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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的十八世纪-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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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下子泄了气,无精打采的低低应了一声,等钱管家告退了还是忍不住冲孟姨娘发了句牢骚“这还不如在扬州那时候呢!大家伙儿都住在一起,哪像现在,去看看自己姑姑还得等来等去。”

孟姨娘笑道“姑娘今儿真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边那么忙,你好意思呆的太久么?缓两天的话,我看啊,十有□姑太太会直接让姑娘留下住几天,或者也可以让姑太太跟阳少爷到咱家好好住阵子,那不是更好!”黛玉一听也觉得有理,可不是!这会儿去了说不了两句话就得赶紧回来,等姑姑安顿好了,干脆把姑姑哥哥请到自己家住阵子才好呢!一家人又可以像过去那样团团圆圆的在一起,多好。

黛玉一想通这点便又快活起来,高高兴兴的带了丫头们回院子去了,紧接着便忙着让人把自己住的正房的另一件卧室收拾出来,准备给许太太过来做客住,她是太想姑姑了,就想跟姑姑住一起。又想起这边没有大院子给哥哥住,又跟孟姨娘叨咕这事儿,孟姨娘哭笑不得“姑太太家离咱家还没半里地呢!表少爷要侍奉老师,又有那么多朋友住在家里,哪能到咱家住下呢?最多姑太太过来住住,表少爷晚上肯定要回去的……再说这还是没影儿的事儿呢,姑娘操的哪门子的心啊!”

林黛玉怏怏的说“每次去外祖母家,都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人,咱家人太少了。我就盼着姑姑哥哥过来,就又能像过去一样热闹了,谁知道还是不行。”

孟姨娘笑道“觉得外祖母家里热闹,回头收拾行李去那儿住几天如何?”

黛玉摇摇头“二姐姐三妹妹都嫁了,宝姐姐琴妹妹也搬出去了,剩下几个人,也只有四妹妹跟我亲近些,如今也热闹不到哪儿去了。况且,再热闹,那也不是自己家。”说着说着自己又笑了“我又贪心不足了!日日夜夜的盼姑姑跟哥哥进京,如今人来了,我又嫌不能住在一起,可真是贪心不足了。姨娘别笑话我啊!”

孟姨娘故意板了脸道“我只生你的气,才不笑话你!整天绞尽脑汁的哄你这个小祖宗开心,这会儿姑太太跟阳少爷才过来,你就把姨娘给忘得差不多了。”

黛玉红了脸蹭到孟姨娘身边道“哪里敢忘了姨娘,姨娘在我眼里,跟母亲也差不了多少了。”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发愣,孟姨娘摸摸黛玉的头发,眼圈有些红,却还是没敢接话,她心里何尝不是把黛玉当成自己的女儿呢?只是有些话只能私下里听到了偷偷高兴一下罢了。

晚上林如海却没回家,下人送话说老爷直接去了姑太太府上。黛玉听说了郁闷极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自己怕累到姑姑哥哥没敢去,自己爹爹却自己跑去了,居然还没回来叫上自己,太没道理了。可再一问,林如海却是跟许子清一起去的,许子清也没带家眷,心里那点埋怨也没了,想来这两位是太想见姑姑,又不想累到她老人家,所以单独跑去,估计也不会呆太久,不带自己倒是正常的。果然没一会儿林如海便回来了,回来让人叫黛玉到前院儿跟他一起吃饭。

黛玉跑到父亲房里,看父亲脸色并不算好,一问,才知道父亲是看到姑姑老了很多,所以很是难过,黛玉一听也十分难过“年前嫂子去了,才过了年许三哥又去了,姑姑怕是伤心死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可不是,你姑姑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开心日子。好容易把你表哥找回来了,这才安稳几年,就又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些事儿。回头你去看望你姑姑的时候可别提这些事儿,免得又惹她伤心。还有,在你哥哥面前也别提,他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对了,我跟你姑姑说好了,你后天过晌儿去看望她,明天让他们娘俩好好歇歇。你三妹妹明儿回门,你正好能去凑凑热闹。”黛玉一一应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我能不能在姑姑家住两天?”

