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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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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宜真倒退一步,压住心中的不适,道:“你们检查过了?”

那伍长道:“是,小的派了一个敢死勇士,上去检查过,确实死的无声无息,只在他们背后发现了这个。”说着碰上一沓纸片,每张纸片只有手指头长,也不像是一般的纸张,上面画的弯弯曲曲,似乎是什么符号。

冯宜真取过来一看,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是符箓咒死的。果然不是鬼怪!”再仔细一看那符箓,神色凝重起来。这符箓她并不认得,那也罢了,符箓虽然是道门的独门手段,但毕竟道门分支甚多,万年以来分化出来的符箓也有千万种,她年纪还小,不认得也不出奇,从这符箓上的光芒看来,也不过区区一品符箓。

但是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符箓的笔画,堪称完美。一张符箓在手,只觉得不不似是道士画就,就像是上天生成的一张符箓,被人偶得,带入人家的一般。

看了一阵,冯宜真才将目光移开,心中暗道:这可有些古怪,我没见过这样好的符箓,可是符箓不可能是魔门的手段,说不定还是我道门,甚至道宫中人出的手,回头拿给师父看看去。她心中已经不信任清平观的金师叔了,因此这几张符箓得手,并没有向金师叔求教的意思,转头道:“你说有五具尸首,剩下的一个在哪里?”

那伍长道:“在那边。”指挥人将一具尸首搭了进来。

只见那人和里面的人一样,死得十分安详,身穿青衣罗帽,作下人打扮。冯宜真见了,也不在意,道:“想必是伺候的下人……咦?”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校尉,见他露出诧异神色,道:“怎么了,你认得他是不是?”

那校尉神色闪烁,道:“这个……”

冯宜真心思灵敏,略一思忖,道:“是了,这人是你的手下,太守的人是不是?他们果然早就勾结,还派了人……啊!”她骤然瞪圆了眼,盯着那校尉,道:“你们派来通风报信的,就是这个人,是不是?”

那校尉被她说中,抵赖无用,只得点点头。

冯宜真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如同电光一般,刹那间想通了,怒道:“上当了!”

那校尉被她神情吓着,问道:“怎……怎么了?冯小姐?”

冯宜真又气又恼,瞪了他一眼,道:“你别管。”心中却是不住的翻腾,暗道:好厉害的家伙,设下了连环计。我还道他满大街张贴榜文,是为了逼我们道门与他做主,没想到他一开始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只是为了逼出这几个贼道的藏身之处。他必然知道,我们接到告示,就不能置之不理,必然找太守商量。太守跟我们面上敷衍,底下又会派出人来送信。他一开始就躲在太守府外头,跟着报信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这边的藏身之处,立刻大开杀戒。好鬼的心思,好辣的手段!只是,倘若太守果断丢卒保车,不派人报信,那又如何?

略一思忖,就知道自己问的蠢了,倘若自己这边果然雷厉风行,剿灭那群贼道,那人躲在暗处,岂不乐观其成?说不定还躲在外面,等自己若有个疏忽,落下漏网之鱼,他还要在外面补刀呢。

总之除非自己这边置若罔闻,只要一动,必然会牵动这边道人的藏身之所,那这几个人由暗转明,丢掉性命是迟早的事。

可笑自己一番行动,都落入那人的算计之中,好,好,好……

她在心中连说几个好字,已经怒发冲冠,血涌上来,额头突突乱跳。她虽然是女子,性格却比男子更加泼辣,几番思忖已经将那人记住了,不说深深记恨,也是恼怒非常,敢利用她冯宜真的人,世上还没生出来呢。

突然,冯宜真眉毛一动,手指一样,一道细细的火光缠绕起来,她骤然抬头,手指一弹,火光飞出,直直的冲向屋顶。

“轰!”

那火光不过手指粗细,威力却大得惊人,落在屋顶,竟将屋子生生的炸出一个大洞来,屋子里碎瓦纷飞,土屑飞扬,灰尘大的看不见人影。

冯宜真脚下一顿,已经原地拔起数丈,从屋顶的窟窿里飞出,飘飘然落在屋顶,手中一闪,红色火扇法器持在手里,喝道:“小贼,你胆大包天,还敢在这里窥探,是要姑奶奶给你点厉害瞧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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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问我书的名字,嗯,首先上天台是这本书的最终目标,也是最大的一个布局,另外其实这个名字来源于京剧,我最早看到感觉很对味,就拿来主义了

