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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往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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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虎臣:张掌柜,据我所知,张家和潘家的祖上是朋友,是兄弟,两家的关系是平等的,这才有的百年交情,我说了,做买卖首先要讲公平诚信,其次是互利,要是总一家赢利,一家亏本,那这买卖是没法做的。
张山林:庄虎臣,你少来这套,麻烦你转告潘家,既然他不顾几辈子的交情,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逮着空子我就毁他。
庄虎臣冷冷地:张掌柜的,谁怕谁呀?
张山林扭头走了。
《百年往事》第二部分
百年往事 十一
张李氏家北屋。
张李氏:山林啊,不是我说你,这有用吗?你到茂源斋这么一骂,传出去多让人笑话?你想过没有,潘家为什么不跟咱们做了?难道咱自己就没责任?
张山林:嫂子,您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松竹斋戳在那儿有二百多年了,不一直就是这么做下来的吗?对了,《西陵圣母帖》的事儿您想好了没有?我可一直等着您的信儿呢。
张李氏:山林啊,我反复想了几天,觉得还是不能把《西陵圣母帖》送人,一是我受了咱老爷子的临终嘱托,想拿走这两幅字画,除非等我闭眼之后。二是就算我们把《西陵圣母帖》送给恭亲王,拿回了考试用纸的经营权,也未必能一劳永逸地保证松竹斋不会垮掉,因为我们的经营有问题。
张山林气急败坏地:嫂子,今天我跟您交个底,要么拿《西陵圣母帖》来;要么今天咱就谈谈分家的事。
张李氏声泪俱下:山林,不要分家,我求你了,看在咱老爷子和你死去的哥的份儿上,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
张李氏“扑通”一声跪在张山林面前。
张山林惊慌失措地扶张李氏:嫂子,嫂子,您这是干什么呀?起来,快起来!
张李氏:山林,你答应了,答应不分家了?
张山林:没错儿,是我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伙计走进来:陈掌柜,安徽泾县的赵掌柜来了,他带来一批宣纸,说是想请庄师傅过去验验货。
陈掌柜阴阳怪气地:庄掌柜的,您能抽工夫去看看吗?
庄虎臣:掌柜的,我求您了,别老拿我打镲成不成?
陈掌柜:虎臣啊,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这个人能干,脑瓜子活泛,办事儿呢,也有礼儿有面儿,可就是有一样儿,你呀,太精了,精得让人摸不着底儿。
庄虎臣:掌柜的,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小伙计捧着一张请帖走进前厅:庄师傅,刑部衙门的王金鹏王大人打发人给您送来一张请帖,说是明天在韩家潭有个堂会,请您过去聚聚。
庄虎臣接过请帖:行,知道了。
张山林家。
张继林抬头看了张幼林一眼:幼林,到现在你一个字儿还没写呢。
张幼林漫不经心地:着什么急呀,今天先生不是不来了吗?
张继林:你呀,怎么说你好呢?别净跟我爸学,成天不是玩鸟儿就是养虫儿,那叫什么你知道吗?那叫玩物丧志!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个志向吧?就像《礼记·大学》里说的,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总要有些抱负嘛。
张幼林讥讽地:我活得好好的,干吗要治国平天下去?天下人要都去平天下,闹不好就得乱套了。就说咱俩吧,你好好读书,为的是将来“兼济天下”;我呢,玩个鸟儿养个虫儿什么的,为的是“独善其身”,咱们兄弟各有各的志向。
张继林:算了,我不跟你说了,道不同不相与谋。
张幼林:我溜达溜达,“独善其身”去……
张幼林拎着鸟笼子漫步在街头。
两个街头无赖盯着张幼林在议论。文人小说下载
无赖甲:哟嗬!那小子八成是个有钱的少爷,瞧见没有?拎鸟笼子那个。
无赖甲:瞧我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迎着张幼林走过去。
张幼林被无赖甲撞了一下,无赖甲手里的瓷瓶掉在地上摔碎了。
无赖甲一把揪住张幼林:嘿!这么宽的大街,怎么净往人身上撞?
