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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政界往事系列:前清秘史(上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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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1)
当代人类学研究成果证明:大自然的恩赐常常令人类产生某种依赖,从而,影响其经济文化的发展。
  东北地区可能是我国自然资源最为丰饶的地方。这里,纬度高,气候严寒,无霜期短,遂使大片富含腐殖质、攥一把都流油的黑土地,没能在古代发展出农业经济。不过,在其他方面,造物主对这里的恩惠,堪称得天独厚——
  这里南靠渤海、黄海,东临日本海,北濒鄂霍茨克海;境内有黑龙江、嫩江、松花江、牡丹江、乌苏里江、图们江、鸭绿江、辽河、浑河、大凌河、小凌河、女儿河等江河两千多条;有呼伦贝尔湖、镜泊湖、兴凯湖、查干湖、五大连池、月亮泡等湖泊,致使这里的海水与淡水渔业资源富甲天下,许多名贵水产品同样名闻天下。据说,就在经过断子绝孙式捕捞的今天,当地海边的人们仍然不屑于品尝某些被南方人视为美味的低等鱼类。
  矿产与森林资源这里当属全国之冠。史书记载说,明、清时代,这儿的广大区域内“林木障天,明昼如晦”,“整天不见天日”。即便经过20世纪上半叶日本人的掠夺性开采和今日破坏性开发,这里的原始森林面积仍居全国之首。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地区今日也还保有哺乳动物6目、18科、97种,鸟类18目、55科、374种;黑狐、紫貂、飞龙从古代到今天都是国人夸耀富贵的珍宝。大小兴安岭今日尚存有野生植物1500种,可食用者达千种以上;当年,努尔哈赤们生活过的长白山区,更有野生植物2000多种,人参、黄芪、党参被视为名贵药材,千年野山参更在国人心目中神乎其神,据说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新唐书》“黑水靺鞨传”是这样描述女真人祖先的:他们“居无室庐,负山水坎地,梁木其上,覆以土,如丘冢然,夏出随水草,冬入处”。表明到唐代时,女真人祖先中重要的一支尚逐水草而居,住在外表酷似土包子的地窝子之中。到了元、明时代,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许多女真部族,依旧过着那种“没有城市街区,逐水草而居,以射猎为业”的快乐生活。(《元史》卷五十九,地理志。)进入明清时代以后,仍有众多女真人不事农业生产,他们于春、秋季捕鱼、放牧、采集,冬季狩猎。(《李朝实录》,太宗五年九月甲寅,世宗二十八年八月己酉。)
  铁岭博物馆有一张统计表,记录了公元1583年即大明万历十一年,辽东开原地区女真人从事贸易时的情形。从中,透露出了他们生产与生活的若干信息。譬如,他们所出售的具有统计学意义的物品,为下列八类:兽皮、人参、木耳、蘑菇、蜂蜜、松榛、东珠、马匹。统计表上,这些东西数量不小,全部出自游牧、渔猎与采集。
  这种生存形态,必定要求体魄强健、弓马娴熟、机警勇猛、坚忍顽强方能应付裕如。
  有些美国人在男孩子成年时,家长经常会把手枪送给他们作为成年的礼物,表示他们已经可以承担拥有和使用这种杀人武器的责任。与这种习俗具有某些类似精神的是,女真儿童呱呱落地时,如果是男孩,家人便会悬挂弓箭于门前,表示这个家庭又增加了一位勇敢的猎手。年龄稍长,这些孩子便如长在马背上一般,以弓马娴熟夸示于人。成为巴图鲁——力能屠熊猎虎的勇士,是他们崇高的光荣与梦想。只有这样的英雄,才会得到那些最美丽姑娘的青睐。他们豪迈奔放,剽悍凶猛,意志坚定、目标始终如一地指向猎取的对象。这时,只有那些最为机智、勇敢而又武力过人的战士,才能得到最为丰厚的回报——猎获物和战利品,包括那些漂亮姑娘的芳心。
