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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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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帘转过身来,说道:“明知下石子棋不是桑桑的对手,却是屡败屡战,不肯认输,直至连输一百二十九局,看似勇气可嘉,实际上却是愚蠢不堪,如果你总是这般容易头脑发热,又凭什么胜过叶红鱼?”

唐小棠倔强地说道:“哪怕是愚蠢,也不能认输啊,如果就这么一直下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真的能赢一盘。”

余帘平静说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改掉这种性情,所以我也不准备纠正你这一点,既然你坚持勇气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那么今后我会尽可能地锻炼稳定你的勇气,让你去跳瀑布便是其中一点,你怕了吗?”

这是最简单的激将法,唐小棠当然听得懂,然而哪怕明知道这点,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倔强地向瀑布那边走去。

从这一点上来看,如同宁缺感慨的那样,余帘大概真是位很好的老师,她了解自己学生的性格,并且能够善用。

……

……

“从瀑布上跳下来简单,我们都知道她从小修行魔宗功法,就算受些伤,也不会致命,但那么湿滑的山崖,要爬上去就难了,更何况师姐要她从瀑布里爬上去,你是没看见那水有多大,水里那些石头上的青苔有多滑!”

“那个小姑娘跳了整整一夜,爬了整整一夜,摔得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小伤口,看着那叫一个惨。二师兄的小院不是离那片瀑布近吗?他是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认为这样教学生实在是毁人不倦,最后就连大师兄都站出来替唐小棠求情,但你猜怎么着?师姐她竟是连两位师兄的面子都不给!”

“她现在还在跳。”

“说起来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蠢到了极点,倔强到了极点,从瀑布里摔下来时一声不吭,也不肯求情讨饶,就像是要和师姐赌气一样。你问她跳了多少次?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前面不知道她跳了多少次,但光我看着她就跳了三十几次,算起来应该快六十次了,但离师姐的要求还差一半!”

“一百二十九次!就算真的让她完成了,只怕人也要废了!真不知道师姐到底在想什么!平时看着如此文静温柔的一个女子,收了个女学生后便变得如此可怕,你说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情绪问题?”

宁缺被囚崖洞的第二十二天,依照夫子的安排,陈皮皮登上绝壁崖坪,来给他讲解书院不器意,然而很明显这个胖子今天没有任何传道授业解惑的心情,坐在崖洞外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喷吐着唾沫,对书院后山从昨天到清晨发生的这件事情表达了最沉痛的反对和愤怒。

听了半晌,宁缺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唐小棠这个小姑娘就因为没有喊自己小师叔,便落到如此悲惨下场,不禁有些惴惴。

他早就发现陈皮皮今天的精神状态有些问题,皱眉问道:“按照最早时候你警告我时说话的语气,我本以为你恨不得所有魔宗余孽全部去死,怎么今天听你说话,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陈皮皮怔了怔,羞恼说道:“她现在既然已经入了书院,拜在三师姐门下,便是我们书院弟子,是我们的师侄女,和魔宗还有什么关系?如果照这般说,我现在似乎更应该先把你给灭了!”

宁缺冷笑说道:“有本事你进来。”

陈皮皮不耻说道:“有本事你出来。”

桑桑端着茶盘走到洞前,沉默放下两杯茶,然后分别看了二人一眼。

二人有些尴尬,拿起茶杯,沉默不语。

桑桑摇了摇头,说道:“最好换些词。”

然后她犹豫片刻,望向洞里的宁缺说道:“我想去看看她。”

宁缺知道她想去看唐小棠,说道:“既然是朋友,当然应该去。”

桑桑离去之后,陈皮皮忽然开口问道:“你在荒原上便见过唐小棠,你说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倔强?”

宁缺开始讲述自己对唐小棠的印象。

陈皮皮端着茶杯无滋无味地饮着,想起在长安城南门见着的那个胸口碎大石的小姑娘,长时间沉默不语。

然后他望向绝壁间的白云,蹙着眉尖,苦苦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是魔宗之人,又怎么能这般可爱?”

宁缺向来没有什么道魔不两立的概念,如今自身入魔后,对这种看法自然更是反感到了极点,看着他嘲讽说道:“道痴叶红鱼乃是昊天道门娇女,那为什么在你我眼里,她却是那般可怕?”

