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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出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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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好,就冲着你有这个胆,举事时我们就委桩大事让你去做!〃
边义夫心中一紧,问:〃啥大事?〃
霞姑说:〃还没定哩!没准就派你率一路敢死队攻打知府衙门,——哦,你也坐吧,我们把起事的安排再好好议上一议……〃
边义夫只好在一张条凳上坐了下来,硬着头皮参加了新洪举事前的一次军事联络会议,并且在那次会上成了西路民军的两大司令——铜山的李双印和白天河的同党。
这件阴差阳错的荒唐事,在边义夫发达之后,也变成了很辉煌灿烂的一笔。
边义夫嗣后回忆起这件事时,曾和自己的独苗少爷边济国说:〃……那夜我们哪是去和尼姑胡闹呢?我有那心思么?你不要听你三顺叔瞎扯,我确是去开会的。当时很险哪,武昌点的那把火能不能在全国烧起来,大家心里都没数,咱这里义旗一举是得道升天,还是粉身碎骨,那就更说不清了……〃
说这话是在省城督府里,是一个夏日,天很热,已做了督办的边义夫光着膀子躺在烟榻上抽大烟,信手抓起烟灯作为武昌,捡了两个烟泡当做汉口和汉阳,烟枪一横算条长江。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起义的武昌新军占了汉口、汉阳,立脚未稳,清朝政府就急了眼,起用了袁项城。项城由彰德南下誓师,猛攻武汉三镇。汉口陷落,汉阳、武昌告急,这时,各国列强的兵船又云集长江,表面上说是严守中立,炮口却直指武昌,实际上都心怀叵测哪。一些已宣告独立的地方,一看情况不妙,心里活动了,又想取消独立。这时,我们各地党人咋办呢?只一个办法嘛:那就是,不计后果,不计得失,加紧起事。在尼姑庵会上,霞姑奶奶就黑着脸说过,现在已没有退路了,三天之后,不是我们把新洪知府毕洪恩的狗头挂到城头上去,就是把我们的脑袋挂上去……〃
第四章
然而,不管边义夫事后如何表白,霞姑都绝不相信边义夫半夜三更到尼姑庵来是为了追寻革命,——边义夫不是这种人,也没这份胆。
故而,边义夫在对面的条凳上一坐下来,霞姑便瞅着边义夫的脸膛,揣摸起边义夫的真实意图来,有一刻还把边义夫想得很坏,怀疑边义夫是官府的探子。
那当儿,西二路民军的李二爷李双印正指着新洪城里的四座城门,在讲城中绿营和巡防营的布防,筹划起事之日攻城的事。
边义夫装模作样的听,眼风却一直往她脸上、身上飞。
这才让霞姑骤然想到,边义夫的到来似乎与自己有点关系。
这狗日的八成还是为了想和她亲热才苦苦追来的。在边家大门口时,她就看出来了,边义夫一直魂不守舍,那神情直到最后一刻仍是希望她能留下来过夜的,她未允他,他才又追到这里。
这让霞姑多少有点动容,瞅边义夫的眼光便温和了,且在李双印说完自己的主张后,让边义夫也说说。内心里是很想让边义夫当着李双印、白天河这些当家弟兄的面,给她争些脸面。
边义夫颇感突然,可霞姑让他说,却又不能不说,于是便问:〃刚才……刚才李二爷说的是打城吧?〃
李双印点点头:〃对,打城。边先生有啥高见?〃
边义夫笑笑:〃没啥高见。二爷已说的很地道了。只是兄弟以为,这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必打的。真要闹到打城那一步,事情就麻烦了。你们想呗,新洪城城墙城堡那么坚实,又架着铁炮,得死多少人呀?更要命的是,万一久打不下,弟兄们的军心散了,岂不坏了大事?所以,兄弟以为,与其把力量用在打城上,倒不如多花些功夫去运动守城的钱管带……〃
