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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天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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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对发生在那段时间的事情如此不了解,长期以来老山报告团的记忆一直是我对那场战争的所有印象。当时我尚在中学,像那个年代的所有年轻人一样,留着泪水听他们讲述战场的故事和军人的荣誉,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拜伟大的互联的恩赐,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一篇转帖的文章中看到了另一个视角的战争——混乱、恐惧、勇气和对战友舍生忘死的情感。重新燃起我对这场战争的热情,在搜寻资料的过程中,在各个军事网站上看到许多这样的帖子:

  “xxx师xxx团,请速归队!”

  “xxx前来报道!”

  “寻找战友,xxx高地xxx连xxx班!”

  ——他们仍从未从这场战争中退去!

  ——他们依然守护着那片土地!

  ——他们还在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读着他们平实、没有任何装饰的回忆,我的心一次次被震撼。三十年弹指一挥,多少征尘和狼烟都已化作南国一片青绿,依然那般妖娆迷醉,仿佛一切是那么遥远。

  他们是伟大的,是那个时代的焦点,在快要被这个时代遗忘的时候,依然锲而不舍的在互相寻找、追寻着彼此的声音,就像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第一章】
这一枪掠过彭亮的耳根打在后面的石头上。

  “嘡”的一声,溅起一股呛人的石头面儿。

  “日他姥姥的,手榴弹!快!”彭亮扯着嗓子朝洞外喊到,趁硝烟未尽,一头扎进脚底的石头堆里。

  耳朵还在嘤嘤响,就像有人在耳边吹着哨子,叮得耳膜生疼。好家伙,再偏上十几公分,脑袋就得开花!想到这儿彭亮禁不住后背一阵发麻,浑身冷汗涔涔。头一次遭到如此近距的枪击,子弹带出的劲风刀子一样割脸。

  洞口光影一闪,一个人猫着腰探出身,小心的打量着洞口,垂着的右手赫然攥着个嗤嗤冒烟的东西。那是枚七四式木柄手榴弹,大头冲下拎在手里头。

  背着光线看不清来人的脸,他迅速扫视了下洞内情形,提起胳膊瞄着里面悠动手臂,手腕一扬,手榴弹拉出一道陡峭的弧线掠过头顶飞入洞内。

  “你有准头儿没!?”彭亮大喊。

  “趴下!”那人大喊一声闪开洞口,抱头伏在地上。

  距离太近!

  一声闷雷雷般的炸响山摇地动,震得彭亮头皮发麻。他不能马上站起来,爆炸的气浪会随即而至!彭亮把身子压低、双手扣住石头,准备抵御气浪的冲击。

  在狭小的空间内,一枚普通装药的手榴弹威力也是非常惊人。爆炸时绝不能完全爬到地上的,那会震散你的内脏!冲击波则不一样,主要通过空气传播,站起来的结果就是像树叶一样被吹走。

  眨眼间,伴着一声怪啸气浪喷薄而至。飞溅的沙子、石子打在裸露的手背上,撩上一下就是一条口子!山洞像呕吐一样传来一阵抽搐,刺鼻的火药味儿呛得彭亮大声咳嗽,五脏六腑禁不住剧烈翻腾。好在只是枚普通的手榴弹,这个距离对人体的伤害有限,若是换做一发一百二十二毫米的榴弹,十米之内不会有活人!光是冲击波就足以杀死所有生物。

  “奶奶的,屎都快给你崩出来了!”彭亮朝洞外的人影儿骂道。

  稍稍喘息,彭亮晃晃脑袋抖掉粉尘,从石头后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借着石缝和盔沿的空隙眯起眼睛朝里打量。拐角处烟雾还未散尽,看着崩塌了大半,凌乱的散着暗红的污渍和几堆衣服碎片。狭小空间不大可能再有活人,他不希望看到幸存者。

  彭亮扭头朝洞外叫道:“耗子!我进去!”