陈皮皮喃喃说道:“有道理。”

宁缺看着他圆脸上的失神,忽然间想到一种可能,犹豫片刻后试探着问道:“你从昨天夜里一直看唐小棠跳瀑布看到清晨?”

陈皮皮点了点头。

宁缺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虽说这小姑娘确实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而且能和叶红鱼打成平手,强大得不像话,除了有个过于强大的兄长之外,各方面都符合你对完美伴侣的想象,但我必须提醒你,她可是魔宗的少女,换作魔宗全盛时,甚至毫无疑问可以去当魔宗圣女,而你却是昊天道门的宝贝少爷,所谓道魔不两立,书院还可以站中间,你怎么站?”

陈皮皮此时心神有些恍惚,并没有完全听明白这段话,下意识里嘲笑回应道:“先前谁还在嘲笑我腐朽的道魔观念?”

宁缺叹息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比我们低一辈,你是她的十二师叔,这能成吗?老师能答应吗?”

陈皮皮终于听明白宁缺在说什么,胖乎乎的身躯像弹性十足的鱼丸般,嗖的一声从地面弹起,满脸通红指着洞里的宁缺,破口大骂道:“欣赏!你懂不懂什么叫欣赏!你这人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污秽的东西!”

宁缺说道:“老羞成怒不能说服对手,只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陈皮皮痛心疾首说道:“那小姑娘才十四五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禽兽。”

宁缺冷笑说道:“我看你是禽兽不如。”

陈皮皮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极为鄙夷看着他说道:“你以为世间谁都像你一般,可以禽兽到对自家小侍女下手?”

别的事情宁缺能忍,这件事情不能忍,他大声吼道:“死胖子!如果不是我出不去,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陈皮皮冷笑说道:“有本事你出来啊!”

宁缺恼怒说道:“有本事你进来啊!”

忽然间,两个人同时闭嘴,带着畏怯的神情望向崖坪边缘。

他们非常担心桑桑这时候忽然回来,再次听到这段幼稚至极的对话。

二人尴尬地互视一眼,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书院来了位挑战者

“我们刚才换词了吧?”

“换了,从进来出去换成了禽兽和禽兽不如。”

“你那个小侍女应该不会再嘲笑我们了?”

“那得看她听到没有。”

“……”

“三师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我?”

“难道我是在问苍天问大地?”

“你要问什么?”

“三师姐……当年怎么进的书院?”

“我当年以六科甲上的优异成绩,直接被老师召进书院二层楼时,三师姐便已经是大家的三师姐,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进的书院。”

“能不能不要每次讲到书院历史的时候,你都要把自己的光辉事迹拿出来说一遍?我实在是有些听腻了。”

“但我确实是六科甲上啊,这么多年来谁考出来过?记得你入院试的时候有两科好像是直接弃考,拿了张白纸?”

“当我没问。”

宁缺和陈皮皮坐在崖洞内外,一面啃着桑桑提前煮好的玉米棒子,一面含混不清地聊着天,只不过聊天的过程一如往常那般幼稚无聊。

系挂着那个魔宗小姑娘能不能逃脱三师姐的毒手,陈皮皮今天完全没有心思和宁缺讨论书院不器意,在崖洞口坐立不安半晌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很认真地说道:“我有些重要事情忘了做。”

宁缺挥挥手表示理解,笑着说道:“不管你是急着去上茅房,还是夫子要考较你功课,无论什么理由,反正你去吧。”

陈皮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身便欲向崖坪下走去,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从怀中取出一卷旧书,扔给了宁缺。

宁缺拿着那卷旧书,微惊说道:“难道……这就是第三本书?”

夫子为他准备了三本书,现在已经学习了两本,他知道迟早会看到第三本书,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早以及这么简单地拿到手里。

“不是。”

陈皮皮说道:“读书人知道你被囚在崖洞里,想来看你嫌山太高,浪费读书的时间,所以托我带本书给你当礼物,让你解解闷。”

宁缺看着书封皮,不解问道:“茶经?”

陈皮皮点头说道:“读书人说,茶可以清心也,没时间没心情泡茶喝的时候,读读茶经,也能有一样的功效。”

“不用喝茶,也不用看茶经,我的心已经足够清。”

宁缺说道:“不然你以为我这时候为什么还没有发火?”

