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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三劫 续传1-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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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次日清晨起身，顾大娘就忙碌起来。先是将长过膝窝的头发剪至腰际。在脑后高高梳成一根油亮大马尾，盘到头顶用方巾紧束。然后又拿出长长的白棉布，一方作抹胸，裹紧胸脯；一方作头巾，帮她缠起西域男子最常见的包头，缠好之后在脸颊一侧垂下一尺来长的布头尾，可以垂着，也可围到脸上成遮面之用。
隐藏女性特征，更要隐藏美貌。顾大娘拿出一小盆用油膏拌的锅底灰，帮她涂抹到脸颊、脖颈、双手、小臂露外之处。随后少女穿起男装皮袍，扎紧护腕、绑腿，脚蹬皮靴，再等走出帐篷时，已从一个水嫩白净的美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个身量未足的黝黑少年。
顾大娘笑呵呵问：“怎么样？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路上捡的干儿子，小石头了。”
顾老伯看得惊奇：“行！行！真是一点认不出来了。”
队伍里，于阗女人们虽得了叮嘱，却显然不明白：“顾家大娘，美丽的鲜花为什么不敢绽放？塔什古丽的美貌无人赞美，太可惜了。”
顾老伯哈哈一笑：“传说里的塔什古丽，不也是因为美貌才引来恶霸招灾？你们说，是被人赞美重要呢？还是平平安安过日子重要？”
于阗女人们想想觉得有道理，一齐点头说：“塔什古丽……哦，不不，小石头，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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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装男孩，红夜跟着老夫妻低调进于阗。美玉之邦，于阗城的热闹繁华、人声鼎沸，比起曾经的龙安城又是另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象。玉都于阗，沿街两旁客栈、货栈一家挨着一家，或卖毛石、或卖成器，大商小贩、店铺地摊，各种颜色质地的玉器随处可见，这里俨然就是天下玉石交易的大本营。沿途所遇形形色色十有八九是商人。各种语言、各色容貌、五花八门的服饰应有尽有。头发、肤色，黑棕黄褐不一而足，要说天下各族都在一座城邦汇齐丝毫不为过。一路走来，红夜只觉眼花缭乱，听着各样的讨价还价叫卖声，看着各色的人种服饰天差地别，真是想不感叹都难。
“阿妈，这里好热闹啊。”
顾大娘笑得开心：“玉石昆仑，天下美玉出于阗，一点没错的。”
来到商队落脚的客栈，顾老伯为玉娘们清算酬金，货银两讫，十几个于阗女人就此散去，走时不忘兴高采烈做约定，等下次来一定还要找她们。
于阗女人走后，顾老伯又带着伙计出门找马帮。顾大娘告诉她：“来的时候都说好了，搭着龙四爷他们的大队一起走，回程路才能走得放心。”
红夜不太懂，只是来到一个新奇热闹的地方，很想去街上逛逛。
顾大娘满口答应：“行，等你爹他们找妥了马帮，回来看着货，阿妈就陪你出门好好逛逛。先歇歇、稍等等，这么多玉料，没人看家可不行啊。”
红夜立刻脸红，是了，这些玉石都是阿爹、阿妈赚营生吃饭的命根子呢。
在客栈歇了两天，顾老伯带回信儿，说龙四爷的大队已经回城，备好食水路上所需，再等两日便能启程了。有顾老伯回来看守货物，顾大娘叫出一个伙计阿宝当跟班，就带着闺女如约去逛街。
多年行商，顾大娘显然已是于阗城的老人儿，走在街上随时能碰到有人打招呼。
“呦，顾家大娘，这一趟收成怎么样啊？”
顾大娘逢谁都是热情洋溢，爽朗大笑不断：“还好还好，菩萨保佑，没碰上一个妖怪，阿弥陀佛谢老天爷都来不及了。嘎子河的收成你还不知道，老样子，混口饭吃就是。”