林如海笑道“这也用问?你姑姑哪里会放你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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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用问?姑娘肯定要住下的啊!”许阳过去的丫头雪梨,现在的和顺嫂的声音十分脆亮“姑太太几年没见姑娘了,准不会放她回家住,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准备,不如现在就收拾好。别的东西先放放,先把那套鹅黄色的铺盖找出来,还有那两挂镂金的大帐子,姑娘当初亲自挑的颜色,谁知道还没做好姑娘就回京了,这会子能用上肯定开心。”

许阳正往这边走,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笑了“好大的嗓门,雪梨,你前阵子不是准备做淑女的么?怎么又开始吼了?”

雪梨一扭头,看许阳难得的有了笑模样,知道他是因为快要见到孟姨娘跟小表妹才开心的,也不想扫他的兴,便继续十分脆亮的说“不吼行么?谁让你把桔子姐姐嫁出去了!她要是在,细声慢语的也把大家管的服服帖帖的,我没那个本事,只能大嗓门的到处喊了!唉,可怜我当日寻思着嫁了人,总要做个温柔贤惠的样子,这才几天,就被打出了原型!”

雪梨过去就淘气,前阵子一方面是嫁了人,一方面是紫萱生病,病逝,许阳的心情一直不好,故而在他面前也是十分安静的,这会儿看他开心了,也跟着恢复了过去的爽快。许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自己整天愁眉苦脸,连带着身边的人在他面前也不敢露笑容,反过来他又觉得大家都过得不如原先快活,心情越发糟糕,恶性循环的结果是果然大家都越来越不快活了。想到此处许阳对雪梨笑道“你以后也一直这样才好,谁都喜欢看笑脸,一脸的衰像定是不讨人喜欢的……多笑笑,和顺才不会看别的姑娘看直了眼。”

雪梨唾道“这也是少爷该说的话,快打嘴!回头大姑娘过来,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太太定要嫌你教坏了姑娘,又要拿了掸子追着打呢!”一提起过去的趣事许阳也忍不住笑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张嘴真是气死人。对了,你是在给妹妹找铺盖?你知道我准备让妹妹住哪个院儿么?”

雪梨白了他一眼“肯定是那个花草最多最宽敞的呗!少爷你哪会儿不是把最好的给姑娘啊!对了那个院儿叫什么名字,匾额上写的弯弯曲曲的实在是看不懂……”许阳一听也愣了“啊?什么名字?我没看啊,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住的院子叫啥名儿,匆匆忙忙的来回跑,谁注意这个了。”

雪梨苦了脸道“少爷您有空把院子名字都看看跟我们说说吧,我们现在说院子都是‘这边院子’‘那边院子’的说,太不方便了,来个客人的话都没法指路,实在是丢人。”许阳哈哈一笑,果然跑去挨个院子看名字,一看也笑了,原来全是篆字写的匾额,他每次练字写小篆雪梨都说他在画符,难怪这会儿不认识这个匾额。不过篆字就篆字呗,读书人几个不认识啊,关键是几个匾是谁写的啊,也太难看了吧……仔细一看落款,擦,本朝太宗的御笔!!本朝前三个皇帝字都很难看,还偏都喜欢到处赐御笔,真是太恶劣了,人家想换个匾额都不敢换!身为书法家的许阳深深的忧伤了,让他这样的人住在到处挂着的鬼画符一样的匾额的家里实在太痛苦了。许阳郁闷的不行,又跑到大门口一看,更郁闷了,能把楷书写的像草书似的还敢赐给人家当大匾的太宗陛下您的自信心真是爆棚了!

