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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本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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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越想唐建国越觉得可怕,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什么坏事都干,比我坏多了。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张小翩跟唐建国“那个”了,却在背后说喜欢我,而且是当着唐建国的面说的。我心里偷着乐了起来,没想到张小翩真的喜欢我,那她会不会也和我“那个”呢?我为我内心的淫邪而兴奋,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害怕。
我抬头望一眼夜空,在月亮左侧不远处,一颗很光明的星,是每夜最让我注意的,自此稍右,三星一串,闪闪照人。奶奶说过,不是“牵牛”就是“织女”。
窈窕的秋星,都罗列在我的眼前,让我像一只流萤,恨不能窥视到所有在暗夜中发生的秘密。
我心想,高光他妈一定睡了,旁边躺的是高光他爸,这个胸前长满了毛的坏男人,会对高光他妈做些什么呢?会搂她吗?会摸她吗?会亲她吗?会“那个”她吗?……我要是高光他爸该多好,省得高光他妈睡毡子。说实话,高光他爸的胸毛就像毡子。
这时,我已经来到周丽萍家楼前,周丽萍家闭着灯,她已经睡了。我不知道如果我家遭遇到她家那样的厄运,我能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想到这儿,我不禁既爱怜又敬佩起周丽萍来,并且觉得自己想和张小翩“那个”,太可耻了。
50
星期天上午,我憋在家里写《柳下跖怒斥孔老二》的对口词,奶奶坐在床沿儿上补衣服,妹妹趴在窗户边看景。
“二哥,领我出去玩玩好吗?”宝木一边看一边说。
“二哥有事,你自己去玩吧。”我头都不抬地说。
“不嘛,我就让你陪我玩。”妹妹哼哼唧唧地说。
“宝木,别打扰你哥学习。”奶奶在旁边说。
“奶奶,学习有什么用?现在都学习白卷先生。”宝木顶嘴说。
“瞎说,古人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奶奶严厉地说。
“奶奶,你这是封建思想,要批判的。”宝木争辩说。
“这是老祖宗的理儿,毛主席也得信,要不他怎么让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宝木,听奶奶话没错。”奶奶苦口婆心地说。
“二哥,谁是柳下跖,谁是孔老二呀?”宝木好奇地问。
“柳下跖是个农民领袖,孔老二就是孔子。”我耐心地说。
“柳下跖为什么骂孔老二呀?”宝木继续问。
“孔子散布封建思想。”我信口雌黄地说。
“二林子,可不能瞎胡说,孔子可是个圣人,是读书人的祖师爷。”奶奶连忙阻止说。
“那为什么还要批判?”宝木更加糊涂了。
“批判圣人是要遭报应的。”奶奶迷信地说。
我们正说着话,妹妹大喊起来:“二哥,你看,高光干什么呢?”
我站起身往窗外看,只见高光手里拿着一个吹得像气球那么大的避孕套对着宝木晃,嘴里还不住地喊:“宝木,下来呀,我给你一个。”
我一听就火了,嗖地蹿到厨房,拿起半截铁锹跑了出去。这半截铁锹是我家平时扫地时当撮子用的。我还用它挖黄土打过煤坯。
奶奶见状吓坏了,使劲喊我。我根本没听见,心中怒火中烧,这些天高光一直在找我碴儿,我一忍再忍,今天他竟然冲我妹妹晃避孕套,我实在忍不住了,三步并做两步,从楼上跑下去。
我几个箭步跑下楼后,高光见我拿着半截铁锹跑过来,也没想到,转身就跑,我当时也不知哪儿来的那股劲儿,举起铁锹使劲拍了过去。
这一拍,正好拍到高光的后背上,这小子应声倒下。这一情景正好被高光他爸看见了。他大喊一声:“住手!”便快步赶过来,拽着我的一只耳朵就往我家走,我疼坏了。
到了我家,他把我往地上一扔,冲我奶奶喊道:“老太太,好好管教管教你家二林子,这么小就敢行凶。”
说来也巧,我妈买菜回来正好撞上。
“怎么了?老高?”我妈莫名其妙地问。
“黄春玉,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竟敢行凶打人!”高光他爸没好气地说。
“妈,是高光先撩嫌的。”宝木哭着说。
“妈,高光拿避孕套冲我妹妹耍流氓。”我理直气壮地说。
别看我妈平时对我又打又骂凶巴巴的,但是我妈从小就护犊子。她一听高光耍流氓,一点也没退让。
“老高,你家高光是这一带有名的小流氓,这谁不知道?你还是咱们区搞宣传的领导,你是怎么教育你的孩子的?”
