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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 卫幽 卫幽-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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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听了,心中便稍稍定了一些,她细细想了想,这事确实和棠儿说得一般,已经毫无转圈的余地了,就算二丫头是真的不愿意嫁过去,自己也没什么法子做到。
与二丫头的意愿相比,侯爷的爱重才更重要,若是因此惹得侯爷不快,那就不划算了。
回了侯府后,沈棠便去了芳菲院。
荣福笑嘻嘻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大小姐这会来,想来是已经知道了沈紫嫣的事了?怎么样,惊喜不?”
沈棠浅浅一笑,“惊喜倒不曾有,惊吓却有一些,要威北侯这个皇上的忠犬,接受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娶一个沈家女,怕是并不容易,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荣福笑得甚是开怀,“不愧是沈大小姐,一语就能窥破天机。但我什么都没做,这可都是泰安侯的功芝。”
沈棠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罗世子都娶得六公主,林恕娶了沈紫嫣,又有什么关系呢?祖父请泰安侯作媒,果然是一步妙棋。只是,秦氏母女向来诡计多端,我怕这回,他们也不会乖乖作罢,明知道这门亲事不妥,却一点反抗都无。那便不是秦氏和沈紫嫣的风格了。
荣福嘿嘿一笑,习惯性地将别在腰间的鞭子抽了起来,她轻轻地吹了吹手中的鞭绳,脸上的表情狡猾之至,“最好他们能听话,若是不乖,我还有后招等着呢。”
沈棠看着荣福笑得欢畅,忽然想起了静虚长老的话来,他说放下仇恨,立地成佛。
可若是本就不想成佛呢?
杀母之仇,夺舅之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做恶事的人手上沾满了血腥,却得不到惩罚,他们好好地活着,还在继续害人。面对这样的仇人,这样的仇恨,她若是能放得开,便就不是她了。
荣福见她竟发起了呆来,不由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棠回过神来,露出涩涩的笑意,“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觉得心中有些不平罢了。我娘亲那样好的人,却被害得年纪轻轻就丢下了我和弟弟,撒手人寰;可秦氏既蠢又毒,却让她享受了那么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我都不知道是秦氏的运气太好了,还是老天太过不公。”
荣福这些日子与沈棠日益相亲,对她也多了不少了解,又从丫鬟处听到了不少秦氏害她姐弟的过往,此时见她惘怅,不由微微叹了一声,说道,“说来你还是太过心软了,你怀有那样的医术,若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收拾秦氏母女,难道还有不成的?”
沈棠轻轻摇了摇头。“若是能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这侯府中的一桩一件,牵一发皆动全身,要只有我一人便就罢了,可我还有榕儿,许多事情便不得不要从长计议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晶莹闪动,语气却坚硬了起来,“郡主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呢!我向来隐忍绝不是因为我软弱,我所作的妥协和让步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喘息的时间。报仇,就像是精心熬制一锅汤药,急不得。”
荣福被她勾动了神思,眼神微黯,她低声地说道,“你的复仇之路虽然艰险困难,但你至少还有个盼头,可我却是什么盼头都没有了。人活着,其实就需要一点希望,若是连这个都没有了,那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她语焉不详,但沈棠却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
西疆这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游牧挑衅不断,战事渐渐打得大了起来,虽然镇西军兵强马壮。粮饷丰足。但游牧一族却甚是狡猾,诡计多端,也伤了不少兵士。
荣福是在为她心中的那人记壮担忧吧?
她不由说道,“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荣福的身子微微地一震,她满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有希望?”
沈棠略有些歉意地望着她,“你刚嫁过来的时候,因为不清敌我,所以我便去查探了一下。你的事情我大概也能知道个六七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心中从来都没有将沈灏当作丈夫的意思,也仍旧存了要离开侯府的打算。只是,这想法说易行难,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罢了。”
荣福一窒,过了许久才苦笑着说道,“你那样聪明厉害,我早该料到你会全知道的。你说得不错,我至今仍然想着,若是有机会就一定要离开侯府。我想去西疆,他……他还在西疆,如今战事吃紧,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任是荣福这样强劲的女人,说到心中致爱的那个男人时,也不免心神俱颤,连声音都带着些抖动,可见情之一字,最是伤怀。
沈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离开侯府,其实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却并不是离开的时机。”
荣福面色颓败,摇了摇头,“我父王看不起他只是个出身贫寒的侍卫,又误以为我和他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才将我匆匆地嫁出,又将他发配西疆。其实我与他在一起时,只不过是谈天说地,莫说那些逾越的事,便是手也未曾拉过。”
她指着门外,声音更加低了起来,“这芳菲院外,潜伏着父王派来的两队人马,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我是没有一丝机会离开这里的。更何况,如今我已经嫁了过来,若是好端端地便跑了,父王该如何?我大哥该如何?”