陈皮皮尴尬干笑两声,转身便向崖坪外走去,然后片刻后,他再一次停下脚步,擦着脸上汗水重新走回崖洞前,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还有件事情,二师兄要我通知你一下,所以得说完了我再走。”

宁缺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事?”

陈皮皮说道:“几天前,有个从南晋来的剑师,向书院递交了挑战书。”

宁缺笑着说道:“世上原来还真有不怕死的人。”

陈皮皮说道:“那个大剑师年纪不大,但实力很强。”

连陈皮皮都称赞那位南晋人的实力,宁缺不由有些意外,问道:“难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陈皮皮摇了摇头,说道:“又不是道畔的野草,哪里能想遇便遇着一个。”

宁缺心想,书院后山前院里便至少有五六位知命境强者,包括你在内,那岂不是说你们都是道边的野草或者野花?

陈皮皮说道:“那位南晋大剑师已经在洞玄上境浸淫多年,想必已经看到了知命境的门槛,大概与当初刚到长安城的隆庆皇子差不多。”

宁缺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透着份古怪,洞玄上境在世间修行者眼中确实已然是很强大的存在,但当初隆庆皇子挟耀世声威入长安城,却依然入不得陈皮皮的双眼,为什么他会如此重视这名南晋大剑师?

更关键的是,那名大剑师只有洞玄上境,凭什么敢对书院递交挑战书?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试探着问道:“那个南晋大剑师败后还没有走?”

陈皮皮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有败,自然没有走。”

宁缺说道:“就算二师兄不出手,你随便也把那人打发了,出了什么事?”

陈皮皮看着他说道:“那名南晋剑师挑战书上指明要挑战你。”

宁缺心想果然如此,指着崖洞里的被褥、蒲团,说道:“我现在是个囚犯。”

陈皮皮安慰说道:“总有一天是能出去的。”

宁缺走进里洞拖出一把竹躺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道:“我无所谓,既然书院不怕丢脸,无人应战,那就让那名南晋大剑师在书院门口守着呗,反正现在还未入春,也未转暖,想必他也等不了太长时间。”

陈皮皮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出手,而是没法出手。”

宁缺微异,坐直身体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南晋剑师根本不和我们动手。”

陈皮皮无奈说道:“他一旦感知到我们即将出现,便扯着嗓子在书院门口大喊什么以身祭剑的白痴话,好像随时都可能自杀。”

宁缺无情说道:“他想自杀就自杀,你们管那么多做甚?顶多让前院的杂役教工多准备几桶清水,到时候把血冲干净便是。”

陈皮皮说道:“因为他的身份来历有些棘手,家中……和书院里好几位教授都是旧识,他只是坐在书院门口,态度又极为恭敬诚恳,说要等你结束修行破关出山,然后谋公平一战,我们实在没理由把他赶走。”

宁缺说道:“为什么他非得要和我打一场?”

陈皮皮同情说道:“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们当中最弱的那个。”

宁缺对这种形容早已麻木,感慨说道:“结果偏生最弱的那个,被你们这些家伙推到了最前面,要去和人打生打死。”

忽然间他想到陈皮皮先前那句话,问道:“这个剑师究竟是谁?”

陈皮皮提醒道:“他来自南晋。”

宁缺忽然想到那个金光夺目的名字,神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不可置信看着陈皮皮问道:“世间第一强者剑圣柳白……居然要挑战我?”

陈皮皮愣了愣,然后恼怒说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宁缺醒过神来,尴尬说道:“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可能。”

“那名南晋大剑师虽然不是剑圣柳白,但与柳白确实有些关系,所以对方既然把姿态放得低,我们哪怕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厌烦,也不好做什么,如果二师兄今日出手,将来还怎么和柳白决战?”

陈皮皮说道:“那个人叫柳亦青,是柳白的幼弟,据闻一直在柳家私宅里修行,没有入剑阁,所以声名不显,直到此次单剑入长安,世人才知道原来柳家又出了一个剑道上的年轻强者。”

宁缺问道:“我如今被老师关在崖洞里,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二师兄为什么要你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柳亦青已经在书院门口坐了整整七日。”

陈皮皮看着他说道:“他坐在蒲团上,喝书院提供的清水,吃自己带的干粮,成日里打坐冥想,就是要等你出关。”

“看他的作派,就算在书院门口等一年也不出奇。”

“柳亦青态度恭谨,却是极为执着,无论前院教授如何劝说,他只是微微笑着,不肯离开,也不愿意入书院等待。”

“他身下蒲团虽未挡着学生通行的道路,但就这样天天坐在书院门口,在别人眼中便如同堵住了书院的大门,来来往往的人都免不了指指点点,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长安城里,只怕马上便要传遍世间。”

陈皮皮说道:“二师兄觉得有些恼怒,所以他让我告诉你,书院外来了名挑战你的强者,希望你能尽快解禁制出洞。”

宁缺沉默片刻后问道:“柳亦青的境界实力究竟如何?”

