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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劫东京:金融大鳄成长历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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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尼看来倒是很欣赏他的坦诚。
“马尔科姆,这又不是什么狗屁高精尖的火箭技术。我会教给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我所要求的一切就是你到这里来,并且做好学习的准备。对于有勇气进行尝试的人来说,这里有数不清的机会。这里是他妈的狂野东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要你对我做什么一生的承诺。只要你给我一年时间,我会带你达到你从没想像过自己能达到的地方。”
马尔科姆霎时间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卡尼实际上是在通过电话提供给他一份工作。没有面试,更没有第二轮,也没有逻辑游戏。不用算橘子、伞或是游泳池的个数。也没有提过什么长时间工作、复印机或是分红,妈的,还一点都没提钱的事。听上去好像这工作一点钱也不挣一样,但是马尔科姆却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些。
“我加入了,”突然间他迸出一句回答,“你想要我什么时候赶到?”
四:纽约(5)
卡尼看来对他迅速做出的答复很满意。而马尔科姆则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他表现得举棋不定的话,卡尼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周五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马尔科姆一下子愣住了。两天以后就是周五,只有48个小时啊。他不禁想起母亲在厨房里为他们母子俩拾掇午饭的情景,想起远在加州的那个或许再也不会见到的女孩儿,还想着塔克和其他那些朋友。他们会在纽约、费城、波士顿,还是不管什么地方,找到有前途的好工作,开始他们新的生活?最后他想到了东京,那他妈的狂野东方!
“周五没问题!”
马尔科姆似乎看到了卡尼的笑容。
“好吧,肯尼迪机场会有一张机票在等着你去取。”
五:大阪伊丹机场(1)
马尔科姆一辈子从未觉得如此孤单。
此刻他正在自动扶梯的人群中间穿行,肩上搭着一个橄榄绿色的粗呢包,左手则拿着只吃了一半的油炸食品。在飞机上枯坐了14个小时以后,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睁大了,还有一种灼烧的感觉。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疼痛,只有脑子还紧张清晰。他尝试着让自己尽快吸收和理解在这里感知到的一切:声音、事物,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人,往各个方向去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绝大多数是日本人——身着灰色法兰绒商务套装的男人和穿着裙子、肉色丝袜以及颜色与之相配的高跟鞋的女人;衣着奇怪的观光客和他们牵着的穿着鲜艳连身衣的小孩;穿着笔挺蓝色制服的空乘人员,还有一些戴着帽子、别着徽章、手里拿着哨子的保安人员。这不计其数的人从各个方向来到他的面前,但他依然觉得异常地孤独。
伊丹机场非常地现代化,比肯尼迪国际机场要小,在建筑模式上与纽瓦克机场和拉瓜迪亚机场很类似。它既是一个服务于全日本商人和旅游者的国内航空客流港,同时又是一个国际机场。但是自从离开舒适的航空通道以后,马尔科姆惟一一次看到白皮肤的面孔就是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
自动扶梯走到了尽头,马尔科姆继续着沉重的前进步伐。在背包沉重的压力之下,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抗议。现在,他整个身家都在这个橄榄绿色的包里了。他的包是在仓促之中打点起来的,然后在肯尼迪机场又被迫重新打开,因为安检人员想知道,他这样一个从新泽西小地方出来的22岁的年轻人,凭什么拿着一张去大阪的单程头等舱机票。马尔科姆估计他们没从自己的行李上搜集到任何有意义的信息,里面只有一堆乱糟糟的衣服,而且这些衣服叠得一点条理都没有。有冷天穿的衣物,有短裤和T恤衫,一件黄色的雨衣,一条厚厚的毛织的围巾,此外还有两套用他母亲的信用卡买的西装。一套是夏天穿的,一套是冬天穿的,尽管哪套都不是什么名牌货,但是都很接近设计师量身定做的水平,能骗过不少人。马尔科姆对九月的日本天气如何完全没有概念。他身上有一本指南书,但是在飞行途中他实在是太忙于阅读大学里那些经济学课本了,根本没有时间翻开这本指南。所以在离开机舱时,即便他一脚踩进了10英尺厚的雪堆,或许也不会太吃惊的,会以为日本9月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他还是不太确定外面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在机场通道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至少20分钟了,一直试图弄清楚他到底该往哪儿去。