沈棠轻轻说道,“其实,当日我心中生出与你结盟的想法时,便已经想好了,若是将来大事已成,尘埃落定,你又确实不想在侯府生活下去。我就将师傅给的那颗世上无二的假死药赠予你。”
荣福惊疑地问道,“假死药?”
沈棠点了点头,“到那时,若你仍然还想离开侯府,又不想伤了景阳王和世子的颜面,这颗假死药或许可以让你得偿所愿。”
荣福心中微微一动,“这药,是怎样用的?”
沈棠将假死药的用法尽数告知,然后郑重地说道,“明日我便将那药给你,但你若要用时,还望先告知我一声。这药的解法,普天之下,除了我师尊外,便只有我一人能懂了。若是你私下用了药,无人将你催醒,那假死说不得就会变成真死了。”
荣福肃然,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掌回到月桂园时,已经入夜。
陪了荣福大半天,连晚饭都是芳菲院那用的,今日又上了一趟般若寺,她的身子颇觉疲乏,所以早早地就换洗了。然后摈退了碧痕碧笙就要歇息。
这时,一个轻柔低缓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浓浓的疲倦,但若是仔细地听。却能发现其中还有些隐隐的酸意和浅浅的娇嗔。
他说,“那穿着天青色衣裳的男子,是谁?”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思春
白日还在挂念的人倏得出现在自己面前,沈棠自然是欣喜万分的,但听他一见到自己便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责怪和醋意,心中又微微有些恼怒,她刻意将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抑制,语气平淡地说道,“世子深夜私闯小女的闺房,似乎于礼不合吧?若是被人撞见了,你叫我如何是好?”
“你放心,园外那两个已经被严知引开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赵誉低声道。
他的目光在跳跃的烛火之下亮晶莹闪动,风尘仆仆的紫色锦袍在微弱的光亮下显得有些凌乱,他的发髻松了,眉眼之间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思念。
似乎是经历过艰险万分的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回来的勇士一般,他的身上整个地透着一股令人心疲倦。
他静静地望着沈棠,过了许久,才像个孩子一般嘟囔这道,“我这一个月多来日以继夜马不停蹄,连饭都不曾好好吃过一顿,更别说舒舒服服地歇过一觉了。我一回京,连王府都不曾回,就跑来找你了……”
听到了响动的碧笙在门外高声问道,“小姐,睡了吗?”
沈棠凝眉望了眼赵誉,悠悠地叹了口气,将声音略防高了些,“不曾,我还有些事情要想你们两个早些睡吧,不用理会我。”
平素也常有这样的时候,因此碧笙并不以为意,轻轻“哦”了一声,果真便不再理会屋内的情形。
赵誉见沈棠面色虽然稍有了些缓和,但却静默一旁,并不说话,不由将右手捂住左肩,轻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道是骑马太颠簸了,还是没有好好休息够,这肩膀一到夜里就生疼生疼的。”
沈棠见他满面风尘又说得委屈,想到他肩伤未好又添新伤,餐风露宿辛苦风波了一月多,心中不由一软,她轻轻一叹,指着窗前的美人榻,柔声说道,“去做下,让我瞧瞧伤口。”
衣衫轻轻褪下,露出半边精壮而有致的身材,他光滑紧实的肩头上,那突兀丑陋的疤痕显得触目惊心,褐色的痂上,在边缘处还渗着几丝血色,似乎新近才又裂开来的。
沈棠皱了皱眉,“我让人送过去的药,你妹带在路上用?”