许阳愁眉苦脸的回到许太太的房里,许太太笑道“是不是在发愁家里的匾不能换?”许阳点头,随即奇怪的问“妈怎么知道我是愁这个?”许太太轻笑道“你爹啊,从我认识他起,就每次看到家里这几个匾都唉声叹气的,跟你刚才的模样一模一样……家里挂这样的匾,实在是有些……”好歹涉及到先皇,许太太还是没说出“丢人”两个字。许阳却笑了“我跟我爹倒还好!可怜的是祖父,还不容易在京里弄到块地,费了好大力气盖好了房子,谁知道被圣上听说了,哎呀许爱卿啊,我给你写几个匾撑门面吧!祖父当时听了这话该多愁啊!”许太太撑不住也笑出声来“你个促狭鬼!你祖父的玩笑也敢开,真该打!”

许阳正色道“我是对祖父感同身受!唉,刚才在书房里翻到了祖父过去的练的字帖,有好多啊,想来祖父也是个爱字的。我才在院里溜达了一圈就愁的不行了,祖父在这宅子里住了几十年,可想而知得有多少愁啊……”说完自己也绷不住笑了“算了算了,也挺有趣的,太宗是难得的明君,身为皇帝,字写的怎么样有什么大不了呢?道君皇帝的字倒是好,还不是作了亡国之君!”话说到此处许阳却忽然想起现在的皇帝,今上当年还不是书画风流?写意山水画的极妙,一手隶书当得上当世大师的水准,可对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第三卷 第八章

京里的宅子比扬州的宅子更宽敞;新搬家客人也多,实在是忙乱,许阳怕吵到了孟老先生,便把他老人家安排到了自己院子旁边的一个安静的院儿里。清清静静三间上房两间耳房,没有厢房,院子十分宽敞;满满的种了半院子的竹子,小院儿没起名;老爷子看到一地的湘竹便说这竹子生得好,这院子不如就叫潇湘苑?许阳囧囧有神,忙跟老先生说,他听妹妹说贾家的省亲别墅里有个潇湘馆,起这个名字有些重了。老先生十分遗憾,便让许阳写了个“绿竹轩”给他挂到了院门口。写完了还要气许阳“偌大一个宅子就这里可以自己提匾,你给我选了个好地方!”许阳看看自己写的龙飞凤舞的匾额,越发郁闷。

佛朗索瓦跟他的几个朋友被许阳给安排到了最北边的一个两进的独立小院子里;弗朗索瓦对这个安排很满意:这个院子大大小小也有快二十间房子,自己家四口人连着俩朋友还有七八个下人伙计住的还挺宽松,对外开着门又很方便;关键是自己院子里有厨房,可以自家做饭。卫斯理与艾德里安两个宅男一安顿下来就把画具全搜出来开始写写画画,弗朗索瓦也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紧带人出了门开始踅摸店面,他现在是很有钱的,就算是在京城,租个好地段的铺面也没什么问题,当然,他最想的还是能买个铺面,那最方便了。

许太太累的狠了,第二天多睡了一个时辰,起来之后也没什么精神,许阳陪母亲聊了会天,又去到老师那里问了安,紧接着便把老宅守着的下人都叫来认了认脸儿,随后到后面安排人继续收拾东西,忙忙活活的一转眼就到了中午,吃了午饭小睡了一会儿,便又匆匆跑到弗朗索瓦的院子里看他安顿的怎么样了,却见罗什舒亚尔太太手持团扇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姿势十分的优雅,艾德里安正在给她画画像。这位如今颇有贵太太风范的前船家女一见许阳过来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迎接“许兄弟过来了?快坐快坐。”艾德里安被打断了艺术创作十分郁闷,罗什舒亚尔太太却小声对许阳说“幸好你来了,我快累死了,都坐了一个时辰了!”许阳哈哈一笑,可不是,坐着不算累,可是要维持同一个动作俩小时,再舒服的动作也累死人。罗什舒亚尔太太进了屋子,一会儿拿了一杯毛尖儿跟一杯红茶过来,一会儿又端了几个样小点心过来,竟是中式欧式的都有。许阳越发觉得好笑“嫂子你这可真是哪里的吃食全都备齐了。”罗什舒亚尔太太笑道“这是弗朗索瓦到街上买到的,这里竟然有正经法兰西人开的点心铺子,京城里法兰西人虽然不过一二十人,可是欧罗巴人加一起可真不少。京里的姑娘太太们也喜欢吃个新鲜的,所以小小一个点心铺子,生意还真算不错呢!”许阳一听觉得不错,想起明天妹妹要来做客,估摸着她喜欢新鲜玩意,小姑娘又大多喜欢甜食,便问铺子在哪里,罗什舒亚尔太太哪里知道,只得等弗朗索瓦回来再说。