陈皮皮知道他问的肯定不是洞玄知命之类的分境,而是具体战斗实力,但他这辈子极少战斗,无法做出精确的评价,忽然他想起二师兄站在山腰远远看着书院门口那名盘膝而坐的南晋剑客时,曾经发出过一声感慨。

“二师兄说,柳亦青如果不失机缘,日后成就极有可能追上他的哥哥。”

宁缺怔了怔,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他没想到自己被囚崖洞二十余天,山那面的书院外竟然发生了这样一个精彩的故事,他更没有想到,在战胜烂柯寺观海僧、尤其是杀死出身悬空寺的道石大师后,自己的入世修行居然还没有结束。

还有人来挑战自己。

而且那人竟是当世第一强者剑圣柳白的亲弟弟。

真正棘手的是,连二师兄都认为对方有成为第二个剑圣的潜质。

宁缺思考了很长时间,忽然笑了起来,往后重新躺回微凉的竹椅之中,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巾,轻轻盖在了脸上。

陈皮皮疑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宁缺的声音透过丝巾,显得有些沉闷:“我要睡觉。”

陈皮皮说道:“有人堵着书院门口要挑战你,你还能睡着觉?”

“就像我们这些天斗嘴时说的那样,反正他进不来,我又出不去,不管那个南晋人再如何强大,总之伤不到我,那我还用担心什么?”

“你难道不担心书院声誉受损?”

“书院的声誉难道因为我睡场觉就消失殆尽?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我相信二师兄才不会理会柳白的面子,肯定会直接把那厮给灭了。”

宁缺侧了侧身,转身洞内舒服地躺着,把后背晾给陈皮皮,说道:“你帮我传话给那个柳亦青,就说十三先生我如今正在修行武符兼备之法,至少需要闭关三个月,如果他能忍着草甸里的马屎味、车轮带起的灰尘和夜里的低温,那么想等多久便等多久,等到花儿谢了我也不在乎。”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扫地的老妇人

柳亦青是个沉默而温和的年轻人。

沉默与温和并不代表他不骄傲,只是他很好地把骄傲隐藏在沉默温和的外表之下,就如同前些年,他听从大兄的命令离开柳氏老宅,隐姓埋名加入剑阁时那样,无论剑阁同门如何冷漠,甚至流露出敌意,他始终温和。

因为他的大兄是剑圣柳白,他有足够的资格骄傲,那么他便没有必要把这份骄傲展现给剑阁里那些弟子知道。

但面对长安城南这座书院时,他的沉默温和便多了很多诚挚的意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在这个地方骄傲。

因为对书院的尊敬,他选择静坐的位置远离书院正门,而是通向后山比较偏僻的侧门,陈皮皮在崖洞里对宁缺述说的所谓书院羞辱,自然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一名南晋剑师登书院门挑战,并且静坐等待某人破关,依然引发了世间很多议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清晨时分的初春,晨风依然带着凉意,柳亦青缓缓睁开眼睛,从冥想状态中醒来,平静望向周遭那些神情复杂的围观民众。

围观这位南晋大剑师的人大部分是书院前院的学生,但随着他在书院门口坐的时间越来越长,消息传到长安城内,触发了更多人的好奇心,城内一些好事的看客,竟是结伴而来,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侧门吱呀一声推开。

黄鹤教授走了出来,站到蒲团旁,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忽然叹息一声,说道:“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我请你进书院,你却偏不进,如今竟是惹来了这么多看客,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荒唐无趣?还是说你来长安之时,心中便已经决定用这个法子来让书院蒙羞?”