赵誉神色柔缓地望着她,笑着说道,“你给的药,我自然都带上了,初时倒是每日都用,伤口也好得很快,新伤旧伤很快都快好了。但后然,途中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那些药都失落了。”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的伤口愈合地还好,已经能够提拿东西了,只不过就是夜里时候常常疼,但忍一忍也就好了,算不上什么。”
沈棠的面上闪过一丝心疼,小麻烦?怕是不小的麻烦吧,他一定是与人打斗过了,说不定还遇到了更危险的事,这才连之上的药都失落了。
她从柜中取出了药瓶,然后轻轻倒出两丸药来,一丸喂入了赵誉的口中,递过了茶水,让他吞服下去,另一丸用手指捏碎了,动作柔缓地在他的伤患处敷了下去,“明日我会让人再送一些过去,用法用量与上回的一样。”
赵誉似乎是疲倦极了,斜斜地靠在了榻上,闭着双眼,任沈棠在她身上动作着。
沈棠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寻了条干净的帕子,将赵誉的手臂掰正了,她的动作轻柔,眼神认真,态度又极其严谨,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一丝不苟地替他将伤口细细地包扎起来。
这时,方才还合着眼的男子忽然又睁开眼来,他目光烁烁,带着几分幽怨,低声问道,“那个穿着天青色衣裳的男子,是谁?”
沈棠正在动作的手便是一顿,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派人跟踪我?”
赵誉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今晨才入了城,连王府都不曾回,就来侯府,想……看看你。后然你们去了般若寺,我便想许是有机会能见着,结果……看到静虚长老的禅院里,那个天青色衣裳的男子和你轻轻热热地,你竟然也冲着他笑。”
他嘀嘀咕咕地说道,“你从来都不曾这样对我笑过。”
那声音里充满了委屈羡慕嫉妒恨,倒让沈棠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想及此,她的面上不由染过红霞多多,心里更是趟过淡淡的甜意,她的语气柔缓了下来,“容觉的的父亲与我舅父乃是知交好友,我和榕儿幼时去过几次云州,与容觉都是少年时的朋友。一别经年,此回在静虚长老那再遇着他,我心中甚是欢喜呢。”
赵誉皱着眉头问道,“是云州容氏的大公子?”
沈棠点了点头,“阿觉的父亲正是容氏这代的家主,她母亲却是保国公最小的女儿,因他母亲早逝,容伯父又续娶了继室,这回怕是保国公夫人怕继夫人对阿觉的婚事不上心,因此才接了他回京城的。”
在静虚长老的禅室时,容觉并没有说清楚突然来京的缘由,只是这话中的意思,沈棠却是多少能猜出来几分的,但她向来不是喜好八卦的人,平素是断然不肯将自己的揣测随意说出。
但这会看着赵誉酸溜溜的神情,颇觉好笑,也不知怎得就将这话说出了口来,等她察觉到了不妥,已经话从口出,再也来不及了。
她面色微微有些羞涩,但手上的动作却转得飞快,不一会儿,一朵漂亮的蝴蝶结绽放在了赵誉的肩头,又将药箱放回了原处。
沈棠心中又羞又讪偏偏还觉得赵誉的模样颇是好玩,忍不住想逗弄他一番,于是便故作深沉,假装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再不理会他怨妇一般的刀子眼,怡然自得从书案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来借着烛火的亮光,看了起来。
赵誉的心中又酸又涩,太子对沈棠虎视眈眈他倒是早有察觉的,但他深知太子的身份立场,与沈棠是断然没有可能的,又加上沈棠从来都不曾对太子有什么好感,因此他还能放心地离开京城。
哪里料到,这会却突然来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容觉,她一见到他就对他笑得那么开怀,这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待遇。细细地想来,似乎她就没对自己笑过几次,可她却对容觉那样笑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危险。
沈棠一手执书一手托腮,她的眼睛虽然是盯着书册的,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边。
她看着那疲倦的背影又添了几分失落和紧张,他静默无声地将衣服修整好,颓然地起身,一脸落寞地望着她,作势欲走,却又很想留下。
那期盼的眼神,无辜的表情,委屈的模样刹那间萌到了她,不由自主地,她放下手中的书册,望着那个寂寞的背影,柔声说道,“阿觉他宽厚和气,我和榕儿都拿他当哥哥一样看待。”
赵誉的脚步微顿,松弛紧张的身体一下子便轻松了下来,他暗地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沈棠继续说道,“我们的父辈是挚友,幼时彼此之间常有走动我和榕儿又正好与阿觉一般,母亲早逝,情感上颇觉孤苦,因此便比别人又更相投了一些。后来。舅父事务繁忙,云州又与淮南隔得甚远,所以就鲜少走动了,及至舅父突然离世,我和榕儿被大伯父接到了京城,便和阿觉彻底断了联络。”
等再转过身来时,他的面上却又恢复了一向的漫不经心,他轻昂着头,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那姓容的小子长得又丑,看上去还呆头呆脑的,哪里及得上我半分?我才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看他方才的紧张,这会的轻松,便可以知道他有多在意容觉这个长相智慧都不如他的小子了。
沈棠无奈已极。摇了摇头,便又将视线转到了书册之上。
赵誉望着她静谧如百合花一般的姿态,狡黠地一笑,他低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歇下吧。以后,不要再这样幽暗的烛火下看书,尤其是小心伤了眼。”
话刚说完,他便如同一阵风一般,从她的窗口消失不见。
沈棠怔怔地望着半开半合的窗台,细细咀嚼着他话语中的意味不明,想了好久都不甚明了,等她低下头去,想将书册合上放回书案时,却猛然发现,自己手中的书册,竟然是颠倒了的。
她的脸上立刻涨得通红,又羞又臊,将手中的书册往榻上一扔,钻进了毯子里紧紧地将头蒙住,不让露出分毫来。
门外传来碧痕关切的声音,“小姐,您睡了吗?是什么声音?”