张幼林火了:明明是你撞的我,怎么反咬一口呀?
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上来,无赖乙混迹其中。
无赖甲:各位老少爷们儿,你们来评评理,有这么欺负人的么?今儿个我妈病了,没钱抓药,我一咬牙把祖传的宝物拿出来,想送到当铺当点儿银子,谁承想让这位爷把瓶子撞到地上摔碎了,我这可是北宋钧窑的“海棠红”,就这一瓶子没五百两银子拿不下来,这位爷,您看着办吧。
张幼林冷笑着:哟嗬!还知道钧窑的“海棠红”?学问还真不浅,你还知道点儿什么?
无赖乙凑上前: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连我这路过的都看不过去了。去衙门,告他个兔崽子!
张幼林大怒,伸手给了无赖乙一个耳光:你敢骂人?
无赖乙向张幼林扑来,张幼林灵巧地闪开,无赖乙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路边的台阶石上,他头部流出了鲜血,不动了。
张幼林惊慌地: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没站稳,大伙儿要给我作证啊……
一群人正在围观,起哄架秧子的好事者吐沫乱飞,在指手画脚地解说。
两个捕快拨开人群,掣着张幼林从人群里往外走,张幼林挣扎着嚷:嗨,你们凭什么抓我?又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磕的……
捕快甲:是不是你打的你说了不算,到刑部衙门自然会弄清楚,你老老实实跟我走。
张幼林照着捕快乙的手上咬了一口,捕快乙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张幼林撤腿就跑,两个捕快急忙追上去。
张幼林在集市上奔跑着,他时而钻进摊位下,时而跳上摊主的木案,把集市闹了个鸡飞狗跳墙……
他刚刚从一个摊位的木案下钻出来,一只大手一下子把他拎了起来,两个捕快已经等候在这里,张幼林绝望地挣扎着。
捕快甲气急败坏地: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张李氏家。
张山林:嫂子,您找我什么事?
张李氏: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松竹斋的事,这些日子愁得我睡不着觉……
张山林:嫂子,我知道您发愁,可我也没辙呀,铺子里不是林满江招呼着呢吗?
张李氏:凭良心说,满江是尽心尽力的,可……唉,就是没什么起色,眼瞧着借银行的钱就赔得差不多了,你说,往后该怎么办呀?
张山林:您甭跟我商量,说实在的,我天生就不会做买卖,我也没本事让松竹斋起死回生啊。
佣人急急忙忙走进来,边走边嚷:太太,老爷,可了不得喽,幼林少爷在街上跟人打起来,出了人命了!
张李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瞪大了眼睛,惊讶地:什么?你说什么?
百年往事 十二
京城刑部大牢。
张幼林被两个捕快推进了牢房,狱卒刘一鸣走过来锁上栅栏。
刘一鸣: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儿,这是刑部大牢,我不管你在外头是干什么的,进来就得守规矩,要是想闹事,留神我扒了你的皮!
张幼林:我也没怎么着啊,是他自己磕到台阶上,怎么能赖我呀?
刘一鸣:你问我啊?反正人是死了,这笔账得算在你头上。
张幼林:哪,能不能让我先出去,有什么事儿出去再说?
刘一鸣:我说你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着?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小子把人打死了,出不去了!
张李氏家北屋。
张李氏抹着眼角的泪水。
林满江:夫人,您放心,我去打点,关键是让事主儿家里别再死咬,衙门里再使够了银子,兴许就能把这事儿给摆平了,眼下,只是这银子……
张李氏:就是倾家荡产,这银子也得花呀,总不能让幼林真给人抵命吧?可咱们借银行的银子怎么办?
