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冰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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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策的权力之外，一般参政议政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代表。

　　股东大会选出的股东代表，张德先一一过目，自己的三亲六故占了三成，其他高管的三大姑八大姨虽然比例很小，却各有名额，而这些高管除了伊大用、王成浩和南风三人之外，全部都是自己的亲信，这对于控制股东代表大会轻而易举。张德先最关心的事已经心中有数，下一步选举董事会和监事会，也不会脱离自己的意愿。果然不出所料，在股东代表大会上，董事会和监事会人选由他提名的候选名单，一个不差地当选，进而产生了黑龙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两位最高领导人，张德先当选为董事长，除了开源分公司之外，还兼任各个分公司的经理；钱淑惠当选监事长，兼任集团财务总监；随即聘用了各个企业经营班子的副职，至此，黑龙集团各级领导班子尘埃落定。

　　其实这次预备会议效果，对于张德先来说并不理想，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他安排下去，在黑龙内部食堂摆了两桌宴席，有两个意思需要在宴会上表达，这就是准内阁成员举杯庆贺，同时也为小浙江和何静加盟黑龙集团表示欢迎，不知道是那些风言风语扫兴，还是为小浙江和何静的加盟而高兴，张德先从来没有这么贪杯，以至宴会怎么散的都模模糊糊。当他醉酒熏熏，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女儿张雪洁没有兴高采烈的表现，只是处于关心为爸爸熬了一杯葛根花茶，并且淡淡的说了一些恭喜的话，一点也看不出为有一个出尽风头的爸爸而自豪，这使因酒精而极度兴奋的张德先心凉半截。他叫住送完茶准备离开的女儿，趁着酒劲儿想和她交流一下感情，话题当然是他最为关心的女儿的恋爱。他知道，直截了当提出这个敏感问题，女儿肯定避讳不谈，于是利用女儿善于思考和关心时事的心理，提出社会比较关注的话题，善善引导，逐步切入，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确实如此，知子莫若父，每当张雪洁陷入郁闷多愁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女儿精神起来，这就是用政治话题引导她侃侃而谈。

　　“雪洁，我运作的企业转制终于落下帷幕，可是我觉得好像刚刚粉墨登场，这台戏唱下去是否成功，我的底气很足，但也无不担心，必定新打锣鼓另开张，老黄历看不得新事物，原来在国营积累的管理经验，恐怕真的成为经验之谈了。尤其股份制公司运作和国营企业管理大不相同，我必须从头学习，重新积累经验，为积累过程中少付出代价，想请教你这位大学生，股份制企业如何运作？”

　　“爸，这是一门系统科学，有着十分复杂的体系，就是在大学学企业管理的，结业下来也不一定精通，这个题目太大，不如你说一个具体的问题，我愿意和爸爸探讨。”

　　“说的对。就说我提出的国退民进全员入股吧，不但有的领导持怀疑态度，不少企业界同仁也大加指责，都说这不是企业改革，是不伦不类的改良主义，你怎么看？”

　　“我认为，企业改革的关键，在于企业性质的转变，不再于转制形式，股份制公司的形式很多，从责任上区分，有有限责任公司，无限责任公司，以及上市公司；从资本上区分，有独资、合资、控股等。你提出的国退民进，企业性质转变了，这就是根本性的转变，达到了企业改革的目的。全员入股其实就是合资的形式，只不过合资人多而已，与少数人合资没有质的区别，别人说这是改良主义，你应该毫不客气的告诉他们，这是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生事物。我记得当时你提出转制方案时，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曾提出为什么全员入股？因为我也觉得全员股东，将来运作太复杂，作为老总越难驾驭，好想你提到两个重要因素，彻底的说服了我。一个是为政府负责，平稳过渡，一个是为职工负责，取得民心，从今天的庆祝大会来看，你应该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看待任何事物，都要一分为二，有利就有弊，有矛就有盾，全员入股，股东即员工，这种平稳的过渡，没有嬗变的阵痛，就好像东屋走到西屋这么简单，谁敢说从国企职工衍化来的股东，思想得到了解放，具备适应新体制的能力，我看未必。而企业改革不仅仅是转制问题，更重要的是转变国营职工思想观念，步入到股份制运营的轨道，这才是企业改革的成功所在。”

　　“这个问题很有趣。在国外，公司把员工的素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在我国，一些企业的领导嘴上高喊提高职工队伍素质，实际并不喜欢高素质的职工，把职工驯化得像绵羊一样听话，才是目的所在。我想爸爸在理解股东就是公司主人这个实在而又务虚的问题上，也不会体现参政议政的真正意义，实事求是，我说的不错吧？”