高光他爸没想到以他的身份,我妈还敢顶撞他,便气哼哼地说:“黄春玉,你给我放老实点,你们家刘广志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高严,你少害点人吧,别忘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我妈掷地有声地说。
高光他爸气坏了,他喊道:“黄春玉,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咱们走着瞧!”说完他一转身把门摔上走了。
我头一次发现我妈是那么勇敢,不像我爸见了高光他爸低三下四的,直不起腰来。我心里平时对我妈的积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我妈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打我骂我,中午吃饭时还赏了我一个鸡蛋。
51
高光自从被我打了以后,一直很老实,在班里也没再找碴儿,我和唐建国、张小翩、周丽萍、于涛他们放学后就排练节目。看在王德良的面子上,夏丹老师单独给我们班辅导,我们班的女生小合唱进步很大。
傍晚,我和周丽萍排练完节目后一起回家。这是个晴朗的初秋的黄昏,天空飘着几朵浮云,阴影在大地上缓缓移动,天色温和可爱,柔和的暮色使万物更添了一种神幻的情调。紫红和金黄的阳光在树梢上浮动,照得周丽萍楚楚动人。
“刘宝林,我妈要把我送回上海老家去,到时候你会想我吗?”周丽萍温情脉脉地说。
“为什么要回上海老家?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我很怕周丽萍说的是真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妈对我不放心,非要把我送回去。”
“到了上海谁照顾你呀?”
“我外公外婆。”
“那我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吗?”我动情地说。
“你可以给我写信。”周丽萍柔声细气地说。
“那你会给我回信吗?”我失落地问。
“我们是好朋友,当然会给你回信的。”周丽萍忽闪着大眼睛说。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掩饰着难过的心情问。
“暂时走不了。我还没答应我妈呢。”周丽萍恬静地说。
“为什么?”我高兴地问。
“我还没给我爸报仇呢!”周丽萍语气坚定地说。
“你拿到高光他爸的诗集了吗?”我最关心这件事。
“拿到了,高光说,诗集里的话都是他要对我说的。”周丽萍十分神秘地说。
“那是他爸对他妈说的。怎么成了他要对你说的了?”我嫉妒地说。
“我根本不相信。”周丽萍轻蔑地说。
“最近你不怎么理他,是因为拿到了诗集吗?”周丽萍对高光的态度,让我心里暖融融的。
“可是,我在诗集里什么也没有发现,你哪天到我家帮我看一看,我就不信找不到高光他爸的证据。”周丽萍有些失望地说。
正说着,我们走到了上次高光会人打我的地方,突然出现四五个黑影,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把周丽萍拽到一边,像疯狗一样向我扑来,我被按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我被打得满地打滚,我拼命地用手护着头,身体蜷缩着,那些人尽管打,也不说话,只有周丽萍在拼命地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
那些人打够以后扬长而去,我却眼冒金星、鼻青脸肿,满脸是血。我躺在地上一时动不了,周丽萍吓坏了,她掏出手绢一边给我擦一边哭。
“刘宝林,你怎么样?”