林满江忐忑地:借钱时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到期无力偿还贷款,用松竹斋的财产做抵押,如果我们反悔,那是要吃官司的。
张李氏: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张李氏的眼泪又流下来。
庄虎臣家小院。
庄虎臣夹一小包袱无精打采地走进院子。
庄虎臣妻子正在筛麸子,见到丈夫面露喜色:回来啦?说着接过庄虎臣手中的包袱。
庄虎臣不耐烦地:赶紧弄口水喝。
一只母鸡低头寻食到他脚边,庄虎臣一脚踢开了。
闻鸡叫,庄虎臣妻子从灶房探出头来:那是只下蛋的鸡,别踢伤了。随后嘟囔着:这在外头是跟谁怄气了呢……
茂源斋。
账房先生:我怎么觉得这批湖笔的进价有点儿高啊……
陈掌柜马上关注起来:你的意思是……
账房先生:谁都知道,像这种成色的湖笔在琉璃厂各家铺子都有个约定俗成的价格,大伙都互相看着呢,你卖得贵,买主儿就不买你的,可您瞧瞧庄虎臣的进价,高得有点儿离谱儿啊。
陈掌柜仔细翻着账本:是呀,进货是个关键,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人算计。
账房先生:掌柜的,我给您提个醒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里面……恐怕是有点儿名堂。
陈掌柜:晤,你这一说,我还真得好好想想,伙计,你去叫一下庄虎臣,就说有笔账不太请楚,麻烦他来一趟。
庄虎臣躺在炕上正在想心事。
门外传来小伙计的声音:师娘,我师傅在家吗?
庄妻:炕上躺着呢,说是不舒服,你进去吧。
小伙计凑到庄虎臣耳边耳语了几句。
庄虎臣一听大怒:简直欺人太甚!庄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哗啦!”一声,炕桌被掀翻了……
张李氏:满江啊,听说你和茂源斋的庄虎臣挺熟?
林满江:是挺熟的,我们认识好些年了,听说他最近心里不痛快。因为茂源斋的陈掌柜总挤兑他,。
张李氏突然两眼发亮:原来如此,这可太好了,咱们把庄虎臣请到松竹斋来怎么样?
林满江:不过……虎臣能来吗?
张李氏:这就看咱的诚意了。
林满江沉默不语。
艳阳高照。
马车在庄家大门口停下来,林满江张罗着拿东西,引来村里老少的围观。
庄妻开门,见张李氏左手挎着蓝布包袱,林满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庄虎臣从里屋出来:哎哟,张夫人,满江兄弟,稀客呀!
庄虎臣看了看桌上堆着的礼物:夫人您看让您破费了,茂源斋和松竹斋都在一条街上,这街了街坊的都不是外人,我庄虎臣可担待不起,待会儿……您还是拿回去吧。
张李氏:庄先生,我们不绕圈子,我今儿来,是想请庄先生出面,经营松竹斋。
庄虎臣顿时一愣。
张李氏:松竹斋如今的状况您恐怕也清楚,眼看就撑不下去了,不能让它就这么倒了。眼下,整个琉璃厂也只有您有本事使松竹斋起死回生了。
庄虎臣:夫人,您这话可让虎臣无地自容呵!
林满江:虎臣兄,你的本事在琉璃厂众人皆知,你来了,我给你当伙计。
张李氏深深地给庄虎臣鞠了一躬。
张山林家。
张继林:爸,上午我在街上碰见我婶儿和林满江出去了,说是去请茂源斋的庄虎臣,您知道这事儿吗?
张山林:知道,我一琢磨,庄虎臣不是会挖墙角吗?把他请到松竹斋来,专挖别人的墙角,何乐而不为?松竹斋谁当掌柜的都没关系,反正别少了我的分红就行。
监狱。
张幼林突然大叫: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脏地方!
犯人甲:嘿!你号丧那?还让不让爷爷睡觉了?
犯人乙给了张幼林两个耳光:我看这小子是欠揍……
张幼林:你再动我一个试试?