  在任何时代,都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奖赏面前无动于衷。
  多年以后,当他们已经问鼎中原,成为那万里锦绣江山的主人以后,我们仍然可以在他们时常进行的大规模狩猎实战中了解到,这种生活、生产、训练、战斗对于他们来说,是如何密不可分地融为一体的。而巴图鲁——勇士的称号,仍然长久地成为他们崇高的荣誉,为人们所艳羡不已。
  

引子(2)
在以农业为生的民族,特别是汉民族中,则形成了另外的集体性格。他们的生产与生活高度简单重复,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用自己的辛勤劳作,换来粒粒皆辛苦的盘中餐。倘若天公不作美,他们的汗水便可能付诸东流。于是,他们对神秘莫测的上天充满敬畏,他们严格地按照节气时历安排自己的生活,他们无比爱惜脚下的土地,那是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希望,是给他们带来喜怒哀乐的一切。他们对于任何迁移和变动都会发出本能的怀疑与恐惧。于是,天命转化成了天子的威权;生存的经验和老去的恐惧变成了祖先、父亲与财产的威权;女人和儿女的存在只是为了延续那份香火。平和、保守、自私、愚昧、坚忍、麻木成了他们心灵的代名词,就像他们脚下的土地。
  他们本能地不喜欢那些马背上的骑士。这些人来去如风,凶狠嗜血,完全没有接受过孔老夫子的教诲,是一些未开化的无法把握的野蛮生番。他们最好呆在他们的山野草原上,不要来打扰我们宁静的田园生活。
  而骑在马背上的人们,仅仅有人参、貂皮、珍珠、蜜蜡、马匹、牛羊还不够,他们需要铜铁器具,需要粮食、布帛、茶叶、陶瓷、食盐和药品。没有了这些东西,他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十分悲惨。貂皮再好,不能一年四季都裹在身上;人参再神,也无法包治百病;没有盐,那大块的肉、鱼便没有滋味;没有茶,那些高脂肪高蛋白的肉、奶类食品就不好消化,就会得病,就需要药品医治。于是,两种不同生存状态下的人群,便在贸易与交换之中,结成了相互依存的伙伴关系。
  这种脆弱的伙伴关系,其平衡很容易被下列两种力量打破:一种力量来自人力之手,另一种则来自自然之手。
  来自人力之手的力量,时常以下列两种情形予以表现:
  其一,朝廷,亦即中央政府会以贸易政策上的紧缩甚至断绝,钳制这些马背民族的发展,或惩罚他们某些不敬或不当的举动;
  其二,管理贸易的官员们,时常会表现出过分的贪婪与不适当地滥用权力,譬如不由分说地敲诈勒索、贪赃枉法等等。
  公正地说,在大明朝中晚期,这两种情形出现的频率相当高。其合乎逻辑的结果,便是众多女真部族、蒙古部族的频繁反抗。
  譬如,大明中期成化年间,海西女真就曾经联合建州女真攻打大明军队防区。其理由,在今天看来实在简单得不成话:“往年受朝廷厚遇,今无故添一官人伴我送行,饮食之如犬彘,禁止我市买,使男无铧铲,女无针剪,因是入寇。”(《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三年十月己丑。)意思是说,过去朝廷对大家很好,大家过得好好的,如今无缘无故派了个官儿来,像对待猪狗一样对待我们,不许我们进行买卖,使我们的男人没有了镐头、铲子,女人没有了针线、剪刀,于是,便只能打上门来抢。
  事实上,大明中晚期的历史记载中,类似的记录很难说是偶然出现或是绝无仅有。
  来自自然之手的力量则表现得十分强烈,其后果也就更加具有灾难性。
  从气象科学的角度看,我们脚下这块土地,远远说不上得天独厚。历史气象研究表明,自古以来,从自然灾害发生的频率看,我国可能是世界最高的国家之一。其频度与烈度,即便不是全球首屈一指,至少也名列前茅。当异乎寻常的风雪、霜冻、寒冷、干旱、洪水、地震等等发生时,抢劫富裕而又常有积蓄的农业地区,就成了马背民族成本较低而收益极高的生存之道。
  届时,当原本针对大自然而训练出来的勇猛剽悍,转而应用到对付人类时,乐天知命的农业区域人民,就成了远比豺狼虎豹更为肥美的猎获物与战利品。以至于到后来,通过战争劫掠财富、女人、奴隶、牛羊,已经成为他们的终身职业。