卡尼给他的印象是当他下飞机的时候会有人在等着他,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而只有一个全是陌生日本面孔的人海。他考虑过就站在门口等着有人过来接他,但是有一个保安示意他往前走。此后他就一直跟着图标在走:比如示意附近有卫生间的小小的黑白相间文字,表示食品和饮料的符号,还有不时能看到的画有公文包的指示牌,这告诉他可能正朝着领取行李的地方前进。如果没人在这里等他的话,他肯定就麻烦了。在穿过机场的途中,他经过了很多个电话亭,注意到所有的说明文字都是日语。大阪机场和他记忆中东京机场不太一样,它显然不是为偶然经过的那么几个美国游客所设计的。马尔科姆不觉在想,这座城市会和东京一样让人容易适应。
卡尼在电话上给他这个工作机会的时候,他原以为自己是要去东京的,直到到了肯尼迪机场的时候他才知道情况不是这样。他让大陆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帮他把机票核实了三次,才确信自己的确是要去大阪,而不是东京。那天是他母亲开车送他到机场去的,她得知是要去大阪后,赶紧在机场书店里给马尔科姆买了一本旅行指南。尽管马尔科姆很确定自己以前听说过大阪这座城市,但是除了名字以外,他就的的确确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甚至于无法在地图上找到大阪——事实上,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大阪所在的那片地区。
“大阪是日本的第二大城市,”母亲边看着她找到的惟一一本关于日本的指南边读给马尔科姆听,“也是日本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现在它是一个商业中心,人口有250万。”
“这么多人我却一个都不认识。”马尔科姆回答道。他微笑地看着母亲,尽力向她表示尽管对那里很陌生,他还是一点都不害怕。母亲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只是没有去拆穿它。马尔科姆本来就交游有限,在加州再往西去的地方就不认识什么人了,甚至于新泽西以西也不认识几个人。其实大阪和东京是紧密连在一起的两个大城市,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很快他走到了另一条通道的尽头,发现自己站在好几道扶梯的上方,再往下走就又往里边去了。他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挂下来的指示牌,搜索着图片,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公文包或是别的什么代表行李领取处的图标了。他几乎就要陷入极度恐慌之中了,正在这时,有一只手落在了他没背包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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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阪伊丹机场(2)
“你真是太难找了,找你就像在寿司店里找汉堡。”
马尔科姆回过头来,很欣慰再次听到了英语,而且这英语不是断成了碎片或是带着浓厚的口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可能比他要年长一两岁吧。这人朝他微笑,并且使劲握了握他的手。
“抱歉在门口我错过了你。我们今天真是忙坏了,日经指数就像烤架上的鱼一样跳来跳去。我叫贾森·阿卡里,我就是你的新搭档。”
马尔科姆抬了抬眉毛。阿卡里说话很快,而他宽宽的、亚洲人的脸庞似乎有点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他的两只眼睛细细窄窄的,而且相互之间的间距有点大,鼻子稍稍有点往上翻。他的头发是乌黑的,像一只头盔一样罩在耳朵上面。他不是一个纯种的日本人,这一点很明显,但马尔科姆不太确定他的混血血统到底来自于哪里。这小子倒不是说长得很难看,但他看上去确实有点古怪。让他显得更怪的是,他个子瘦长,高得有点不协调,可能有6英尺5英寸。而且他的体型就和他的发型一样轻飘飘的,走路就像在自己的脚上弹上弹下,细长的手指还不时拉拉身上熨过的白衬衫和黑色宽松裤。他有那么点儿站不稳的感觉,看着他实在是太累了。不过除了这些毛病,总的来说,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挺友好的,况且在大阪机场游荡了这么久之后,马尔科姆是什么接待都愿意接受了。
“你为卡尼工作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领着他离开扶梯走向通道另一端的玻璃门。
“我做的就是你将要做的工作,只不过我比你早干一年。”他突然顿了顿,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问:“你不记得我了,是吗?”
马尔科姆调整了一下肩膀上背包的位置。他比较肯定自己以前要是见过他的话,是不会忘记他的脸的,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名字确实听着有点熟悉。他试图从记忆里把相关信息找出来,但是他的头脑此刻已经太混乱,没有办法再正常工作了。
“我以前见过你吗?”