李双印说:〃这事你甭提了,我们早就想过了,不行!钱管带不会认我们是革命军,只会认我们是匪,他那巡防营剿了我们这么多年,眼下就会听我们的了?〃
白天河也说:〃边先生,李二爷说得对,咱只有打,做最坏的准备。〃
霞姑却执意要边义夫显出自己的高明,偏对边义夫道:〃边哥,你说的有道理,再说下去,——你狗日的想咋着去运动钱管带?人家把咱看成匪,咱还咋去运动?〃
边义夫脱口便说:〃钱管带把你们看成匪,却不会把我看成匪,前年我不是还被李二爷绑过一回么?你们看,我去运动运动如何?!〃
霞姑一怔:〃你去?你就不怕钱管带把你杀了?〃
边义夫说:〃钱管带就是不愿和咱们一起举事,也不至于就把我杀了。这人没做管带以前,和我一起玩过几年虫,还卖过烟土给我,和我有些交往。再者,眼下武昌那边又成功了,不少省也在闹独立,他必得想想天下大势嘛。〃
李双印、白天河仍不赞同运动钱管带。
李双印说:〃霞姑奶奶把边先生看做宝贝,怕你在钱管带手里送掉小命,我倒不怕这个,只怕你老弟运动不成,反把我们起事的日子暴露了,让钱管带防个早。〃
白天河应道:〃是哩。须知,武昌就因为起事前不慎,暴露的早了,才差点儿出了大乱子。〃
这就让边义夫很难再说啥了,李双印因着当年绑过他,从心里是瞧不起他的,他知道。白天河是李双印拜把子的兄弟,自然也会看他不起。能看得起他的唯有一个霞姑。
边义夫看看李双印和白天河,最后把目光落到霞姑身上,怪泄气地道:〃霞妹,该说的我已说了,咋办你们定夺吧,我又不想争功。〃
霞姑一时也没主张,就在斋房里踱起步来,踱到后来,桌子一拍,下了决心,对李双印和白天河说:〃狗日的,咱就让边先生去运动运动钱管带!没准就能成事!〃
然而,霞姑的决心一下定,边义夫却又怕了:方才霞姑说的一点不错,万一钱管带不念旧日的交情,和他母亲李太夫人一样把革命视做谋反,他闹不好真要送命的。
这么一想,边义夫遂立起来对霞姑道:〃霞妹,既然李二爷、白四爷他们都不主张运动,我看就算了吧!〃
霞姑走到边义夫身旁,用一双软手按住边义夫的肩头说:〃边哥,你听我的,这事我做主了,就这么干。你明日就进城去找钱管带,不要说是我们让你去找的,只说是省城革命党让你去找的。我回头给你一张革命党联络起事的帖子让你带着……〃
李双印一听霞姑这么说,也不反对了,手一拍道:〃好,霞姑奶奶这主意好,只说是省城里的革命党去联络,不说我们,等起事那日,钱管带让出西门和老北门,让我们成了大事,想悔也来不及了……〃
这就把边义夫推上了梁山,边义夫对运动钱管带的事再也推托不开了,只好做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应了下来。
霞姑因此便很高兴,觉得边义夫在革命的紧要关头的表现真是不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看着被灯烛映红了脸膛的边义夫,霞姑头一遭有了恍然若梦的幸福感,从心里认为,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上边义夫这浪荡子了。
其实,边义夫本来应该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前年春上,是李双印手下的弟兄,而不是她手下的弟兄,把边义夫和王三顺背贴背一块绑了,一车推到了铜山山里。
她是到铜山找李双印议事,才在锁票的木栅笼里见着边义夫的。
当时的情形,霞姑现在还记得很真切。是一个傍晚,山上的雾很大,她和李双印谈完了事,从山神庙里出来,就听得近处有人在唱唱,是《青天在上》里的一段,怪好听的。她立住脚听了一会儿,问李双印:〃谁唱的?〃