“周丽萍,我没事。”我慢慢地坐起来说。
“打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周丽萍满脸泪痕地问。
“肯定是高光干的,别看他没露面,但我知道是他干的。”我抹着嘴角的血说。
“他为什么会人打你?”周丽萍惊愕地问。
我跟她说了前几天高光因欺负我妹妹被我打了的事。
“高光和他爸一样坏。”周丽萍愤恨地说。
她扶我慢慢站了起来,我的腰跟折了一样疼。在女生面前我不能掉价,我咬着牙艰难地走回家。
走到家楼下,高光领着一帮痞子正在楼梯上抽烟唱黄歌,见周丽萍扶我走过来,高光喊道:“哟,这不是柳下跖吗?怎么让孔老二打了?打成这个熊样。|奇+_+书*_*网|大尿壶,晚上有空吗?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周丽萍没理他们,扶着我上了楼。我疼得已经没有力气理睬高光了。
一进屋,我奶、我妈和我妹妹都吓坏了,因为我像一个血葫芦一样进了家门。周丽萍说明了情况,我妈气得咬牙切齿。
“肯定是楼下那个小流氓干的,二林子,妈送你上医院。”
“妈,我不想上医院,我只想躺着。”我有气无力地说。
那天晚上,全家人都守着我,奶奶还给我做了疙瘩汤,周丽萍陪了我很晚才走。
临走前,周丽萍说:“二林子,好好养伤,明天我跟王老师请假。”
周丽萍温馨地向我一笑,我心里像触电一样幸福,觉得周丽萍就像是毛主席派来的似的。
52
我由于被打得鼻青脸肿,没能参加全校演出,于涛帮我演了柳下跖,张小翩和周丽萍等女生演的小合唱获得好评。
但是,周丽萍唱李铁梅的《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时,大辫子后面绑了一个死耗子,周丽萍双手握大辫子时正好握到了死耗子,她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校长非常生气,认为这是政治事件,要求王德良认真做检查。班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是谁搞的鬼,给周丽萍的大辫子上绑了个死耗子。只有我心里明白,这事只有高光能干出来,我想周丽萍也能想到是高光干的。
国庆节后,我的伤好了,第一天上课时周丽萍没来,我知道她是被吓坏了。晚饭后,我去她家看她,我妈让我盛了满满一饭盒炖豆角。
我去周丽萍家时,她正在睡大觉,蓬头垢面的,她见我看见她这样,很不好意思,赶紧洗脸梳头,她把又长又黑的大辫子散开,便像瀑布一样飘逸。
“刘宝林,那是高光他爸给他妈写的诗集,你看看,帮我搜集一下证据。”周丽萍一边梳头一边说。
我从床上拿起厚厚的笔记本,是蓝皮的,蓝皮四周是灯塔、大海、工厂、烟囱还有麦穗,翻开蓝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有些发黄了,再翻开是一面五星红旗,然后是国歌,继续翻是毛主席像,毛主席像后面是毛主席的一句话:“随着经济建设高潮的到来,不可避免地将要出现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中国人被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
再翻就是高光他爸写的第一首诗:
我认识你该多好,
我会超脱这一切烦恼,
不,我早认识你该多好,
我就不会走错爱桥。
我不认识你该多好,
免得我鬼迷心窍,
不,我早该懂得爱的真意,
我痛惜这爱的迟到。
“周丽萍,高光他爸的诗写得挺好啊,我还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的诗呢!”我敬佩地说。
“你好好看看吧,高光他爸多会花言巧语呀。”周丽萍嗤之以鼻地说。
我继续往下看:
告诉我,
为什么我们这样近,
又这样远?
为什么我的千言万语,
一见到你就像消散的云烟,
我不能不说,
我夜夜都能把你梦见,
虽然爱情乃是自愿赠予,
但我要高呼:
爱我吧!