  耗子应声闪进洞内,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烟尘让他看不清彭亮的位置,只能依着墙壁摸索。好在洞内的结构比较熟悉,越军大部分掩体不是A形就是X形,用的材料也大同小异。钻山挖洞本是越军擅长,可是忘了在跟谁打仗!祖师爷面前耍片刀,那点技俩能瞒得过谁?!耗子闭着眼都能摸着道儿。

  耗子本名杨卫东,家里哥们儿叫他“羊喂狼”,并且一致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羊不喂给狼还能给谁?!参加了步兵班本以为这事儿能过去,不想又得了个“耗子”的绰号。因为他最小,不仅仅是个头儿,也包括年龄和力气。但他最为机敏,射击、拼刺样样不差!尤其是投弹,更有过人之处。刚才那枚手榴弹就是他的杰作。

  行动开始后,在向目标穿插的过程中,他所在的班组遇到了半山腰这个火力点的拦射,当场牺牲了两个战友,班长黄大齐也负了伤。

  越军这个力点的位置不算隐蔽,但很要命!一挺机枪就足以压得一个连抬不起头。彭亮和耗子在黄大齐的指挥下从两侧死角绕上,其他人则躲在土陂下吸引越军火力,顺便等待救援。

  火力点的越军没料到他们上来这么快,机枪手一下就被干掉,剩下的两个胡乱扔了几颗手雷钻进洞内。越军的大部分工事都是明口暗道,彭亮担心越军顺暗道逃走,追的急了些,险些被洞内射出的子弹击中。

  洞是典型的前沿班组火力点,口小肚子大,入口有拐弯。想把手榴弹直接扔进去根本不可能,必须让出手的弹体快速旋转,这样会有一定的机会产生弹跳,就有可能落在拐弯里面。当然这需要一定的运气,但耗子的运气一般都不差。

  今天也没例外,那两个越军就躲在那儿。他们躲藏的位置没什么错误,失去那个拐弯就是死路一条!封闭的洞口可以塞进一千颗手榴弹,拿脚后想想跟都知道什么后果!

  一般这样的火力点不会很深,耗子摸索着转过拐角,看见彭亮已站在里面,正拿着刺刀在一堆编织袋上慢慢戳,仔仔细细、一个也没放过。

  相对过道这里比较宽敞,光线也明亮了许多,耗子四下打量。洞有四米来长三米来宽,近两米左右的高度,直接开在半山腰再用圆木支撑。四壁比较光顺,显然经过精心修整,还掏有几个放杂物的凹坑,很会生活!弧形顶部露着半遮的通气孔,光线从这个地方射进来。靠近里墙,地上杂乱的堆放着木箱、麻袋和几口袋米,近处散着不少开着盖子的手榴弹。

  “小鬼子比咱们会过!”彭亮翻腾着从地上踢起一个铝盆,叮叮咣咣一路滚到耗子脚底,黑漆漆的盆底积着厚厚的灰。越军显然没少拿它做饭、没少煮咱中国的米!耗子抬脚踢到木箱上,咣当一声吓了一跳。

  “应该是干净了!”彭亮收起刺刀。

  “走,赶紧看看班长和晓民去。”耗子放下枪朝外走,洞里弥漫的骚臭让他一刻也不想多留。吃喝拉撒睡全整在里头,要是再有个女人,日!还真能过!

  地上散着的几枚卵形手雷吸引了耗子的目光,他顺手捡了几个掖在腰上。他对这玩意儿比较有兴趣,这是苏军制式手雷,战斗性能要好于我军的木柄手榴弹。正待起身,看见墙壁上有个不大的凹坑,露着半截儿铅笔头儿?耗子走过去掏掏,秃了头的铅笔没啥用处、撇到一边,纸上没字儿可以留着,再次伸手却是一把精巧的梳子,暗黑的身上刻着些花纹。

