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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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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梦 8巨人颐指气使抹幼芽,崎岖用心良苦传疯话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1:23 本章(。dushuhun。)字数:2728

    同来的那个干部,也是学院里握了一定权柄的宣传部门的整风运动的知情人,听到来人的说话,首先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不是典型的右派言论吗?如果检举他,能抓住条中央一级的大毒蛇,他不是可以立大功?但他随即又想到,以他现有的能量,可以任意把什么小人物当作毒蛇抓,可要抓这种大毒蛇,就比登天难。到头来,羊肉吃不到,反沾上一身腥臊。这些年来,特别是近一年,他看惯了怪得太多的离谱的事,同一句话,出自高层领导之口,是真理,是指示。自一九五六年三月,至一九五七年六月,领袖南巡作指示,最高国务会议、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作报告,tam城楼召集民主党派人士和无党派人士座谈,他不也同意邓子恢收缩农业合作社的规模?不也声称自己支持王蒙、刘宾雁,还说他们做得不够,只写了地方能出官僚主义,难道中央就不能出?不也说过高校实行党委制不合适,要章(。dushuhun。)、罗组织人调查研究一下,提出相应的对策来?甚而至于公开号召大家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引导大家将批判的矛头指向各级领导,甚至党中央。可到头来,邓子恢被撤职,长期打入冷宫,整风中,下面的一些人在他的思想指引下,也说了许多这这样的话,可他后来,腰河里涨大水,制定了与他这一年多来说的意思相反的六条政治标准,就将下面说过这样的话的人,通通都打成了右派。其实,要是用这六条来衡量他自己,他岂不是个比别人放毒更全面的货真价实的大右派。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几千年的封建统治一脉相承,今天一时还难以改变。崎岖是割据一方的方面大员,是护卫太阳的青云,远比贾府焦大的地位高,当然是高官,他说的不也一样是真理,是指示,即使领袖目前察觉了他的一些不妥的言论,咬住他,他不也可以抓住领袖近年来言论的众多的小辫子,回敬他。我们的领袖是绝顶的聪明人,他又何必以钉子去碰铁,双方都碰破头。既然领袖暂时对他的态度都如此,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大学的小小的宣传部长,无名小卒,根本奈何不了他。因此,如果他检举了首长,领袖暂时不会管,而首长一怒,就依据六条政治标准,说自己反对领导,恶毒地攻击党,这顶不轻不重的右派帽子,就会不偏不倚地戴在他的头上,他吃不了,只能兜着走。可是,如今他在这里跟着来人胡说白道,来人会高兴,竹海不敢去汇报。他脚踏两只船,这边呼爹,那边也喊娘,日后自己东方不亮时,也许西方会给他开绿灯,那不是太阳下山后,他又有月亮?为自己今后计,迎合来人的心意、向首长暗送秋波、显示自己对首长的忠心耿耿,乃是上上策。因而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竹海,你知道吗?正如领导同志刚才说的,说话不留声,运动中检举的不实的材料,谁也不会去作证。搞运动嘛,就一定要声势大,因此,检举的右派言论的材料,只有一个人检举就作数。只要将这些材料罗列上报,相当县一级领导整风的五人小组批下来,划为了右派,大家同声口诛,一致笔伐,即使是个最清白的人,他的罪恶也罄竹难书;这可怜的乌龟被抓进了坛子里,就永远跑不掉;钉子钉铁,他的名字刻上了永远不可磨灭的铜板册,遗臭万年。反右是与阶级敌人的真刀实枪的斗争,除恶务尽,错打几个又有什么关系,怕就怕有人漏网,大家都脱不了干系。俗话说得好,‘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万骨’能有几个不是冤死的。竹海,还是领导同志说得好,是非曲直,冤与不冤,罪与非罪,岳飞秦侩,永难区分,待到公正无私、至高无上的时间审判长宣判时,也许在十年、百年、乃至千年后,到那时,当代人冢中的枯骨早已化为土,还谈什么是非曲直,岳飞秦桧。鬼门关前冤魂多,谁知他是忠魂,还是厉鬼,嘿嘿,多你一个忠魂,或者少你一个厉鬼,那又算得了什么!如今,横在你面前的唯一的路,就是如首长指出的,不分黑白,不辨是非,做隐晦韬光的哥白尼,不做剑拔弩张的布鲁诺!留得青山在,日后就会有柴烧。”
    那个部队干部见他谄媚与傲慢互出、颜面阴晴相间的尴尬像,不知说什么好。他十分尴尬地笑了笑,就十分尴尬地走出了门。学院里的那个干部也跟着他十分尴尬地笑了笑,也十分尴尬地走出了门。他们出去后,我哭笑不得,也只好尴尬地笑了。在里屋的人都走出来,开始他们反映迟钝,也觉得很尴尬,但不久他们就活跃起来。他们张开双臂,躺到沙发上,开怀地大笑,一个说:
    “‘嘿,奇哉怪也,那个人说了半天,说了这么多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疯话,根本没说出我们究竟是对还是错,真是怪也奇哉,神经病!’