熟人笑问：“这孩子是谁呀？看着脸生？”
“我们在路上捡的干儿子，叫小石头，刚14岁。”顾大娘比着少女的身高体量，换算成男孩随口说。
熟人听乐了：“呵，你们老两口这下算是有儿子了。”
一路说说笑笑，全有顾大娘支应，红夜基本不吭声。因此很快落了个胆小、腼腆，有点女孩气的印象。
伙计阿宝听得一脸坏笑兮兮，趁老板娘不注意，溜到街角买回一大包好吃的：“玉……嗯，小石头，尝尝看，于阗的葡萄干最好吃了。”
红夜尝一尝，果然好吃的不得了。
“谢谢阿宝，真甜。”
伙计阿宝一张脸立刻红到脖子跟，挠头傻笑：“小石头喜欢，以后我都买给你。”
顾大娘听着好笑：“行了，你个楞头瓜子，才赚了几个钱，攒下来还要回家伺候老娘亲呢，敢这么乱花，大娘第一个先教训你。”
说着拉过闺女：“以后想吃什么阿妈给你买，不用他的。”
伙计阿宝无力哀叹：“大娘……”
搞什么，难得有点机会献殷勤还被就地扼杀，不公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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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葡萄干，有顾大娘给她讲解各样玉器的门道，正逛得开心。忽然前面街口传来骚乱。‘噼里啪啦’，惨叫哀号不绝，似乎有人当街打群架。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占姑奶奶的便宜！是不是嫌命长急着投胎呀？”
娇声厉喝响彻街口，红夜一行靠过去，就看到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美少女，手持九节金鞭立街心，少女一身锦缎翻毛水貂皮袍，外罩雀金裘大氅，毛茸茸的领子衬托得一张俏脸更显白皙。美貌华服的少女此刻一脸怒容，在她脚边，四五个显然是滋事轻浮的地痞已被抽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呼爹喊娘再也站不起来。
顾大娘一眼认出美少女：“是芊芊大小姐。”
“阿妈认识她？”
顾大娘呵呵一笑：“龙四爷的掌上千金，龙芊芊，公认的西凉第一美人呀。大家都叫她小龙女，西凉城里谁不认识？呵，可不知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惹大小姐才真是活腻了。”
龙芊芊似乎还不解气，下死劲挥动九节鞭，骂道：“你们这种不入流的登徒子，敢轻薄姑奶奶，杀一个少一个，都算是为民除害。”
“啊——！不要不要，女侠饶命，饶命啊！”
几个地痞流氓被抽得满街打滚，这时，龙家随从闻讯赶来，连忙劝住：“大小姐息怒，教训教训，让他们长记性就是了，四爷一再叮嘱不准生事，别真闹出人命。”
好劝歹劝，龙芊芊才一万个不情愿的收鞭走人，临走不忘再狠狠踹几脚，什么东西！便宜了你们！给姑奶奶记住了，以后见一次打一次，趁早滚得远远的，别让姑奶奶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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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小插曲，黄昏时回到客栈，红夜问起来：“阿妈，你不是说女孩子出门在外最怕惹事吗？那个小龙女，她为什么不怕？”
顾大娘咯咯大笑：“傻玉儿，那是龙四爷的掌上千金，家里经营的奉龙镖局，数十家分号遍布西疆。连玉卿侯贩玉走货都要请他出马。人家才叫家大势大本事大，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别看龙家大小姐也生得娇嫩，从小十八般武艺早是样样精通，动起手来，放倒一二十个男人根本不在话下。换成玉儿行吗？”