阿卡里闻言笑了起来。他下排的牙齿不大但是很白,像细小的糖粒一样。“我在普林斯顿大学比你早两年毕业,91届的。我和你们班一个泰格镇的同学一起在赛艇队试训过一年,但最后我们还是水平不够被刷下来了。”
马尔科姆顿时感受到一种温暖和亲密感。他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有一半日本血统的普林斯顿大学校友。不过他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各自所在的饭厅这么多年里某次晚餐上有过一面之缘。他非常高兴在日本还能找到和自己有着类似过去的人,尽管他有些怀疑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是否能延续到大学生活以外。
他们穿过玻璃门,步入了机场候车室。阿卡里看来并不需要指示牌上的黑白图片来帮他找到方向。
“你能讲日语么?”马尔科姆问。
“我母亲住在京都。我是在纽约长大的,跟着我父亲。他是萨拉蒙公司的交易员,在一些新兴市场中做交易。他的新任妻子也是日本人,所以不管我在哪里过圣诞节,日语都能用得上。”
他们从一群身着统一蓝色校服的初中学生旁边经过,女孩子们穿的是百褶裙和白色的泡泡袜,脖子上系着怪怪的领巾,使得她们看上去就像是海军学院的预科生一样。他们中间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老师,手里举着一块很大的硬纸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通过手里的塑料扩音器对孩子们说着什么。她说话鼻音很重,而且在马尔科姆听来,一个一个字都搅在了一块儿。马尔科姆一直对学语言不怎么在行,高中的时候他选修过西班牙语和法语,但是哪门语言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不禁在想自己将如何在日本生存,他连这里的机场都完全搞不懂。
领着马尔科姆从这些孩子们身边走过的时候,阿卡里注意到了他脸上不安的神情。
“不要太担心语言障碍。日本并不像欧洲。这里没人在乎你会不会说日语。事实上,日本人并不希望你跟他们说日语。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指望你有那么聪明,可以从零开始把日语学会吧。不管是哪种情况,不会说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国家对外来者是很友好的。这里的文化就是建立在礼貌这个观念之上,尤其是针对外来的人。什么鞠躬、微笑、奉承、谦恭,都是它的体现,而这种观念还延伸到了语言上。”
他们走到了另外一排自动扶梯处。阿卡里停下来看了看头顶上悬挂的标牌。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马尔科姆问。
“不管外国人问他们什么问题,日本人的回答都是‘是’。即便其实答案应该是‘不是’,他们还是会回答‘是’。等到你弄明白这码事以后,你就可以玩转这个国家了。”
五:大阪伊丹机场(3)
说话的时候,他白白的牙齿又露了出来。
“你看来是不相信我吧?那么我让你见识见识。地面运送处和行李领取处就在扶梯下面,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十分轻快。马尔科姆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他那双长腿。走了大概10英尺远,阿卡里叫来一个穿着航空公司代表制服的年轻日本女人。
“我说女士,”阿卡里一边指着机场远处方向,一边用浓重的纽约口音冲着她喊,“是走这里去出租车站吗?”
那女人一边微笑着鞠躬,一边试图弄明白他的问题。很快她又鞠了一躬,然后朝他点点头。
“哈依,请跟我来。”
她顺着阿卡里所指的方向走去。而阿卡里则拽着马尔科姆一块儿跟着走。她领着他们走了大约10英尺远,走到一个卖罐装苏打饮料和干果的亭子前,然后突然转过身来,快步往扶梯的方向走去。阿卡里跟她说了谢谢,而她则不住鞠躬、微笑、点头:“哈依,斯米麻散,哈依。”(是,不好意思,是。)
回头下扶梯的时候,阿卡里冲着马尔科姆直笑:“现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瓦卡里马斯卡’?你懂吗?你问什么问题他们的答案都是‘是’。如果你总记得这一点,你会喜欢上这里的。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马尔科姆发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哈依”,他边点头边学着,“瓦卡里马斯。”
“看起来学得不是很像,是吧?”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部锃亮的黑色豪华奔驰轿车的后车厢里。窗外的空气灰蒙蒙的,不过马尔科姆有点怀疑这是烟色玻璃车窗制造的效果。现在正是中午的交通拥堵时段,轿车沿着一条高架的混凝土公路缓慢前行。马尔科姆看到轿车两侧的远处都有山,前面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条银色的水流。这里看来风景很不错,是个适合建立城市的地方,不过从高速公路两侧的建筑物的外观看来,大阪却一点也不漂亮——楼都是四四方方的,没有什么颜色,而且都是用和公路材质一样的混凝土修建的。所有的建筑物都挤在一起,中间只有窄窄的小道把它们分开,还有更多的高架公路在高出地面的地方交叉往来,就像一张沥青蜘蛛网。