这出京剧其实是一出架空历史的刘秀同人,剧情十分玄幻,充分表现了我古代人民丰富的想象力,展开超神,结局大胆,欢迎大家前往参观

六十三水火林风

屋顶上,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道士,穿着一身蓝色道袍,原本是赤手空拳,见那少女上来,刷的一声,把长剑拔在手中。

冯宜真本来笃定上面偷窥的,应当是幕后的那人,然而上来一看这人的打扮和修为,心中反而狐疑,暗道:此人修为不过尔尔,焉能无声无息的杀了许多修士?要知道修士可以探查比自己弱或者和自己相仿的修士的修为,冯宜真一看之下,就知道此人就算不在自己之下,也绝不在自己之上,与心目中想象的人物相差太远,问道:“你是哪头的?是动手杀人的,还是这屋里的漏网之鱼?”

那道士摇头,道:“都不是,我是被害的。”

冯宜真冷笑道:“哦,你是屋里面那一伙儿的?你们这群人杀人无算,做了不知道多少恶事,就是如今给人杀了,也只配‘活该’两个字,还有脸说是被人害的?”

那道士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我真是被人害的。贫道平生一个人也没害过,我真的是受害的。”

冯宜真皱眉,道:“你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不是好人。等我拿住了你,再问分明。着——”手中扇子一举,顺着风一扇,一团栲栳大的火球飞扑过去。

那道士见了,大叫一声,虽拿了长剑,并不敢招架,左手掐诀,青光一闪,一道水流盘旋着护在胸口。

那火球来得迅速,飞扑而上,只听嗤的一声,落入书中,刺啦一声,水流随着火刹那间沸腾,不但未能阻碍一时,反而倒飞过去,撞向那道士。

那道士怪叫一声,举剑往前一撩,那长剑忽的一声,被火烧成了一段废铁,原来那长剑不过是一段凡铁,纵然磨得十分锋利,也只是凡间的利器,哪里能阻碍法器的犀利。那道士哎呦一声,往地下一滚,险险避过火球,起身来不敢恋战,倒飞出去,拔腿就跑,在屋顶上一路狂奔,往城外面跑去。

冯宜真见他逃得狼狈,心中惊疑,暗道:此人不但修为平平,打斗也是不行,使用的不过是十三太保中的一品道术“水华术”,周身连一件法器也没有,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幕后的黑手?要说他是这群贼道中人,却也不像。罢了,这件事没头没尾,我断不能轻易放过,就是他果然不是黑手,也要问上一遭。

想到这里,冯宜真喝道:“好,我也嫌这城里碍手碍脚,咱们出城去打。”持着火扇,在后面紧紧追赶。余下那些兵丁只有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谁能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来到郊外密林之中,那道士骤然转过身,喝道:“住了,我和你素不相识,你苦苦相逼为什么?”

冯宜真冷笑道:“素不相识?你窥探我为什么?刚才在路上,我就觉得不对,好像有个人在后面跟着,如今看来果然是你。如今那屋里死了一屋子,可疑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说和你无关,叫我怎能相信?”

那道人闻言,突然也是面露冷笑道:“你爱信不信。像你这样混吃等死的道门大小姐,自然是想这么便怎么。在城里我不敢触你们的霉头,你以为出了城我还怕你吗?”

冯宜真一怔,心中警兆大起,身子一偏,一道蓝色光华擦身而过,刺啦一声,射到身后的石头上,那石头便如水做的一样,融化成一地石水。

冯宜真大骇之下,自然跃后几步,拉开距离,放开手中火扇,那火扇并不落地,泛起一丝光芒,浮在空中,挡在她身前。

她定睛观看,只见那道人面前也浮着一件法器,看形状乃是一支柳条,柳条上露珠如珍珠一般滴溜溜打转,灵气十足,分明是一件水命的好法器,看品相不次于自己的离火扇,心中又气又恼,道:“好啊,原来你果然不是一般散修,竟有这样的身家法器。幕后黑手果然是你。”

那道士道:“既然你认定是我,那还多说什么?谁耐烦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牛弹琴,你这样的女人就欠着家伙。去——”

那柳条蓝光大盛,在空中摆了一摆,柳叶上的露珠一个个弹了起来,夹带着风声,往冯宜真那边砸去。那露珠离开柳条,越变越大,渐渐有拳头大小,一个个团团转起,在空中盘旋飞舞,蓝光霍霍。