红夜吐吐舌头：“不行，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说啊，没这份家势本事，就只能老老实实低调做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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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客栈盘亘两天，捆扎货物，备好路上一切所需，商队与龙四爷的马帮共成一路，便要启程返乡。这天清晨上路时，红夜才算第一次看到阿爹阿妈口中反复提到的龙四爷。镖局大东家，年纪大概五十不到，从穿衣打扮到言谈举止，里里外外都透着名副其实‘爷’的气势，虎背熊腰，宽肩阔背，国字脸、虬髯须……龙四爷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无愧响亮的名头。
可是……形于外的气势虽不容小觑，红夜上上下下打量他，品评气息，却总觉得比起当初带领商队的霍爷，这个人……似乎还差得很远。
龙四爷押运的大马帮，正是西凉玉卿侯走的货，押镖的、赶马的、洋洋洒洒上百人各司其职，各有分工，充分显出大商队的气派和严谨。老夫妻一行能搭个顺风车，实在是顾老伯多少年忠厚做人的面子才换来的福气。上路后，关于新得来的闺女，顾老伯已在私下里向龙四爷禀明了实情。是啊，女孩子出门在外，总应尽量低调、避免是非。对顾老伯的做法，龙四爷欣然接纳，因此见面时看红夜遮了面巾，也没再多问。
马帮中，由龙四爷总领，还有两个上年纪的老者似乎也是首脑。关于马帮的行程安排，常常都是三人聚在一起商量决策。
顾老伯告诉她：“那个面膛黝黑，一身胡羌打扮的老者，叫格尔勒，是马帮的首领；那个留羊胡，干瘦的老者是西凉玉卿侯手下最得力的大掌柜，叫聂远山，每次贩料采石，都是他一手主持。要说起走商的门道，龙四爷是镖行、格老是脚行，聂掌柜才是商行，走在一切，各司其职，方成生意。”
红夜听得有趣：“阿爹，你懂得真多。原来走商队还有这么多讲究，和龙四爷走在一起，就是要他来保护阿爹的货，这样才放心对吗？”
顾老伯笑咪咪点头：“玉是重器，价值连城，走在路上的风险比做其它生意大得多，如果没有得力的镖师护卫是肯定不行的。”
红夜想了想：“那……阿爹为什么没有自己的马帮和镖师呢？难道很多年做生意，每次都是要和别家走在一起？”
说到这个，顾老伯难忍叹息：“孩子，你不知道，阿爹效力的成记玉器行，从前的生意虽说不敢比玉卿候那般的大户，但好歹也是过得去的。可自从老东家成六爷前年病逝，就一天不如一天啦。”
顾老伯长叹一声：“想当初，阿爹老家都是在关内种地的，结果连遇遭灾家里人都饿死了，实在没办法，才想在关外求个活路。那时一路讨饭来到西凉城，要是没遇上成六爷，我可能早就饿死啦。后来，成六爷收留了我，让我在玉器行开始当学徒，算到今年……有三十七、八年啦，一点一点干起来，成六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所以到六爷病重的时候，也拿我当个贴心人，就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我，叮嘱我务必帮衬着他，把玉器行好好做下去。可是这个成少爷啊……唉……”
顾老伯说不下去了，顾大娘毫不客气接口，鼻子一哼立刻开骂：“这个成少爷，老爷子给他取名叫成器。成器，成器，到头来还是要命的不成器。正经生意压根懒得操心，却鬼迷心窍恋上了赌石，整天总想靠这个发大财，要是真有那份眼力也行呀，偏偏又没有……”
顾老伯连忙打断她：“好啦，到底是东家，这么背后嚼舌像话吗？”
顾大娘不理：“怎么？我说错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眼看让他三两下都败光了，咱们辛苦半辈子，到头来却连个养老都没着落，还不能容人说两句？”
红夜不明白：“什么叫赌石？”
顾老伯摇头叹息：“说白了就是赌博。玉石行里有这么一条门路：原石毛料，没开料之前很难说好坏，究竟成色几何基本凭运气，你若认准一块是好料，拍出价钱，当场开石，如果押对了能大赚一笔，押错了就是血本无归。”
