草并没有消失,而是从云纸上的痕迹,变成了云墨,仿佛拥有了实质的能量,如雨般向着宁缺的头顶落下。

好神奇的手段!

宁缺脸色微白,识海里的念力拼命地向外输出,铁刀在身前挥舞,写出一道又一道的乂字符,将那些墨云形成的草字尽数斩成枯枝。

然而这片乌云覆盖了整座皇城,面积其广,其间隐藏着的大狂草至少有数百字,就这样不停地坠落,他能斩到何时?

铁刀破风而出,乂字符除草无声,那些潦草而威力恐怖的字迹,就像是真正的草一般,被收割切碎,墨云里落下的草字越来越密,仿佛无穷无尽,宁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只能凭借身周的符意苦苦支撑。

在战场上,唯一能够制约符道威力的便是念力,像乂字符这样威力巨大的神符,对念力的消耗大得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这样,岂不是只需要几名神符师便可以横扫整个人间?

对宁缺来说,他以往施符时很少感觉到念力的重要性,那是因为他自幼冥想,近乎苦思,念力的数量完全超越了普通的符师。而真正需要他写出无数神符的关键时刻,比如光明祭上战群雄或者长安城与观主一战时,他都拥有无穷无尽的念力来源——惊神阵和桑桑的神力。

今天的情况不同,面对着境界高深莫测的书圣大人,他必然要施出全力,却没有长安城的帮助,写出七道乂字符后,便感觉念力竟然有了枯竭的征兆!

颜瑟大师当年传他符道时,对这种事情自然早有说明,宁缺很清楚,符师耗尽念力是很常见的事情,更是最常见的死法,真正令他震撼的是,他写出七道乂字神符便将耗尽念力,对手在云间写了这样一篇数百字的狂草,居然神情不变!

宁缺很少遇见念力比自己还要雄浑的修行者,此时却发现,对手的念力数量竟是这样的恐怖,竟似比金帐王庭的那位国师还要更强大!书圣果然就是书圣,境界手段,在当今世间,确实都是超一流的水准!

宁缺知道必须早做决断,将手中的铁刀重重插入青石地面,借着身周空中的乂字符还在抵挡自云中落下的墨字草书,自大黑马背上取出弓箭。

他挽铁弓,搭铁箭,指向殿前石阶上方的书圣。

你念力再如何雄浑,这篇云间的草书再如何恐怖,待我一箭把你射个透心凉,你又能如何?

此时场间墨云乱飞,符意撼天动地,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楚画面,王书圣却把宁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这把声震世间的铁弓,王书圣的神情平静如前,没有任何惧意,就连警惕都没有,既然他要杀宁缺,又怎会想不到此人最强大的手段?

袍袖微拂,王书圣自袖中探出右手,向着空中遥遥一抓,竟从满天乌云里抓出一团墨云,然后向着宁缺洒了过去!

大泼墨!

这里是大河国,这里是书圣的主场,他岂能容宁缺放肆?

十余座宫殿,无数石像铜雕,随着书圣抓云泼墨的动作,陡然间散发出无数道庄严肃杀的气息,这便是皇宫大阵!

阵便是大符,大河国皇宫里的阵法,便是墨池苑历代宗师写出的大符,书圣今日抓云为墨,动殿为符,便要把宁缺当场镇压!

殿前一片昏暗,隐隐传来极凄厉的声音,所有视线都被书圣泼出来的墨云遮掩,就连空间都被墨云里的混沌符意所扭曲!

宁缺的铁箭已然离弦,却根本不知去了何处!

这便是对付元十三箭最有效的方法,如果你无法瞄准,如果你看到的空间都是假的,或者是扭曲的,又怎么能射中目标?

看着眼前的墨云,感觉着其间隐藏着的无数混沌符意,宁缺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得无话可说。

书圣乃是书中之圣,颜瑟大师与卫光明在长安城北同归于尽,他便是人间硕果仅存的符道大家,宁缺想要追上他的境界,还需要时间。

眼看着宁缺便要被墨云里的符意击杀,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意,显得很平静,只是有些微的失落。

王书圣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宁缺此生经历过无数险恶的战斗,要说与真正的强者公平决战,却只有雪湖上与夏侯的那一战,以及在长安城里与观主的一战。

与夏侯战时,夏侯伤势未愈,与观主战时,整座长安城以及城内的人们都是他的帮手,按道理来说,他今日面对王书圣,才是最险恶的一场战斗——对方真的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抓云泼墨,使出仿佛神迹般的手段。

眼看宁缺必败无疑,但他依然认为这是自己此生最轻松的一场战斗。

他放下已经失去意义的铁弓,自青石间抽出沉重的铁刀,右脚重重一踏,踩碎四块相连的青石,身形暴起,向着书圣冲去!