　　“我认为关于权力问题，不能满院子都是穿大红鞋的，不知道谁是正宫娘娘。所以，理解参政议政的方式方法很多，不一定直接参与决策，比方说提合理化建议，我就不太赞成‘三会鼎力，互相制约’这句话，因为公司管理层次好比一座金字塔，董事会理所应当站在塔尖，股东会和监事会不过是层次不同的塔基，如果让股东会、监事会和董事会三足鼎立，怎么形成金字塔，倒像权利象征的商周大鼎，还得有个局外人来掌握，这样就得回到国营去。互相制约这句话就更不对劲了，如果股东会、监事会和董事会互相制约，谁来领导公司干正事？如果制约变成扯皮，这个公司不败家那才怪呢！”

　　“三会鼎力，互相制约，你的理解太狭隘了，它不是权利之争，平均分配的概念，而是监督机制的需要。如果按照股份制公司运作，董事会是决策机构，股东会是决策通过机构，监事会是监督决策执行的机构，还有经营班子是决策执行机构，这本来是一个有机结合的链条，四条不同作用拧成的一股绳，怎么能理解为互相拆台的互相制约呢？当然，这个经是好经，就看什么人来念，菩萨念了能成正果，歪嘴和尚念了，真经也会变成魔咒。我想爸爸一定是菩萨，要不在大会小会上强调三会的作用呢？”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领导站在神圣的讲坛上，面对那么多听众，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吗？实事求是的说，假话多真话少，虚话多实话少，报喜的多报忧的少，人云亦云得多，自主创新的少等等。试举一例，原来阳城市市长，每次在大会小会上，无不提到反腐倡廉，而且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下面的听众闻之掌声如雷，可是突然有一天，该市长因为巨额受贿锒铛入狱，那些曾经乐于他唱高调的听众十分愤怒，都被他的蒙骗感到耻辱。你可能要问，这位市长明明自己在受贿，为什么厚颜无耻的大谈特谈反腐倡廉？这就是说的好听，不一定做的地道，这就是政治，你懂吗？”

　　“我不懂官场上的政治，但是我懂得，假话就是假话，到什么时候成不了真话，谎言就是谎言，到什么时候成不了真理，一旦假话被人们识破，谎言被人们揭穿，有何颜面面对曾经崇拜并抱有期望的人们？”

　　“要不咋说脸皮薄的人当不了官呢！”

　　“得得，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让自己纯洁的心灵受到可怕的污染，我看你竟说醉话，等什么时候清醒了，我们在探讨吧。”

　　“那好，我们不探讨说不清的政治，说点现实问题。黑龙集团筹备会议刚刚开完，马上进入组阁阶段，有两个重要的人选今后如何使用，我现在犹豫不决，你帮助爸爸参谋参谋？”

　　“爸，看来你真是喝多了，要不你不会让家人参政议政的，我记得妈妈曾不经意经问了一句你们企业一个敏感的问题，你竟然大发雷霆，并立下约法三章，不准家人掺和你们企业的事，今天太阳怎么从西面出来了，可我自知之明，绝不干涉别人的内政。”

　　“可这两个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心。”

　　“南风和何中阳。”

　　“我的女儿聪明绝顶，发表见解吧？”

　　“首先我声明，这两个人与我毫无关系，他们两个的命运也不会掌握在我的手心，而且最烦提到这两个人，恕女儿无可奉告。”

　　“言不由衷吧？先不说与你有没有关系，从用人之道探讨一下个人见解有何不妨？难道我为公司处心积虑的寻找管理之道，你却看着我苦恼而无动于衷，于心何忍？你不是最愿意和我辩论吗？怎么我严阵以待，你却打起退堂鼓，这可不是我女儿的作风。”

　　“你不就是想听听我对南风和何中阳评价吗？我根本不甚了解，只能凭着主观印象谈点看法，仅供你参考。如果你想选择带兵打仗，而且能够冲锋陷阵的人，南风应该胜任；如果你想选择一个善于讨上司欢心，志大才疏的人，何正阳堪称一流。我不知道爸爸选择的标准是什么？所以难下定论。”

　　“才能不是天生具有，而是经过社会历练所得，不是我吹牛，这两个人只要在我手下干事，我可以让他成为会打仗的将军，也可使他碌碌无为，虚度年华的平庸之辈，要不我会把这两个人的命运交到你的手上。”