顾大娘恨恨的说：“那玉石能比其它东西吗？一块原石，起价动辄是几百上千、甚至上万的银子，不用多了，他输上个三五次就足够倾家荡产。出来的时候那不成器的少爷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孩子，不瞒你说，阿爹阿妈走这一趟就是为了给他还债！一万两的雪花银啊，债主堵上门，说抵押商行能保命，但还是要卸一条胳膊才算还清。你阿爹给逼的没办法，为了保那不成器的，当场立了生死字据。知道吗，这一趟如果出了岔子回去还不了债，那就真是谁都别想活了。所以说啊，搞得这么狼狈，出来时哪还有钱雇马帮、请镖师？也就是舍了一张老脸，搭上龙四爷一行，也算雪中送炭了。”
红夜听得瞠目，这么可怕！
“阿爹，这次回去能还上了吗？”
顾老伯呵呵一笑：“要不怎么说老天爷保佑呢，阿爹我干了半辈子，就数这一趟走昆仑走得最顺利，还意外得了这么个好孩子，这不就是菩萨开恩，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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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 古镇西凉
更新时间2012…3…12 10：19：33 字数：5715
随龙四爷的马帮商队一道归程，小龙女龙芊芊可说是闪亮商队一枝花。17岁的美少女是软磨硬泡才让父亲答应带她一起出门见见世面。行走在商队，龙芊芊自有一股大小姐的娇蛮，对随从部下说一不二，却也并非不讲道理。转过脸来，又和谁都能有说有笑，同行的马帮首领格尔勒，还有大掌柜聂远山，小丫头跟前跟后格老长、聂叔短的，哄得老人家都拿她当自家孩子一般宠腻。
龙家大小姐骑着一匹就像主人一样醒目扎眼的白马，在商队里跑前跑后，不管什么事都要跟着凑一把，难得出远门的千金小姐，更多是为好奇和好玩。有的时候，她也会跑到队尾来和顾家老夫妻聊两句。一说起成记玉器行那个不成器的少爷，龙芊芊骂起来才是分毫不留情：“那种废物点心，脸上就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败家！啊，不对，是四个字：败家爷们，你们还管他做什么？要是我呀，一鞭子抽死，早死早超生！”
小龙女快人快语，红夜听得咯咯笑。
龙芊芊看看她，对这个老夫妻半路捡来的干儿子充满好奇：“喂，小石头，你干什么把脸上弄得这么黑呀？一看就是锅底灰抹的，易容都嫌太没水准。”
顾大娘抢着说：“男孩子嘛，就是长得太白净了才总被人取笑。小石头本来就胆小害羞，要是因为这个被人笑一路，孩子会受不了的。”
龙芊芊立刻笑起来：“胆小？害羞？这样的男生还能要吗？喂，小石头，你要是不赶快改一改，当心以后娶不到老婆。”
红夜咬着嘴唇又开始腼腆，她不知道能回答什么。这个小龙女，还真是好直爽的个性呢。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虽说是武道女儿，挥鞭子揍人半点不含糊，但……应该是没杀过人吧？因为身上没有血腥气。
“大小姐，阿妈说女孩子出门在外最怕惹是非，你不怕吗？你这么漂亮，要是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龙芊芊笑得骄傲，呵，被人夸漂亮，哪个女孩子会不开心？这个小石头还挺会说话的。龙芊芊不无得意的下巴一扬：“坏人？本小姐还巴不得能遇上个坏人呢，金鞭出手，让他尝尝厉害。”
从那以后，她时常会跑来和小石头聊天，但大多数时候红夜不知道能和她聊什么，通常都是她有问，她来答。而问到从前的事，顾大娘都会替她遮掩过去。一来二去，腼腆寡言的小石头更加印证了胆小害羞的个性，因此没过几天，龙大小姐就失了兴趣，很少再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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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大队队尾，红夜安静本分听话。每天陪着阿爹阿妈做一切该做的事，捡柴生火，挑水做饭，顾大娘一再说有伙计呢，不用她忙。
红夜却说：“没关系，我从前做过奴隶，这些都会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老两口却一下子痛到心里去，顾大娘搂过来说什么也不要她做了。