李双印说:〃一个肉票,才绑来的。〃
霞姑说:〃看看去。〃
于是,便由李双印引着去了,到了大山洞的木栅笼前。
边义夫果然立在笼里唱,旁边那大脑袋的王三顺,蹲坐在地上,拉着一把并不存在的胡琴,用嘴在替边义夫伴奏,二人全无忧愁的样子。
李双印说:〃你们还乐呢,再过几天没人来赎票,老子就撕你们。〃
边义夫不唱了,对李双印说:〃二爷,你撕谁都别撕我,我值钱呢!我娘就我这么一个独养儿子,她咋着也会叫人来赎的。〃
王三顺也说:〃李二爷若是不放心,就先把我放了,我把钱给你老人家带进山。〃
李双印却不理边义夫和王三顺了,指着边义夫转脸对霞姑说:〃这人你知道是谁么?就是当年《青天在上》戏文里唱过的那个落难少爷。〃
边义夫忙道:〃哎,二爷,那戏文里唱的可不是我,唱的是我娘。〃
李双印说:〃我知道是唱的你娘,可也有你么,——对证公堂那一出里,你娘抱着你,你又哭又闹,你娘便唱……〃
霞姑便对李双印说:〃二哥,你既知道人家边家孤儿寡母不容易,咋还绑人家?咱杀富济贫,替天行道,可不能伤天害理哟!〃
李双印道:〃也不是专捡这边少爷绑的,是那日回来的路上顺手绑的,再说,当时咱也闹不清他是谁……〃
霞姑说:〃现在既闹清了,就放了吧,给姑奶奶我个面子。〃
李双印很爽快,说了声〃行〃,立马便让手下的人把边义夫和王三顺都放了出来。
王三顺一出牢笼,当即跪下给霞姑磕头谢恩。
边义夫却不跪,只愣愣盯着霞姑看,且说:〃姑奶奶这么俊,也……也做强盗呀!〃
李双印火了:〃你小子活腻了还是咋的,敢说霞姑奶奶是强盗!〃
霞姑笑道:〃二哥,你看你,咱原本就是强盗,还怕人说么?〃
边义夫说:〃就是嘛!〃
霞姑却又对边义夫道:〃只是我们做的这强盗,和一般的强盗却不同。在一般强盗手里,早割了你的耳朵去催赎了,我们就不割……〃
边义夫说:〃你不知道,李二爷原也要割的,他说过,后天再没动静,他就割了……〃
李双印笑了,说:〃我是吓唬你,就算霞姑奶奶不给你说情,我也不会真割你的耳朵。〃
霞姑手一摊道:〃看看,我说不割就不割吧?!〃
后来他们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啥,现在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晚由李双印做东,在山神庙里喝了一回酒,次日一早便带着边义夫和王三顺下山了。
当时,她对边义夫并没啥特别的好印像,只觉得这人挺白净,面孔也满讨人喜欢,如此而已。
不曾想,到了铜山脚下,临分手,边义夫竟不想走了。
边义夫让家人王三顺回去向母亲李太夫人报个平安,自己要跟霞姑到桃花山去看风景。
霞姑哭笑不得,骑在马上低头瞅着边义夫说:〃桃花山是远近有名的强盗窝,只有姑奶奶这种男女强盗,没啥风景好看!〃
边义夫一把抱住霞姑的腿,笑道:〃那我也去,——就去看强盗。〃
霞姑也笑了,探身抓住边义夫脑后的粗辫子,在手上把玩着说:〃你若是去看强盗,倒不如做强盗了。〃
边义夫道:〃行,就跟姑奶奶你去做强盗吧!〃
然而,边义夫进了桃花山不到半个月,李太夫人便由王三顺引着找到了山里,硬迫着边义夫离了山。
边义夫的强盗没做成,只和她做成了一段露水姻缘。
嗣后,边义夫又到山里来过几次,她也到桃花集边家去过,只是双方都再不提做强盗的话了。
霞姑觉得边义夫是个人物,有时候也让人捉摸不透。
你若说这人胆子小吧,碰到当紧当忙的关口上,他胆子偏就很大。往日这样,现在还这样。
你要说他胆子大吧,他在自己母亲面前简直像个兔子。
那夜,霞姑已预想到了李太夫人可能的阻挠,临散前,又对边义夫交待道:〃运动钱管带的事,你说做就得立马去做,别让你家老太太知道。〃