  行为科学与现代心理学研究告诉我们,崇高的信念和不那么崇高的贪婪常常都可以使人舍生忘死。倘若让人完全看不到希望,则信念或者贪婪都可能失去激动人心的功效。当女真族战士拿起硬弓,配上刀剑,跨上骏马时,那些飘散着袅袅炊烟的城镇村落,可能就是他们的希望所在。在那里,只有带着英雄的业绩与财富回来,情人或妻子的怀抱才会格外温暖、格外多情。于是,崇高和贪婪就这样从两个方向走到了一起,融进他们的血液,激荡着他们强健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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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3)
这种情形并非仅仅是出现在古代匈奴人、突厥人、鲜卑人、契丹人、蒙古人、女真人身上的特例,世界范围内的游牧渔猎部族,可能大抵如此。
  如今,大明朝晚期的女真人具备了成为一支凶猛无敌军队的几乎所有条件。数以万计的女真战士所缺少的似乎只是强有力的军事组织者了。这个人适时地出现了。历史资料显示,一位二十五岁的女真青年,恰到好处地在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身边受到过这种训练。于是,他有了发挥自己才干的广阔天地。
  这位女真青年名叫努尔哈赤。
  经过三十多年同族兄弟之间的骨肉相残,努尔哈赤麾下的骑士们已经变成了千锤百炼的战争机器。当这部由铁与血组成的机器以极高的效率启动与运转时,常常意味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努尔哈赤真正懂得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因此,在训练女真战士时,其严格甚至严酷的程度,足以令数千年前的斯巴达人无法专美于前。
  譬如,史书这样记载道:“奴酋练兵,始则试人于跳涧,号曰水练,继则习之以越坑,号曰火练。能者受上赏,不用命者辄杀之。故人莫敢退缩。”(《明熹宗实录》,天启元年正月壬寅。)冷兵器时代,通过这样水深火热训练出来的战士,想必在体能、技能、心理、意志等诸多方面都会令人十分畏惧。
  他们练马如同练人。据说,训练与挑选战马时,会对马匹进行力量与能力的多重训练。在长途奔腾驰骋中,爬山越岭,履渊跳涧。凡是不符合标准的马匹,或者杀掉,或者作为商品交易给大明帝国前来购买军马的官员。有证据显示,当时蒙古部族对于大明帝国也实行同样的贸易原则。由此可以知道,帝国军队作战,许多时候,大约只能使用别人淘汰下来的驽马,其数量可能不在少数。
  在军事行动中,上述精神贯穿于战争的整个过程。
  战场上的胆小鬼,通常需要承受一个风险,他们因怯懦保存下来的脑袋,可能要丢失在执行战场纪律的长官手里;他们的家族要为此承受耻辱;他们已经得到了的一切,可能会被全部重新剥夺。此外,还有一种非正式的制裁措施也在考虑之中,即令犯有过失者穿上女人的衣服游街示众。对于这个剽悍的民族,这种羞辱大约比死还可怕,从而,有可能会使部分承受者转变成为勇敢的战士。
  女真人的战术原则与蒙古部族有明显不同。
  蒙古骑兵是将精锐部队排列在最前面,以凶猛的冲击波直攻敌阵,一举摧毁敌人的防线。然后,杀向纵深。老弱兵卒则跟在精锐之后,扩大战果,救护伤员,防止冲杀在前的精锐部队背后受敌。
  努尔哈赤则继承了五百年前的祖先完颜阿骨打与兀术的军事思想,这种战役战术思想曾经指导金国军队席卷了大辽与北宋。其战术与20世纪坦克、装甲车出现之后的战争样式颇多神似之处,可能是一种相当先进的军事思想。
  其具体战法是:将重装备的死兵排列在整个攻击波的最前面,兵器为长矛大刀,其功能是发起第一波的攻击,意图在于对抗与消耗起初对阵时敌人最为猛烈的箭矢炮火,动摇敌人意志。然后,冲动敌阵,大砍大杀。
