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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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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了一点点的小雪。

整个天地轻轻地发出些亮光来。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星期。周日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到我的第一个月的薪水了。虽然损失了2200元的杯子,但是除掉这个,剩下的钱,我还是可以买一件昂贵的外套。

而且再过两天,就是圣诞夜了。

简溪叫我把时间空出来,说要给我惊喜。我的心里也暗暗期待着。最近的一个梦里,他买了一个白金戒指给我。但是梦里他对我说的台词并不是“嫁给我吧”,而是“送给你”。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个梦愉快的本质。

我提着上周从恒隆买来的杯子,朝《M。E》杂志社走去。

当我把杯子放在宫洺面前的时候,他抬起头,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低沉着声音问我:“发票呢?”

我摆了摆手,说:“我拿发票没用的,报不了。”

宫洺把眼睛半眯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感觉像是一条蛇在看他的猎物,在他寒光四射的眼神里(我几乎要觉得他只剩下眼白了),我终于恍然大悟过来:“你是说……不用我赔给你?而是……只是叫我去买一个而已?”

宫洺低下头,再也没搭理我。

而我真的有点想扯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扔到窗外去了。

已经晚上12点了。

但是宫洺依然在看各种不同的东西,不断的有文件发到我的电脑上,然后我不断地打印出来拿进去给宫洺看。

这些散发着油墨味道的纸张,就是每一期会出现在《M。E》杂志上的内容,从封面,到内文,一个字的大小,或者某一种颜色在灯光下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好看,都会成为反复修改的理由。

我隔一个小时就会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送进他的办公室去,隔着蒸腾的雾气,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装着永动机的工作机器人。

当我把第四杯咖啡放在他的桌子上的时候,他正在听电话。他对着电话说:“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没话说。”

过了很久,他又补充了一句:“那就不要见面了。”

我隐约感觉这不是我应该触及的上司的私生活领域,所以我果断地想要转身出去。但是宫洺叫住了我。

他拉开他的抽屉,然后拿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递给我说:“送你。”

我颤抖着接过盒子,打开,是一枚镶嵌着小钻石的戒指。

钻石的光芒照瞎了我的眼。我手一软差点掉在地上。

宫洺把身子往后倒在椅子上,头仰起来,看着落地窗外黑压压的天空。他说:“圣诞节给女朋友的礼物,不过用不到了。刚分手。”

我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所以我也无从去猜测他是伤心还是冷漠抑或重获自由般的洒脱。所以我只是站着,反复在心里跑过字幕“祸从口出”,“沉默是金”。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们女人,到底是喜欢男人花更多的时间陪着你们,还是喜欢男人事业有成家财万贯?”

我低头想了一想,没想出答案来。其实我想对他说,女人心里并不是只有这两个标准,还有很多很多的其他,那些其他都是用金钱,或者简单的陪伴所不能衡量的。

他接着说:“但这两者本来就是矛盾的,鱼和熊掌,从来就没有人会一起得到。”

但是他说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向我了。

我轻轻地走出了办公室。回到我的助理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MSN上,宫洺的对话跳出来:“你下班吧。”

我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大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偶尔有汽车飞快地跑过去,卷起一阵冷空气擦过脸庞。

我回过头望向身后的大厦,宫洺办公室的灯孤单地亮着,像是寂寞黑暗的宇宙里,一颗遥远而又孤零零的星球,在无边的黑暗里,沉默不语,轻轻地发着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远离PRADA外套和宝马汽车的宫洺。第一次看见不那么像一张纸做的人物的宫洺。这是我第一次像是从一个小小的窗口里看见了他广袤的天空。

但是这样的他,却远离了平日里呼风唤雨的高傲的躯壳,留下一颗柔软的心脏,安静地明亮着。

我胸腔里滚过一阵又一阵酸楚的暖流。

我并不清楚这阵酸楚来自于对宫洺的同情(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同情这个别人眼中光芒万丈的人),还是来自自己对刚刚他的问题的困惑,还是来自对生活和爱情的惶恐。

我掏出手机,我只想给简溪打电话。在这样的时刻,我只要听见他的声音,感觉到他暖烘烘的气息从遥远的地方以电波的形式吹散进我的耳朵,我就会远离这种混杂着失落和悲伤的心情。虽然现在已经深夜,但是我知道他都会从睡梦里清醒,然后温柔地对我说话。

电话响了三四声被接了起来,我刚想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了一个慵懒而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喂?”