边义夫这时已悔青了肠子,听到霞姑提到了老太太,又觉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说:〃老太太只怕已知道了,——我跳墙时你们一抓我,和我一起来的王三顺就跑了,他准要去和老太太说的。这王三顺滑头哩,一边做着我的同党,一边呢,又奉老太太的意思监视我,我拿他实是没有办法的……〃
霞姑道:〃这话你别说了,运动钱管带这事不是我提的,却是你提的,你现在不能推了……〃
边义夫说:〃谁推了?霞妹,你想想,我要是怕死,想推,当初还说它干啥?再者让你霞妹说,我老边是怕死的人么?!〃
霞姑道:〃你不是,我知道的,你明日去钱管带那里运动,我呢,就等着你那边的好消息了。〃
边义夫沉吟了一下说:〃好,我尽力吧!〃
第五章
朦胧醒来,大太阳已当顶照着了,一缕剑也似的白光直射到炕沿上。
光中有尘埃飞舞,堂屋对过的西房里有婴儿的啼声,这都让边义夫警醒。
边义夫想到了边郁氏和新得的儿子,又想到了要到城里去运动钱管带,才下了很大的决心,把眼睁定了。
睁定了眼仍不想起,只望着房梁发呆。
这时,王三顺在外面敲起了窗子,一声声唤着:〃边爷,边爷……〃
边义夫支起脑袋一看,正见着王三顺贴在半开着的窗子上的脸,那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这让边义夫及时想起了王三顺昨夜的不忠,——昨夜若不是误会,若是真碰上了官厅的暗探,他岂不完了?
边义夫便想狠狠骂王三顺一通,让这狗东西长长记性。
可终于没敢,怕嚷起来,昨夜的事被母亲李太夫人知道,引来极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边义夫只朝窗外的王三顺瞪了一眼,就穿衣起来了。
王三顺偏在窗外表功说:〃……边爷,昨夜真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呢!我都想好了,你要天亮还不回来,我就得去和老太太说了……〃
边义夫心里更气,操起身边的一件袍子,往窗台上一抽,骂道:〃你小子还有脸说?快滚!〃
王三顺身子向后闪了闪,并不滚,又说:〃看看,急眼了吧?其实昨夜的事能怪我么?我又不知道墙那边有人,再说了,要是我先爬过去,边爷你咋办呀?谁托你上墙呀?啊?〃
王三顺的声音越来越大,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败露,边义夫心里真急了,趿着鞋要往院里去。
走到堂屋,西房里的边郁氏隔着半开的门看见了,喊边义夫过去看孩子。
边义夫不能不过去,就硬着头皮过去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且强笑着夸了句:〃这孩子……这孩子也……不算太难看的。〃
夸罢就走了。
到院里和王三顺一照面,边义夫脸上的笑便收起了,虎着面孔对王三顺道:〃昨夜的事你别再提!咋夜我是抬举你,你狗东西偏就不识抬举!〃
王三顺有些摸不着头脑:〃边爷,你……你咋说抬举我?这……这是哪扯哪呀?〃
边义夫道:〃哪扯哪?昨夜民军的三个司令都来了,知道不知道?〃又信口开河道:〃我原想保你个第二路队长,你狗东西偏就跑了……〃
王三顺那当儿就有很非凡的官瘾,一下子认真了,伸着颗大头问:〃边爷,你……真要保我个队长啊?〃
边义夫道:〃可不,我已被举了个参谋官,那么大的权,保你个队长还不是一句话么?!〃王三顺悔了,脚一跺:〃嘿,我的个边爷来,事先你咋瞒着我?我要早知道底细,也……也就不跑了……〃
边义夫道:〃我就想试试你这人靠得住还是靠不住!没想到,你真是靠不住的,我在墙里面那么喊你,你还是跑了。〃
说罢,边义夫不再理睬王三顺,只让王三顺独自在那里后悔。
自己去洗了脸,又用〃美丽牌〃牙粉漱了嘴,便去吃饭。