我的女王,我的公主,我的心肝。
“周丽萍,这诗写得够肉麻的,这和高光平时唱的黄歌差不多。”我觉得高光他爸的诗,说出了我想对周丽萍说的话。
“有其父必有其子。”周丽萍对这本诗集一直抱着鄙视的态度。
说实在的,高光他爸的诗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有一种画画的冲动,我觉得他的诗说出了我许多的感觉,但是究竟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我如饥似渴地往下读:
就像信教的人从未见过上帝,
但却把命运交给了天国,
我不信你只是一支悲哀的歌,
擦掉你的泪水,
亲爱的,
你那潮湿的眼睛太美了,
挺起你的肩膀,
仰起你的额,
我知道你本身就是一支歌。
还有一首非常清新,我很喜欢:
我们的约会传给了蝴蝶儿,
微风吹过,
害羞的草儿也学我们的拥抱。
其实,高光他爸的诗是很适合我画画的,为什么这么有诗情的人要专门害人呢?我糊涂了,我不知道能写出这么美的诗的人是不是坏人。
“周丽萍,你懂得上帝吗?”高光他爸的诗里很多首都提到了上帝,我并不太懂。
“上帝就是外国的神。”周丽萍解释说。
“高光他爸是共产党,在诗里写上帝是不是罪证?”我望风捕影地问。
“共产党应该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他口口声声称上帝,说明他不是真正相信共产主义,而是相信上帝,但这还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周丽萍慷慨激昂地说。
“周丽萍,你会写诗吗?”我探询地问,心里很希望她会写。
“我不会。张小翩写过。”周丽萍不好意思地说。
“张小翩写过什么?”我不相信张小翩会写出这么浪漫的诗。
周丽萍学着张小翩的样子朗诵起来:
红领巾红艳艳,
那是烈士鲜血染,
是谁绞死了李大钊,
是谁枪杀了赵一曼,
是谁杀害了江雪琴,
是谁铡死了刘胡兰,
都是你,
走资派的老祖宗、卖国贼黑心肝。
“这种诗我也会,东风吹,战鼓擂,革命小将谁怕谁?周丽萍,你爸给你妈写过情诗吗?”我觉得周丽萍她爸她妈都是高雅的人,应该会写这种诗。
“写过!”周丽萍自豪地说。
“比高光他爸写得还好吗?”我羡慕地问。
“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一定比高光他爸写得好,因为我爸送给我妈的画美极了。”
“能看看你爸的画吗?”
“我爸的画都被抄家的人抄走了。”周丽萍低下头说。
我看着周丽萍,觉得特别失望。
“周丽萍,高光他爸的诗集里净是亲嘴的话,你亲过嘴吗?”我大胆地问。
周丽萍脸红了,白了我一眼反问道:“刘宝林,你亲过嘴吗?”
“亲过!”我毫不犹豫地说。
“亲过?跟谁亲过?”周丽萍吃惊地问。
“在梦里和你亲过。”我大胆地说。
“别臭不要脸,和谁亲过嘴呀?”周丽萍美滋滋地说。
“真的,高光他爸给高光他妈的诗里说的话,我也想向你说,就是说不出来。”
“真的?”
“真的!”
“那你现在想亲我吗?”