  这种死兵很像当年与岳飞对阵过的金兵铁浮屠。他们身穿精铁制成的厚重铁甲,连面部均覆盖保护,只露出双眼,胯下的战马也同样披覆铁甲,每一个死兵配备两匹战马,而且,他们本人和战马可能披挂着不止一层盔甲。他们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前面开路的坦克与装甲车集群颇为类似。这些死兵在多层重装甲防护下,有进无退。冲在前面者战死后,后面的必须填补进前面的位置,若有后退,跟在后面的锐兵立即杀之。很有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精神战的意味。有一种未经考证的说法,说是早期投降或被俘的大明帝国士兵就常常被充此死兵。
  一位观察过后金与大明军队装备的朝鲜官员,曾经十分感慨地对比过后金、朝鲜、大明三方的盔甲,其中,最好的是努尔哈赤的部队,盔甲全部由精铁制成;最差的则是大明军队,能够得到薄恶、锈蚀铁片盔甲的士兵已属万幸。他们中许多人的盔甲,根本就是用草纸染成铁色后裱糊制成。这样对待自己士兵生命的政府,除了令人切齿痛恨之外,若还想打胜仗,已经接近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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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4)
努尔哈赤的锐兵,则是最精锐的轻骑兵部队。他们披轻甲,装备精良,弓马娴熟,一部分跟在死兵后面,一部分相机策应,待死兵冲动敌阵后,立即杀到前面,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扩大战果,追击敌人。
  可能是渔猎生涯中的切身体会,努尔哈赤在他的八旗军事组织中贯彻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原则。其基层组织中的牛录,就是在行围狩猎时,以血缘亲族为纽带发展而来。在这种基层战术单位里,冲杀在战场上的,是他们的精壮子弟,实施后勤保障的,是家中的父老。他们相互支援,同生共死。胜,一荣俱荣;败,一损俱损,从而,纽结成了特别能打仗的、牢不可破的战斗集体。
  在努尔哈赤指挥下,八旗铁骑具有狂飙般排山倒海的威力,其所到之处,常常一片血雨腥风。
  不少目击者证实说,每当后金在战争中获胜之后,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大群的牲畜、美丽的女人和俘虏便会被均匀地分成八大堆,分别由八旗领走,然后,按照战功分配给那些勇敢的战士。胜利一次,这种情形就会再现一次。
  因此,对于八旗勇士们来说,战争无疑是他们的盛大节日。
   。。

努尔哈赤速写(1)
假如张居正能够像他的老师徐阶那样活到八十岁;假如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能够再年轻二十岁;假如万历皇帝不是在酒色财气中一混就是三十年;假如帝国官场没有陷入争权夺利、党同伐异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假如……
  诚如我们在漫长的历史上时常可以看到的那样——当大时代转折的关键时刻,那些关键性人物,时常会以他们的作为将时势导向某种特定的方向。这些看似偶然的因素,在我国的政治文化传统之下,必然地发挥着决定性影响。
  一眼看上去,这些影响与我们时常听到的“规律”、“潮流”、“趋势”之类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
  人类在政治、经济、军事等等方面不断进行制度建设和变革,其原因根本就是为了人,为了将人的作为及其影响尽可能地纳入到公正合理——合乎理性的轨道上去。舍此之外的堂皇言辞,大体上都可以被看成是扯淡。
  于是,上面提到的那些“假如”中,哪怕有一个成为事实,晚明前清的历史都可能要重新书写。而那位据说是雄才大略的清太祖高皇帝努尔哈赤,大约便很难有机会施展他杰出的军事才华,说不定只能像他同时代的女真部族兄弟们一样,在醇酒妇人的陶醉与怀抱中,在白山黑水间的奔腾渔猎中,度过一个部落酋长快乐而悠长的岁月。
  不过,“假设”和“如果”对于历史没有意义。于是,我们也就有机会看到关于这个人的传奇。