折纸时代 chapter。04

我终于明白了前段时间那个梦的意义。

在一个星期以前我的梦里,简溪买了一个白金戒指,他伸出手递给我的时候,他没有下跪,没有说“嫁给我吧”,而是面无表情地说“送你”。

在三个小时之前,宫洺用那张苍白而冷漠的脸,对着我,递过一个戒指对我说:送你。

两个半小时之前,简溪的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而在我慌张地挂断电话过去了七个小时之后,天空迅速地亮了起来。在这七个小时里,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一分一秒变化光线的天空,没有合眼。我清晰地目睹着犹如黑暗的大海般空旷的操场,被光线一点一点照穿,最终变成冬天里灰蒙蒙的苍白景色。第一个起床的人,呼着白气,从我可以看见的视线里走过。

在这七个小时的过程里,我给简溪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你在哪儿?

第二条:你可以回一个电话给我吗?

但是我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起来。我反复地把手机盖翻起来查看,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屏幕上简溪年轻的面容,在黑暗的环境里,清晰得像是夏天烈日下的苍翠树木。绿莹莹的光芒,照得我胸腔发痛。

当我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洗手间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憔悴的面容,快掉到颧骨上的黑眼圈以及快掉到胸口的下眼袋,还有像是生化危机里僵尸般泛红的双眼,这让我的心情非常地压抑。但是这种压抑与因为简溪而产生的压抑相比较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我迅速地刷牙洗脸,从旁边顾里的柜子上偷了一点她买的资生堂的焕肤觉醒精华素胡乱涂抹在脸上,然后拉开门走进客厅准备泡一杯咖啡。

刚走出来,就看见拉开房门穿着背心走出来的唐宛如。她顶着一头像是刚刚被绿巨人强暴过的乱发,冲着我憔悴的脸打量了片刻,轻飘飘地对我说:“你月经又来了?弄得这么憔悴?”

我本来就火气很大,于是转身抓起沙发上的靠垫,用力朝着走向厕所的唐宛如砸过去。但是小小的一个泡沫靠垫,在唐宛如肌肉纵横的背上轻轻地弹跳了一下,就反弹回了地上。而她完全没有知觉地继续朝厕所走。

我被震惊了。我知道如果我不依靠具有锐利的工具的话,是很难对她的肉体造成什么物理伤害的,于是我转向精神层面,我问她:“你最近又开始健身啦?”

然后我听见她脖子僵硬地发出卡擦的声响……我在她爆发的前面一秒迅速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南湘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看见我用背死命地抵着门,气喘吁吁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问我:“你到底欠了黑社会多少钱?”

已经八点一刻了。在我的房门口守株待兔的唐宛如在留下了最后一句“林箫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之后,不得不出门上课去了。

我回到床边上坐下来。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南湘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被子去打开电脑,然后开始放歌。

她回到床上躺下,问我:“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课吗?”

我看了看她,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不舒服,不想去了。”

她也没多问,从枕头上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画册来开始翻,中途抬起头,问我可不可以帮她冲一杯咖啡。

我在客厅把咖啡冲好,然后考虑了一下,准备告诉南湘昨天晚上简溪电话里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刚走回房间,门口墙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有一种预感是简溪打来的。

这种预感从我开始和他交往开始就一直存在。比如手机有短信的声音,我会突然预感到是他。比如宿舍阿姨说楼下有人找我,我会预感到是他。比如快递说有我的包裹,我会预感到是他送来的礼物。

每一次都是准确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拿着咖啡呆站了一会,直到南湘“喂喂”地把我唤回神,我才非常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那一声低低的,有磁性的,同时充满了明快和清爽的“喂”,的的确确来自简溪。