犯人乙一个耳光又扇过来,张幼林低头躲过,一头撞在犯人乙的肚子上,犯人乙猝不及防,被撞得仰天跌倒。张幼林跃起来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还了他两个耳光。犯人乙大怒,一个翻身将张幼林压在身下,乱拳打下,张幼林人小不敌对手,被打得鼻子流出鲜血,但他一声不吭,任对方暴打。
犯人乙松开了张幼林:小兔崽子,不打你一顿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以后给我老实点儿,听见没有?
张幼林还是不吭声,他默默地爬上地铺躺下。
牢房里安静下来。
庄虎臣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庄妻打开张李氏留下的那个盒子,一惊:当家的,你看!
庄虎臣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张松竹斋掌柜的聘书。
庄妻:张家真是用了心思啊。
庄虎臣看着聘书,眉头紧皱:这个掌柜可不是好当的。
犯人们都睡着了,牢房里静悄悄的。
张幼林悄悄爬起来,他抄起木制的马桶盖,跃身扑向犯人乙,手中的马桶盖狠狠砸在犯人乙的脑门上,犯人乙被惊醒,没来得及反应,张幼林又是一下……
众犯人七手八脚拉开两人。
刘一鸣:住手!好啊,又是你这小子,干什么呢?
张幼林:没干什么,就是想揍他。一会儿你走了,我还要揍他,揍得他讨饶为止,我还要告诉这屋子里所有的人,谁敢再欺负我,我就跟他干到底。
刘一鸣:嘿!他妈的,来了个生牛犊子?人儿不大,胆儿倒不小,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你……
张幼林:大叔儿,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不信你就试试……
刘一鸣大惊:别价,你撞死了不要紧,我他妈就得丢饭碗,你给我好好待着。
犯人甲:刘爷,要不您给他换个地方吧,守着这小子,我们睡觉都不踏实。
张幼林:对,大叔儿,还是给我换个地方吧。
刘一鸣开门:好好好,明天,我给你换间房子。
庄虎臣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天,庄虎臣屋里的灯亮了一夜,他知道,一旦自己迈出这一步,他的后半生就要和张家荣辱与共了,这是一场以命运为筹码的赌博,庄虎臣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赌得起吗?
百年往事 十三
张李氏家。
张李氏:山林,幼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起你大哥呀……
张山林:您别着急,这件事儿要说难也不难,就是得花银子打点呗,可眼下咱家生意不景气,实在没有银子啊。
张山林试探地:咱爸的那两张书画能不能先拿出来救救急?
张李氏立刻坚决地说:你又来了,我告诉你,这绝对不行,我答应过咱爸,就是再难也不能卖。
张山林气急败坏地:那我就没办法了,反正你儿子还在大牢里,你这当妈的要是看得下去,我倒也没什么。张山林一甩手,气哼哼地走了。
刘一鸣领着张幼林走过长长的监狱走廊,两侧都是带木头栅栏的牢房,牢房里的犯人们在大声取笑着张幼林。
两人来到走廊拐角处的一间牢房前,刘一鸣把牢房门打开,对张幼林:我的大少爷,你不是想换间房吗?这事儿我给你办了,你要是再不满意我可没辙了。
牢房里,只见一个一脸大胡子的汉子坐在一堆稻草上,面相凶狠,两眼炯炯有神。
此乃霍震西,西北侠士、马帮头领,因遭人陷害入狱。
霍震西本独住一间牢房,此时见到又关进一个人,不由大为光火,于是开口便骂:哪儿蹦出这么个小兔崽子来?姓刘的,你要是不怕我把这小子剥皮生吃了,就关进来!
张幼林满不在乎地:这位大叔儿,您在外边经常吃人么?干吗不先把刘爷吃了,刘爷个儿大,长得又肥,可比我经吃!
霍震西故意狞笑着:小子,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告诉你,这姓刘的肉太老,不好吃,还臭烘烘的,老子还是吃你吧,等姓刘的一走,我先一把捏死你,然后再剥皮抽筋……
张幼林笑了起来:大叔儿,您真好玩。
刘一鸣锁上牢门,隔着栅栏对张幼林说:小子,给你爹写个信,让他在外面多使点儿银子,四处打点一下,兴许能把你办出去。
刘一鸣转身走了,张幼林好奇地看着霍震西。
霍震西凶恶地:看什么?再看老子宰了你!