  公元1559年,是为大明嘉靖三十八年,努尔哈赤出生在大明建州左卫苏克素浒河部赫图阿拉,其地在今日辽宁省新宾县永陵乡附近。
  这一年,大明朝连着换了三个辽东巡抚,显得有些蹊跷。南倭受到挫败,北虏却折腾得很凶,京师大震,致使蓟辽总督入狱。此外,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发生。如果说这个年份有理由被记住的话,恐怕就是因为努尔哈赤生在了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女真族酋长家里。人们要是知道,这个女真族男孩注定要在未来的岁月里改变中国的话,大概就不容易忘记这个年份了。
  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是蒙古人的王族,爱新觉罗则为女真人的王族和黄金种姓。据说,天上的仙女三姐妹下凡到长白山上的天池洗澡,小妹吃了一枚乌鸦衔来的红色果实后,生下了一个落地就会说话,而且见风就长的男孩儿,名叫布库里雍顺。这个男孩儿就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先祖。该传说和秦始皇的祖先起源传说几乎一模一样。在世界所有古老民族的起源传说里,差不多都有类似的王族神话谱系,是人类早期建立意识形态时普遍采用的方式之一。其目的在于神化王族之地位,保证其权势不受侵犯,并借以形成政治上的凝聚力与向心力。
  努尔哈赤不像他的祖先布库里雍顺那样神奇特异,他生下来后的第一个表现,是和别的男孩儿一样的啼哭,而不是咏唱一首优美的诗篇。关于他的神话,需要在他成了大汗之后,由他的那些意识形态工作者们来完成。
  到努尔哈赤祖父和父亲一代,其家族已经衰败成了一个很小的部落酋长,其势力范围可能不会比今天的北方乡镇更大。
  据说,努尔哈赤这个名字在女真语中是“野猪皮”的意思,他的同胞弟弟舒尔哈齐则是“小野猪皮”,另一个弟弟雅尔哈齐意为“豹子皮”,他的儿子、大名鼎鼎的多尔衮是“獾子”的意思,嫡长孙杜度则是“斑雀”,外甥库尔缠是“灰鹤”。当代文化人类学研究告诉我们,如此钟情和热爱动物,必定与他们依赖渔猎维持生存有着密切关联。
  同时期的史料显示,在努尔哈赤生长的时代,已经有女真人从事农耕,不过,更多的女真人可能更喜欢那种奔放豪迈的渔猎生活。
  十岁那年,努尔哈赤的亲生母亲去世了。对于这个少年和他的同胞弟弟舒尔哈齐、雅尔哈齐来说,这个打击至为惨痛。此后,他们的继母以不那么贤淑的行为,令他们再受创伤。为此,他们可能吃了不少苦头。以至于多年以后努尔哈赤都不肯原谅他的这位继母。于是,《清史稿》在对于这位女士只有几行字的简短记载中,还没有忘记指出,她对努尔哈赤不好。努尔哈赤回忆说,自己年纪不大就必须上山采蘑菇、挖人参、下河捞鱼、拼命打猎。他可能必须学会忍辱负重,学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这一点,在他早期与明朝的关系中,可能发挥了绝大的作用。
  

努尔哈赤速写(2)
女真人的财产继承制度与汉族人的差别非常大,实行的是“幼子守产”制度。年纪大的兄长成家后,就要分出去单过。因此,努尔哈赤十九岁时便分家自立门户。在今天看来,这个年龄不算大,但在当时,十四五岁就算成年,可以娶妻生子,十九岁已然老大不小,早就应该成家立业了。《清史稿》作者继续抱怨说,分家时,唯独大清朝的这位创始人分到的家产最少。
  这种比一般孩子更多的磨难和历练,应该有助于我们理解他那不顾一切、时常是不择手段的奋斗和极端而多重的个性。在中国流传的人生格言中,有“少年得志大不幸”之说,意思是:优越的青少年生活,培养不出有出息的男子汉。只有那些在青少年时代经受过生活磨炼的人,才有可能励志、成才。现代心理学研究则表明,那些自幼失去母爱并感受到生活不公正的人,成年后,感情倾向容易变得强烈而偏颇,他们对于生活中残忍而冷酷的事物具有更强的心理承受力。在未来的岁月中,以这样的视角观察努尔哈赤兄弟,会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心有戚戚焉之感慨。努尔哈赤的继母大约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粗俗妇人的短浅见识,竟会成就一位改变中国的大人物。