在我还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面对简溪的时候,简溪就帮我想好了出路,他异常镇定地对我说:“林箫,南湘在吗?把电话给她,我有事要和她说。”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震住了。

在电话里,简溪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把电话放下来捂在胸口上,转过头对南湘说:“是简溪。”南湘头也没抬,“嗯嗯”地应付了我两声,我尽量平静地接着说,“找你的。”南湘从画册里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我,和我用力捂在胸口的话筒。她从床上翻身起来,接过电话。

在他们通电话的几分钟里,我坐在床边上,几乎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我目光的边缘,是放在我床头的那只简溪送给我的小丑鱼公仔,它温驯的脸像极了简溪。

南湘挂上电话后开始迅速地穿衣服。

我对她说:“南湘我有话和你说。”

南湘头也不回地回绝了我,她说:“我有事要去找顾里,回头再和你聊吧。”

在我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要求的时候,她已经拉开了房间的门出去了。

我呆在原地足足三分钟,然后我也愤怒地起身冲出门去。

而我并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简溪也跨进了我们学校的大门。

如果现在你是以上帝的角度或者高度在俯瞰我们的大学,那么你就会看到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的猫与鼠之间的角逐大战。

简溪匆匆地跑进学校四处寻找着南湘。

而南湘正披头散发地朝正在A楼上课的顾里跑去。

我紧随着冲出大门,追逐着南湘,想要了解到底简溪在电话里和她说了些什么。

而唐宛如在下课铃声打响之后疯狂地冲出了教室的门,她并没有忘记要挑断我的手筋脚筋。

而顾里则一边走出教室的门,一边给我发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早点。

而顾源则从D教学楼走出来,准备去找顾里。他觉得是时候对顾里摊牌了。

如果说我们的生活充满了一千零一种未知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在巨大无边的大学围墙范围内,这一场角逐大战,谁先遇见谁,都可以导致完全不同的结局。

我在学校A楼下的花坛边看见了正在等待顾里走出教学楼的南湘,她头发被风吹得很乱。我从背后喊她,她回过头来,脸上是我很少见过的凝重的表情。

我再也按捺不住我的满腔怒火和疑问,我冲她吼:“你发什么神经……”我话只说了一半,就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不远处,穿着灰色毛衣的简溪,正在朝这边小跑过来。

他远远地对我和南湘挥了挥手,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准备抱我。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像是太阳一样散发着热量朝我靠近。

我在他靠近的同时,抬起脚用力地踢向他的膝盖。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力地皱紧了眉头,牙齿咬在下嘴唇上,额头上迅速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我知道我用的力气有多大,因为我的脚整个都麻掉了。

南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回过神来后对我大吼:“林箫你疯了你!”

我瞪大了我的眼睛,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出来。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不要脸”之后,我转过头想要走。

但是简溪迅速地从地上站起来,轮圆了胳膊朝我扑过来。

我以为他要动手打我,本能地缩起身子。

在下一秒,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简溪已经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了。他的胳膊牢牢抱紧我的身体,我连挣扎都挣扎不了。他也一动不动。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过了一会我听见他在我耳朵边上小声而急促地说:“林箫,别走……痛死我了。我快站不稳了。”

我的眼泪啪啪地掉下来,有一两颗掉在了简溪的手背上。

他转过来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耳朵上,“我真的站不稳了啊……”。

身边包裹的都是他的味道。

熟悉的,温柔的,另我可以迅速安静下来的气味。像是漫天云朵一样朝我包围过来。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然后吸着气,忍着痛对南湘扬了扬下巴,“你和她说。你和她说。”

南湘走过来,翻着白眼看我,她说:“我要是你男朋友,我轮圆了胳膊给你两耳光。”

我火又上来了,我冲南湘说:“你别帮他了!他昨天晚上还不知道跟哪个女人睡的呢!”

南湘对我的话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惊讶,她再一次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对我说:“简溪没有和别的女人睡”,她停了一下,吸口气,“是顾源。”

我听见肩膀上简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心中的那块巨大的几乎快压垮我的石头,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转过头,看着趴在我肩膀的简溪,问:“真的?”