“不敢。”柳亦青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说道:“哪里敢对书院无礼,只是奉命前来,若不能与十三先生一战便退去,回南晋后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家兄回话,既然十三先生在闭关,那我在这里等他便是。”

黄鹤看着这名年轻的南晋剑师,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浑身充满了桀骜之气的男子,虽然身前的年轻人神情温和,但身体里似乎也有那种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执着倔犟。

“你要等,那便等下去吧,若渴了,院中有水,但书院不会给你提供食物,身上的干粮如果吃完了,便回长安吧。”

柳亦青说道:“先生放心,我带了不少干粮。”

……

……

从清晨坐到黄昏,很多书院前院弟子,专程绕到侧门处来看柳亦青,待发现这名年轻的南晋强者,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便觉得有些无趣,各自散开。

而那些从长安城里过来看热闹的好事百姓,则是一波接着一波,围在不远处指着柳亦青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甚至因为某种看法不同而激烈地争论起来,本来偏僻幽静的侧门,竟没有片刻清静。

“大剑师……应该是很厉害的修行者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修行者。”

“听说他已经是洞玄上境了,和隆庆皇子的水准差不多。”

“那又如何?听说他这次要挑战的书院二层楼学生,在荒原上直接射死了隆庆皇子,难道还会败在他的手里?”

“说起来这个南晋人还真不像别的南晋人那般怯懦无能似娘们儿一样,居然有胆子跑到咱书院来堵门。”

“我就不明白,书院大门已经被这厮堵住了,为什么院里的人还容他如此嚣张,不赶紧把他赶走。”

“首先这个南晋人坐的地方是侧门,你看除了我们这些街坊外,还有谁会从这里经过?其次既然他挑战的那名二层楼学生正在闭关,书院其他的人自然不方便出手,再次院里那些人随便出手,岂不是跌了份?”

“有道理。你们猜这个南晋人能坚持在这里坐几天?”

“十天半月?谁知道。”

“我只知道当那个书院二层楼学生破关而出时,这个南晋人就不会再坐着,而且马上就会很惨很惨地输掉,狼狈地滚回南晋去。”

天下诸国自然以大唐帝国最为强大,而第二强国便是南晋,南晋依凭着西陵神殿的支持,雄霸南方,对大唐向来有些不服,而大唐人看南晋就像看着永远的第二名,警惕之余更生出诸多嘲讽不屑。

南晋年轻强者上书院挑战,对于唐人来说是难得的热闹,也是多年和平无战争的世间,一个教育南晋人谁才是真正老大的难得机会。

至于坐在书院门外这名南晋人有没有可能战胜那名书院二层楼学生……唐人并不知道那名二层楼学生是谁,也不知道他实力境界到了什么水准,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书院里的人会输掉这场决斗。

这和骄傲自信狂妄自大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唐人血液里不停流淌着的某种气息,在战斗尚未开始之前,绝对不会想着失败之后的情形,因为战斗的目的就是胜利,除了胜利没有别的任何杂念。

……

……

日复一日,前来看热闹的长安百姓不停重复着好奇打量、窃窃私语、激烈争论,直至最后统一意见,认为这名南晋年轻强者现在看着嚣张,但注定肯定不是书院中人的对手,一定会输得极为凄惨。

日复一日,柳亦青坐在书院侧门外,迎接着无数双目光的打量,感受着目光里的好奇与鄙夷,听着那些唐人的议论以及议论里对自己和南晋人的奚落嘲讽,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毫不在意。

侧门前石阶下开起一朵野花,代表着春意终于降临了人间,柳亦青看着那朵瑟瑟小花,平静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脸上的笑意很温和,心里的笑意却有些微寒。

身为剑圣柳白的亲弟弟,而且是南晋剑阁里最出色的年轻一代弟子,他理所当然有资格骄傲自信,就算面对着书院,他也只是把这份骄傲自信深埋进了心里。然而听着这些唐国俗人的议论,又哪里不会愤怒?

书院十三先生宁缺?

柳亦青离开剑阁之前,剑圣柳白曾经警告过他,书院后山弟子里除了一二一十二这三人,此外之人都不能输。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在柳白的眼中,除了书院大先生二先生和那位声名在昊天道门里隐隐流传多年的十二先生,其余的人应该都不是柳亦青的对手。

柳亦青很清楚宁缺现在的境界实力。

一个在荒原上才破境入洞玄的人,又如何能是自己一剑之敌?