“大阪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阿卡里边说边轻叩车窗,“但是二战期间它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重建。整个城市都被炸平了,然后从零开始重建。这城市白天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是到了晚上就完全变样了。你会看到那么多炫目的霓虹灯,让你以为这里就是一个硕大的脱衣舞夜总会。”
“就和东京一样。”马尔科姆回答。他一边用手轻抚柔软的皮质座椅,一边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适应这些东西——坐头等舱飞行和乘坐豪华轿车。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父母有没有乘坐过这么豪华的汽车。
“大阪可一点儿都不像东京,”阿卡里答道,“东京就是日本的纽约。它是一座精致复杂的国际大都市,一座建立在奢侈和成功基础上的高档疯人院。大阪则很粗糙混乱,这里的人更加实际。不过他们倒也还是有点儿优势。大阪虽说是一个乡下城市,但它是一个围绕商业建立的城市。从日本历史发端的早期开始,大阪就是一座主要的商业城市。”
“所以卡尼就在这里工作,而不是东京,对吗?”马尔科姆问道。
阿卡里闻言大笑:“你小子确实挺傻帽的,真的。”
接着他开始在一个漆过的橡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这个柜子就设置在把他们俩和司机分开的隔离层上。
“卡尼可不在大阪。卡尼和萨蒙斯都在基德公司设在东京的亚洲总部,而我们则被派在基德公司的大阪分部工作,主要负责大阪证券交易。”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马尔科姆,手却还在柜子里面。“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要干什么工作,不是吗?你先是上了一架飞机,然后飞越了半个地球,但你却不知道你他妈要干什么,对吧?”
说完他笑了,而马尔科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该死的牛仔,”阿卡里边说边摇头。“马尔科姆,我们两个都是做指数套现的助理交易员。我们就是卡尼在大阪的手。他在东京的办公室里指示我们做交易,我们就在这里执行。你看,日本银行业有很多很好笑的规则,其中有一条就是必须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交易日经期货指数。所以我们人必须在大阪。我们的电脑终端必须在这里,键盘必须在这里,我们的手指必须在这里按键。所以尽管所有的大人物都在东京、新加坡或是纽约,但是实际的交易必须在大阪操作。我们干的就是这个。我们为迪恩·卡尼按键。”
马尔科姆凝神注视着窗外,试图理解阿卡里告诉他的这些东西。大多数的术语他以前倒是听过,对它们有一些最基本的了解。所谓的日经指数就是日经225指数,是日本一些最大的上市公司股票的目录,类似于美国道琼斯工业指数。这个股票指数被看作是亚洲市场的晴雨表,可以用交易一支个股的方式交易这个指数。至于套现这个概念,马尔科姆是在初级经济学中学到的。套现指的就是利用不同市场中同一种产品或是接近等同的产品价格之间的细微差别获利。
五:大阪伊丹机场(4)
“也就是说卡尼做的是套现。”马尔科姆问。
“卡尼涉足很多东西,”阿卡里冲着马尔科姆邪邪地眨眨眼,“不过他主要的生意还是买卖日经指数。你知道套现是怎么回事,对吧?”
“我记得初级经济学课中对它的定义。假设曼哈顿区12街有家麦当劳以一美元的单价出售奶酪汉堡,而在17街有另外一家麦当劳以一美元十美分的价格出售奶酪汉堡,那么套现者就会在12街以低价购入汉堡然后在17街卖出,从###利。整个过程中困难的部分在于,要在避免被车撞倒的情况下在12街和17街之间来回,此外还要抢在其他人产生同样想法之前做到。”
阿卡里忍不住笑了:“这个说法我倒是没听说过。一般的例子都是说在巴黎买了黄金然后在伦敦出售,或是类似的什么,基本是这个意思。不过在我们这里情况要稍微复杂一点儿,你很快就会发现的。”
阿卡里终于把手从柜子里抽了出来,捧出来一个不大的皮盒子,大约是一本硬皮书大小。皮层有点破旧了,有的地方磨损得很厉害,连下面陈旧的木壳都看得见。阿卡里极其小心地打开盒子,好像害怕那个盒子会碎在他手里似的。
马尔科姆看到盒子内部有绿色的毡布衬里,还有用来摆放棋子和骰子的一行行空间。阿卡里把盒子放在身边的座位上,从里面取出一个装骰子的盅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手上。骰子是用象牙雕刻的,颜色洁白,非常精巧而有光泽。
“在到你的公寓之前我们有整整20分钟时间,”阿卡里边说边在手心里拨弄着骰子,“来一局游戏如何?”