“好孩子，从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别怕，以后有了阿爹阿妈，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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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龙四爷一路保镖护行，每到一地便有镖局分号负责接应。如接力一般为下一程谋划周全、安排妥当。一程接一程，商队平安走过两个月，眼看腊月将至，延绵千里的昆仑山已甩在身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赶回家安心过年应该没问题。
这日迎着日出的方向，广袤原野地平线上，出现一处威武城关的身影。顾老伯告诉红夜，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门关。进入玉门关，也就进入了大燕王朝的疆域。
顾大娘悠然笑问：“知道为什么叫玉门关吗？就因为这是贩运于阗美玉入关的必经之路，代代相传，才得了玉门的名字。”
老两口说得津津有味，红夜却不吭声，因为‘大燕’的字眼刺痛最敏感的神经。看着远方渐渐拉近距离的关隘，眼中浮想深沉恐慌。
“阿妈，入关以后，你们是要去哪里呢？难道……是去龙安城？”
顾大娘搂过惶惑少女，取笑说：“我的傻丫头，想什么呢？天朝盛都哪里是我们去得了的？远在天边，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顾老伯给她讲解起来，原来玉门关是王朝西疆最远的边关，入关以后是凉州，继续向东还有嘉峪关、虎牢关，俗称凉州外三关。经过外三关入凉州腹地，按照关内的说法，依然叫关外，继续向东经过定边口，以偏关为首，再经宁武关、雁塞关，俗称‘内三关’，内三关以东地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原九州，龙安城深处中原腹地，其间少说还隔着千万里河山。
一大堆的关口让红夜听晕了：“这么说……阿爹阿妈不去龙安城？那是准备去哪？”
顾老伯指指商队里的幡旗：“看，上面写的什么？西凉道！阿爹阿妈的家就在那里，凉州州府·西凉城。”
西凉……红夜满目茫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要……不是龙安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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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付通关文碟，经过玉门关即进入凉州界。这日午休打尖时，龙芊芊四处闲逛，无意中从阿宝和几个伙计的私下闲聊才猛然听说小石头是女孩，真正的名字叫玉儿。
“你们说什么？她是女的？”
背后传来的嗓门将阿宝等人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大小姐才傻了眼。
阿宝连连摆手：“没……没……没有，我们说着玩呢，是说他……看着像女孩。”
龙芊芊杠上了：“胡扯！你们刚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美人长美人短的，还说等不及想早点再看到她擦净脸、变回女儿装的样子！”
大小姐闹起来，一通大嗓门，商队立刻人尽皆知。顾家老夫妻被弄得尴尬万分，龙芊芊却似铁了心，非要小石头立刻变回玉儿。
“顾家婶子，不是我说你，小心谨慎也未免太过了吧？奉龙镖局的金字招牌摆在这儿，还怕有哪个坏人敢吃了她？女孩怎么了？就出不得门？见不得人？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大小姐不依不饶，软磨硬泡，龙四爷都被缠得没办法，干脆劝老夫妻：“算了，反正已进了凉州界，不必再担心什么事端。变回女装也无不可，毕竟，总不好回了西凉城，你们还说这是儿子吧？”