  “这洞里有女人?!”耗子叫道,又惊异自己的想法儿,摇摇头。

  “女人!?不可能,前沿火力点怎么会有女人?!”彭亮飞快的翻看了一下四周物品,没找到与女人有任何关联的痕迹,“别瞎嘞嘞,没影儿的事儿!”彭亮埋怨道。

  战争对女人很忌讳。

  女人在军中的职务多是医护人员,按照常规不射击医护人员。战场对男人的摧残是血腥的,女人的出现往往会让事情走向极端:不知所措、甚至自己成为牺牲品,或是报复虐待直至杀死女人。

  可无论怎样这都会让双方产生更为刻骨铭心的仇恨,衍生出更加变态的报复。

  三个月的战争,他们还从未在战场上见过女人。他们私下讨论过怎么处理,万一碰到女人该怎么办,杀还是留、交还是藏?讨论的结果让他们很矛盾,一致认为遇到抵抗应当扣下扳机,遇到没有武器的可以上交。但是怎么分辨战斗人员?怎么才算失去战斗能力?太难!最好的结果就是不遇到她们,不去费那个心思、不去冒那个险。死在女人手里,太冤!

  “相好的给的吧!?”盯着耗子手里的东西,彭亮坚持他的看法。

  “没有就没有呗,急啥?!”耗子白了他一眼,“有点儿失望吧?!”他晃着梳子笑道:“这种地方,简直做梦!”

  彭亮抬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下,枪管和头盔撞在一起,“咣”的一声俩人都吓一跳。没成想有这么大动静!耗子扶着头盔捡起梳子,在裤子蹭两下埋怨道:“别没轻没重的,当心吓跑小心肝儿!”抬脚踢在彭亮小腿上,揉揉眼睛嘟囔着走出山洞。彭亮赶紧抓了个罐头跟在后头。

  卫生员已经到了山坡下,正处理黄大齐的伤口。

  黄大齐坐在土坡上,叠着手抱住膝盖,屁股后面搁着两支枪。一张典型的满族脸孔,脸型四方,通天鼻梁甚至有点儿夸张,眼睑厚重得像他们的老祖宗。他坐在那儿闭着薄薄的嘴唇,一动不动的盯着盖住的遗体。

  一下损失两个,让他抓心挠肝的疼!更为担心的是枪声会暴漏他们的行踪!

  抹了把额头上被酒精杀出的汗,黄大齐推开卫生员点了一下人员,招呼大家聚到一起。他找块石头靠着坐下,撑开衣兜,小心的伸进右手避免碰到伤口,摸索了阵儿拿指尖夹出一张地图,摊到地上仔细核对,指着上面的一个标记对大家说:

  “地方儿就在前面儿,穿过山坳就是。”黄大齐抬手看看手表,又瞧瞧太阳,有些忧虑的说:“时间还比较富裕,就是前面这个山沟儿太暴露,现在太阳位置也不好。”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补充,晚上听我口令!”黄大齐收起地图。

  “彭亮!你帮凯子背着枪!”

  凯子是牺牲的战士。

  彭亮应了一声接过那只五六半,那是精度最好的一支,凯子是枪法最好的一个。

  ——约定好了,谁也不许说死,枪在如人在。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亚热带雨林闷热潮湿,很少见到太阳。肆虐的蚊虫对着一身老茧和叮不透的泥垢只能嗡嗡作响、徒劳的冲锋,大家早已不怕。

  可怕的是溃疡和糜烂。

  烂脚丫子、烂档几乎折磨着每个人。

  袜子是万万不能穿的,穿上就脱不下来,内裤也一样。光着屁股趴战壕不是夸张的艺术想象,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命根子一点点烂掉。

  除去警戒人员,大家都慢慢脱掉裤子和鞋,一边喝水吃东西,一边晾着潮湿的身体。

  趁大家休息,黄大齐叫上耗子和彭亮把牺牲的战友抬进旁边的树林,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让他们放下遗体。黄大齐解下铁锹铲去表面杂草,清理出一块土地,彭亮帮着向下挖掘。盖上最后一捧红土,黄大齐往里又塞了两根烟,伸手在上面拍拍,蹲在地上小声说:

  “兄弟,先歇着抽口烟,等我们回来,咱一块回…”

  耗子走上前去,黄大齐挡开他的手,站起来一声不响的往回走。

  彭亮背过身,抽出匕首在树上用力划下。

  树木可以忘记伤痕,生出新的枝芽,他们要记住的不仅是朋友、也有敌人。他们可以带走朋友的躯体,但带不走他的魂。从这一刻起,他们的音容笑貌就不再属于他们,而是和这红土一起,属于森林。有些东西必将永远留在这里,让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无论怎样无法割舍,生命的结束是个彻底的句号,只把两道伤痕留给活着的人。

  下午时间,还能感到太阳的一丝温暖。

  大家小心的避免发出声响,在潮湿沉重的空气中,扣动扳机的声音都能传出很远。

  黄大齐知道,如果不是背着光线穿过去,对面高地的人能够提前一公里发现他们。各种防御火器的标定标尺、射击诸元,都是经过实弹射击调教好的,就集中在这一公里之内。

  摸过去,就可以避开大威力武器的攻击,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副班长李晓民坐在黄大齐旁边,一言不发的啃着干粮。该他换岗了,李晓民披好蓑衣小心的把子弹推上膛,打开保险,伏下身向警戒位慢慢爬去。

  黄大齐伤在左肩,不是很重。按照条例他可以退出战场把指挥权移交给李晓民,他没有那么做,平静的眼里压抑着可怕的东西。黄大齐背过身躺在土坡上慢慢的抽着烟,划满口子的手背在阴影里微微颤抖。他忘不了十天前冲入卫生所的那一幕,闭上眼睛就看见那双睁大的、哀怨的双眼。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从互相射击对方的非战斗人员开始,前后方已经没有了区别,战场的血腥和恐怖弥漫了整个边界。

  谁也说不清是谁开的第一枪,也无须解释,只是默默的进行报复。

  前些日子,我军的一个小分队摸进越军指挥所,打死一个副连长和几个士兵,还有一个没穿军服的女人。据说那个女人本来是要作为人质抓回的,用于交换我们的卫生员。扭打中她拉着了战士身上的手榴弹,红了眼的士兵一脚把她踹得背过气去,随手把冒着烟的手榴弹丢在旁边。

  没过几天,越军的一个特工队就突进我军后方,攻击营指挥部,在撤退的过程中闯进了卫生所。他们杀害了全部伤员,掠走了所有医护人员。

  几天后,在附近林子里的一片空地上找到了他们血肉模糊的尸体。

  清点遗体的过程中,黄大齐在树丛里找到了王惠的尸体。她裸露着栽倒在树丛中,双手反绑在背后,雪白的身上到处都是暗红的抽痕。黄大齐把她抱出的那一刻,她的头是惊异的拧在后面,眼睛圆圆的瞪着,似乎要明白什么。

  摸着女人冰凉的身体,黄大齐抱着她、握着那双为他擦过溃烂皮肤的手,发出狼嚎一样的声音。前沿没有女人,战士们只有负了伤才能在卫生所里看到她们,他们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她们温暖的腰肢。

  现在她们躺在这里,就像一堆被撕掉羽毛的白鸽…。

  营长几乎是把地图煽在了连长的脸上:

  “张永全!我要操他二十个娘们儿!还有这孙子的卵蛋子,你他妈给我扯回来!弄不回来我拿你脑袋当球儿踢!”

  张永全连夜带了两个士兵潜到高地脚下——越军第十八山地师特工营阵地。

  此次事件出自此营之手。少校营长阮玉山,是个硬茬儿。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据说团长都让他三分,吩咐对峙中轻易不要招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就得拿他本人开刀。

  三天后张永全潜回,召集连队收拾好东西一言不发的钻进雨林。

  特务连的装备是一流的,轻重武器一应俱全,刚刚研制的火箭筒、夜视仪、新型自动步枪和迫击炮,还没大规模装备部队就下发到了特务连。战前的训练早已让战士们对这些武器了如指掌,几个月的血雨腥风更让他们使起来得心应手。

  虽说一个月前连里补充了不少新兵,但特务连的新兵除了经验也差不到哪儿去!