吃过饭,边义夫估摸着王三顺后悔得差不多了,才剔着牙迈着方步,到了王三顺房里,很坦荡地把霞姑给他的那张革命党的帖子给了王三顺,对王三顺说,再考验他一回,要他代表革命党去运动新洪城里的钱管带。
王三顺既想做官,却又怕死,不想自己去冒险,便怯怯地看着边义夫明知故问:〃只……只我一人去,你……你边爷去不去呀?〃
边义夫仍在剔牙,把剔出的一块什么东西〃呸〃的一声吐出后,说:〃我去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王三顺并不死心,又道:〃你边爷不去,怕……怕是不行吧?〃
边义夫很严峻地说:〃我不能去,我一去就暴露了,革命这种事最怕一个暴露。懂不懂?〃
王三顺很为难,说:〃我去只怕也不行,钱管带不会信我的。〃
边义夫怂恿道:〃会信的,我每次去找钱管带玩虫、买大烟土不都带着你么?钱管带认识你,还老在我面前夸你机灵哩!〃
王三顺根本没有自信,说:〃起事造反,闹革命,多大的事呀,我这做下人的去说,人家能当真?边爷,我看还是得你和我一起去才好。〃
问题明确提了出来,边义夫推不脱了。
转而想想也是,王三顺终是下人,钱管带恐怕真不会拿王三顺的话当回事。
边义夫这才死了让王三顺替他革命的那份歪心思,对王三顺道:〃好,好,就我们两人一起去吧!事不宜迟,咱现在就走……〃
在二进院子的月亮门口,迎面碰上了母亲李太夫人。
李太夫人正指挥着一个老妈子在二进院里抓鸡。
大小姐和二小姐很卖力地参与着对那只老母鸡的堵截。
两个小姐踢倒了花盆,打翻了花架,正搞得院里一团糟。
李太夫人很气,立在月亮门口,先骂大小姐、二小姐,后就骂那无用的老妈子。
然而,见到边义夫和王三顺过来时,李太夫人却不管她们了,只警惕地盯着边义夫和王三顺问:〃你们这又是要去哪?咋就这么忙呀?〃
王三顺冲着李太夫人讨好地笑着,嘴一张就是一个谎:〃也……也不算忙!这个……这个边爷说,说好不容易得了个少爷,要到……要到城里给往日的师爷报个喜……〃
下面的话不好编了,转脸问边义夫:〃是哪个师爷来?〃
边义夫说:〃是钱粮巷的赵师爷,我娘知道。〃
李太夫人认为自己儿子总算懂事了,便有了点满意,看着边义夫点点头:〃那就快去快回吧!一路上小心点,别惹事,如今闹革命党,世面太乱,别再又被谁绑去!〃
边义夫和王三顺应着,兔子似的窜过了月亮门,想到牲口棚里去牵马。
不料,李太夫人又是一声断喝:〃回来!〃
边义夫不知哪里又出了毛病,在牲口棚门口转过了身。
李太夫人说:〃义夫,我可再给你说一声,你进城要敢和作死的革命党私通,{奇书手机电子书网}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边义夫点头应道:〃是的,是的,娘,我知道,知道哩。〃
见边义夫牵马,李太夫人又说:〃别骑马,就骑驴去,驴稳当!〃
只好骑驴去。
牵驴上路时,正是大中午。
天色尚好,秋日的太阳很温和地挂在湛蓝的天上,天上有朵朵白如棉絮的云头。刚上路就起了风。
风吹得云头翻来滚去,通往新洪的官道上黄叶漫卷,尘土飞扬。
边义夫骑在自家的黑毛驴上,眯眼看着天,很感慨地对王三顺说:〃革命就是这样风起云涌的!〃
王三顺牵着驴走在官道正中,也时不时地抬头看天,嘴里应着:〃真的呢,真就风起云涌哩。〃
边义夫又说:〃只是……只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倘或革命不成功,便就是谋反了,那可真要杀头的。三顺,你可怕呀?〃
王三顺道:〃你当爷的都不怕,我怕啥呀!〃
边义夫点点头:〃这很好,我觉得咱这革命会成功的,——就算不成功,官府也杀不了咱的头,咱不等它来杀,就先上桃花山了。〃
王三顺道:〃那是,谁那么痴,会等官府来杀头呀?!〃