简溪点点头,下巴在我的肩膀上动了动,“嗯。真的。”然后又说:“痛死我了。”

我沉浸在对简溪的心疼里。我扶着他在花坛边坐下来,刚刚想直起身,然后就僵在半途中,我突然才注意到刚刚南湘说的最后半句话,“是顾源”。

我僵硬地扭转回头,像是被雷霹中一样望向南湘,“你刚刚说……刚刚说……顾源?和简溪睡觉的是顾源?!”

南湘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沉默着,一言不发,朝我伸出了大拇指。在我和她互相对峙了三分钟后,我恍然大悟,和别的女人睡的人,是顾源!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我身后顾里的声音,“你们都在这儿啊。”

我回过头,看见提着LV包包,踩着GUCCI小短靴的顾里朝我们走过来。她随手把一杯只喝了一小半的奶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我拉起简溪,像个神经病一样逃走了。也没顾得上理睬简溪的呻吟和一瘸一拐。我实在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充满挑战的场景,于是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了南湘。

我相信,如果说我们的朋友里,还有人能完成这样一个类似深入虎穴然后在老虎脸上踩上两脚的任务的话,那么一定只能是南湘。唐宛如也不行,唐宛如会直接把老虎踩死。

顾里冲着我逃走的背影皱了皱眉,“她神经搭错啦?”

南湘走过去拉着顾里的手,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正是上课时间。所以女生宿舍也没什么人。

我看了看守楼的阿姨并不在门口,于是扶着简溪去了我们宿舍。我记得寝室顾里柜子里有疗跌打的正红花油。

简溪坐在我的床边上,我跪在地上帮他把药油涂抹在那一大块被我踢得肿起来的膝盖部位。整个过程里,简溪一动不动,转过脸去看着窗外,面红耳赤。

而我更加地不愿意说话,眼珠子一直盯着地面,没有挪动过。

气氛非常微妙地尴尬着。

因为……他今天穿的是一条非常窄腿的牛仔裤,没办法挽到膝盖上去。于是他只能把裤子脱了。我假装非常见过世面地把空调调高,镇定地说:“不要感冒。”他点点头,尴尬而吞吐地说:“不、冷。”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简溪的下半身。之前有很多次我们去游泳或者海边游玩,他也是穿着到膝盖的宽松的沙滩裤。以前每次看见唐宛如的腿,我都会觉得真是肌肉嶙峋,但是在帮简溪推揉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男生的腿比女生结实多了,而且还有非常让人难以面对的,扎手的……嗯,怎么说,毛发……过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刺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一层又一层内疚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涌出来。

我抬起头,看见简溪也正好低着头在看我。

我眼睛又红了。

我问他:“疼么?”

疼。他点头。额头前面的头发碎碎地挡住眼睛,在阳光里投下半透明的影子。

我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趴在他的腿上。心里恨不得把自己掉在房梁上,放血谢罪。

但是在我无限心疼和内疚的同时,我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姿势非常微妙,我的目光正好对着某一个我非常无法面对的地方,于是我的脸瞬间发烫,我尴尬而僵硬地把脸稍微朝边上转了一转。然后我眼角的余光里,简溪的脸也迅速地烧红了。

我依然装做非常见过世面的样子,假装镇定地匍匐在他腿上,内心迅速思考着该如何又自然又迅速地改变这个姿势……还没等我想好,简溪就先忍不住了,他咳嗽了两声,身体朝后面缩了一缩,对我说:“林萧,你这样,我……”

“乱想什么呢你!”我脸像发烧一样,用力张口在他肿起来的膝盖上咬了一下。

简溪疼得“啊啊”乱叫。

在我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瞬间就发生了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事情。其恶劣程度足以进入排行榜的前三名。

事件为:先闻其声后见其影,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林箫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破门而入的,正是肌肉嶙峋的唐宛如。

映入她眼帘的是裤子脱到膝盖下面的简溪,我正跪在他面前埋头趴在他的大腿上。而他正在“啊啊”地呻吟着。

她的那一声尖叫几乎响彻了云霄,险些把110招来。

简溪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要拉起裤子,结果我动作没那么迅捷,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我的下巴上,我痛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昏死过去,感觉都可以看见一整幅星空图了。