说完,周丽萍走到我身边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我当时腿就抖了起来,我既害怕又兴奋,有一种想和她“那个”的冲动,我越害怕就越向往,一个箭步蹿出门去,扔下一句:“周丽萍,你快吃饭吧。”
我选择了逃离,跑出门外,我想也没想就跑向了厕所。我痛恨自己在关键时刻的怯懦,又庆幸自己逃出了周丽萍的家门。
第十一章
53
自从我妈和高光他爸大吵一架后,学校不再让我妈教课,而是调我妈到学校印刷厂劳动,我妈的脾气更大了,我每次见到她就像见到母夜叉一样,奶奶想我爸经常暗自流泪。好在高梅经常过来帮我奶奶干活说话,我妈实际上挺喜欢高梅的,只是恨他爸。
高梅和我妈说,想让他爸把我哥调回城,安排在她们厂。我妈却说,不用你爸操心,大林有大林的命。高梅不高兴,抹着眼泪走了。
“春玉,把大林调回城还不好?你干吗拦着?”我奶心疼大孙子,生气地说。
“做人要有骨气,老刘让姓高的害成这样,早晚要和他算这笔账。”我妈没好气地说。
“大林又没有错,孩子在乡下不知吃了多少苦,要是能回城该多好,再者说,大林和高梅挺般配的。”我奶惋惜地说。
“妈,要不是两个孩子不懂事,做出越轨出格的事,姓高的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呢。”我妈也无奈地说。
“这世道越来越不认理儿了,好人没好报,老天爷这是怎么了?”我奶说完,抹着眼泪做饭去了。
我听我爸说,我奶奶年轻时也是个刚烈的性子,十五岁时,村里的恶霸地主逼她嫁给他的傻儿子,我奶死活不从。
我奶的父母都是恶霸地主家的佃户,根本惹不起那土财主,地主派人抢走了我奶,强行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那天,地主的傻儿子傻得办不了事,恶霸地主却偷偷地摸进了儿子的洞房,要强奸我奶奶。我奶上来烈性子,一剪子扎死恶霸地主,连夜逃出了村子。可是,我奶是小脚,她没命地跑,整整跑了一夜,她又饿又累,昏死在小路上。
清晨,一个老和尚去化缘,发现了路边的我奶奶,他上前一摸鼻子,还有一口气,便把我奶奶背回寺里,经过了一段调养后,我奶奶恢复了健康。老和尚见我奶可怜,便把我奶许配给了临村卖酒的刘老汉,就是我爷爷。
我爷我奶一共生了两个儿子,我爷死后,我奶一直跟我爸过,山东老家的亲人只剩我二叔一家人了。
我爸追我妈没有高光他爸追高光他妈那么浪漫,我爸当时在报社当编辑,我妈投稿,两个人研究稿子研究到了一起。至于他们研究到一起的细节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我奶奶说,我妈怀第一胎时流产了,好像是冬天时摔了一跤,从那以后,我妈就不挂胎,怀上了就流,上趟厕所就流了,我爸和我妈都急死了,上医院也不管用。
后来,我奶奶想起了一个偏方,说老家有人用驴三样保过胎,就是驴的鸡巴、卵子。我爸听了非常高兴。
我妈怀上我哥后,我爸骑自行车跑了几十里山路,从乡下买来了驴三样,我奶把它洗干净后,切成片,放到蒸锅里蒸熟。
我妈吃了驴三样以后,再也没流过产。这才有了我哥,不过,虽然我哥长得很帅,可是下巴却长了一点……正因为如此,我哥有个外号叫“驴三样”,为这个外号,我哥没少和人家打架。
高梅背着我们家,求高光他爸把我哥调回城里,要是我妈不和她爸吵一架,这事也许会成,可是自从我妈和她爸吵了一架后,高光他爸对我妈耿耿于怀,无论高梅怎么求她爸,她爸也不答应。
结果大双和小双乘虚而入,求她们在市房产局当局长的老子托人,三个人一起参了军,都进了部队的文工团,高梅知道以后大哭了一场,她是担心我哥不要她了。
不过,我还真担心我哥不要高梅姐了,高梅虽然很漂亮,但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也很漂亮,而且他们天天在一起,将来的事真难说。
我哥和一对双胞胎姐俩参军不久,这姐俩的爸爸就从市房产局调任南里区革委会主任,正管高光他爸。
我妈这几天春风满面,因为我哥来信说,我爸在草滩农场的劳动改造快结束了,有可能还回五中当副校长,我猜想我哥一定是和一对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搞上对象了,要不然这姐俩的爹怎么会管我的爹。
果然,我妈接到我哥的信不到一个星期,我妈就从校印刷厂调回原岗位继续任教。我没想到高光他爸也有不顺的时候。