冯宜真神色凝重,却是并不害怕,她刚才吃了一惊,是因为没想到这道士有这个底牌,但是既然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凭她的本领也不在乎一两件法器,只是冷笑道:“来得好。”火扇扇起,呼呼呼三声,飞出三朵火云。那火云一朵比一朵大,一朵比一朵娇艳,三朵火云同时绽开,刹那间,整个树林都被染红。

露珠在空中盘旋,打在火云之上,只听噼噼啪啪的爆豆声响起,一股股青烟从火云上爆出,消失无踪。那露珠本是由水凝成,水乃天下至柔之物,偏偏那露珠凝结不散,刚而有力,那火云反而如同一团棉花,任由露珠翻滚击打,数次险些被打散,竟然都缓了过来,再次围拢。如此数次,露珠消耗大半,那火云却鲜艳如故,大占上风。

冯宜真冷笑道:“你有法器傍身,在散修中也算不错了,可惜斗法上终究是不通,竟把好好一件法器糟蹋成这个样子。”

那道士闻言,突然一伸手,把柳枝抄在手里,连连摇摆,露珠如急雨一般,哗啦啦的落下。只是这边落下的露珠越来越小,开始好似婴儿拳头,最后只有小指头大小,胜在又急又密,竟是如同一道洪流,冲开火云。

冯宜真自然看得真切,手中掐诀,那扇子在空中连连转动,大朵大朵的火云冒了出来,一共招出一十一朵,有先有后,伏在当前。树林中哪还能见到天地,全是一片通红,许多树木耐不住高温,自燃起来。一阵阵烟气渐渐散发,空气中只听“噼啪”的燃烧声。

一口气招出这许多火云,冯宜真的脸色不由一白,心中暗道:以我的法力,再招出三朵也就到了极限,我何苦为他伤了身体?量他没本事破我的火云阵。

那道士见了漫天漫地的火云,心中也是打鼓,眼见露珠被火云包围,就要损失殆尽,心中又气又急,暗道:说不得,就是拼着毁了这件法器,也要把你留在这里。手中柳条一摆,这一回飞出去的不是露珠,而是上面的柳叶。

只见柳叶根根如刀,脱离开柳枝后,激射而出,只留下数道模糊的绿影,比风还要迅疾。

冯宜真暗笑道:我是火命,你用水命法器尚且不敌,反而换了木命上来,岂不找死?

哪知道只听呲呲数声,数道绿影横空而出,穿过红云,已经到了面门。冯宜真脸色陡变,张开嘴道:“去——”一道红光喷出,一团莲花大小的火焰烧向柳叶。

那道士心中也不好受,那几片柳叶看着不起眼,却是他心血凝结,不然不能如此如臂使指,眼见那冯宜真口中喷火去烧,顾不得心口难受,手中掐诀,那柳叶向下斜穿,射中冯宜真的胸口。

那道士心中一喜,刚一放松,就见冯宜真脸色不变,扇子也不要,手中一番,一道精光闪现,正是一把亮如秋水的匕首,脚下一点,如同利剑一般扑了过来。

那道士大骇,来不及想冯宜真如何能够毫发无损,从腰中一抽,想把宝剑抽出来,却忘了刚才那宝剑已经变为了废铁,这一把抽了一个空,他也是真急了,狠命一扯,把剑鞘连着衣袋一把扯了下来,挡在身前。

冯宜真怒火冲顶,已经起了手刃此獠之心,目光中尽是恨意,身法快若奔雷,眨眼间到了近前,匕首狠狠地扎下。

嗤的一声,匕首与剑鞘相交,那匕首不是凡物,削铁如泥,短短一顿,已经把剑鞘断作两截,冯宜真手中一送,眼见就要将那道士砍死在当场。

只听嗤的一声,说不清是什么响声,仿佛就像是针落地般轻巧,冯宜真只觉得手中已一空,匕首已经不翼而飞,只有一只小粉拳虚握着,在惯性的作用下打中了那道士的脖子。

那道士一怔之下,飞起一脚,踹向冯宜真的腰间,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往后飘了数尺,落在远处。

两人骤然被人摆布,又同时脱离了战场,愣了一阵,同时反应过来,暗道:有人搞鬼!却不知是哪一边的?

那道士转过头去,只见树林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僧袍的和尚,看来也就十五六岁,容貌俊美至极,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个人的来处,暗道:原来是他!

却听冯宜真惊喜道:“程二哥!”

六十四他是谁

程钧目光一闪,转头看向冯宜真。两人对视一眼,冯宜真一怔,再看程钧时,目光已经变了,道:“你……你不是程二哥,你是谁?”

程钧心中一转念,道:“哦,你说的是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他也姓程吗?”