简溪赶忙弯下腰来扶我,结果手上的裤子唰一声掉了下去。

于是他用正面,面对了正在意犹未尽惊声尖叫的唐宛如。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人生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先是无遮无拦地观赏了卫海,接着又是切中要害地观赏了简溪。这个她人生中出现过的最帅的男人。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幸运的是,那天简溪穿的是四角内裤。

而不幸的是,是非常紧身的四角内裤。

唐宛如尖叫了差不多一分钟我觉得她已经快要断气了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轻轻地抬起手按住胸口,郁结地说:“我受到了惊吓。”

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抽死她啊。

在之后的第三天,我和南湘在客厅里看书的时候,她突然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唐宛如对简溪某个部位的评价很简洁,只有三个字:很饱满。”

我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冲到唐宛如房间门口咣咣砸门,我发誓连消防队的人员都没我勇猛,“唐宛如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结果开门的是出来倒水喝的平静的顾里。她镇定地对我说:“唐宛如不在。”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用一种无比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对我说:“听说很饱满?”

我抄起一个沙发靠垫砸过去:“喝你的水吧!”

但是在事故发生的当下,我只恨不得真的昏死过去。所谓的两腿一蹬,一了百了。

我实在难以面对一向怪力乱神并且离经叛道(其实就是神经病)的唐宛如。

于是我决定用顾源的事情转移她对我和简溪的关注。人在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一定会丢出别的东西去牺牲,换取生存。

而事情的整个过程,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详细地从简溪口里听到。

事实是他昨天在顾源家里玩游戏,下午走的时候把手机丢在了顾源家里。结果到了深夜才想起来。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是那个女人!”我控制不住地插嘴。)简溪问顾源呢?那个女的说:他在洗澡。

简溪问:你是谁?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简溪用家里另外一个手机给顾源发了条短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但是顾源却没有回复。

“我并不肯定一定是顾源出轨,但是又不能完全不告诉你们,因为这总不正常吧?而且,”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和唐宛如,“告诉你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正面的积极作用,所以我才打电话找南湘商量。”

我抬起头用非常抱歉而内疚的眼神看了看简溪。

他低头用充满怨恨和无奈的眼神回看了我,冲我耸耸肩膀吐了吐舌头。像个17岁的少年。

我突然开始忧郁起来,我问简溪:“现在怎么办?”

简溪拍拍我的头,说:“他们两个应该会好好谈一谈吧。总有办法的。别担心。顾源很爱顾里。这个我知道。”

我点点头。

身后传来唐宛如的深呼吸。

我回过头去,看见她用力地捧着自己的心口,像是林黛玉般无限虚弱地说:“我受到了惊吓。”

我恨恨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恐吓!”

南湘和顾里坐在花坛边上。

身边是陆陆续续上课下课的学生。有一些情侣牵着手走过去。有一些女生正在等自己的男朋友,等待的中途拿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还有更多单身的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像是要投身祖国的四化建设美好未来的人,他们背着双肩包,气宇轩昂地走在学习的宽阔的大道上,露出短了两寸的裤子下面的尼龙袜子。

等待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而顾里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南湘伸出手,放在顾里的手背上。她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谈谈。”

顾里微笑着,说:“嗯。放心,没事。”

南湘看着眼前镇定的顾里,没有说话。

多少年来,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镇定的,冷静的,处变不惊的,有计划的,有规划的,有原则的,一个女人。

甚至有些时候可以用冷漠的,世俗的,刻薄的,丝毫不同情弱者的,拜金主义的,手腕强硬的,来形容。

她像是美国总统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世贸双子被炸平了,她也依然是镇定而冷静的,她不会伤春悲秋,她只会思考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又是这样漫长而灰蒙蒙的冬季——我们的爱,恨,感动,伤怀。