高光这两天搭讪着和我和好了,这里有于涛的功劳,但更主要是我爸快回来了。我爸的问题搞清楚了,他写的书不过是他对教育工作的经验总结,根本不是什么大毒草。另外,小孩子今天打架明天好,男孩子就是这样不定性。
我和高光和好后,高光承认周丽萍演李铁梅时,大辫子上的小老鼠是他拴上的,他还说,现在正是收割季节,稻田地里老了小耗子了。于涛建议我们一起去稻田地捉老鼠,我同意了。
54
星期天,高光约我和于涛去稻田地里抓老鼠。我们去了离南里机场不远的稻田地,那里的稻子一垛一垛的,晒在地里还没拉走,我们仨一垛一垛地翻,追得耗子满地跑。
“刚生我的那几年,我爸说,饿死老多人了,”于涛手里拎着一只小耗子说,“有一次,我爸饿得不行了,他就去稻田地里逮耗子,结果连稻田地里的耗子饿得也皮包骨,后来他居然找到了一窝耗子崽,抓起来就吃,一连吃了七八只小耗子崽。”
“生着吃的?”我一脸惊愕地问。
“生着吃的。”于涛手舞足蹈地说。
“那是三年困难时期,我们还都正在吃奶呢。”高光插嘴说。
“耗子肉好吃吗?”我好奇地问。
“当时我爸饿坏了,我爸说,他吃完了根本不知道耗子是啥味。”于涛一边说一边撅腚放了一个响屁。
“我爸说,南方就有吃耗子肉的,不仅有吃耗子肉的,还有吃猫肉、蛇肉的,而且还有一个名字叫龙虎斗。”高光装作见多识广地说。
“南方能吃,我们就能吃。”我咧着嘴说。
“要不咱们吃一顿老鼠肉,怎么样?”高光的话正合我意。
“我正好馋肉了。”我兴奋地说。
“我也馋了。可是总不能像我爸那样生着吃吧?”于涛犹豫地问。
“咱们用火烤着吃。”高光果断地说。
我们把十几只耗子用钢钉匕首剥皮,并开膛破肚,然后又在水沟里洗净。高光用稻草生火,我把耗子肉放在火里烤了起来,很快,火堆里散发出烤肉的香味,于涛馋得直流口水。
这时,从军用机场上起飞了一架战斗机,轰鸣着直入云霄,很快就飞得只剩一个小亮点,后面留下长长的白烟。
“飞机拉线了,飞机拉线了。”于涛用手指着天空喊道。
我们一边看飞机拉线,一边烤老鼠肉,肉烤熟了,谁也不敢先吃。
“于涛,你爸吃过生老鼠肉,你带头先吃。”高光捅了一下于涛说。
于涛虽然很想吃肉,但从未吃过老鼠肉,心里也犯嘀咕,于涛说:“高光,你约我们出来的,你应该先吃。”
“瞧你们俩那个熊样,不就是吃老鼠肉吗,我先吃。”我说完,用钢钉小匕首,扎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说实在的,耗子肉真香,高光和于涛见我吃了,也都大嚼起来。我们一边吃,一边看飞机拉线。
看着看着,那飞机一头扎了下来,起初是个亮点,亮点越来越大,已经能看清飞机的形状了,那飞机突然冒了一团红光,然后是一声巨响。
“不好!”高光脱口而出。
“怎么了?”于涛茫然地问。
“飞机爆炸了。”我惊愕地大喊道。
话音刚落,飞机残骸伴着火光和浓烟,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稻田地里。
“走,过去看看。”高光一骨碌爬起来说。
“等等,有人。”于涛神情骇异地说。
“人?人在哪里?”我语无伦次地问。
“在天上,天上有人跳伞。”于涛大叫道。
我们抬头望去,一个人正吊在降落伞上缓慢地向下滑落。很快就落在了残骸相反方向的稻田地里了。
我和高光、于涛飞速地向落伞的地方跑去。由于跑得急,我们仨都摔了几个跟头。浑身是泥。
跑到跟前一看,一个飞行员已经昏死过去。大腿上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流。于涛赶紧解下腰带系在飞行员的大腿上,血流得不像刚才那么涌了。
“于涛,他还有救吗?”高光急切地问。
“不知道。”于涛摇摇头说。
“于涛,你把大腿系上是为了止血吗?”我手足无措地问。
“我老翻我妈的医学书,这位飞行员伤了动脉,如果血继续流,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于涛冷静地说。
“得赶快通知机场的解放军。”我焦急地说。
“笨蛋,这儿离机场那么近,我们看见了,他们肯定也看见了,我们还是保护好这位叔叔,等着解放军来救他。”高光老练地说,我觉得于涛和高光都比我沉着。
我们仨把稻草铺在地上,又把降落伞铺在稻草上,然后把昏迷不醒的解放军放在上面。于涛还像模像样地按他的人中。
过了一会儿,飞行员叔叔还真醒了。他用微弱的声音问:“我这是在哪儿?”