原来是15子棋。马尔科姆霎时间明白了为什么阿卡里的名字听上去似曾相识。他在普林斯顿大学校报上看到过阿卡里的名字,他是个15子棋天才。他曾经拿过几次全美冠军,而且还组建过一个俱乐部还是棋队什么的。
这棋戏虽然不是橄榄球这种马尔科姆擅长的东西,但到底也还是个游戏。于是马尔科姆回答:“我不知道我还记不记得怎么玩,但我可以试试。”
不过他随即想起了阿卡里刚刚说过的话,连忙问道:“我有一套公寓吗?”
“说是公寓可能稍微有点夸张。”阿卡里回答道,同时把象牙棋子整齐地摆好。“和你在这里需要面对的其他事情一样,你要经历的更多的是一个学习过程,而不是享受生活。不过你会很高兴地知道,有人为你付房费,租金不会花你的工资。”
“我还有份工资么?”马尔科姆略带嘲讽地问道。
接下来的几局棋对马尔科姆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之后他被送到了自己的公寓。这是一间100平方英尺大小的屋子,在一幢马尔科姆见过的最丑陋的三层建筑的二楼。这栋楼夹在一个汽车修理厂和一家便利店之间,前面入口处有一排铝制的邮箱和一扇铁栅门。楼里没有电梯,不过这倒没什么关系,因为如果真有一部的话,马尔科姆可能也不会太相信它的安全性。墙壁和走廊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石灰片和就要剥落的瓦片,至少有一半的顶棚镶板都露出来了。
马尔科姆的“公寓”内部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墙上新近刚刚重新漆成了米黄色,这让他想起了被煮得有点过的鸡蛋。地板上铺着榻榻米,有一个墙角还有一床又薄又小的日式睡垫。浴室门边有一张木桌,但是没有椅子。而且到近处一看,马尔科姆发现上面的抽屉居然是用油漆画的。浴室比飞机上的卫生间还要差点,不过至少还有西式马桶和淋浴设备。正因为这卫浴设备是西式的,旁边的墙上还有对它的使用说明,文字是用日语写的,边上还有图片辅助说明。
屋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没有厨房,也没有电话。热水是有,但是马尔科姆得先让浴室里的龙头开着,然后跑到走廊里去点燃煤气。不过至少屋里还有一扇窗子,往下可以看到便利店。如果马尔科姆踮着脚尽量往外探出身去,他可以勉强看到大阪闹市区的霓虹灯光,大约在四五百米以外。
马尔科姆实在是太累了,没有气力再去想他对这屋子有多失望。他甚至于都懒得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只是随便把包扔在一个角落,然后就躺倒在了睡垫上。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薄薄的垫子下面生硬的木地板,不过倒也没有难受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在更恶劣的条件下睡过觉。在普林斯顿大学的训练营里,他曾经被迫睡在储藏室里打翻了的柜子上,而且那可是在一整天训练之后,骨头都快散架了的情况下。所以和那时比起来,现在就像是在天堂了。
他盯着天花板,一边静静听着这个陌生城市里陌生的声音,一边回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真的在日本了。眼下的情况他是绝对不可能预见到的,他原以为自己会在东京直接为卡尼工作,向他这样一位顶级玩家学习国际金融的技巧和奥秘。但是现在他却在大阪,和一个瘦瘦高高有一半日本血统的15子棋天才成为了搭档,而这个人竟然是比他高两届的校友。不过阿卡里看来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告诉马尔科姆能拿到多少薪水的时候,好像自己都有点尴尬。马尔科姆还以为400万日元是很大一笔钱,而阿卡里则提醒他想想汇率。这笔钱折算起来相当于万美元,刚到他预想在华尔街第一年可能拿到的收入的一半。而且阿卡里还告诉他,大阪是世界上消费水平第二高的城市,仅次于东京。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只能住在这么差的公寓里,躺在一个只有两件叠起来的T恤那么厚的睡垫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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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阪伊丹机场(5)