　　“爸爸，你确实喝多了。作为一个集团公司老总，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好恶，决定自己下属的命运呢，更不应该作为取悦女儿的筹码，这可是领导为人处世的大忌啊！我记得你接管红河水泥厂的时候，在如何对待自己曾经的情敌，你不但摒弃个人恩怨，而且不顾妈妈的极力反对，毅然重用伊叔叔，现在看来不失明智之举。你这样做，既表现了自己的开阔胸襟，又让人赞赏你任人唯贤的好名声，最重要的是红河因一人之用少走很多弯路。可现在，你竟然让女儿决定你属下的命运，甭说我决定不了，就是我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也不会做出让人背后指脑勺的事。爸爸，你的意思我明白，不是在变相问我喜欢谁吗？我可以明确告诉，我喜欢南风。”张雪洁说出了真心话，张德先应该明白，而且自己就有刻骨铭心的记忆，人的初恋感觉，难以忘怀，尤其失败的初恋，又如飘逝得花头巾，这种风中失落的记忆，不但挥之不去，反而永远像个影子印在脑海里，自己在青年点那段浪漫爱情的追求，难道不是女儿的继续吗？的确如此，南风给张雪洁的第一印象，几乎完美无缺，活脱脱一个白马王子的化身，尽管何正阳人长得比南风帅气，可给她总是有一种银枪蜡烛头的幻觉。现在，张雪洁正处于尴尬的两难境地，一个热烈追求爱情的女孩子，她所锁定的对象，竟然装聋卖傻，毫无激情，甚至表现冷漠，这是任何女孩子不会原谅的，何况要星星摘月亮的张雪洁，尊严受到很大伤害，甚至爱中含恨，想得到的却得不到，得到的欲望更加强烈，尽管张德先再三亮明观点，她始终抱定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信念。张德先心里想，与其跟着她钻牛角尖，莫不如想其他办法改变女儿单相思。前些时候，不少人对南风和尹玉影旁敲侧击，尹玉影已经处于飘摇不定的状态，再施以压力，定会逼其退出舞台，可是仍不能改变南风的态度，好像仗着罗副县长的杆子，故意和自己对抗，他曾经向女儿透露，非给南风一点颜色瞧瞧，却遭到女儿的强烈反对，甚至已断绝父女关系相要挟，尽管如此，张德先还是信心十足。

　　“只要你喜欢，爸爸就有办法让我的女儿如愿以偿。”

　　“爸爸，我再次重申我的观点，我从不干涉别人的内政，也不许别人干涉我的内政，更不需要你为了我以势压人，如果你连女儿这点请求都不答应，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唉——不愿人们都说，爱情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钟情者为无心者所困扰，痴心者为无情者而烦恼，明明知道爱情是一枚苦果，宁可全部吞下，也绝不为送到面前的玫瑰而动心，可是人人都在追求爱情的真谛，有谁真正的幸运？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曾苦苦的追求过，也执着的吞下苦果，到头来还不是面对现实，为一种家庭责任所取代。也许是对痛苦的忘记，也许是对爱情的麻木，始觉古人书，信者全无是处。从古至今，人们把这个字眼儿美化的太神奇了，纯粹文人雅士吃饱了撑的，编出许多超越现实的爱情故事愚弄后人。如果说作为美丽的传说给人美感享受，无可挑剔，但是作为现实的追求，无疑如海市蜃楼，虚无缥缈，当你苦苦追寻，甚至浪费掉青春年华，最后月老告诉，此事只能天上有，人间凡夫俗子枉多情，多么悲哀！你不要以为爸爸说的是醉话，殊不知酒后吐真言，面对现实吧！”

　　“这么多年聆听爸爸的教诲，唯有这次酒后真言太精彩了。可是你对爱情的现实论，忽略了现实情感的复杂性，正如你的不可思议，明明知道此事不可为，为什么偏偏苦苦追求，而且能有几人如愿以偿？现实呢，仍然一代又一代孜孜不倦的追求，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现在的年轻人只会异想天开，根本不管自己的想法是否现实，特别在婚姻大事上，追求虚无飘渺的浪漫爱情，似乎他们的父母的结合，都是封建的隔山买老牛，只有他们捕捉的虚幻世界，才是爱情的天堂。可他们并不明白，爱情千说万说，归根结底是婚姻，这个论点不错吧？”