“叔叔,你的飞机爆炸了,你跳伞受伤了。”我亲切地说。
“谢谢你们救我!”飞行员有气无力地说完,又昏死过去。
这时,从军用机场方向有许多军车,闪着红灯鸣着笛,飞速地开了过来,停在了稻田地旁的马路边。
几十名解放军男男女女的抬着担架跑了过来,他们把跳伞的飞行员放在担架上,很快就走了。
“谢谢你们,小朋友,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一名解放军叔叔走过来,和蔼地说。
“我们是南里小学的。”高光赶紧说。
一部分解放军开车走了,另一部分去了落飞机残骸的稻田地里,并且拉起了警戒线。我们仨过不去,只好远远地看着。
很快,在稻田地里干活的农民也围了过来,他们也都看见了飞机爆炸的过程。
“多亏那三个小子了,”一个老农说,“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那解放军怕是保不住命了。”
“那解放军怕是个试飞员。”另一个老农说。
“大叔,什么是试飞员?”我插嘴问。
“就是有什么新研制的飞机还没上过天,不知性能怎么样,飞这种飞机的就是试飞员。”那老农内行地说。
“你怎么这么懂?”旁边的老农问。
“我在空军当过地勤兵,”那老农自吹自擂地说,“这个解放军同志其实是英雄,他本来在市内就该跳伞,飞机都降下来了,wωw奇書网可是他怕伤人太多,他又飞起来了,栽到了稻田地里。”
“你怎么知道的?”旁边的老农又问。
“我赶车从城里来,一直观察它。”那老农说。
解放军用大卡车把残骸拉走了,人也都散了,天也蒙蒙黑了,我们仨还为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激动着。
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稻田地,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
“高光,你还想当飞行员吗?”我一边走一边问。
“想,做梦都想。”高光羡慕地说。
“傻逼,就你那熊样,还没来得及跳伞呢,就得和飞机一起烧死。”于涛瞧不起地说。
“操你妈,于涛,你瞧不起谁呀?”高光不忿地说。
“瞧你瘦的那个熊样,体检这关你都过不了。听我哥说,飞行员身上连个疤都不能有。”于涛继续拌嘴说。
“得了吧,别以为你妈是个大夫你就啥都懂,别忘了你妈是个妇产科大夫,只会接生孩子。”高光不屑地说。
“操你妈,妇产科大夫怎么了?你就是我妈接生的。将来我当了妇产科医生,没准还给你老婆接生呢。”于涛不服地说。
“你长那本事了吗?”高光抬腿踢了于涛屁股一脚说。
“不仅你老婆生孩子我接生,咱班女生将来生孩子都得我接生。”于涛还了高光一脚说。
“高光,他要是真当妇产科医生,说不定周丽萍、张小翩将来生孩子真得找于涛。”我打趣地说。
“那是,到时候我好好关照你们的媳妇。”于涛美滋滋地说。
正说着,我们走到厕所前,于涛说:“你们俩等我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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