张幼林:大叔,我看您脾气不好,我也不想惹您,可要是您欺负我……那我就趁您睡着了,把尿桶扣在您脸上,反正您不能不睡觉吧?
霍震西:你敢?我看你是活腻了。
张幼林:我说的是如果您欺负我,大叔,不信您去问问刘爷,我是怎么来的这儿。
霍震西坐起来,上下打量着张幼林:咦?我还真走了眼了,你小子还真有一肚子坏水……
琉璃厂。
庄虎臣在街上走着,迎面过来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浙江湖州湖笔供货商蒋志文。
蒋志文老远就大声打招呼:哎哟,这不是庄掌柜吗?咱们可是好久没见啦。
庄虎臣:蒋先生,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在茂源斋就是一伙计,不是掌柜的。蒋先生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蒋志文:到了一个多月了。
庄虎臣:去茂源斋了吗?
蒋志文想了想:没去,因为你们陈掌柜和账房先生去会馆找过我。
庄虎臣惊讶地:陈掌柜和账房先生找过您?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蒋志文四下看看,小声说:陈掌柜怀疑庄先生您从我这得了好处……
庄虎臣:天地良心啊,咱们谈价钱从来一是一,二是二,这方面您蒋先生最清楚啊。
蒋志文:说得是呀,我对陈掌柜说了,这批湖笔是大路货,靠的是薄利多销,我给谁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庄虎臣就是想从中拿好处也不可能。
庄虎臣:陈掌柜怎么说?
蒋志文:陈掌柜说,哦,原来如此,看来我得查查墨的进价了。
庄虎臣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几下,他一声不吭,扭头便走。
茂源斋。
陈掌柜正坐在太师椅上吸水烟。
庄虎臣气冲冲地走进来:掌柜的,我在茂源斋干了几十年了,干的怎么样,您心里有数儿,我心里也有数儿,您要是信不过我也没关系,和我明说,我走!可您不能在背后坏我名声!
陈掌柜:哦,虎臣啊,看样子你是见了蒋志文了,这里面……恐怕是有点儿误会,你别听他瞎捣鼓,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
庄虎臣:别价,咱还是把事儿搞清楚再说,湖笔的账您是核实了,下面就是进墨的账,您也就势一块儿查清楚,我呢,先回家歇着,随时等您的信儿。
庄虎臣扭过身子,义无反顾地走了。
松竹斋。
庄虎臣:满江兄,麻烦你转告一下张家,就说我想好了,愿意到松竹斋来,当个小伙计也行!
林满江喜形于色地:虎臣兄,我就知道你会来。
庄虎臣一声不吭地走了。
霍震西斜躺在稻草地铺上,他百无聊赖地望着张幼林,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情:喂!你小子胎毛还没褪干净,怎么也进来啦?
张幼林满不在乎地:他们说我杀了人……有个泼皮无赖找我的茬儿,朝我扑过来,我闪开了,他脑门磕在台阶上,就这么死了。
霍震西:我说呢,就凭你,再给你几个胆子也没胆量杀人。
张幼林:大叔儿,您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霍震西突然露出一副凶相:你管老子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就你话多是怎么着?给老子把嘴闭上。
张幼林:您这个人真没意思,动不动就翻脸,我不跟您说话了。
霍震西大怒,狠狠举起拳头:我看你小子又欠揍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张幼林一字一句地:我说过,您要是欺负我,我就趁您闭眼睛睡觉的时候把马桶扣在您脸上,除非您不睡觉。
霍震西自找台阶地放下拳头:行,小子,你有种,老子不揍你,省得别人说我欺负小孩儿。
张幼林挑衅地说:您怕了?怕我用马桶扣您?