    “你管他什么神经不神经,总之,此行他没想得到什么,我们倒大有收获。他总算为我们拔掉了‘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这块牌子,让我们这些‘狗’也有机会走进租界内的外国人的公园。”另一个手舞足蹈地也在沙发上跳起来,指着这宽敞明亮的房间说,“伙计们,如今我们在这外国人的公园里徜徉,多么惬意呵!我们尽情地欢乐吧,恐怕我们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这种享受啊!”
    我虽然也加入了这个暂时的的欢乐的队伍,但心里老是不踏实。如今反右才到省城,洪鹢老师暂时还很安稳,为什么首长要传消息不直接传,还要转弯抹角找到我这个已刻上右派铜版册的人来传?老师桃李遍天下,省地县各级那个地方没有得意门生,为什么不找他们,偏偏找我这个现已身陷囹圄,无法传递信息的人来传?我冥思苦想千百遍以后,终于得出了要领:现在不是首长要我传信息给恩师,而是恩师通过首长将信息传达给我。老师深知我坚持真理、宁折勿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告诫我在特地的形势下,为了“瓦全”,只能“屈”,无论如何要留住青山啊!今天中午仇虬筵间的谈话证实了这一点。恩师如飞蛾扑火,舍身救得了他仇虬,可是没有救下我。
    疯归疯,乐归乐,租界上外国人的公园里,终究还是不准华人与狗进去,这副师级主任居住的房间,当然不是右派分子的栖身所、安乐窝。大概学院领导弄明白了我不是首长的沾亲带故的人后,第二天,就将我们押解回原来的房间,我们仍旧尿桶为伴地作床,膝当桌子写服辩,而此后左派们恼羞成怒,监守得比原来更加严厉。往后,无限空阔的天宇似乎变成了钢筋混凝土,在我的周遭,仿佛筑起了上接云汉的高墙,墙上只开着一个比井底蛙见到的井口还小的铁窗,看来自己将永远戴上南冠,蹲在这没有底的地牢里。井底蛙虽可怜,但还能仰望那么一块小小的蓝天,而自己却运交华盖,头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老师朋友不会来,情人亲戚远离我,我将比北海牧羊的苏武还孤寂。天哪,浩瀚星空,无垠大地,几千年的历史长河,怎么竟容不下一个小如蚂蚁、渺如大海一滴的我……
    透过昏暗的小窗望南山,窗外仍旧风凄凄,雨淅淅,南山仍然雾蒙蒙,云漫漫,我也依旧觉得路迢迢,心茫茫,情不自禁地心里阵阵寒,止不住又落下潸潸泪……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梦 9丧尽天良,砍树刨根暗中施毒计;飞蛾扑火,但期携手同过奈何桥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1:23 本章(。dushuhun。)字数:2325

    “竹海啊,你是竹脑壳,实打实。你取得的成绩是磐石,是铁砧,压不垮,打不烂。可是,你不通世情,不识时务,你事事顶真,处处求实,你,背着上沉重的十字架,从天堂坠入地狱,在那这样噩梦似的年代,当然是情理中的事!”尤瑜站起来抚着他还在抽搐的背,无限同情的说,“不过,如今改革开放以来,思想钳制放开了,许多荒诞不经的怪事也冒出来了。人死后做道场时,挂出许多鬼魂在阎王的牢狱中受罪的画里,下油锅,锯成两半,磨成齑粉,无奇不有,令人惨不忍睹。每当我见到时,心灵都为之极度震撼。心想,幸好这反映的不是人世,以往人们虽也曾受过千般苦,但总不至于受这种罪。可是从你二十年的遭遇看来,我们的现实社会有时何尝不是一个大油锅,一盘大磨子,一把大锯子?你受的煎熬,不也正反映你的灵魂被劈成两半,被磨成了齑粉。一半紧紧缠绕在池新荷身上,使她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苏,痛不欲生;一半留给你自己,让灵魂背上泰山般的沉重的枷锁。猛兽残忍,只残害人的躯体,痛苦只那么极短暂的一瞬;而万物灵长的人,手段就比它就高明得多,他将你的灵魂撕成碎片,磨成齑粉,让你像古代遭受凌迟酷刑的罪犯一样,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时时刻刻割,年年月月割,让去细细况味那求生不得、欲死不能的滋味。”