  夜晚的雨林深处,大家看着前面头盔后的荧光,拉开距离静默前行。

  为了保存体力,前进的速度不是很快,经过一夜的穿行,绕过正面雷场和阵地,在天亮时到达第一个集结点。

  这里有条小河沟儿,看不到任何生物。

  水里有毒。

  张永全召集班排长分配任务,略作休整后分头出发。

  黄大齐所在的三排负责从高地右侧发起攻击。

  为了达到战术的突然性,必须隐蔽接敌,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发起冲击。

  约定打响后,张永全带其余两个排从正面和左侧吸引越军,等战斗进入胶着状态,三排再从右侧突然出击、直扑指挥所。

  最大的难度在正面。

  虽说特务连的编制将近一百五十来人,但要让一个营的敌人集中所有注意力、还要忙不开手脚,绝对是冒险。

  张永全的方案是拂晓发起攻击,利用夜视仪的优势迅速切入高地南北的交接处。这里地势相对突出,容不下太多的火力配置,是越军火力的薄弱区,越军两侧阵地的射击角度对山下也不是很理想。

  冲上去不是问题,能不能守住比较麻烦!

  一旦站在上面,就要面临两侧重火力的猛烈攻击,还有当面敌人的压制武器。另外,能不能骗过越军,让他们认为这不是自杀冲锋,一直让连长张永全惴惴不安。

  一定要精确、神话般的在第一时间打掉敌人的压制武器,只有这样阮玉山才会相信来者不善,才会拿出全部家当!

  几个月的交手,相比越军老辣的战斗经验,我们的士兵素质并不差,就是不够狠,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现在心理承受期已经过去,地狱般的煎熬已经让他们认可了战争的本来面目,习惯了杀戮的血腥再加上装备上的优势,可以放手一搏。

  强敌环伺,作战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

  ——快!

  在敌人没有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将刺刀插进他的胸膛!

  “迫击炮和火箭发射器要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准备就位,标定目标先敌开火,压制摧毁正面和左侧的越军重武器阵地!二排要猛攻越军右侧阵地,为下面的三排做迂回掩护。如果能一举拿下右侧阵地,两侧相依就有守住的希望!如果足够快,把敌人一下子打蒙,那就直接越过正面阵地,扑上去掐住阮玉山的脖子!”。

  当然对最后这个假设,张永全没抱任何希望。

  连队在集结地分散后,沿着各自的路线默默前行。

  没人说一句话,出发前连长望着他们的表情,每个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眼里那些散落着羽毛的天使,正哭泣着等待着他们到来…。 。。

【第三章】
天渐渐昏暗下来,潮湿的空气在大腿上冰冷黏湿一片,梦遗一样的糊在裤裆里让人身上阵阵发凉。

  彭亮刚刚换回耗子的岗哨,扎在树影里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声音,斑点迷彩和三色蓑衣让他诡秘的消失在宁静的树丛中。

  分辨林中的声音是要经过训练的。

  沙沙做响的是树叶风动的声音,老树干裂会发出噼啪的响声,野兽的喘息有不同的高低长短,最难分辨的是人的声音。

  那不是天然的声音,它的远近和方位都可能是一个陷阱。

  阵地上近一年的蹲守经历,彭亮早已习惯了闭上眼睛聆听黑夜。他喜欢抱着枪靠在哨位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只猫头鹰,怀里揣着周围的每棵树木、每块石头。黑夜只能遮盖他的眼睛。细雨轻轻拂过树梢,水珠在芭蕉叶上滚落,他知道哪片草丛伏着不怀善意的人影。

  记得第一次和凯子打伏击,彭亮没想到那个声音会来自树梢,当看见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影从树上轻盈跃下时,对方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背后。