家里安排的没什么问题,许阳赶紧让人把准备给洪秀全的礼物收拾出来。因洪秀全还受着伤,便又拿了些好药材一并装上。幸而许阳前一天见到林府钱管家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洪秀全的住处,带着小厮出了门,边走边问,小半个时辰就找到了洪秀全赁的院子。

许阳来的十分的巧,艾达令居然也在,三个好友凑到一起,为各自不同的境遇感慨万千。洪秀全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额头留下个挺显眼的疤拉,他愁眉苦脸的自嘲“看看,这下子挨的多不值,我早早的弄个疤在脑袋上,公主殿下肯定不会看上我,也就没这些麻烦了!这会子白白毁了容,还得被弄到那个穷乡僻壤去。唉唉唉,实在应该跟杜老仙儿学几手麻衣神相的本事的,早点儿毁容多安生。”

许阳原本挺为他担心的,一听这话顿时喷了,这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愁吧?正说着便看到陈采玉亲自端了茶过来,忙站起身来喊姑姑,洪秀全顿时又是一阵大笑“明灿这声姑姑叫的真是脆亮,对了,进门半天还没喊姑父呢,快快喊两声让我听听!”话没说完被陈采玉一指头点在额头上“还有心思闹!看你这个脑袋现在多难看,装装样子就行了,也不知道轻点撞……你看你让大家全都跟着担惊受怕!明灿家里还没收拾好就跑来看你,你还好意思打趣他!”洪秀全一手拉了妻子的袖子,腆着脸笑道“我如今身无长物,前程也毁了,唯一能看的脸也拿不出手了,娘子不会嫌我太难看不要我了吧……”陈采玉怒道“闭嘴!我不要你难道还便宜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去,快给我松手。”

许阳跟艾达令再忍不住,齐齐大笑起来,这夫妻二人经过这次磨难,感情倒更深了几分。过去他们虽恩爱,可从不敢在别人面前这么打情骂俏的,就算是许,艾这样的至交面前也是十分正经的模样。许阳看他们这个情况,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许阳来的确实很是时候,洪秀全第二天就要离京了,正好赶上见了最后一面,,许阳问清楚了约好了明天早上来给他送行,便先告辞回家了,毕竟他家里没收拾好呢,而洪秀全这里也是正收拾行李,忙的一团糟。回到家里去跟许太太聊了没几句,便下人来报,说七老爷一家过来了。

许阳忙迎出仪门外,刚站定便看到几个轿子被抬进了门。忙迎上前去,却见打头的银顶大轿的轿帘一打,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青蓝锦袍留着三缕长髯长得十分周正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许阳一看他那宛如老了二十岁的许郊的长相便知道是许子清到了,忙紧走几步上前见礼。才叫了一声七叔,便被许子清赶紧拉住“好孩子,快免礼!”细细的看了一回,十分感慨的说“难怪老三当日总说你长得像大哥,看这眉眼,简直就跟你父亲当年一模一样。”

说话间许子清的妻子丁太太也下了轿,她保养的很是不错,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可因为才经历了丧子之痛,眉宇间总带了一丝轻愁。丁太太与许太太关系最好,一见许阳,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果然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老天有眼,嫂子总算没有白白苦了这些年”许阳又赶紧上前与丁太太见礼。

许陌引着一个三十上下高大青年过来,与许阳打了招呼介绍到“阳哥哥,这是我大哥,二哥现在在直隶,要过两日才能赶过来。”许阳赶紧与许陆见礼。许陆长得十分的周正,典型的国字脸,看容貌比他的父亲更显得刚正,他如今才二十九岁就已经做到了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显然是许家下一代的顶梁柱。后面又有两辆车过来,许阳一看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便先引了许子清跟丁太太进了门。