    听了竹海呼天抢地的悲诉,尤瑜也泣下数行。他痴痴地望着窗外,似乎顷刻这个世界都变了样。晚风吹着的枫叶,瑟瑟哀鸣;昆江下滩的流水,溅溅喧愤。昆江对面剧院里传出的裂帛撞金的哀伤的琴弦,动地惊天的凄厉的唱腔,告诉人们梁祝难舍难分的爱情的千丝万缕,已被恶魔斩断。璀璨的星空,金色的火龙,一切流光异彩,都全然引退了,呈现在他眼前的,也是风凄凄,雨淅淅,雾蒙蒙,云漫漫,他也觉得路迢迢,心茫茫,心里情不自禁地阵阵寒,止不住也落下潸潸泪……
    “尤瑜啊,时间过去几十年了,你又何必替古人担忧,把我卸下的十字架,背在自己的身上。俗语说,饱汉不知饿夫饥,鸡肚焉知鸭肚里的事,一帆风顺的你,怎么能体会到别人樯倾楫摧的伤悲。如果要说这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还说得太轻巧;这只不过是热带风暴刚刚形成,强台风、超级飓风,还远远在后头。”
    尤瑜听着,退回座位坐下来,茶凉了,三样点心仍然像供神的馒头,整整齐齐地堆放着。竹海说着转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下去——
    人说“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种状况,在我颠沛流离的生活中也曾多次出现。我在系主任的房子里只住了两夜后,又被圈在那间原来堆积杂物贮藏室。此时,我的思想已灰暗到了极至,什么祖国的前途,人类的理想,自己的抱负,如过眼云烟,已见不到踪影。我头脑的银幕上,流水般地映现的,是池新荷对我情真意切的倩影。夜半赠画,灯下织衣,我们手拉手、肩手并肩巡堤,她邀我到她家度春节虽未成行,但“和平街51号”却如泰山一般,树立在我的心头……,这一切,这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是已经远离了我,成了遥远天国的美好的回忆。如今我蹲在那深不见底、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怎么还会有见到天使的机会?为此我悔恨,我懊恼,我痛不欲生。我心底里常愤怒地质问自己,国家大事,人类的理想,社会的公正,你有什么能力能管?明知皇帝老子赤身**,许多人仍然闭着眼睛说瞎话,称颂他穿上了最美丽的新衣。而你偏偏要附和不懂事的小孩,说皇帝老子一丝不挂。如今你遭人怨,受天谴,上刀山,下油锅,那是自作自受,只是害苦了可怜的池新荷。她把一颗圣洁的心交给了我,可我却刀割锥扎,让它处处添伤,时时流血。如今更是天河永隔,她想见我一面也不可得。我是这样急切地想见到她,但又惶恐地想,可千万别见到她。我如今已被人踩进屎坑里,谁招惹了我,都会弄得一身比狗屎臭。就这样,见与不见,在我头脑里展开拉锯战,她,她,她那张悲戚戚的泪水滚滚的脸,时时刻刻呈现在我眼前。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我只能白日泪眼望南山,晚上捶着胸脯吞声泣,我真想一死了却终生恨。
    可是,就在我想找机会了却自己百般痛苦的残生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了。那是十一月上旬的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伴着凶巴巴的打门声,一个恶狠狠的呼叫声,突然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开门!开门!竹海,快出来。有人居然要来看你这个死右派!”停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我真不懂,罪囚还能走桃花运,天上居然降下仙女来看你!”