  幸运的是敌人也没有发现他。

  趁对方迈过自己左肩的一瞬,彭亮透过盖在身上的泥草缝隙,看见了一张饱经战场刻蚀的脸——黧黑、布满血腥岁月摧残的皱纹。钢铁般坚毅的脸上一双眸子精亮得刀子一般,至今还剜得他生疼。他迈过去,就站在自己面前,侧着身子聆听周围,凊叹一声鬼魂般消失在雨林中。

  凯子伏在他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抽出的匕首已是捏得满手生疼。

  彭亮从此再也没有大意过。

  他的眼里敌人已不再抽象。

  耗子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参军开始两个人就粘在一起。那是个激灵的小广东,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邪劲儿。耗子枪法相当好,彭亮一直和他搭对儿执行任务,上个月才从阵地调到特务连。听说是狙击手牺牲了,观察手为抢回尸体也触了雷。

  战场上人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彭亮也想过哪天他牵动连着耗子和他的那根绳子时,耗子真的没有了反应,他该怎么办?

  “去你姥姥!”

  “我就是死了也得拿绳儿把你拽下去!”

  他总是这么激动。

  还有牺牲的孔冠杰,白白净净漂亮的像个姑娘,每次都腼腆的冲过来大叫:

  “抱抱!宝贝儿!”

  就这么走了。

  子弹击中他的瞬间都没来得及吭一声。

  雨林深处的雾瘴缓缓侵袭过来,几只蚂蚁翻过腐败的树叶爬到手背上,在划开的口子里贪婪的啃噬。一阵痛痒。

  彭亮轻轻嘘了口气把蚂蚁赶走。

  夜光表针指向八点,一个人影缓缓蠕动着爬到身边。他知道那是李晓民,估摸着出发的时间该到了。

  黄大齐撅着屁股蹲在中间,尽量压低身形。彭亮一直认为这个糟糕的姿势相当难看,但黄大齐不与理会,一次次帮他纠正。用力打他的胳膊让他撑开两手,脑袋尽量往下扎。

  “好看有个屁用!屁股不反光、肉厚,挨一枪子儿也死不了!”

  他是对的,在屁股和脑袋之间彭亮只能选择后者。在极端环境下人只能低下高贵的头、放弃面子,哪怕看起来像是一条夹着尾巴的动物。

  “那是狼!”

  黄大齐每次都要这样纠正,然后再对他的形容词表示一万个愤慨。但是现在彭亮已经习惯了,以这个姿势围着某个人听他汪汪。

  几个人影陆续围拢过来,黄大齐蹲在中间压低声音说道:“调整识别条,十米间隔纵队!”又用手指着他们,“晓民和我在前,彭亮、耗子断后,其他人中间!注意脚下,出发!”

  说完提起枪回头瞄了他们一眼,打个手势钻进草丛。

  当头儿的不容易,步兵班长更难!得第一个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冲出阵地,还要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完成冒险。彭亮就认为自己天生不是这个料儿,怕的倒不是指挥水平、组织能力,那些都容易,最糟糕的是冲出后发现后面没人跟随!

  听到枪响趴到地上的有两种可能——不能爬起来和不愿爬起来的人,你得记着爬不起来的、拎着不愿爬起来的,带着他们继续去做最危险的事儿,赌注就是肩上这颗脑袋!

  还得让他们相信这完全合情合理。

  好在男人这种动物从不缺乏冲动,只要给他们一个理由,他们就会相信已经别无选择。当然有些时候,少不了还要费上几鞋底子,让他们知道屁股上有个难看的记号,得遮着、掩着,你得帮他们找个机会彻底擦掉,变成一个真正的兵!不少得罪人。

  所以黄大齐的眼神儿彭亮特别理解,既是信任也是威胁!