冯宜真见了他的容貌,明知道这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但毕竟太像,生不出恶感,道:“那是我程二哥,程铮。你与他倒也很像,不过长得……哼哼,不如他好。”

就如同小和尚只见了程铮一面,就断言程铮不如程钧一样,冯宜真自然也是心有偏向的,她总觉得程钧是西贝货,自然比不上她心中正品。仔细打量程钧,冯宜真却全然看不出他修为,心中一突,原本的好感化作十分忌惮。

程钧笑了笑,也不为这女孩子的话着恼,道:“你说铮,是不是这个字。”手中微微一指,一道淡淡的水流浮起,在空中化作一个“铮”字。

铮这个音,用作人名的时候,确实有好几种写法,但是程钧下意识的认为,就应该是这个字。

冯宜真见了他这一下,心中吃惊道:这人好强大的控制力。明明就是十三太保一品水华术,他使出来就这么灵敏——看来背后的就是他了,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突然有一个厉害角色,还和二哥长得这样像?如今我一个人孤身在外遇到他,那道士又可能是他一伙儿的,那么可有点危险了……面上竟然还笑道:“嗯,就是这个字。”

程钧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本心中的大事暂且抛开,一心一意的追道:“那程二公子,他是哪一家的人?”

冯宜真心中愈发警醒,道:“你问这个干什么?”突然心中一动,道:“啊,太守跟我们说,那帮贼道敢对程二哥动手,只是认错了人,难道就是认错了你么?”不等程钧回答,又道:“原来如此,我早就知道他们通缉你,但一直没想到你身上。我一直以为你和那几个和尚一样,是被他们撵着的弱小一方,没想到你反而化被动为主动,当了幕后的黑手,倒是我疏忽了。哼,你是他们的对头人,想必要得他们而后快。但是你一共只带了一个人过来,就是通缉令上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子。你们两个自然找不到他们在哪里,于是你就利用了我们道门。”

程钧笑了笑,露出赞赏神色。这姑娘虽然性子冲些,脑子并不慢。

冯宜真怒笑道:“你利用那些告示将贼道一伙儿一一杀尽,也算达到了目的。好手段,既然你已经将人都杀干净了,为什么还出来?偷偷躲着闷声发大财不好么?临了还要坏了我的事,你是什么意思?”

程钧笑道:“姑娘刚刚推测的件件都对,只有一件事不对。”

冯宜真道:“有什么不对?”

程钧道:“那些道人我并不认得,我也不是他们的对头,他们认我做对头我也没办法。”

冯宜真道:“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程钧道:“是我。”

冯宜真哼了一声,道:“你胆子不小,我们虽然有杀他们之意,也要顾及太守的面子,你一个……一个和尚,哪有那么大本事?”她说到这里,这才反应过来,道:“不对,你是个和尚?”刚刚她光顾着看程钧的脸了,竟忘了注意程钧那颗醒目的光头,这时才反应过来,奇道:“你果然是个和尚?可是你刚刚明明用的是道门的水华术。哼,我知道了,倘若你是和尚,那么你就是为了秦山寺那些僧人出头,是也不是?”

程钧道:“为秦山寺的僧人出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真正为的不是秦山寺,只是其中一个老禅师,就是被无辜牵连的大方禅师。我也并不是真和尚,乃是受一位跟大方禅师有故交的大师所托,暂时为他看护一座寺院、一个故人,这才暂时出家。等到事情完毕,我自然还还俗做我的居士。”

冯宜真点点头,心中暗道:果然还是道士。我料想他们佛门没有这样大的胆子偷我们道家的法术。只是他既然修道,那么出家做和尚就算是一时权宜之计,毕竟也是自甘堕落。唉,别管他如何堕落,修为确实不弱——他既然解释给我听,那么是不是也不存恶意?若是如此,我且先用话稳住他。

冯宜真虽然娇生惯养,但是并不愚蠢,暗自在称量眼前情势,面上不以为然,道:“你这个理由倒是新鲜。不过你虽然说出许多道理,但到街上撒帖子说我道门的坏话,又把我们利用了一番,促成了你的事情,这总是不错的。清平观在本地也薄有名声,这一下给你毁了不少,你说怎么办?”

程钧道:“姑娘说呢?”

冯宜真眼珠一转,想出一个有趣的主意来,道:“你说官了,还是私了?”

程钧道:“什么叫官了,什么叫私了?”