　　“错。爱情不是男女双方的结合，婚姻可能是爱情的结晶，也可能是爱情的坟墓，我所追求的是理想的爱情，哪怕终归化蝶，也无怨无悔。”

　　“我可不希望你成为荒唐的爱情理想主义者，而奉劝你成为现实主义者。就说南风和何正阳，你不妨听听我的高见。南风确实很优秀，也很迂腐，如果补上社会关系学这一课，将来一定不会错，你把爱情的目标锁定南风，说明你慧眼识人。可是，你对他一片痴心，他却装聋作哑，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据我所知，他爱上了红河现金尹玉影，足以看出这个人是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即使才华横溢，也是胸无大志，充其量属于小康即安的人，没什么大出息，不值得才女的追捧。何正阳虽然才华不出众，可是雄心勃勃，我说过，才华可以历练，积水成渊，雄心此乃秉性，天赋如此。俗话说得好，青山易改秉性难易。也许何正阳不符合你的爱情理想，可他对你的倾心爱慕，满可以培养成爱情，他的十足韧劲儿，已经完全打动了我，甚至我要为他打抱不平，为什么痴心追求的人，却落个孤雁哀鸣，而那个无心插柳的人，却成了你爱恨难平的偶像？这不公平。”

　　“既然爸爸非得扯我不喜欢的话题，我就多嘴几句。何正阳给我的第一印象，有点势利眼。他发出的爱情信号，给人一种虚晃的感觉，尤其想到他那投机钻营的姐姐，我更坚定了直觉的判断。我听说何小姐是以不可多得的人才进入黑龙集团，并且一步登天，人们颇有微词，真不知求贤若渴的老总做何感想？自古以来就有红颜祸水之谈，殷之妲姬，商之褒姒，汉之飞燕，唐之贵妃等等，无不警示后人。虽然一个集团公司不能和国家相比，可历史的经验值得借鉴。”

　　“请你相信，爸爸做事自有分寸。关于现在传出来的风言风语，爸爸已经听得耳朵麻木了，习惯成了自然，你最好装作聋子，因为好奇会带来许多烦恼。至于何小姐，你根本不了解，单凭道听途说，往往会曲解冤枉一个好人，等有机会我引见，你和何小姐接触一下，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你抛开何小姐的误会，再来评价何正阳，应该觉得有失公允，难道除了南风，别人追求你就是势利眼，这话太片面武断。何正阳追你，首先是你的魅力征服了他，其次才是看中我的权利，这是人之常情，要是依我的眼光，何正阳长得没得挑，两片嘴没得挑，不要忘了，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我喜欢。再说家庭，人家是书香门第，即使无知也挂着三斗学问，我的大小姐，这样的人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吧？”

　　“什么时代了，还讲封建那一套。看来搞企业，爸爸思想先进，意识超前，可在看待爱情问题上，应该承认自己是个老落后吧？什么门当户对，俗气的没法再俗气，如果让八零后听到会笑掉大牙的。”

　　“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幼稚的像个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是鱼找鱼，虾找虾，蟾蜍专找癞蛤蟆。门当户对本来很现实，尤其豪门富宅特别讲究，我们虽然是寻常百姓家，必定步入小康之列，没有大户人家的讲究，也不能轻薄了自己。”

　　“代沟，无法沟通的代沟，不过有人很对你的心思，趋炎附势，我看我们无法谈下去了，你还是找找这位对心思的人好好谈谈。爸爸晚安！”

　　“这孩子气死我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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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镇长自从和张德先使了个瞒天过海之计，几乎全部精力投入到黑龙镇煤矿的转制运作上，这些天来，他乡里县城稀狗屎紧蹿，游说各位领导重视他提出的转制方案。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张德先早知知洪镇长跟他打马虎眼，目的想稳住他不掺和，自己利用时间差，争取领导支持，促成龙山煤矿的转制，因为他心里清楚，张德先把腿插进来，再好的事也得搅黄了。所以，一边在张德先面前装作胸无大志，老守田园，一边暗自鼓劲儿，竭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张德先得知洪镇长跟他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鬼把戏，暗自讥笑他还嫩点儿，也就将计就计，装作糊涂，时而打个电话，问及洪镇长是否考虑好和黑龙集团的合作，无意间也说几句刺激话，问他是不是在撒谎掉皮，借以迷惑别人。