    “竹海啊,这臭气熏天的反省室里,还有另外几个臭男人,这不是与仙女谈话的地方,那么,你们就到二楼那间监督室去谈吧!”另一个语气较为柔和的人说。为了便于管理,学院把所有的学生右派都关在这幢楼房里,监督室就是审问右派的地方,在二楼。
    他们把我带到监督室。前一向天雨阴冷,立冬后反而燥热。监督室里,几只飞蛾轮番向着明晃晃的电灯扑去,办公桌上,除了杂乱地撒落着扑克牌外,还横陈着许多飞蛾勇士的尸体。桌旁,一个身着荷绿色上衣、满头泼墨长发的青年女子背对门口坐着。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池新荷,我就像飞蛾扑火那样哭着扑过去,绝望地呼叫着:
    “新荷呀!你怎么要撞到这里来?你知道吗?这里一团漆黑,是口大染缸,白的走进来,黑着滚出去。你从这里回去后,你怎么向那些虎视眈眈地瞧着你的人交代?天哪,你怎么瞎了眼?竟然撞进了这个鬼地方!”
    池新荷闻声,急忙转过来,抱着我的头恸哭,接着用拳头猛捶着我胸,怒气冲冲地指责我:
    “竹海啊竹海,两个月来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可你,可你就是没回一句话,你你你,你的心真狠!”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梦 9丧尽天良,砍树刨根暗中施毒计;飞蛾扑火,但期携手同过奈何桥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1:23 本章(。dushuhun。)字数:2981

    “新荷呀,这是怎么回事?我与过去一样,每周寄出两封信,怎么,你都没收到?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竹海莫名惊诧地说。
    “竹海呀竹海,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还是学生会副主席,还想享有通信自由的权力!明白地告诉你,如今已验明证身,你是个顽固透顶的死右派,怙恶不悛的阶级敌人。一言一行都受到革命人民的监控,你怎么还能收到别人的来信?你好好的学生会副主席不当,偏要飞蛾扑火,当右派。”那个五大三粗、凶巴巴的学生又恶狠狠地说。接着他转过脸来阴着眼睛瞧着池新和,阴阳怪气地奚落她,“看你嫩皮细肉,似乎只要手指轻轻一点,皮就会被戳破,没想到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连最锋利的刺刀都捅不破。你知道吗?如今与右派结了婚的都得离婚,你是未婚妻,又算哪根葱!偏要飞蛾扑火来看他,真是淡干鱼放生,不知死活!”
    “未婚妻?你弄错了。我们是要好的同志、同事,清水淘白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可不要混淆乾坤乱说话!”我听他说新荷是我的未婚妻,心急了,赶紧反驳道。
    “我乱说,你问问她,到底是我乱说,还是她胡说?”五大三粗的指着池新荷凶巴巴地说,“如今右派分子太多了,哪有这么多监狱关?权宜之计,只好每个单位划出几间房子充班房,我们也只好权且当狱卒。你知道吗?上面明文有规定,能探监的只能是亲属,未婚妻还隔着条门槛。是那个看门的老头不坚持原则,听她胡说,才放她进来。你问问她,到底是我胡说,还是她不要脸?”听他这么说,新荷低下头,脸红得像猪血。
    “你有没有完?也许他们政治上反动,可人家感情很真挚,是祝英台与梁山伯。天若有情天亦老,看门的老头都同情,可你竟这般铁石心肠,冷血动物!这是他们的生离死别,以后就各自西东。他们十八相送已唱不成,我们就为他们流几滴观音菩萨的悲悯泪,让这对可怜的人诉诉衷情,唱一折《楼台会》。好,这一回,我也飞蛾扑火豁出去,就是天塌下来,我一肩承担。我们就走吧!”说着,拉着五大三粗的走出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我再也堵不住了自己感情的闸门,眼泪的激流冲决而出,飞流直下。她第一次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有生以来,我也第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新荷啊新荷,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根本不应该来看我。如今我的政治生命死了,我们还不是夫妻,你又何必效旧时代的寡妇抱着灵牌哭?自从我出了问题以后,我就是怕你受牵累。既然没有收到我的信,那么,你,你,你究竟怎么知道了我的境况,拼死拼活,不顾一切后果来看我?”