冯宜真道:“官了,我去禀告清平观金师叔,他老人家如何处置,我不能置喙,你自己与他商量去吧。”

程钧笑道:“若是能够通融,还请姑娘明说。”其实他官了私了无所谓,眼前的情况也并非冯宜真的小聪明能够左右。程钧已经达到目的,之后的事情全凭他心意,不想动手,拍屁股走人,量这边郡守观的手伸不到远隔数百里的万马寺来,若想动手,就是真把冯宜真灭了口又有何难?只是他还不想发难,只顺着冯宜真的话说下去。

冯宜真道:“今日之事先罢了,往后我还要找回场子。”

程钧道:“姑娘要与我再打一场?”

冯宜真道:“我不和你打,我要约下帮手和你打,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程二哥。”

程钧一怔,本来冯宜真说什么,他都不动心,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却休想叫他放在心上,但这一番建议竟令他真的心中一动,道:“你说程铮?他修为怎样,比你如何?”

冯宜真道:“程二哥虽然修为未必高过我,但他剑术惊人,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只说敢不敢?”

程钧道:“好。不过我要代替故人在万马寺出家,时间并不充裕,你若能等,两年之内,我们可以打一次。”

冯宜真道:“那也可以。两年之内你若敢来,就到宏州上党郡程家找他,若不敢来那也算了。”

程钧点头道:“一言为定。”

冯宜真与他击掌立约,这才转了回去。

她奔走如飞,穿林而过,一直到了郡城里,一口气才出来,脸色发白,手心出汗,暗道:好险,刚刚九死一生。

冯宜真脸色发白,不仅仅是因为和那道士斗法消耗大,更是因为防备程钧——她不是不谙世事一味耍刁蛮的大小姐,自然知道,刚刚程钧出场的时候,场面就控制在程钧手里。

那人是什么人,是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的幕后黑手,是毫不在乎杀了所有道士的煞星,是轻易把匕首从她手里面抽出来,甚至没有惊动她的高手,这样的人一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更可怕的是,那人与自己一下子就朝了相,倘若他不愿意冒惹上道门这个大敌的危险,那么把她灭口,那是最便宜的选择。

所以冯宜真苦苦思索脱身之计,终于灵机一动,给她想出一个法子——程钧似乎对程铮有些关注。她提起程铮,还要主动代替程钧联系他,就是为了把程钧的念头勾起来,叫他暂时用得上自己,不至于杀人灭口。

这个计策虽然只是一两句话,但其中风险也不小,若是她猜错了程钧的意思,或许提程铮,反而是自己的催命符。

“这个人太可怕,不能叫他找到二哥哥。”冯宜真心中主意已定,“刚刚我故意说错了二哥哥的住所,料那人在宏州找上十年八年,也休想找到程家。只是这件事最好跟二哥哥提上一提,这么像的人,说不定是程二哥什么亲戚呢?若是二哥哥有什么线索,也好掌握些许主动。”

自始至终,她也没想过清平观金师叔,不知怎的,在冯宜真的心里,已经把这件事情归到“私事”里面了。

这女孩子——很机灵啊。

程钧笑了笑,冯宜真的紧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毕竟是几百岁年纪,哪里是小姑娘的小把戏可以骗过的?

只是冯宜真在耍把戏,程钧也不见得坦荡,他自然知道,冯宜真把他的实力高估了。程钧的修为,比冯宜真高些但也未必高到了哪里去,倘若冯宜真有什么高妙的保命绝招或者脱身遁术,说不定就能叫她跑了,若让她进了城门找到守观求援,那么之后倒有些麻烦。能够把那几个道士杀个干净,一来出其不意,二来他有钱,符箓准备得多,符箓上的道行更高出常人想象,三来,也是老魔出手,缠住了几个人的心魂,种种便利,才有了那一屋诡异的尸体。若非如此,程钧以一敌五,不败已经不易,焉能顷刻之间灭人满门?

只是这话不足为外人道。另外,冯宜真的提议也真令人动心。那个程铮身上,或许真有他两世都不曾得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程钧心中算计已定,宏州他未必要去,因为冯宜真未必说的是实话,但是既然知道了那孩子叫程铮,又知道他是道门再传的俗家居士,那么想要查起来也不为难。

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程钧转过头来,道:“终于见到道友了,找的我好苦。”

六十五大云道人

那道士一直站在旁边,刚开始狐疑,不知道这人和冯宜真是敌是友,到听说程钧解说自己这个“和尚”身份的由来,又提到了大方禅师,这才心中有数,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听到程钧跟自己打招呼,那道人迟疑了一下,道:“这位道友,请跟我这边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森林,来到一处更加偏僻的空地,确认周遭并无其他人,那道人才开口道:“道友贵姓?”