  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努尔哈赤在江湖上闯荡,大约承受了诸多生活磨炼。事实上,我们有理由相信,努尔哈赤就是在此期间投奔了对他一生有着巨大影响的人物——大明帝国辽东总兵李成梁。他可能在李成梁身边,受到了军事才能上的培养与熏陶。
  公元1583年即大明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的父亲和祖父被误杀,成为明清关系史上的标志性事件。在任何时代,似乎都没有理由阻止努尔哈赤讨一个公道。从此,努尔哈赤高举大明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大旗和为祖父、父亲复仇的利剑,纵横于白山黑水之间。终至将女真人统一到了他一家一姓之下。三十六年间,他的剑锋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一目标。直到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打击更大的目标——大明帝国时为止。
  这样的事实表明,父亲和祖父被误杀,对于努尔哈赤的事业来说,实在不是件坏事,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还是好事。这一事件为他换回来了足够多的、极其宝贵的政治资源,其中包括帝国政府对他的歉意和补偿,包括使他获得政治地位和发展军事力量的理由,包括得到大明帝国辽东最高军事长官李成梁的长期默契与支持,甚至还包括他力量足够大了之后与帝国反目为仇的理由。
  三十六年之后,努尔哈赤就是这么做的。
  平心而论,帝国为努尔哈赤失去亲人的悲恸付出的代价称得上是高昂了。如果再加上本人的才华与能力,几乎囊括了努尔哈赤实现雄心大志所需要的一切条件。最后剩下的似乎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干一番大事业所必需的运气。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努尔哈赤的运气太好了。尤其是来自大明帝国晚期政治上的腐烂,使努尔哈赤在差不多完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做完了他想做的一切。使他能够在只有十三副盔甲、一二十个人的情形下顺利开始自己的事业,并长达三十多年。
  人们传说,努尔哈赤特别喜欢《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可能是真实的。他突出地喜欢使用偷袭、长途奔袭、疑兵与埋伏、里应外合等战法,看上去相当精彩,既很像那些古代故事,似乎又有点儿李成梁的影子。这种军事训练使他在统一女真的漫长岁月中,受益不小。有一种说法甚至认为,努尔哈赤身经百战,除了最后一仗败给袁崇焕之外,一生没有打过败仗。是否如此,姑且存疑。
  有证据显示,与那些生理心理正常、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士一样,努尔哈赤对于美丽的异性没有表现出特殊的克制。他可能是十几位妻子的丈夫——至今没有人能够准确说出他究竟有多少个妻妾妃嫔,他是十六个儿子和八个女儿的父亲,他还是四个弟弟的哥哥。
  他可能是一位感情热烈而奔放的男人,有时这种感情会表现得偏激而暴烈。与他同时代的一位观察家指出:“酋长努尔哈赤为人多疑、狞厉、威重、暴烈,那些素来亲近昵爱的人,比如妻妾、子女等,一旦稍有忤逆,即加杀害,所以没有人不畏惧他。”(李民寏《建州闻见录》)从这样的角度观察,他显然是一个高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甚至达到了特别偏执的程度。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会有机会看到,他众多的妻妾、儿子、弟弟中都有人死在他的手下。由此一再证明,做这种人的亲人是一件很不好玩的事情。
  