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无限遥远的未来。

我们呼朋引伴的草绿时代,我们促膝长谈的漫漫长夜。

都被灌录在固定长度的那一段胶片里。随着机器的读取,投影在黑暗中的幕布,持续放映。

我们都仅仅只是这个庞大时代的小小碎片,无论有多么起伏的剧烈剧情在我们身上上演。我们彼此聚拢,旋转,组成一个光芒四射的巨大玻璃球。

我们是微茫的存在。

当我和南湘坐在学习新开的第五食堂的西餐厅里吃早餐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唯一残留下来的模糊记忆,是我和南湘还团在温暖的被窝里,空调突突地往外送着温暖的热风,然后顾里就破门而入了。高声宣布着:“你们一定要和我一起去试一下新开的那家西餐厅,我终于可以在学校吃西餐早点了!”

然后下一个瞬间,我和南湘就蓬头垢面地坐在了人丁稀少的第五食堂里。

时间太早,连环卫工人几乎都还在沉睡,这是人丁稀少的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是门口的那个“早餐自助:每位68元”的招牌。

当我和南湘看见这个招牌的时候,我们迅速地转身了。然后在听见顾里那句“我买单”之后,我们迅速而直接地走进去坐了下来。

面前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牛奶冒出的热气熏得我和南湘昏昏欲睡。

顾里的电话响起来,她正在撕面包,腾不出手,于是按了免提,接着唐宛如嘹亮的声音就像是广播一样播放了出来,唤醒了每一个还在梦镜里的人:“我操!一个人68块!喝什么啊!金子吧!”

而且最最让我和南湘痛不欲生的地方在于,她上海人的口音里,精子和金子是同样一个读音。

我清楚地看见对面两个矜持而贵气的女生迅速地红了脸。

顾里老样子,非常得镇定,她轻轻瞄了瞄手机,说:“进来吧,我买单。喝奶!”

当唐宛如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和南湘,嗯,怎么说呢,受到了惊吓。

如果你能顶住第一眼的压力,而仔细辨认唐宛如的脸,你会发现其实她仅仅只是化了眼线,然后稍微有一点眼影,睫毛也微微刷过了。并且涂了唇蜜。这是几乎所有女孩子都会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去仔细辨认的话,那么,受到惊吓,是一定的了。

但是顾里的表现实在惊为天人,她瞄了瞄唐宛如,皱着眉头说:“你被打了?不是吧,一大清早,谁干的啊,那人有病吧!”

唐宛如彻底地受到了惊吓。

然后转身愤怒地离开了。

顾里疑惑地望着我和南湘,问:“她干嘛?报仇去了?”

我心很累,说:“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她化了妆。”

顾里挥挥手,“别搞笑了。”过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不是吧?真的假的?”

我和南湘同时严肃地点头。

顾里:“吓人……”

我和南湘再次点头表示了同意。

顾里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问我们;“我靠,别不是被包养了吧?”

南湘难以掩饰地嗤笑了一声,“包养?姐姐我谢谢你,要包养也是包养我吧。”

顾里歪头想了一想,说:“那确实是。”

南湘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一口咖啡在喉咙里咳得快呛死过去。

这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下毒自己喝”的戏码,我在南湘和唐宛如身上已经见惯不怪了。

我喝着自己的牛奶,眼睛环顾着周围的食物,心里想一定要把68块吃够本,并且努力吃到136块。

而这时顾里的电话又响了,顾里看了看屏幕,撕面包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我和南湘都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来电人是顾源。我们都没有说话,装作没看见。过了一会儿顾里把电话接起来,她简单地“嗯”,“好的”之后,把电话挂了。

然后继续平静地撕着面包。

我和南湘什么都不敢说,低头喝着牛奶和咖啡。

学校里依然很空旷冷清。这个时间实在太早太早了。

顾里走到男生宿舍小区的门口时,看见了站在大门外的顾源。

他穿着之前和自己一起逛恒隆时被自己疯狂喜欢的那件黑色PRADA长毛毛衣,周杰伦在MV里穿过同样的一件。顾源头发染成了深咖啡色,和自己头发的颜色一样的。只是好像变长了很多,风吹得凌乱起来,看上去有点憔悴。

有多少天没见了?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似乎是太习惯了和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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