程钧道:“在下程钧。”将手中柳条递了过去,道:“道友,这是你的法器。”那柳条刚刚落在一边,程钧顺手捡了起来,这时还回去,有表示不欲为敌的意思。

那道士接过柳条,神色稍稍缓和,再一看上面的柳叶已经落得差不多,这一件随身的法器已经废了大半,痛惜的神色溢于言表,叹了一口气,才道:“道友和我那兄长……大宝和尚是什么关系?”

程钧心道:果然是他,他就是大宝和尚结义兄弟里的老三,也是大方和尚的义弟。道:“我和大宝和尚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有并肩战斗之谊,算得上患难之交。蒙他不弃,我受他临终托付……”

那道士闻言,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抓住程钧的手道:“你说什么?临终托付?大宝兄难道死了么?”

程钧见他神色伤痛震惊出自真心,心中也放下心来,对他的身份更加确认,道:“大宝道友遭到了不幸,他……”

那道士捂住脸,道:“怎么连大宝兄也如此,当初结义的三兄弟,如今也只剩下我还是好好的……”

这一回轮到程钧变色,问道:“怎么,大方道友他也……”若是如此,这一桩公案没办法了结,他也白做了许多工作,令人泄气。

那道士沉沉道:“大哥还在……也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情了。他本来佛法高深,若无佛门自持定心的法门,如今早已支持不下去,我如今也急的无法可想。”他抓了抓发髻,道:“我本来指望二哥前来,一来将眼前的危机解救,杀了那伙贼人。二来我们兄弟三人最后见上一面,说几句话,把大哥的心愿了了,也能叫大哥走的安心。哪知道如今也是空想。”

程钧道:“可惜,他们兄弟想的倒是一样的。我也有大宝和尚留下的遗言,想要有事托付给大方和尚,如今也是不行了。”

那道士唏嘘一阵,起身来恭敬地行礼道:“多谢道友援手之恩。若无你出手,我区区修为定然抵不过那群贼道,也只有徒唤奈何。大哥临死都不能见天日。”

程钧摇手道:“倒也没有特意如此,只不过赶上了。若是不讲他们杀了,也没那么容易见到道友。”

其实冯宜真对于程钧行动的猜测,大半是对的,发告示,引出那伙人的藏身地点确实不错,不过程钧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引出大方和尚那一边的人。

告示一出,全城被闹得动荡不安,只要大方和尚还有人在城里,怎能不知晓?只要他们知道,程钧既然出手杀人,定然不是那边一伙儿的,是友非敌,就已经足够了。愿意抛开顾虑前来相见,那是最好不过,就算不能,至少别刻意躲藏,叫程钧难找。

杀了那群人,对程钧本是可有可无,但总归是动手的好,一是程钧正好遇到了那群人聚在一起,毫无防备的机会,不下手觉得对不住这群蠢货,二来就是嫌他们碍事,程钧要领着小和尚光明正大托付大方和尚,有这么一群人在外面叫嚣,岂不碍手碍脚?就冲这个,他们也该死。

至于那道人的出现,只能算是程钧运气比较好,他也并非笃定这一番大动干戈之后,可以直接接到大方和尚那边的人,毕竟他不能肯定大方和尚身边还有没有能够自由行动的修士在,倘若没有,大方和尚自己又不方面出面,那联系到大方和尚就没那么快速了。

今日能直接见到这道士,倒也是一件幸事。

程钧问道:“道友,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道士道:“贫道道号大云,乃是一个游方的散修。”

程钧心道:大宝、大云、大方,你们到不愧是拜把子的兄弟。接着道:“大云道友,既然大方道友尚在人世,能否见他一面?”

大云道士这时却露出犹豫之色,道:“我相信道友绝非歹人,也知道道友和我二哥有很大交情。只是我大哥情况实在不好,倘若道友果然要见……这个,要是有二哥的信物在,那就更方便一点了。”他知道程钧的修为本领在自己之上,不敢明着拒绝得罪他,但毕竟兄弟关心,也不敢就这么带人过去,因此还要再求证一番。

程钧笑了一下,也不在意,道:“大宝和尚有遗物留下,现在不在我手里,我跟你去取。其实我虽与大宝和尚有交情,但也不是他最亲近之人。大宝和尚尚有传人留下,东西都在他那里。”

大云道士惊喜道:“二哥还有传人留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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