努尔哈赤速写(3)
他具有典型的多重性格,在不同的方向上,都会表达得十分突出。陷入感情纠葛时,他狞厉暴烈,十分可怕;一旦感情与他从事的工作发生冲撞时,他会立即表现得冷静而理性,同样很可怕。对于这位好汉来说,父子、兄弟的骨肉手足亲情,朋友、同事、战友的友爱之情,夫妻、男女、情人之间的爱恋之情,等等,都是次要的,必须服从他所要做的事情。这时,在他身上,便完全没有了感性和理想化的色彩,他变成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极端的现实主义者。
  从公元1583年即大明万历十一年,到公元1626年即大明天启六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部族、对抗大明帝国的努力历时四十四年。
  如果从时间参数上看,人们有理由在比较中,怀疑努尔哈赤的政治、军事才能——他折腾事儿的时间似乎过于漫长了些。
  这种看法说出了一部分事实,但对于努尔哈赤似乎有欠公允。原因是,努尔哈赤面临的局面过于复杂。此时,大明帝国尚未天下大乱,尽管只是凭借惯性在活着,但它毕竟没有死,它那天朝上国的庄严假相还足够吓人。这种情形,使努尔哈赤周围布满了虎视眈眈的敌人。粗粗看上去,它们哪一个的力量都不比努尔哈赤弱,如朝鲜,如蒙古各部族,还有和努尔哈赤同一种族的其他女真兄弟们。他们中的任何一家都有可能得到大明朝的支持,从而,令努尔哈赤处境险恶。
  为此,努尔哈赤处理得十分艰辛。
  一方面,他频繁出击,用暴力摧毁、武力胁迫和利益诱惑,将那些女真部族兄弟们强力整合到自己的麾下;另一方面,他要让那些暂时没有能力或没有机会制服的兄弟们感受到自己的善意,而不是威胁。于是,他需要与他们结盟,对天发誓和联姻——将己方的女人们嫁给或许诺嫁给对方,将对方的女人们娶来或许诺娶她们等等。
  这样建立起来的联盟十分脆弱,常常今天刚刚杀马杀牛地对天盟誓,或者刚刚为新婚夫妇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干杯,转过脸去就发现对方或自己需要毁约了。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多种多样。努尔哈赤认为,大明帝国明里暗里发挥了特别恶劣的影响。对此,只要读一读他的众多谈话和文告,就会一目了然。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在频繁的战争、结盟、背叛——再战争、再结盟、再背叛中,努尔哈赤十分细心地呵护着大明帝国君臣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使事情变得十分圆满——继祖父和父亲被误杀而袭任建州左卫指挥使之后,李成梁将军在第一次离开辽东总兵任之前,又帮助努尔哈赤获得了帝国政府册封的建州左卫都督佥事一职。几年后,努尔哈赤以“为帝国保卫边疆的功勋”,被封为大明帝国“龙虎将军”。这是一个正二品的崇高头衔,据说历史上的女真族人中,只有很少几个人得到过这样的荣耀。努尔哈赤的道行不可谓不深。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们对努尔哈赤的道行,建立更加深刻一些的认识。这就是关于东哥的故事。
  在晚明前清时代的女真部族中,东哥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她对当时女真各部族之间的风云变幻,发生过重大影响,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性。
  东哥的遭遇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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