顾大娘借口推辞：“龙四爷看你说的，半路捡来的闺女，我这里又没有女孩子家的合适衣裙，总不好让孩子穿我一个老婆子的破衣服吧？本是想着回了家再好好打扮，这可不是难为我？”
龙大小姐立刻说：“没关系，有我的呀，我可以借她穿。”
顾大娘吓得连连摆手：“哎哟，那怎么行？大小姐的衣服非绸即缎，哪是我们这些小户穿得起？弄脏了，刮破了，赔不起啊。”
龙芊芊笑嘻嘻说：“没关系，就当是我送她一套。赶快赶快，别废话了。”
美少女纯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再坚持，另一边呢，每天涂抹锅底灰也实在让红夜很不舒服，心里也是希望及早换回来的。于是，抗议无效，夜晚落宿顾大娘硬着头皮，也只好帮闺女洗澡更衣，重新变回女儿貌。
穿起大小姐的精致裘皮袍，腰系宽皮带，脚蹬金丝靴。洗净面容，乌黑油亮的头发也终于能披散下来，梳成大辫子。虽无胭脂粉黛，珠钗首饰，少女素容亮相已是顷刻惊艳全场。
啪嗒一声，下巴落地，龙芊芊彻底看傻了。天呐，这……
落宿的客栈里响彻一片吸气声，人们直到此时才明白，老夫妻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功夫小心掩藏。美！太美了！站在一起，龙大小姐都立刻没法看。人比人，气死人。只怕今后‘西凉第一美人’的称号都要毫无悬念的从此易主。
龙四爷、格尔勒，还有玉卿侯的大掌柜聂元山，一路上不曾对这孩子多看一眼的领头人全都瞠目。等终于反应过来，龙四爷第一个惊呼感叹：“顾管事啊，你是从哪里捡到这么个闺女？”
顾老伯挠头呵呵笑，虽嘴上说着为难，到这一刻还是打心眼里骄傲。
顾大娘搂着闺女一脸宠腻：“那是啊，可怜老夫老妻半辈子没儿女，老天爷一开眼呀，送来的当然一定是最好的。”
大掌柜聂元山哈哈笑说：“顾家娘子，别美，你看着吧，等你们回了西凉城，要是求亲说媒的不立刻挤破门槛，我宁愿输你一年的薪酬银子。”
等红夜弄明白什么叫求亲说媒，立刻摇头：“我不要嫁人，就守着阿爹阿妈。”
老夫妻听得咯咯笑，插科打诨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
美少女露真容，一下子成了商队里的香饽饽。镖师、伙计、马夫……是男人都想方设法套近乎，就连聂掌柜都开始打听起少女的生辰八字，想给自家儿子说亲。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红夜不知所措，而原本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实在有点不是滋味。美人碰上更美的人，难免心里堵得慌。好在龙芊芊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因为这个就一下子容不下人。只是有点不平衡，揪着红夜拼命打听起来。
“喂，透露一下，你是怎么保养的？关外阳光那么毒，我打记事起，花在脸上的功夫就是每天最多的，可也没能养出这么嫩的皮肤，有什么秘诀？”
红夜被问住了：“什么叫保养？”
“就是护肤擦油啊，西凉‘不老仙’店里的香膏是最好的，我用了好多年了，可这趟出远门也还是难保周全。”
红夜更茫然：“往身上抹油？听着都很不舒服。”
龙芊芊更加惊奇，是，别的不论，仅从于阗走过来这两个多月，高海拔，日照吹寒风，她每日仔细维护丝毫不敢怠慢，尚且要留下远途奔波的痕迹，可是反观这个玉儿，至少这两个多月她肯定是啥也没用的，非但没有，更整日涂抹锅底灰。锅底灰有多伤皮肤啊，怎么就偏偏能白嫩得这般不像话？莫非……这便是传说里的天生丽质？
********
进凉州，连过外三关，这日一条冰封大河横亘眼前。遥望河对岸，可见一座城池矗立在地平线。
老夫妻告诉红夜，这是西凉河，过河十里遥遥可见的城池，便是凉州州府·西凉城了。
“中原西出玉门关，西域通关进中原，西凉城正是河西走廊上最重要的枢纽。贸易往来发达，除了玉石，还有丝绸、茶叶、瓷器等等不一而足，世世代代繁衍生息，西凉城早已是关外第一大商贸重镇。”
听老夫妻描述家乡，红夜心生向往：“阿爹阿妈的家，就在这里吗？”
顾大娘笑说：“从今以后，也是玉儿的家。”
寒冬腊月，河面冰封，商队从冰面上直接过了河。沿河住民虽在此时歇了摆渡生意，但看到商队还是凑过来闲聊，于是，人们第一次听说了从关内传来的奇闻。