不过马尔科姆倒并不很在乎钱,还有这公寓或者是睡垫。不到一周以前,他还坐在JP摩根公司肯德里克的办公室里,谄媚奉承,恭恭敬敬地听这个混蛋喋喋不休地拿复印机和头年分红说事。
无论如何,他还是逃脱了重复别人乏味生活的命运。
六:东京,现在(1)
除了使用说明是日文写的之外,面前的控制板在我看来就像波音747的仪表盘一样。小小的房间也给人一种驾驶员舱的感觉,不过墙面都是装饰过的,地面也铺着发亮的黑色大理石,打磨得非常亮眼,和天花板荧光灯的光泽交相辉映。
我的座位在轻微地震动,身下类似坐垫的材料被电热到刚好和我的体温一样。我仔细观察了各个旋钮和按钮,根据日文说明上小小的图片找到了DVD播放机的控制键和CD转换器,另外还有一样要么就是有精密遥控的坐浴器要么就是微型喷泉。最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看来有希望的红色按钮,然后用两个手指把它按下,随即传来一阵熟悉的马桶冲水的声音,不过却好像是从大理石地面上返回过来的。我费了整整一秒钟时间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声音也是人工合成的,就跟这个意识超前的房间里差不多所有东西一样。这个太空时代卫浴系统本来是静音的,冲水的声音是单独外加的,就是为了照顾像我这样不放心的老外。
几秒钟之后,我看到马桶座位的罩子自动合了起来,并且为下一个使用者做好了准备。我摇了摇头,为这东西惊叹不已。我一直都坚信可以从一个民族使用的厕所看出很多关于它文化的东西。在欧洲,厕所不过就是在地上挖个洞,实际上象征着这片大陆还深陷在过去。而在美国,人们用的是结实的槽,还要用非常强劲的水流来冲洗。没有什么装饰和光泽,只有实用。而在这里,在东京,厕所都是先进科技的美妙产物。这是一个快速走入未来的社会,而他们的这个将来冷漠而寂静。
打开卫生间门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压力减低的嘶嘶作响,还有细微的灯光和声响的变化。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一间地方很宽敞但灯光微暗的酒吧的一角。墙壁、地板、还有天花板都是橡木色调,躺椅和铺有垫子的椅子都是暗红色的皮面。一共有10来张点着蜡烛的桌子,大部分旁边都坐了人。吧台本身就有一面墙那么长,是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结构,安装在里面的六只蓝色卤素灯泡把它照亮。房间的远端有不大的一块铺着地毯的舞台,两侧都有巨大的黑色音响。现在舞台的主人是一个三人组爵士乐队,用的是一套装饰得很漂亮的鼓具以及一些合金和铜管乐器。他们中有一个个子很高、金发飘飘的白人女孩,吹奏的是铜管萨克斯风,那个矮胖的黑人男子则弹着低音吉他。最后一名成员是一个最多不过19岁的日本男孩,站在钹、小鼓和大鼓后面。金发女郎轻轻吹奏着萨克斯的时候,音响还没发出什么声音。但随着日本男孩用镶着象牙尖的鼓棒把钹敲响,房间里的声音爆发了,整个酒吧都摇晃起来。
我往前迈出步子打算穿过房间,但身体却对低音吉他厚重的韵律产生回响。日本人不仅拥有先进的卫浴技术,还拥有对爵士乐的痴迷和狂热。尽管爵士乐是地地道道的美国艺术形式,但是它却受到整个日本民族的喜爱,你很难找到一个手里没有收集一堆爵士乐CD的日本人。事实上有很多音乐史学者认为在70年代,就在美国爵士乐产品销量暴跌的时候,正是日本消费者让这种艺术形式存活了下来。我曾听说这样一种说法,日本人深深为爵士乐韵律中内在的那种类似数学的精密性所吸引。不过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对于深深痴迷于西方世界的一代人来说,爱好爵士乐成为了他们很自然的选择。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在点缀着霓虹灯的东京街道上,爵士乐酒吧就和按摩院和情人酒店一样随处可见。
我小心绕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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