又问:〃要是咱这革命革成了功,边爷你估摸你能发达到啥地步?〃
边义夫说:〃真成了事,咱就发大了,我觉得凭我这份才,好歹又是个秀才,总能放个正七品的知县吧。三顺,你说呢?〃
王三顺说:〃我看边爷你能做标统!你要做了标统,就保我个管带吧?〃
边义夫手直摆:〃你胡说,你胡说。我这人带兵是不行的,什么千总、把总,标统、管带都不是我做的,只那县太爷才是我做的。我做了县太爷,就让你做个……做个刑名师爷,哦,不行,你这人太粗,只能做个衙役头。〃
王三顺道:〃我才不做衙役头呢!我是一定要去带兵的。〃
边义夫说:〃我都不能带兵,你还能带兵呀……〃
那时,边义夫的野心就这么一丁点儿大。
不说没想过要当割据一方的督军、督办,甚至没想过会去带兵,最大的希望也只不过想做个知县。
这就让王三顺笑话了他整十年——
民国10年冬,在省城督军府,边义夫为了对邻省的赵督军用兵,把自己的八万兵马组建成讨贼联军,自任总司令兼第一军军长。
在战前的军事会议上,他让和他一起参加民元革命的弟兄站出来,——有七个人站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就是王三顺。
王三顺时任讨贼联军第一军少将副军长兼第三师师长。
边义夫说:〃三顺,你他妈的也少将阶级了,当时可没想到吧?〃
王三顺说:〃谁有前后眼呀?你边爷当时不也没想到么?那日咱到新洪城里去运动钱管带,你还说过你不能带兵呢,最多只能做个正七品的县知事。〃
众将领都笑。
边义夫被笑恼了,桌子一拍说:〃不错,我当时确没想过要带兵,更没想过要把买卖盘得这么大。然而,英雄造时势,时势也会造英雄,老子就是时势造出的英雄!你们不服不行!我告诉你们,你们要记住了:从今以后,谁不服老子谁就给老子滚蛋!你就是资格再老,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他妈的得给老子滚蛋!〃
王三顺这才老实了,嗣后,再不敢提这话,只更努力地去敬仰边义夫,一直到第三次〃讨贼〃失败,战死黑河,才对满面泪水,悲痛欲绝的边义夫说:〃边爷,你……你别哭我!我他娘的这辈子跟着你,也……也算够本了!你……你别怨我又提那回,——那回去运动钱管带,若……若不是老天爷保佑,还有……还有咱自己的精明,咱……咱早送命了……〃
第六章
许多年过去之后,王三顺仍不能忘记起事前新洪城里的那一派肃杀恐怖气氛。他和边义夫是从老北门进的城,在回龙桥上就远远地看见,把守城门的巡防营兵勇不少,对进城出城的可疑者都搜身抄检。
城门楼上还挂着革命党的首级,记不得是三个还是五个。
首级是装在木栅笼里的,都风干了,仍未取下来。
木栅笼下有一排告示,书着被斩首者的罪状。
到了城里,在皇恩街上又见着几个官府的衙役用铁绳锁着两个白面书生在往大狱里押。
四下的街巷里巡防营和绿营的官兵随处可见,时而还可看到奋蹄驰过的马队。
王三顺心里怯了,下了皇恩街,一钻进小巷里便试探着问边义夫:〃边爷,你……你看这阵势,咱还真去运动钱管带呀?〃
边义夫怔了一下,说:〃当然要去运动的,咱们为啥来的呀?!〃
王三顺觉得边义夫有些呆,又俯着边义夫的耳朵道:〃人家现在正满城抓革命党,咱……咱这不是往人家刀口上撞么?〃
边义夫不做声了。
王三顺进一步道:〃边爷,你想呀,倘或你是钱管带,你会放着好生生的管带不当,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去和挨杀头的革命党私通么?〃
边义夫心里没了底,叹了口气说:〃叫你这么一讲,我也拿不准主意了。〃
王三顺道:〃边爷,主意好拿着呢!咱早回家就是!回去也别说咱就没运动,只说运动了,人家钱管带不干。〃
边义夫想了想说:〃形势……形势如此的严重,也……也只好这样了。〃