他腹内的浩然气完全爆发,无穷无尽的力量,灌注到他身躯的每一处,把他的速度提升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宁缺冲进了泼墨般的雾里。

那片昏暗漆黑的雾里,有无数潦草的字迹,有墨里混沌的符意。

雾里的空气都已经扭曲。

浩然气遮掩着身体的每寸肌肤,却依然不足以完全隔绝那些恐怖的符意,衣服破裂,身体裂出细小的血口,血水溢出便破碎成雾。

宁缺带着淡淡的血雾继续奔跑,挥刀斩向这片大泼墨。

每刀落下,泼墨里便被斩淡一分,皇宫上方灰暗的云层上,便会出现一道清晰的刀痕,露出湛湛青天,那里依然晴空万里。

王书圣的眉缓缓挑起,先前被宁缺神符割乱的白发在风中飘舞。

他知道宁缺修行过浩然气,知道此子已然入魔,但依然觉得对方是在送死,因为这片大泼墨里的空间已然扭曲,莫要说宁缺,即便是轲浩然复生,也不可能拿着剑便这样冲过来,因为空间代表着规则的力量。

他觉得宁缺是在送死,于是决定再送宁缺一程。

一道雄浑的念力笼罩整座皇宫,泼墨的范围扩展得越来越远,暗淡的雾气弥漫殿前的广场,甚至将皇城角里那棵花树都渐渐淹没。

宁缺冲进了泼墨里,无数啪啪的清脆声音响起,那是冬风被他的身体带动,然后被泼墨里的扭曲空间和混沌符意割断的声音。

连风都能割断,更何况刀,更何况人?

皇城墙上角落里那株花树,有数根赘枝落下,显得不堪符意。

宁缺继续奔跑,根本无视这片恐怖的墨雾。

然后,他跑出了这片雾,出现在王书圣的身前。

雾里的扭曲空间和混沌符意,没有杀死他,除了最开始被割开的衣裳和小血口外,他的身上竟连一道新伤都没有添加。

皇城墙上角落里那株花树,安然无恙。

王书圣看着来到身前的宁缺,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他觉得这件事情很费解,很没有道理。

虽然唐人确实不讲道理,书院更是以不讲道理著称。

但这件事情,真的太没有道理了。

宁缺不准备再讲什么道理,先前对话时,书圣说唐人不讲道理,他已经请对方讲过,那么这时候便不需要再重复。

他举起沉重的铁刀,向着王书圣斩落。

让宁缺握着铁刀进入身前一尺,当今世间除了那几名明宗强者和叶红鱼之外,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王书圣厉啸一声,提笔横于身前。

笔断。

王书圣被震飞,撞到正殿的圆柱上,喷出无数鲜血。

他是书圣,终究不是剑圣。

……

……

王书圣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苍老了很多,他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半根断笔,神情有些惘然,因为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他对自己的符道境界非常自信,相信就算是颜瑟临死前的那一战,与自己的境界也不过差相仿佛,那么为什么他的弟子能够胜过自己?

宁缺为什么能够无视自己的大泼墨?

他看着宁缺问道:“为什么?”

宁缺想了想后说道:“大概是因为……你不能赢我。”

王书圣没有听懂,继续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赢你?”

这个时候,殿侧传来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必须相信,因为说话的人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因为她的话就是天理。

“因为我不想你赢他。”

桑桑背着双手走到殿前,看都没看血泊中的王书圣一眼,抬头看着空中那片乌云,说道:“集云的手段不错,只是这云脏了些。”

※※※

『注:我家桑桑真可爱啊。』

第八十八章 一些小事

提笔呼风、挥袖集云、于天上抓把乌云便是大泼墨——书圣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出的符道境界和手段,远远超出了普通修行者能够想象的范围,便是宁缺也不得不震撼赞叹,确实是世间最巅峰的人物。

对桑桑来说,如此依然不入她眼,只觉得此人集云的手段有些可喜,这还主要是因为她喜欢,而且她认为这云有些脏。

王书圣看到桑桑高大的身影,心神剧震,脸色变得格外苍白,然后老泪纵横流下,把前襟上的血点尽数冲淡。

他乃西陵神殿客卿,亦是昊天信徒,知晓昊天来到人间之后,心神尽在其中,谁能想到,昊天便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的身前。

宁缺为何能够逃离桃山,为何先前能够无视大泼墨,在这一瞬间都有了答案,他甚至明白了更多的一些东西。

他站在了昊天的对立面,焉有不败之理?败才是天理。他的心神撼动再乱,雪山气海不稳,噗的一声再次喷出鲜血。

桑桑站在他身前,没有理会他的心神变化,背着双手静静看着满是墨云的天空,随着她的目光落下,先前宁缺在云层里斩出的刀缝,瞬间扩大向着天地四周蔓延,不过片刻时光便消失无踪,露出了湛湛青天。