　　洪镇长听了张德先欲擒故纵的话，自以为张德先还蒙在鼓里，原来悬着的心也落到肚子里。他不但信誓旦旦，唯张德先马首是瞻，而且再三表示自己的诚意，并且让张德先耐心等待，给出他说服上级领导的时间。张德先对洪镇长的招数了如指掌，早已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不管他如何游说县里领导，只要自己出手一招，保证让他猴子捞月亮，白费心思一场空。

　　洪镇长虚晃一枪，张德先也不示弱，决定来一个釜底抽薪，他以汇报黑龙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成立大会预备工作为名，来到县委王书记的办公室，目的是想借助钟馗打鬼。

　　现在的张德先已不是国营企业时期的老总，原来的人生命运全部掌握在这个人的手里，不久将全部由自己掌握，曾经铁打的饭碗虽然让国家收回，可随时散架的木头椅子变成了永久性的铁交椅。不仅如此，就是眼前这位令他望而生畏的人，即将变成他帐下一名隐性股东，尽管仍受其宏观控制，必定在微观上反受其控。可以说，自从他把华阳这位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拉进黑龙集团，总有一天，他的被领导关系，会变成实际的领导关系。等到那一天，他再也不会在这个人面前，像条狗一样摇头摆尾，低三下四，而是独享一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张德先控制住一瞬间的妄想，毕恭毕敬客套一番，然后简明扼要的回报，敬请王书记指示。

　　“徳先啊！黑龙集团转制成功，说明我这个伯乐当得蛮够格。你不但具备一个企业家的胆量和气魄，而且具备一个企业家的战略眼光，你招纳开源煤矿，把黑龙集团的战略目标放在做大做强上，这可是我们很多自诩的企业家所不具备的胸襟，我没看错。”对于张德先出色的工作表现，特别对与小浙江加盟黑龙集团，王书记给与了高度赞扬。

　　“其实我这点目光，还不是王书记为我擦亮了眼睛。如果没有王书记在那次决定企业转制命运的县委扩大会议上力挽狂澜，阻止拆散黑龙集团的主张，恐怕黑龙集团早已七零八落了，哪有今天的存在。也正是王书记的英明决策，使我拨开云雾，看到企业发展的方向，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作为企业领导，必须有这样的理念，企业只有做大做强，才能适应市场经济的新形势，才能不懈的奋斗，立于不败之地。”

　　“说得好。当年我极力打造的九条龙，除了黑龙和石龙之外，那几条确实有点牵强附会，不够条件形成集团，硬是拉郎配，结果像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四肢不全。但是，我至今仍然坚持不悔，必定这是企业发展的方向。”

　　“王书记，瑕疵掩盖不了美玉。您发展集团企业的英明决策，现在已经得到验证。最近，国务院关于取缔五小企业的通知，已经在行业会议上传达，我想地方政府很快就会接到文件，这个信号告诉我们，华阳的一些企业不容乐观，比方说政府领导有争议的红河水泥厂，如今上了被取缔的黑名单，还有那些政府扶持的小煤矿，尽管有老少边穷地区优惠政策的迟延保护，可以帮助度过几年的难关，最终会被淘汰出局，必须早作打算，寻找生存出路。再看当时领导当个宝似的红河水泥厂，面对的命运是什么？据可靠消息，在邻县的云冈，离华阳不足百里，正在筹建一座百万吨级水泥厂，红河想找出路都无力回天，只能坐以待毙。那些小煤矿呢？命运不比红河强啥。我记得在讨论华阳煤矿资源开发问题时，罗副县长提出‘放开开采全面开花’的建议，遭到刘县长的极力反对，认为这种思路，不但影响华阳经济发展战略格局，而且会造成国家资源的浪费，王书记则从华阳经济发展的角度支持了罗副县长，现在不说是非曲直，应该考虑的是，这些应运而生的企业，刚刚出世，投资也刚刚见到回头钱，即将面临被淘汰的命运，可惜可叹！当时政府为了激励投资，曾向投资者许下很多诺言，可面对国家的取缔，政府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诺？最现实的做法，首先保护这些企业生存下去，维护政府取信于民的形象。其次，挽救错误发展规划带来的严重后果，既不给别人口实之非，又能实现华阳煤矿资源的开发。王书记，无论从哪方面着想，都要千方百计保住这些企业，壮大这些企业。”

　　“在开发华阳煤矿资源的决策上，我承认，因为谋求经济发展心切而急功近利，所以只注重当地的经济发展，而忽略了国家资源的保护，真是一叶障目，不识泰山啊！你提到挽救一词，使我联想到开源煤矿加盟黑龙集团，给了我很好启示。通过一些方式方法，壮大这些企业，走出被取缔之列，岂不万事大吉。”