许子清跟丁太太一见许太太便又是一场大哭,他们已经快十年没见过面了,许子清是有官身的人,轻易不能离京,再见面老嫂子头发都白了一半儿了,而许子清跟丁太太二人也因为丧子之痛显得很是憔悴,几人哭了半晌才被小辈们劝住,许陆许陌与许太太正式行礼,许阳也再次拜见了许子清夫妇,之后又有许陆的妻子,还有孙辈儿的五个孩子过来见礼,许陆的长子许荣已经十二岁了,次子许英五岁,最小的三儿子许茂还没满周岁并未带过来,唯一的女儿许芸今年七岁,倒是跟着过来了;许邦在直隶做官,为了教育的问题只带了两个女儿许茗许茹上任,把两个儿子留在了家里,许芒九岁许芝七岁,四个男孩儿一个女孩满满的站了一地。

多年未见的小堂弟如今已经儿孙满堂,许太太十分的开心,可是转念却想起枉死的许郊一家,顿时心如刀绞——许郊出生的时候丁太太难产,身体十分的不好,当时因为是在徐太太那里住着,便把孩子交给了许太太带。没有孩子的许太太是把许郊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的,许子清的四个孩子,她最疼的就是许郊,许郊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的难受劲儿比许子清夫妇也少不了多少。久别重逢,可是两家却全都死了小辈儿,许郊连同妻儿一家都没了,许子清夫妇老年丧子,那份伤痛没法用言语表达;许阳的妻子死了——许太太好容易失而复得了这么个儿子,二十二了还是独身一人,偌大的院子只有这娘俩相依为命,想想也真够凄惶的。

一家人落座,好容易擦干眼泪不再哭了,便开始寒暄起来。许子清越看许阳越是欢喜,口不择言的乱夸一通,从他抓周的时候抓了毛笔跟砚台一直说到自己的儿子捆一起都比不上许阳:老大长得丑老二短粗胖老四是三棒子敲不出一个屁,反正各个他看着不顺眼恨不得回炉重造,还是自己的嫂子跟大哥会生,生一个顶他家四个。许阳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夸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可算知道那位满嘴跑火车的秦管家的口才是哪里学来的,感情是仆肖其主啊!一张口就欠抽的特技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可偷偷一看,许家人个个面不改色,显然是听惯了全都不当一会儿事儿。连被父亲说长得贼难看的许陆都依然笑眯眯的认真听他爹满嘴放炮——明明下轿的时候还一脸便秘像看着就是铁面御史的样子,这会儿被他爹说成是长得贼难看反而笑的很开心;许陌更是万年不变的一脸温柔笑意;丁太太听自己丈夫越说越不像话,满嘴胡说八道还跟着连连点头,许阳越看越觉得晕,这家子真是太奇葩了。

显然许太太跟许阳的感觉差不多,好容易吃过了晚饭送走了堂弟一家,许太太情不自禁的长出了一口气,却发现儿子很纠结的看着她 “母亲,您辛苦了。”许阳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他真搞不懂他这个小七叔是怎么当上三品侍郎的,这完全是个嘴炮啊!跟他相处也太考验人的神经了吧!快五十了还这样,许太太当初抚养中二时期的许子清得多辛苦啊!

许太太轻叹“他在别人面前并不是这样子的。你七叔从小没爹没妈,没人照顾,遭了不少的罪,性子也变的扭的很,有时候明知道别人是好意,他也总是要刺一下。我是很久了才琢磨出点味儿来,他是希望别人对她好,又怕别人对他好,恐怕是他总怕得到了又再没了,所以才这么别别扭扭的。后来日子过得好了,他这个别扭劲逐渐改了,可是又添了个新毛病,只要是在亲近的人面前,说话就词不达意,实在是纳闷的很,你七婶刚跟他成亲的时候,被他气哭过多少次,后来才发现,他不是成心的,就是越亲的人面前他越紧张,说起话来越乱七八糟。”许阳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毛病?”