世间很多修行宗派,对宁缺的看法依然停留在这个阶段,起始时他们非常不明白夫子为什么愿意收这个废柴为弟子,后来当宁缺先后战胜隆庆皇子、烂柯寺观海僧以及自悬空寺归来的道石大师后,修行世界开始思考夫子收宁缺为学生的真实原因,只是依然没有谁认为宁缺很强。

如今真正让宁缺在修行世界里奠定地位的那三场战斗的详细过程,早已成了诸修行宗派里参详研究的对象,包括其中的每个细节。

而越研究,他们越觉得宁缺赢得这三场战斗,更多依靠的是书院提供的绝世武器,还有那些不可捉摸的运气,比如荒原上古怪的铁箭,又比如宁缺和道石大师在长安街畔莲花净土里的一战,很明显得到了某种外力的帮助。

修行世界里有很多人怀疑,当时站在宁缺身畔的那个年轻胖子,极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书院十二先生,或者当时那位十二先生在暗中出手,道石大师才会惨败,只是没有人有证据,而且毕竟那是书院的十二先生,又有那般传奇的身世,谁也不敢站在台前就此提出疑问。

没有提出,不代表就没有疑问。

至少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人认为宁缺真的比隆庆皇子更强。

柳亦青离开南晋来长安的旅途中,得知烂柯寺观海僧的失败,对宁缺在符道上的手段开始警惕,待来到长安城后,他仔细研究了宁缺这三场战斗,最终得出的结论,除了世间修行宗派所说的那些之外,还注意到很关键的一点,这位代表书院入世的十三先生,在战斗里非常喜欢投机取巧。

柳亦青自落地便开始练剑,勤勉修行,不停打磨精神意志,吃了无数苦头,才有了今时今日在剑阁中的地位,他一向很厌憎那些只会投机取巧,或者说运气很好的人,而在他看来,那个叫宁缺的家伙,只不过因为运气好被夫子收入门下,才会有后续这些风光。

所以他对书院无敌意,但对宁缺有敌意。

而且他坚信宁缺不是自己的对手。

柳亦青对宁缺有无穷敌意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那个原因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便是书院二层楼开启时,他还在柳氏老宅剑塾里苦修,对此他极为遗憾,觉得自己错过了最珍贵的机会。

而这个被他无奈错过的机会,最终落在了宁缺的身上。

坐在书院侧门外的蒲团上,他看着不远处那些面容可憎的围观唐人,默然想着如果不是大兄严命,要让自己把握住此次磨砺精神的机会,尝试被夫子看中收为学生,待宁缺破关之后定要将他一剑斩了!

……

……

一个穿着蓝布大褂,手里拿着竹扫帚的老妇人,从侧门里走了出来,走到蒲团旁,看着柳亦青的侧脸,缓声问道:“你不高兴?”

老妇人离柳亦青如此之近,他才发现,不禁有些震惊,心想都说书院里藏龙卧虎,难道这个老妇人也是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

但他在老妇人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念力波动。

柳亦青平静回应道:“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没有不高兴就好。”

穿着蓝褂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走到石阶下,开始扫地。

柳亦青微微皱眉,心想明明看见我坐在这里,这老妇人扫地的时候为什么不留神些,还扬了这么多灰起来?

老妇人仿佛察觉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停止了扫地,扶着竹扫帚微微喘息片刻后,看着他说道:“有人要我给你带句话。”

柳亦青神情微凛,说道:“请讲。”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似乎在回忆传话之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想了起来,说道:“你要挑战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崖洞里闭关修行,修的是什么……”

“想起来了,他在尝试符武双修。”

老妇人接着说道:“他说如果你能憋着不进书院上厕所,能忍着屎尿味道和灰尘还有初春料峭的寒冷,那么便等他三个月。”

柳亦青沉默。

夫子回到书院,十三先生宁缺开始闭关修行,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道,然而今天听到老妇人代宁缺传话,他才知道宁缺竟然让自己等上三个月时间,尤其是听到什么符武双修,更是心生愤怒。

修行者确实经常需要闭关悟道,但需要长达三个月的时间进行闭关,或者是那些大修行者,或者是面临着破境的紧要关头。

宁缺的境界如此低下,当然不是那些需要问天求道的大修行者,而且此人刚刚在荒原上才破境入洞玄,难道他现在又要破境入知命?

在柳亦青对修行界的认知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至于符武双修,听上去更像是个笑话,所以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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