墨云尽散、天光复落,大河国皇宫恢复清明,先前被隔绝视线的人群,直到此时才看到书圣坐在血泊里的画面,不由发出无数声惊呼。

桑桑向正殿里走去,高大厚实的殿门无风而开。大黑马自广场中间行来,宁缺将铁刀归鞘,重新系到鞍旁,跟着她向殿里走去。

正殿里的百余名侍卫,毫无疑问是最英勇的大河国男人,然而看着桑桑就这样走进殿内,却没有任何人敢拦。

侍卫们不知道这个青衣女子是谁,但记得先前在皇城正门处那幕幕神奇难言的画面,知道就连书圣大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桑桑行走在幽静的宫殿里,脚落无声,无数侍卫太监,把大河国君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地向后退去,画面看着有些诡异。

宫殿最深处有方台,台上高处有方精美华贵的辇座,正是大河国的皇位,她踩着铺在地面的毛毯走到座前,很随意地坐了上去。

人间的事情很难令她生出兴趣,只不过因为今天这件事情与宁缺有关,所以她才会走进皇宫,她对大河国君的位置更没有任何兴趣,此时她之所以会坐在那方辇座上,原因很简单——这是殿内最高也是最中间的位置,身为昊天,理所应当便要坐在这个位置上。

对于殿内的大河国人来说,这件事情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不知道这个青衣女子在想什么,只知道她抢了大河国的皇位!

这是谋逆,这是对大河国君民的最大侮辱,是怎么都不能原谅的事情,然而殿内的人们脸色苍白,依然什么都不敢做,显得那样的痛苦。

宁缺牵着大黑马走到御辇的下方,抬头看着她问道:“坐那儿干嘛?”

桑桑轻拂衣袖,繁花盛开于辇间,平静说道:“我喜欢。”

宁缺有些无奈,望向人群,问道:“敢问哪位是国君大人?”

大河国君终究是一国之君,他伸手分开身前的太监和侍卫,看着宁缺说道:“十三先生,你闯宫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宁缺看着国君说道:“国君多虑了,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

大河国君看着他的神情,总觉得像是看见一只正在玩弄将死老鼠的野猫,惨淡一笑说道:“难道你不顾两国情谊,非要杀死朕不成?”

宁缺摇头,说道:“国君真的多虑了。”

大河国君脸色苍白,看着坐在御辇里的那女子,悲痛说道:“你们连朕的皇位都抢了,难道还要我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桑桑觉得宁缺果然虚伪到了极点,都已经在对方的皇宫里打成这样,把对方欺负成这样,事到临头居然不好意思开口。

她已经看遍了这座皇宫里的花树,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东西,于是不想再耽搁更多时间,看着国君说道:“取消婚约。”

对于这个答案,殿里的大河国君民不觉意外,宁缺不顾大唐与大河世代交好,闯宫伤人,为的自然是这场婚事,只是他们不明白御辇上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她要帮宁缺来做这件事情,而且看情形她说话要比宁缺更管用。

面对着难以想象的实力差距,勇气没有太多意义,但取消婚约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是最羞辱的两件事情之一,宁缺能够承受其中一种,不代表别的男人能够像他一样承受另一种。

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大河国君说道:“若悔婚约,教我如何取信于大河子民?”

桑桑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人类想问题往往太复杂,有些不耐,说道:“既然婚约说的是她嫁给国君,你不当不就成了。”

大河国君怔住,心想国君不是官职,怎能说不当就不当?

桑桑看着他说道:“死,或者退位,两种方法你选一种。”

对于国君来说,死亡和退位其实没有任何分别,自然不可能接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眼眸里却开始流露出决然的神情。

如果无论怎样反抗,都不能改变结局,有的人大概会选择不再反抗,默默承受,但像唐人和大河国人则会认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反抗?

随着大河国君的神情变化,殿内的侍卫们也渐渐变得沉默下来,他们的手纷纷握住剑柄,开始准备用战斗来迎接最后的死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慌乱的唱名声。一名满身风尘的军士,骑马直奔殿前,落在地上再难爬起。

“西陵神殿骑兵南下!先锋已过大河,入关北郡!”

……

……

殿内顿时变得死寂一片,大河国君和侍卫们刚刚生出的勇气和战斗意志,忽然间消失无踪,因为西陵神殿的骑兵到了。

大河国与唐国世代交好,自然与西陵神殿的关系不可能太过密切,又与南晋月轮仇恨难解,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偏安一隅,那是因为他们对西陵神殿表现得非常恭顺,更重要的当然是唐国的威名。

西陵神殿骑兵已经过了大河?他们要来做什么?他们想做什么?

对于大河国来说,西陵神殿绝对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力量。如果说以前神殿方面还会看些书圣大人的面子或者说忌惮,那此时书圣大人已然惨败重伤,明显不可能再次战斗,谁来抵挡那些骑兵?

如果是以前,大河国还有一条生路可走,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向唐国求援,希望唐国的威势,能够将来犯之敌吓走——这条路现在肯定是走不通了,人们看着殿里那名牵着大黑马的年轻男子,如此想道。

“陛下,退位吧。”

王书圣从殿外走了进来,脚步显得格外沉重,脸色比披散的头发还要苍白,神情更是惘然惊惧,复杂得难以言表。

大河国君大怒,不解看着他,心想即便是死,又怎能向敌人投降。

王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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