许太太十分无奈“可不是!他还真就只在我跟你爹,还有你七婶面前这样子!他若是总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官?人都要被得罪光了。”

有这么个插曲,许阳倒对他这位小七叔增加了几分亲切感,有点小毛病的人总比高大全的脸谱人物更让人觉得亲切。又陪母亲说了会儿话,看她又有些累了。这么大年纪几千里的路赶过来,不是一天两天能歇过来的,许阳便安排丫头伺候许太太躺下休息了。

安顿了母亲,许阳便又跑去看弗朗索瓦,果然他已经回来了,正指挥下人在厨房里装烤箱——他带了个法兰西厨子过来,故而要在厨房里装个烤箱,做起东西来也方便。他太太在一边十分郁闷“回头自个儿买了宅子,我一定要盖两个厨房!两个厨子因为地盘儿分配都吵了好几架了。”许阳每次看到这对中法结合的夫妻都觉得十分的可乐,过去因为穿什么衣服就经常吵,这会儿因为饮食习惯不同又折腾开了。不过弗朗索瓦对中式衣服的品味确实让人不敢恭维,紧身袍子什么的太伤眼了,难怪他太太受不了。

弗朗索瓦告诉了许阳那个法兰西人开的面点铺子在哪里,又十分热情的对许阳说“等这边的烤箱调好,你就别去那里买了!我这里给你现做,保证比外面买的新鲜。”许阳抽抽嘴角,暴发户神马的最讨厌了,不远万里的带个法国厨子过来,对,还有个专门给他做衣服的法国裁缝,好吧,厨子跟裁缝这俩人是两口子,倒是挺方便的。这俩人还有个跟弗朗索瓦的俩孩子差不多大的小女儿,金发碧眼的一个小姑娘,可爱的很,整天跟弗朗索瓦的俩儿子在一起玩,三个小家伙跟三个洋娃娃似的,让人眼馋极了。许阳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态真是老了,居然也开始想要孩子了,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紫萱能给他留个孩子该多好,男孩女孩儿都行,那样的话他就再也不去想续娶的事儿了,好好的把孩子养大就行了。可转念一样,那样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没娘的孩子,过的该有多辛苦啊!看看黛玉,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许阳现在真的对续娶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他甚至已经有些忘了兰梦如的长相了,紫萱早已把他的心填满了,再放不下别人的位置。

虽心情并不算太好,可许阳一向是个认真的性子,在弗朗索瓦这里呆了一会儿,便又跑到翠园看屋子布置的怎么样了。进去一看,新粉过的墙十分的白净,鹅黄的帘子幔帐又素雅又水灵,窗户下面摆了一棵结了果子的金桔树,桌子上插了两只鲜花的插瓶,没点熏香,窗外透过来的桂花香散了满屋子。

卧室用屏风隔开,屏风的样式没什么稀罕的,可上面的字画却是很抬身价,对着外间的一面儿是许阳的狂草,对着里间的一面则是他的一副旭日东升的山水写意。

绕过屏风,便看一个欧式的镶了全身镜儿的欧式大衣柜摆在屋子的一边,这是弗朗索瓦从法国带来的舶来品,配套的还有个镶了个大圆镜子的梳妆台跟靠背椅,一共就带了两套,一套给他妻子用了,一套送了许阳,许阳就给带来京城了,上午才给翻出来摆上。其实料子不过是上等的榉木罢了,只是样子实在别致,两块大玻璃镜也确实是好东西,为了防止弄碎,一路上都是拆下来另外放的,刚刚才装好,这几样很有些巴洛克风格的东西立在那里十分的显眼。屋子的另一边是个架子床,上面的帐子褥子也是淡淡的鹅黄色。旁边的矮柜上还摆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许阳哑然失笑,除去床的样式太过古色古香,这屋子的布置真是符合二十一世纪绝大部分爱美的青春少女的喜好,