    “竹海呀,这一学期我没有收到到你的信,我就知道你出了事,但没想到竟这么惨!”池新荷拉着我的手,泪眼望着我说,“今年开学以后,秋风冷冷凄凄,秋雨淅淅沥沥,把大地搅得凉透了,也把人搅得透心凉。我对你总不放心,几次想请假来看你,可姚令闻总说工作忙不过来,连星期天都安排我排节目。就只有晚上,我呆呆地坐在窗下,遥望南天愁肠断。
    我望着银河两旁牛郎、织女,痛苦地遐想,狠心的黄母娘娘用最严厉的方式惩罚他们,还让他们七夕会鹊桥,而我们却只能咫尺千里永乖隔。昨天晚上,天放晴了,我正准备到你这里走一趟。
    “‘嗒,嗒嗒!’正在我的愁思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扣门声,‘池老师,是我,是我,我有要事告诉你,请开门!’这是李师傅的声音。李师傅为人乐观,平日好听说书、看戏,也喜欢学着说学着唱,平日碰上我,总要说几声,唱几句。可这天他十分严肃,小心翼翼,我想他一定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于是我蹑手蹑脚走去轻轻地开门,门才开了一条缝,外面就立刻闪进一个黑影,一屁股坐下来。我拧亮了灯,只见他脑门冒着汗,眉头打着结,光着脚,气喘吁吁。我准备去沏茶,他立即阻止我,压低声音说:‘火烧眉毛尖了,还客气什么!我,我只有几句要紧的话,说了就走!’下面就是他亲口向我转述的一段对话:
    “今晚姚校长和赖主任喝酒吃鳝鱼,我帮他们弄好就回房睡,他们就在食堂里吃。这食堂最偏僻,晚上没人去。而我的房间正对着食堂的窗户,他们的一举一动,我看得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全听地清。他们狂饮了一阵后,喝得醉醺醺的姚校长,十分得意地说:
    “‘赖主任,前些日子,你给竹海吃的那副猛药发作了,呵呵,现在他的日子已不好过。打蛇打七寸,你检举他的材料真是根栗木棒,一击就中,一打就倒!以后,竹海将戴上右派分子的紧箍,谁都可以念咒语。你用狠毒的鞭子,收拾了烈马,功不可没,功不可没!’
    “‘还不是师高弟子强,没有您的指点,我能有什么高招?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你从哪里得知反右的消息?竹海已调离了我们的学校,扳倒他对我们有什么用?他也是个好人,怎么不放他一马?’赖昌此时已半醉,忘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摔掉帽子,露出电灯泡一样的光头,得意地问。
    “‘你真是没有掺一根白毛的黑猪子。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只有敢于焚书坑儒的人,才有资格做秦始皇。心软胆怯,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那只是在屎堆里爬滚的屎壳郎。竹海虽然暂时调离了学校,可他带薪读书,编制档案还在县里,说不定毕业后又回到学校。他是地县的红人,学历又高,一旦他回来了,发现了我们做的那些事,我们就会倒大霉。不如趁早把他连根拔。’姚令闻端起一碗酒一口灌下,做出拔树的姿势,然后咣当一声,把碗摔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要想做官,就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各种消息的来源,应该有秘密的渠道。我告诉你,这反右派的精神,上面早已向党内县团级以上的干部吹了风,要对那些对党心怀不满的人,多长只眼睛。现在我们已多长了这只眼睛,我们已经立了大功。做了官就不怕没人抬轿子,你就等着升官吧。至于这消息的来源,我告诉你,你,你得为我保密。你知道吗,你认识的那个李健人,李矮子,他如今已是县团级,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还布置了我一个任务,要我检举洪鹢那个死老头。’
    “‘老师神通广大,真让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有一点我不很清楚,池新荷和竹海是一路货色,可老师好像没有丝毫想扳倒她的意向,这又是什么原因?’