　　“说句实在话，我说服小浙江加盟黑龙集团，就是想为王书记铸造一个盾，防御别人的攻击，只要开源生存下来，决策的失误已变的不重要了，而政府的应变能力会变成矛的指向，何况现任政府在王书记的领导下，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再说了，这些上了黑名单的企业更着急，俗话说的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棵草呢。”

　　“确实，他们比政府还急。最近，富龙煤矿刘总正联合个体煤矿，准备创建股份制集团公司，由小变大，我已经表示大力支持，你怎么看？”

　　“由小变大，怎么个变法？大企业的概念，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即使几个五小企业绑到一块儿，关键大家都是小鱼，无法挂在大串上，我认为也不能摆脱被取缔的命运。充其量想上骗国家，下糊弄地方政府，动机不纯，不值得王书记大力支持。”

　　“即然这样，他们也应该考虑到，浑水摸鱼，是不能蒙混过关的。那他们为什么不像开源煤矿一样，加盟到黑龙集团呢？”

　　“王书记，多年的市场竞争结下的恩恩怨怨，很难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如果这些企业不是个体，作为一个曾经的国企老总，即使过去发生过不愉快，我也会主动冰释前嫌，尽老大哥一臂之力，可惜面对这些个体企业，真是爱莫能助。”

　　“我不怀疑你的胸襟。确如你的疑虑，对于个体企业，政府不能横加干涉，但不能望洋兴叹。你说有什么好办法拯救这些企业？抛开成见，就算为政府出个主意。”

　　“只能利用老少边穷地区延缓政策，关注他们的造化了。人的求生愿望，可以泯灭他们所谓的尊严，也只有这个时候，不管谁伸出手救援，他都不会拒绝，哪怕是一根稻草。王书记，您也别太为这些企业操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要说您该考虑的是乡镇企业——龙山煤矿，它毕竟是政府的亲儿子，对于政府来说，国家企业也没有它亲，因为国家企业只不过是国家交给地方政府代为管理的企业，说白了地方政府对国营企业不过是个保姆而已，乡镇企业才是地方政府的心头肉。不知王书记是如何考虑龙山煤矿命运的？”

　　“洪镇长前几天找过我，他特别佩服你，说你为华阳企业改革带了个好头，作为乡镇企业的领导不能落后，要快马加鞭赶上，并且主动提交了黑龙镇煤矿改革方案，看来你试点作用功不可没啊！”

　　“洪镇长提出的龙山煤矿转制方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把乡镇企业变成个体企业，确切的说据为己有。”

　　“不管国营企业，还是乡镇企业，政府宏观控制转制方案，至于花落谁家，政府不会干涉，洪镇长如果弃官从企，也无偿不可。你尽管放心，政府这个裁判一定会坚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大可不必担心黑哨问题，更不能随便非议。”

　　“政府的公正我无可非议，但是我对洪镇长提出的转制方案持怀疑态度。施与己者，私心大于公心，这是老实话。黑龙集团转制为全员所有，我尚且掖着藏着赚国家的便宜，您想想一个要私吞的人，能支持政府的公正吗？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以我愚见，政府要做到公正公平，何必自找麻烦，公开拍卖既简单，又最能体现公平公正的原则。”

　　“新鲜。这才几天的功夫，立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初刘县长和罗副县长在黑龙转制的问题上，执意坚持竞拍，我也曾动心过，可是仔细研究你提的方案，听了你的据理力争，我坚定了保住黑龙集团的信心，实践证明我是正确的。且不说黑龙集团国企转民营平稳过渡，稳定了华阳企业改革的大局，令人可心的是黑龙集团没有散，没有白费我多年的心血，刘县长和罗副县长也佩服我的眼光。现在我在琢磨，一个极力说服我阻止黑龙集团拍卖的人，如今又力劝我拍卖龙山煤矿，意欲为何？解释只有一个，你对龙山煤矿十分感兴趣，是不是这样啊？”

　　“龙山煤矿是块肥肉，洪镇长口水都流出三尺长，别人能不眼馋吗？不过我的欲望是次要的，主要为华阳企业改革着想，为领导分忧解难。黑龙集团不能拍卖，尤其分开来拍卖，因为黑龙集团是王书记苦心经营的九条龙的龙头，如果龙头都没了，剩下的龙身龙尾的命运可想而知，而保住黑龙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