霍震西:懒得和你小孩子计较,老子怕过什么?
都一处饭庄。
张李氏、张山林、林满江、庄虎臣围坐在八仙桌旁。
庄虎臣举杯对张山林:张先生,以前我在茂源斋时……做过一些对不起张先生、对不起松竹斋的事,虎臣今天给您赔罪了!
张山林举杯:庄先生,此一时彼一时嘛,过去的事儿不提了。说罢张山林干了一杯。
庄虎臣:张先生能不计较过去的事,虎臣感激不尽,大伙不计前嫌,拿我当朋友,我庄虎臣今后一定尽心尽力。
张李氏:来,为了松竹斋,举杯!
庄虎臣:松竹斋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所有的人都愣了……
霍震西在大声唱着西北民歌《花儿》,他的嗓门大得出奇,整个监狱的走廊里都回响着他的歌声。
刘一鸣拎着鞭子走来:嘿!嘿!老霍,干吗呢你,起哄闹事儿是不是?
张幼林:大叔儿,他唱得真挺好的,大伙儿都爱听。
刘一鸣打开牢门走进牢房:姓霍的,就算你霍震西在西北有一号,在这儿可是我说了算,别找不自在,听见没有?
霍震西:姓刘的,你他妈的也就是条摇尾巴的狗,老子才不尿你,要是外边碰见你,老子一只手就搯死你!
刘一鸣大怒,举鞭向霍震西抽去,霍震西灵巧地闪开,飞起一脚踢中刘一鸣的下巴,刘一鸣被踢出一丈远,仰面跌倒,旁边牢房里的犯人们大笑起来。
几个狱卒拎着腰刀、短棍冲进来,按倒霍震西拳脚交加,霍震西挣扎着大喊:姓刘的,有种咱一对一的干,老子废了你这条阉狗……
刘一鸣:把那套40斤的脚镣给他戴上,我看谁硬得过谁!
百年往事 十四
张李氏家。
庄虎臣:东家,您说吧,要我做什么?
张李氏从箱子里拿出一张房契:这是米市胡同的一处房产,是当年我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你帮我卖了吧,幼林的事你还得多操心。
庄虎臣收起房契:放心吧,东家,我会把这些事办好。
庄虎臣走到房门口又停住脚步:东家,我提的那件事……您想好了吗?
张李氏:虎臣啊,再想想,是不是还有替代的办法?
庄虎臣:东家,您得这么想,银行是谁开的?是洋人,这洋人又是怎么来的?是咱请他来的吗?不是,是他们开着炮船打进来的,这些洋人非但不是好人,还得算是强盗,所以说,对付强盗咱就不能客气了,一句话,洋人的银子,不坑白不坑!
张李氏眉头紧锁:虎臣啊,你容我再想想……
京城某戏园。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庄虎臣坐在桌旁着急的向门口张望,另一边的位子空着。
王金鹏左右簇拥着两位优伶,还有三个仆人,分别拿着豹皮坐褥、细瓷茶壶茶碗和白铜水烟袋紧跟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戏园子。
庄虎臣赶忙站起躬迎:呦,王大人,您可来了,这戏都开演半天了。〖TXT小说下载:。。〗
王金鹏:今儿个找我有什么事儿,别绕圈子了,你就直说吧!
庄虎臣:嗨!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东家的孩子前几天在街上和人口角,双方拉扯起来,结果那人脑袋磕台阶上死了,这下就麻烦了……
王金鹏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了,你找我算是找对了,这事儿不难办,只要……
王金鹏凑近庄虎臣的耳朵。
霍震西的身体呈“大”字被铁链固定在地上,只有头部可以扭动,身体的其余部分被死死地锁住。
刘一鸣打开门锁,带着张山林、张继林走进来。
刘一鸣对张幼林说:你叔儿和你堂兄来看你了。
张幼林:叔儿,继林哥,我妈怎么样了?
张山林训斥道:这会儿知道想你妈啦?早干吗去了?你妈养你容易吗?没出息的东西!