沈棠不想惹了两个丫头怀疑,羞红着脸,从毯子里露出一小半脸来,讪讪地说道,“没,没什么,不小心碰掉了书册,你们两个快睡吧,我也要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沈棠便去了松涛院。
沈榕满脸惊喜地说道,“阿觉来了?住在他外祖父家?那今日等我下了学,便去一趟保国公家,这几年都没见过了,不提起倒也罢了,这会知道了他在京城,我还真是想他得慌。”
他将衣衫整好,拿起了书册便要去上学,却被沈棠叫住了。
沈棠从碧痕手里接过一个药箱,笑着说道,“你派双福将这些送去瑞王府吧。”
沈榕虽然接过了药箱,但脸上却写满了狐疑,他悄声地嘀咕道,“上回给的药并不少呢,就是使劲地用,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说归说,他却依然叫过了双福,将药箱递给了他,然后叮嘱了几句,就催着双福出门。
不管怎么说,世子都是因为他受的伤,他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这会像防狼一样地防着世子,倒并不是对世子有什么成见,不过就是舍不得姐姐嫁去北疆,吃那些苦罢了。
送走了弟弟后,沈棠便去了頣寿园给老夫人请安。
她进得正堂时,毫不意外地见着了大伯母莫氏她正与老夫人说着什么,见了沈棠进来,与往日一样,笑着招呼了声,“棠儿来了,快坐吧。”
沈棠轻笑着坐了下来,桔梗手脚麻利地替她倒了茶水,又趁着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碰了碰沈棠的手沈棠会意,便冲着随伺一旁的碧痕说道,“方才出来时来得急,忘了叫碧笙将荷叶包饭蒸上,你就替我去走一趟吧。”
碧痕是看见了桔梗方才的小动作的,因此机敏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老夫人却十分感兴趣地问道,“荷叶包饭?这是怎么什么有趣的玩意?”
沈棠浅浅一笑,这荷叶包饭是别女儿最喜爱吃的一道饭食,是将细米和着肉块菜丁包在荷叶中,然后用细绳扎紧,放到蒸笼里蒸熟。等熟了之后,饭食的香味,肉块的香味以及荷叶的香味交相辉映,吃起来甚是美味呢!”