    “‘物尽其用嘛,好东西不用,那是暴殄天物。这其间的奥妙,你不懂,你不懂。’姚令问口流着涎水,乜斜着眼睛望着赖昌,频频点着头说。
    “‘我懂,我懂!因为她是漂亮的妞,留着她老师还有大用。刨掉了竹海这棵大树,池新荷这根藤就没了依靠,她不缠着您还能缠谁呢?真高明,妙妙妙!’赖光头伸出大拇指连连叫好。
    “‘能懂就好,能懂就好!还是那句老话,我吃肉,你喝汤。担黑皮箩(当黑陪奴)的太监,皇帝决不会亏待他。……’
    “李师傅听到这儿,知道这是十万火急的事,再没有继续听下去,便急急忙忙赶来告诉我。临了他还特地嘱咐我:
    “‘竹老师对我有恩,我不能使你有难,你就时刻防着点。但是,姚校长也对我有德,我一个工人,没有能力、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反对他,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完之后,李师傅又蹑手蹑脚地走了。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梦 9丧尽天良,砍树刨根暗中施毒计;飞蛾扑火,但期携手同过奈何桥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1:23 本章(。dushuhun。)字数:3767

    “第二天上完课,我便破釜沉舟,什么也不顾,走出了学校。我走了几十里,在马路上拦了辆货车,这才赶到你这里,没想到你已经落到了这地步!”
    池新荷转述完李师傅的话,她就埋下头嘤嘤地痛哭起来。但随即又昂起头来,发疯似地捶着胸脯,痛苦地说:
    “如今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没想到疯狗会咬人,没早一点来把这一切告诉你?如今只能豁出去,有冤辩冤,有屈叫屈。也许万一能遇上包青天,还你一个清白。”
    “没有用,没有用。如今是越辩越冤,越叫越屈,不辩不叫还好点。因为,凡主人都只喜欢逗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而要死命鞭挞不听话的背犁的犟牛。这里,包青天不是没来过,可是他也不敢违抗王命呀。这一层意思,崎岖将军手下的人,已向我说得很清楚。据说彭德怀元帅的妻妹浦西休被划为,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将军,也一筹莫展。据一个知情人告诉我,右派的材料只要五人小组批复向来,就上了铜板册,即使冤情深似海,谁也翻不了案,因为皇帝从来没有错,他怎么会下罪己诏?目前,谁碰上了这桩无头案,谁就只能吃这哑巴亏!事到如今,我只能听天由命,还有什么可说的。”
    池新荷听了这离奇的神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毛发根根竖起,愤怒地说:
    “世上竟有这样荒诞不经的事,害人的恶棍可以胡作非为,坚持真理的勇士只能蒙冤受屈,这简直逼得人没法活!”
    “我从前总以为,解放了,四海八荒,统一在红旗下;天南海北,都沐浴在阳光里。人与人之间是同志和兄弟,人人都能像鸟儿那样,可以自由地在蓝天飞翔。可谁又想到顷刻黑云压城天地暗,同志兄弟翻脸成仇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在一个地方垮下去,就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你爬起来。说实在的,如今我真羡慕孙膑,他在魏国被刖足,还可以逃到齐国当将军。我是彻底毁灭了,可你还有广阔的生活空间呀,新荷,你何必还攥着我这个腐臭的烂苹果,牵连自己发霉腐烂,与我同归于尽?”我强压自己心头刀割般的疼痛,忿忿地说。
    听我这么说,她像受了极大的侮辱似的,简直气得发了疯。她霍地站起来,两只眼呼呼冒火说:
    “竹海,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与我现在同是烂苹果,相隔就只有那么一层薄薄的纸,捅破了全是一样的。来时,我爸爸还对我说,‘你去看竹海,告诉他,世界上国与国之间的国界,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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