张继林:爸,您就别再骂他了,幼林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张幼林不高兴地:叔儿,您要非说是我惹的祸,又不相信我,那就别来看我,您告诉我妈,只当她没养我这个儿子,我在牢里住得挺好。
张山林:嘿,这孩子还说不得啦?幼林,我是你叔儿,如今你爸不在了,我管教你名正言顺!
刘一鸣背着手在牢房里走来走去,霍震西斜着眼,挑衅地看着他。
刘一鸣踢了霍震西一脚:姓霍的,你不是震西北吗?有能耐你把刑部大牢给我震塌了,怎么哑巴啦?
霍震西:老子就是不服,有种你把老子打死,你这条阉狗……
刘一鸣火冒三丈地对霍震西拳打脚踢。
张幼林看着不忍:刘爷,您别打啦,这位大叔被锁在地上,动都不能动,已经够遭罪的了,我替他向您赔不是,成么?
霍震西也大为诧异:咦?这孩子还挺会说话,小小年纪能如此懂道理,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张幼林:张幼林。
张山林:哟,刘兄,我这侄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忙您的去吧。
刘一鸣嘟囔着走了。
张继林打开食盒:幼林,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啦,你看,这是都一处的烧麦,还有“月盛斋”的酱牛肉。
张幼林抓起烧麦放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张幼林对霍震西说:大叔,您手不方便,我来喂您吃。
霍震西终于流下了眼泪:孩子,你的心真好,大叔……忘不了你,我记住了,你叫张幼林……
华俄道胜银行。
伊万正在埋首办公,一职员推门进来,递给伊万一张纸:先生,给您的。
伊万略看,惊讶地:松竹斋倒闭了?
职员:是的,据说是由于经营不善,已经宣告破产了。
伊万猛地站起身来:一刻也不要耽误,马上派人查封松竹斋,快!
琉璃厂宝韵阁。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赏玩一件影青色的莲花壶。
此人乃宝韵阁古玩店的掌柜,庄虎臣的远房表哥周明仁。
庄虎臣进门:大哥。
周明仁抬起头:虎臣啊,来来来,看看我新收的玩意儿。
庄虎臣吃惊地吸了一口气,半晌儿:您发财了,这件东西出手,就够您吃十年的。
周明仁:华俄银行那个俄国人伊万,他不是老自称是中国通吗?嘿,不知这小子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宝贝似的拿到我这儿来,我照例是老一套,先是贬损一番,然后告诉他,你这不是真东西,是仿的,赝品!
庄虎臣:那小子就真信了?就这点能耐还在咱大清国玩古董?
周明仁:连进门的学问还没学到手呢!虎臣,这阵子你跟松竹斋的人捣鼓什么呢?
庄虎臣:大哥消息真灵通,这琉璃厂上的事儿,瞒得过谁,也瞒不过您。
霍震西已被解除了镣铐,正在背着手看张幼林练单腿站桩。
张幼林左右摇摆起来:大叔,差不多了吧?我快站不住了。
霍震西:那就歇一会儿吧,唉,这刚到哪儿?你给我记住了,怕苦可学不了武。
张幼林:以前我不会武术,打架也没吃过亏。
霍震西:你那叫打架吗?还好意思说?男子汉大丈夫得光明磊落,不能像你小子那样,趁人家睡觉搞偷袭。
张幼林:大叔,我听您的,其实我早看着那教书先生不顺眼,以后我跟您学武术,学会了武术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霍震西:书还是要读的,小子,你歇够了没有?给我起来接着练。
张幼林:还练呀?我都快累死啦,我不练了。
霍震西:这是基本功,把站桩练好了,下盘沉稳,坚如磐石,高手相搏,比得就是基本功和耐力。幼林,你在这儿待不长,不定哪天就出去了,以后要坚持练习站桩,练到什么程度要看你自己了,现在我教你几招儿擒拿术和散手……
百年往事 十五
庄虎臣:大哥,我要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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