老夫人笑着说道,“难为你这丫头心思巧妙,竟想得到用这荷叶包着饭蒸来吃。”
浇棠见老夫人颇有兴致,笑着说道,“既然老夫人喜欢,孙女儿待会便差碧笙蒸得再透一些,然后送过来给您尝一尝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那便送一份过来吧,你秦夫人和二妹妹今日出来这许多天不曾吃过肉食,定是想念地紧了,正好她二人有口福,也一块尝尝这荷叶包饭。”
沈棠心中微动,但面上却露出恬静的一笑,她说道,“也好,那就劳烦祖母差遣位姐姐过去,替孙女儿再吩咐一句,让碧笙丫头多蒸几个,您这儿要,大伯母那自然也少不得。”
这时,许久未见的乔嬷嬷却忽然从外间进了来,她笑呵呵地向老夫人福了一福,“禀老夫人,秦夫人和二小姐已经从家庙接了出来,这会正去各自的屋子梳洗,稍候便来向您请安谢恩。”
老夫人的面上淡淡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的身子还不曾大好,这儿也没什么要紧事,先下去歇着吧。”
这本来是主子的恩典,但乔嬷嬷却是一脸委屈的模样,她作势抹了抹眼泪,声情并茂地说道,“老夫人,你这几日身子不好还强撑着处理这诺大的侯府事务,芳娘只不过是一个奴婢,也没得什么大病,怎用得着歇那么多天?”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老夫人便是有心将她谴走,却并不好再开口赶人了,只得任她立在身后。
沈棠冷眼旁观着这出戏,心中对乔嬷嬷越发觉得奇怪了。
从碧笙与府中老人们的闲谈中可知,乔嬷嬷是老夫人自永宁伯府带出来的陪嫁丫头,她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可说是非比寻常,自随着老夫人到了沈家后,也是个忠心不二的臂膀,不管什么事件之中,有老夫人插手处,必然也有乔嬷嬷的身影。
论起来,高门大户中小姐的陪嫁,除了帮助小姐将来能有个使得顺手的人,同时还充当着备用通房的功用。为了固宠将夫君留在房内,也为了从别的妾侍那夺宠,陪嫁丫头有时候甚至会比小姐还要美貌几分。
乔嬷嬷便是如此。
她与老夫人的年纪相差不大,但她身量苗条修长,皮肤白暂,看起来却足比老夫人年轻十多岁,单论相貌,老夫人不及乔嬷嬷多矣,由此时推及彼时,想来当年乔嬷嬷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
祖父安远侯沈谦并不是不近女色的卫道士,相反他年轻时也颇有些风流的名声,府中也从来没有少过妾侍通房,只不过老夫人手段了得,那些近过沈谦的女人皆不曾留下半条血脉。
便是唯一有机会怀上了孩子的江姨娘,也在生产那日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母子俱亡。
但美艳如乔嬷嬷,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大好的年华,立志终身不嫁,要永远伺候着老夫人,因此对镜自梳了。
沈棠心下暗自计算着时日,算起来孙嬷嬷派去乔嬷嬷老家探查的人也应该回来了,只是不知道结果如何,到底能探听出什么来。
她正自想着,忽然见柳絮急匆匆地进了来,然后恭身向老夫人回禀道:“回老夫人,侯爷身边的全叔在门外候着。”
老夫人眉头一皱,忙问道,“侯爷派阿全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柳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侯爷请大小姐到他的书房去一趟。”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即却笑了起来,她冲着沈棠和蔼地一笑,然后挥了挥手,“你祖父唤你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既然他都派了阿全急匆匆地从我这儿唤走你,想来还是要事。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且过去吧!”
沈棠忙立起了身来,轻轻福了一福,“那孙女儿便就去过去了。”
她徐徐地转身离去,却感到背后有四道灼人的目光盯着她,一直到走到了院子里,这刺人的感觉才逐渐消失。走到了院子里,这刺人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全叔立在颐寿园的门口,正不好意思地对着碧痕说着什么,见了沈棠过来,立刻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大小姐,侯爷有请。”
沈棠见全叔的脸上满是笑意。不由问道。“是好事?”
全叔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好事,但我看侯爷脸上笑呵呵的,想来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刚出了颐寿园的门,沈棠便与秦氏和沈紫嫣迎面相遇。
本来这家庙静修的惩罚还不曾过去,但因为荣福替沈紫嫣说定了林恕这门亲,沈紫嫣的婚事一下子定了下来,便需要立刻着手作些准备,因此老夫人便向沈谦求情,将她母女的惩罚给解了。
自从永宁伯在站位的问题上并没有与安远侯府的利益保持一致后,沈谦从前对秦氏的几分顾忌便彻底地没有了。他向来厌恶秦氏跋扈的性子,又暗恨她不懂事放引子钱,差点替沈家惹来天大的麻烦,所以这回虽然是沈紫嫣犯错,但他却以管教不力的罪名也将她一并罚了。
既然郡主已经有了打算,也并不再理会秦氏的事情,沈谦便命人将秦氏母女一并解了禁闭。
老妻的面子,他还是顾及的。
但这一月多青灯古佛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对秦氏和沈紫嫣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和改变。
沈棠望着这对华服艳丽的母女暗自摇了摇头,秦氏也就罢了,沈紫嫣甫一出家庙,便就打扮地如此华贵艳美,不仅在头上插满了珠翠,还涂脂抹粉了起来。
这般地光彩照人,着实不像是吃过苦的模样,到时候便是在老夫人面前哭诉告状起来,也不太容易让人信服。
沈紫嫣一见到沈棠,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冲了上来,若不是有全叔和碧痕拦着她,怕是要将沈棠整个地扭住了,她满面怒容地厉声喝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见不得苏表哥对我好,所以才算计我的,对不对?”