看了一圈,觉得一切都挺好,许阳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自紫萱去世,他就得了失眠症,每每好不容易睡着,却忽然惊醒,习惯性的爬起来想要给妻子掖被角,却只能摸到冷冰冰的另一半床褥。勉强熬到了后半晌,许阳再也睡不着了,却不敢发出声音让丫头们知道,不然一扭头的功夫母亲又该知道自己没睡好了,只得望了窗外还没落下去的一弯残月发呆,忽然又想起与紫萱成亲那天,虽然很冷,却是大晴天,他回卧房的时候,抬头看见的月亮是那么的圆,连自己的头发丝儿都能看清。

第三卷 第九章

胡教头不可能跟他回到京里来;许阳只能自己锻炼了,打了套太极又舞了阵子剑,身上薄薄的出了一层的汗,跑回房间重新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便跑到许太太的院子陪她吃饭。许太太如今年纪大了;睡的越发的少,早就起来了;正带着老花镜拿了件衣服在缝。许阳吓了一跳“妈,你怎么动针线了?仔细别扎了手。”许太太手上没有停;慢慢的说“昨晚上收拾东西,竟在柜子里找到你爹年轻时的几件衣服,我看到这件儿上面破了个洞;顺手就给补补……”许阳心里一酸,这个老宅里有太多关于许大先生的回忆,许太太回到这里,见景生情是一定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静静的坐在母亲身边看她慢慢的一针一线的缝着丈夫生前的衣物。他十分理解母亲的心情,他自己何尝不是对紫萱的遗物视若珍宝,收拾整理全都亲手去做,不肯让别人动上一下。

母子俩吃过早饭,许阳便赶紧让人备马,匆匆的赶去送洪秀全。洪秀全现在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毕竟这年头不能输血,撞了那么一下子可得正经的养上一年半载才能养回来,故而来送行的老乡同僚们也没准备搞的太闹腾,只是送出了城门,在个茶铺子里以茶代酒的挨个敬了他。别看洪秀全是被皇帝贬了的,可他的名声如今却是好极了,许多他在翰林院上司同僚几乎都跑来了不算,连别的部门的官员都过来了好几个。许阳杵在洪秀全身边帮他招呼朋友,倒是很显眼,一引荐,便有人惊呼“原来是扬州许怀乡,怪不得生的比少丽还要俊上三分……”许阳听到话头儿正准备谦虚两句,可听到后半截顿时哭笑不得,这可怎么说,说自己长得其实没洪秀全好看?

文人们送行总是喜欢吟诗作赋抒发一下感情,这会儿自然不能免俗,这边一首一首的吟诗,那边各自的书童随从便在那里摊纸磨墨飞速记录。许阳牙疼极了,谁说京里文风不如扬州的,看着一个个酸的!也难怪这年月便是再穷的书生,但凡有点余钱也得买个书童,这么多写字的家伙事儿总不能自己背着吧?

许阳的书童也很敬业,和顺跟二喜都十□岁的大小伙子了,跟惯了许阳,做事麻利极了。别人是主人吟诗书童记录,自己家的主人的诗是很一般的,到哪里都是用字撑场面。所以他们很乖觉的铺开了一大张玉版宣,等着许阳挥毫。果然轮到,不等许阳开口,洪秀全便笑道“明灿可莫要作诗引我落泪的,快快与我留几个字儿!万一我哪日穷的叮当响了,你的字儿还能卖上点银子救急不是?”众人一阵大笑,许阳便笑问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只好献丑了,不知道你想让我写什么?”洪秀全又赶忙加上一句“写成横轴,横轴好卖!小篆或者隶书都成,千万别写狂草,你狂草写的最难看了,一定卖不出去……”许阳佯怒道 “我偏给你写狂草!”说罢果然刷刷刷的一首李白的出来。众人先是被两人说的话逗得笑个不停,紧接着便被许阳的字给镇住了。

这年头擅长书法的人其实不少,可有点名气的一般岁数都小不了,能称得上大师的没几个还活着的。而许阳的字儿是出名儿,但是在咨询不发达的这个时代,传到京里的墨宝还真没几幅,一般都被私人收藏了,哪里见得着?加上他又是江南人,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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