“龙四爷，你们听说了吗？九月天的时候，在秦州渭河，有神龙现世啦！”
龙四爷听得惊奇：“瞎说呢吧，哪可能有这种事？”
沿河住民一再肯定：“没错的，不信去关内打听打听，整个渭城的人都看见啦。”
一路走向西凉城，所遇之人添油加醋，皆争相说起洪水之夜，神龙摆尾。这般不可思议的话题，立刻让商队沸腾起来。所有人中只有红夜格外沉默，难掩满目哀伤，看到龙芊芊开口说：“大小姐，你的镜子借我看看好吗？”
手举铜镜，红夜摸向脖颈咽喉。就在这里，咽喉正中央，皮肤上留下一颗朱砂红痣。米粒大小，鲜红欲滴。她在变回女儿装时，才借千金小姐的镜子第一次看到。而从看到时，一颗心就疼到今天。一颗红痣，成了她错过回家路的证明，看着、摸着，难过得想哭。
“玉儿，怎么了？”
顾大娘注意到她的悲伤，红夜回过神，摇头说：“没事的阿妈，我没事。”
********
腊月二十三，商队终于赶在大年之前回到西凉。
西凉城是标准的州府格局，官衙行政枢纽坐北朝南，官宦人家、富商大户多集中在城北，作为商贸重镇，也只是南城的市集买卖街规模更大，更热闹繁华而已。
回到位于南城的成记玉器行，那个传闻里不成器的成家少爷闻讯冲出门。
“顾伯，你们可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这趟收成能还帐了吗？”
他谁也不看，都没数数同行的伙计有没有少了人，是不是都全身全影的回来了，一跑出来就直奔大箩筐。
红夜打量这个成少爷，大概20岁出头，小眯眼、扁鼻子，皮肤是西部人标准的粗糙黝黑。此刻冲出来，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乱七八糟，似乎是很长时间无人替他打理，身上都泛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
看见他，顾大娘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哼着鼻子说：“东家好歹先让我们进屋去，歇口气、喝口水，再卸货谈收成也不迟呀。”
顾老伯一再保证还债没问题，成少爷松一口气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先进屋……这一路……呀！”
‘一路辛苦了’还没说完，一转眼看到顾大娘身边的美少女，他立刻两眼发直啥也不会说了。揉揉眼睛，扇两个耳光，确定自己醒着呢，没做梦，一下子跳起三尺高。
“哎哟，顾婶子，这姑娘是谁呀？”
太过癫狂的成少爷，吓得红夜直往阿妈身后躲。顾大娘一边护着一边没好气的说：“我们老两口在半路捡的丫头，已认了亲，作闺女。东家收点嗓门，当心吓到孩子。”
成少爷乐颠了，手舞足蹈美上天：“认亲了？好啊，今后就是一家人。姑娘叫什么名？今年多大了？”
红夜实在讨厌他身上的酸臭，躲在阿妈身后不吭声。只有顾大娘代为回应：“路上起了名，叫玉儿，17岁了。”
成少爷越听越美：“17岁啦，哎呀，那可该嫁人了。对对对，不如我们亲上加亲……”
顾老伯连忙打断他：“东家，刚回来，还是商行的正事要紧。快跟我来，有话和你说。”
不由分说拽走不成器的少爷，这边有伙计忙碌卸车，顾大娘则带着闺女往后院去。一趟昆仑走半年，如今回来，前院门脸店铺好歹还有留守的伙计打扫维持，到了居家后院就真是没法看了。屋里屋外，所有东西都盖着厚厚尘土，房檐下蛛网乱结，炕是凉的、灶是冷的。顾大娘越看越生气，是啊，欠一屁股债，丫头下人，不必要的人手一早遣散光了。这个不成器的少爷，怎么就不能自己动一动？真不知道他这大半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回到家却没有落脚的地方。任凭顾大娘一肚子火，也只能先收拾屋子上下大扫除。也就是仗着老夫妻人缘好，不等招呼，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小媳妇、俏闺女都呼啦啦上了门。说说笑笑，帮着一起忙活不在话下。
打商队一进城，十里八街就传开了，说顾家老两口带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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