沈棠冷冷地说道,“苏表哥对你好,也是他做表哥的本份,与我无关,至于搞鬼算计这些话,你最好吞回肚子里去,不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对于你,我只能说四个字,咎由自取。”
沈紫嫣听了怒极,恨不得将沈棠扑倒在地,狠命地厮打一番,她凄厉地吼道,“你这个**,若不是你搞的鬼,祖父怎么会让我嫁给林恕那个色鬼?祖母又怎么会同意这桩荒唐的婚事?祖母答应过我的,将来会让我和苏表哥配成一对,以后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祖母答应过我的,肯定是你,肯定是你在祖母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棠眉头一挑,冷笑着说道,“这年头,世风日下,竟然还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思春的,真是可笑之极。说起来,你沈紫嫣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费心思算计你?”
她丢下这句话,便带着全叔和碧痕杨长而去,只留下气得跳脚的沈紫嫣和一脸阴戾的秦氏。
秦氏朝着沈棠的背影恨恨地淬了一口,然后语气阴沉地冲着沈紫嫣说道,“前几日娘亲对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身份尊贵,岂是沈棠这个小**能比得的?气什么,急什么,将来有你整死她的时候。”
沈紫嫣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沈棠,将来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心
全叔引着沈棠进了书院地下的暗室,在石门外轻轻叩了几下,直到听到里头沈谦洪亮的声音传来,才敢启动机关。
石门“轰隆”地一下开了,露出里头宽阔的议事堂,安远侯沈谦满面荣光,意气风发地坐在了主位之上,两旁的红木太师椅上除了最靠近沈谦的那座位上空着,其余的也都坐满了人。
沈棠举止雍容娴雅地行了礼,面上始终带着沉静的笑容,举手投足,恪守礼仪,不曾有半分的逾越。
这让沈谦很是满意,在座的族中精英也俱都暗暗点头,沈谦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左下首空着的位置,“来,棠儿坐!”
沈棠有些惊讶,但随即想到了祖父既然将玉斗令都交给了自己,那在沈氏的核心会议上给自己一席之位,倒也算不得什么。
她这样想着,便轻轻福了一福身,然后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了下去。
沈谦笑着对她说道,“找你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瑞王已经答应与三皇子结盟了。赵氏宗室之中,南阳王,景阳王和醇王早就已经站在了三皇子一边,如今再加上瑞王的盟约,三皇子简直算是如虎添翼,万无一失了。”
赵誉不惜以伤患之躯在太子东宫上演了那出苦肉计,所为的便是寻找机会策马万里奔回北疆,说服他的父亲醇王与三皇子结盟,和醇王一样用以来交换未来三皇子登基之后行撤藩之令。
只要撤藩一事能够成功,那赵誉将来就不必离京,他与沈棠的婚事就算少了最大的障碍。
这些沈棠都早就已经料算到了,但沈谦亲口将这事说出来的时候,她心中却仍旧有些不能平静,乱乱的,也甜甜的。
她目光晶莹地望着沈谦,浅笑着说道,“棠儿恭喜祖父了,您和三皇子的谋算已经成了七成,大业将成,指日可待。”
沈谦轻轻抚了抚胡须,志得意满地说道,“皇上以为我沈氏只剩下这点明面上的力量,当真是小看了我们。如今皇上手中除了京畿卫禁卫军以及几家鼠目寸光的公侯府邸,还剩下什么?醇王瑞王投向了三皇子,西疆那边镇西大将军本来就是景阳王的人,只剩下威东军二十万的兵力,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是皇上全盘动作了起来,也无济于事了。”
他沉沉地说道,“此战,三皇子必胜!”
太叔公却摇了摇头,“侯爷莫要掉以轻心,如今的情势虽然于三皇子有利,但太子却仍然占了一个嫡字,他是先皇后所生,甫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太子,将来若是皇上驾崩,太子继位才是名正言顺。”
他的声音苍老而沉缓,但在座之人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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