  接着李晓民跟了上去,然后其他几个。

  下一个是耗子。

  看着标识条渐渐看不出形状,彭亮勒了勒下颌的扣带,猫腰钻进雨林。

  步兵班由十人组成。班长黄大齐、副班长李晓民,狙击手杨卫东、观察手彭亮。孔冠杰和何奇兴带一挺班用机枪。四个冲锋手分别是左立桦 、孟品凡、周宸磊和严振凯,携带四只八一式自动步枪、一只火箭筒和若干火箭弹。孔冠杰和严振凯已牺牲,黄大齐调整了一下配置,让左立桦和何奇兴负责班用机枪。

  黄大齐配有一只微声冲锋枪,嫌火力不够总和李晓民交换使用,折叠枪托的八一式火力和机动性都令他相当满意。特务连的装备比较灵活,凯子就是情有独钟那只五六半,可惜这次没有派上用场。

  彭亮把五六半卸去子弹、刺刀折回枪口朝下斜背在肩上,手中提着八一式向前奋力追赶。算上水壶、干粮和其他零散必需品,林林总总披挂下来足有三十多公斤。

  一口气跑出二十多分钟,彭亮已是气喘嘘嘘。

  识别条由夜光胶带贴成,上下两横较近第三横稍远,中间一竖上下贯穿。是夜间敌我识别和判断行军距离的标识。如果看到一个清晰的“丰”字,说明距离太近;如果看到的是“中”字,表示距离比较合适;若只看到一个菱形的光斑,那说明你快要掉队了。

  彭亮紧紧盯住前面忽上忽下跳动的光斑,闪躲着扑面刺来的枝条,像一只黑色的豹子压低喘息向前追赶。黑暗中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揪着他的衣领往前拽,拽着他穿过树林扑向黑夜的另一端。

  突然眼前一亮,高大密实的雨林失去了踪影。

  一袭惨败的月光倾泻而下。

  这哪里是什么山坳,这分明是标定火力时被弹雨削倒的一大片树林!

  残缺的大树裸露着骨头一样的白茬儿,成片的树桩无声的在黑暗中啜泣。

  前面失去隐蔽的光斑还没有停下飞奔的脚步。

  彭亮一时愣在那里。

  来不及细想就见远处的山影上,飞出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

  “回来!快回来!”彭亮声嘶力竭的朝着前面呼喊。

  但是来不及了。

  一阵灼红铁丝般的射线转眼扑面而至,瞬间淹没了他的视线。弹雨撕扯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叫,铺天盖呼啸而至,而后传来一阵爆豆般的山响,伴着阵阵浑浊沉闷的雷声。

  弹丸的速度高过声音的传播。

  敌人在向他们射击!

  火光、爆炸、滚烫的气浪混着烧焦空气的味道,在惨白的月光下阵阵升腾,树木被蒸出水分发出滋滋的惨叫。强烈的震荡让意识瞬间模糊,觉得五脏六腑快要脱离了位置,彭亮翻滚着爬进一个弹坑,蜷起身体靠在角落,抬手拉低头盔盖在脸上。

  炮火异常的猛烈和精确,封住了三排所有前进的道路。

  三排长钟传舟心急如焚,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大声的呼唤着通讯兵,通讯兵没有回答,像是无声的消失在他身后的空气里。

  钟传舟把手伸进挎包里,想拿出夜视望远镜,一抬手感到背上一阵钻心的疼,才发现弹片割破了后背,一绺热热的细流正顺着脊背往下淌,手怎么抬不起来。

  一班损失惨重,人员被打散躲避在各个角落里。

  二班不知下落。

  三班情况不明。

  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黄大齐带着耗子和李晓明靠了过来,他们在躲避炮火时发现了这个凹地。

  黄大齐跳进凹地看见钟传舟趴在那里,脸色很是痛苦,急解开他的衣服查看,见到后背一条一尺来长的口子,吃了一惊,急忙打开急救包为他包扎。

  “这附近一定有越军的观察哨!”钟传舟看着耗子手里的狙击步枪,大声的对黄大齐说道:“炮火准得奇怪,你们马上搜索一下…”

  说着侧过身半躺下,让李晓明从挎包里掏出望远镜交给黄大齐,“顺便找找二班,把刘金铭叫过来,要快!”

  黄大齐接过望远镜,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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