遂即又很认真地说:〃这倒不是我们存心要骗霞姑奶奶他们,而是……而是钱管带十有八九不会跟咱干的。〃
王三顺道:〃对,对,这是不用说的,钱管带要是有一丝革命的意思,还会这么杀革命党么?你看看城门口挂的那些人头!〃
因着城中的恐怖,王三顺一心想着要早点回去。
边义夫却不同意,说是半个多月没进城了,今儿个难得进一回城总得会会朋友,再找个能消魂的地方耍耍才好。
王三顺马上想到汉府街〃闺香阁〃的那帮姐妹,心就痒痒的,于是,赞同了边义夫的主张,很快乐地跟着边义夫往汉府街走。
革命前夜,〃闺香阁〃仍像往常一样热闹,院里灯红酒绿,笑声一片,琴瑟之声不绝于耳。
二人熟门熟路进了院子,就被倚在回廊里的两个姐妹拖住了。
胖的说要他们请酒。
瘦的说要为他们烧烟。
两个姐妹浓妆艳抹,不论胖的抑或瘦的都很老相。
王三顺看了都不中意,边义夫自然就更不中意了。
可又不好说,就被人家硬拖到了楼梯口。
这当儿,老鸨母毕刘氏托着水烟袋过来了,救了他们的驾。
毕刘氏对那两个姐妹说:〃你们拉啥呀?这二位大人是找荣姑娘和梅姑娘的,我知道。〃
又对边义夫说:〃边爷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吧?昨天荣姑娘还在我向前哭呢,说是想你想得不行。〃
边义夫问:〃荣姑娘在么?〃
毕刘氏说:〃在的,在的,——像似知道你要来,今日便没出条子。〃
边义夫谢了毕刘氏,就要往楼上荣姑娘房里去。
王三顺忙追着边义夫走了两步,小声问:〃边爷,你不管我了?我……我这边的花账咋办?〃
边义夫说:〃老规矩,我一起结。〃
王三顺又道:〃赏钱我总得有两个吧?〃
边义夫这才掏了两把碎银子给了王三顺。
王三顺把碎银子揣好,毕刘氏又走过来说:〃你那要好的小梅姑娘也在哩!只是房换了,在楼下南屋,我领你去……〃
这让王三顺有点为难,——他不想去找小梅姑娘,小梅姑娘太土气,又不会唱唱,他想新找个会唱唱,并且漂亮有浪味的姑娘好一回,就说:〃我自己去吧!〃
毕刘氏非要带他去,这一来,就把他送进了小梅姑娘的怀里。
小梅姑娘正来着月经,王三顺开初并不知道,待得知道,啥都晚了。
看着倒在床上的那一堆诱人的白肉,王三顺什么晦气不晦气的都顾不得想了,直弄得满床的血水,仍是捣个不停。
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满是污血,大腿、肚皮都红湿一片。
王三顺后悔起来,一把抓过小梅姑娘的衣裙在自己大腿、肚皮上擦,一边骂小梅姑娘坑人,故意用撞红的晦气来毁他。
小梅姑娘说:〃不是我要毁你,却是你要毁我。你这人太粗,没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心,一见面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弄我,——你可问过我身上舒服不舒服?〃
王三顺眼一瞪说:〃什么怜香惜玉?我不懂!我花钱到这儿来就是为着玩婊子的!〃
小梅姑娘很气,揩着身上床上的血迹说:〃那好,那好,你已弄完了,你走吧!〃
王三顺却不知该往哪走。
王三顺知道,边义夫不是他,和荣姑娘不泡上三五个钟点是断不会离开〃闺香阁〃的,他除了在小梅姑娘房里呆着,哪里也去不成。
于是,王三顺便恶毒的笑着走到小梅姑娘身旁,用粗大的手掌拍着小梅姑娘的光屁股说:〃老子才不走呢!老子歇过乏,过一会儿还操你的臭X!〃
小梅姑娘讥讽说:〃有本事,你现在就来!〃
王三顺惭愧了,说:〃我歇歇,也让你歇歇……〃
因着要〃歇歇〃,王三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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