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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 南朝陈 1.54-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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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大虫。”

回答得毕恭毕敬,简直就像被人催眠了,有问必答,所答必真。

“你是什么人?”

“在下乃虎豹盟四大金刚护法之一。”

“是谁叫你来杀我的?”

“是敝帮帮主宋崇听从了张师爷的主意,说暴风雨之夜,杀人得天时……”

一路问下来,很快,陈剑臣就得到了所要得到的所有消息情报:幕后主事者,正是那新上任的协管大人,宋崇。

他为了得到鲁惜约,便心生毒计,派遣手下来刺杀陈剑臣。只要陈剑臣一死,鲁惜约便失去一切依仗,再也不能逃脱他的手掌心。

在宋崇看来,鲁惜约无亲无故,又是脱籍从良的清倌人,可谓弱势如浮萍,如果没有陈剑臣替她出头,她根本无从依靠。无奈陈剑臣为秀才出身,不好明着下手,所以刺杀就是最合适的手段。

杀人越货,一向都是江湖绿林中人的拿手本事。

陈剑臣意外还得知,那个所谓的张师爷,很可能便是以前那个冒牌货“张天师”,真是阴魂不散呀,又纠缠回江州了。

回答完毕,石大虫双眼翻白,晕迷过去,四肢犹不断地抽搐着。

他完了。

此时可见心鬼从其左耳窍孔中施施然走出来,身形居然粗壮了些,恍若吃到了什么补品一样,本来有些飘忽的身影,凝实了不少。

陈剑臣心一动,喝道:“心鬼,你做了什么?”

那心鬼刚从石大虫身上出来,本有些悠然自足的神色,陈剑臣的喝声如雷,吓得它赶紧跪伏在地:“禀告主人,小人将这厮的心鬼吃了,未经主人批准,还望主人原谅则个。”

心鬼吃心鬼?

陈剑臣大奇,这么说来,这心鬼还能升级的?倒是件好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积攒提升力量,本身就不用说了,身边也在有意无意地拉拢起一个圈子来,婴宁,小义等等,都算是圈子核心的帮手。眼下看来,这心鬼也有进化的前景潜质,可以培养成一个忠心手下。

——心鬼为附生阴神,本身并没有具备多少智慧,只要彻底降服住,自可驱使如役,乃是理想的手下模式,用来刑讯逼供,可谓一流。

当下仔细盘问清楚,知道心鬼通过吞噬同类的方式,便如吃到了大补品一样,可以提升己身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不过这般吞噬的手段十分粗暴,如同强盗入室抢劫那样,对方心鬼被吃,魂神同样大受创伤,沦为白痴。

比如,现在睡在地上的石大虫。他的魂神被撕咬得七零八落,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醒来后就是一个傻子,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

沦为傻子,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听完心鬼的讲述,陈剑臣笑道:“原来如此……嗯,从此以后,我就给你起一个名字,方便呼唤。”

心鬼大喜:“请主人赐名。”

“就叫做宅妖吧。”

“多谢主人。”

陈剑臣将心鬼收回,婴宁则用个法子把石大虫提离陈家,扔到几条街外,任其自生自灭。

再回到书房,陈剑臣已把房间收拾整齐干净了。

“公子,接下来如何?”

既然查出了幕后主使者,自当斩草除根,将对方连根拔起,再无法为患作恶。

陈剑臣微一沉吟,道:“且让他再蹦跶几天。”有了提防,却不怕对方再用阴招。如果报以雷霆手段,将他们一网打尽,自要用到婴宁的力量。

然而婴宁所修道法,讲究清净安宁,介入到太多的红尘恩怨,沾染到血腥,对于她的心境不是好事,不利于修炼,往往会致使心魔丛生。

况且,现在也不是合适的出手时机。

婴宁自是知道公子的心思,是为了自己好,不由一阵沉默。

陈剑臣怕她又私自行动,认真道:“婴宁,听我的没错,恶人自有恶人磨,自作孽,不可活。”

婴宁笑道:“公子说话好没诚意。”修炼正气,却是不信什么因果的。

陈剑臣哈哈一笑,心情有所放松,道:“其实有些话本来没有道理,只是说的人多了,就有道理了。”

这一句话更加玄乎,听得小狐狸嘴巴都鼓了起来。

……

大雨滂沱,街道漆黑,一个人都没有……不,有一个人,胡须浓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屋檐下茫然走出来,抬着头,傻愣愣的,任由雨水浇湿全身而不知躲避。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胡须汉子双眼无神,一颗心空荡荡的,脑袋东张西望,对于身边的存在全然没有印象,只是漫无目的地挪动着脚步,不知现在何处,又要去何处。

前方突然闪出两条身影,都是精悍的汉子,看见胡须汉子,登时冲上来将其抓住:“石三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们都找你半天了。”

“我是谁?”

浓须汉子脸上雨水横流,傻乎乎地问。

后来的两个汉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石三哥,别开玩笑了。怎么的,得手了吧。赶紧回去,大哥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你久久不回,才派我们来寻找。”

“你们又是谁?”

浓须汉子张口发问,不待对方回答,忽而双手一拍,笑嘻嘻地唱道:“萤火虫,闪闪虫,飞来黄竹林,斩竹子,织筲箕,捞黄米,探阿姨……”

一路拍手,一路唱着这莫名其妙的歌谣,竟而向着街道的远方走去了。

疯了!

后面两个汉子心底一股寒气,从尾椎骨一直冒到了颈椎骨:一向霸道强悍的石三哥居然像个三岁孩童一般,表现得极为诡异。

*

第两百一十七章:再遇

第两百一十七章: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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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虫傻了?”

在一座宽敞的大宅子中,灯火通明,大厅上正聚合一群汉子,在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地吃喝着。

这是协管大人宋崇的新宅子。

宋崇本为江湖绿林出身,虽然洗白上岸当官了,但仍然保留着许多江湖习性,比如喜欢聚众喝酒等。

他进城当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先的心腹老部下有不少人都跟随而来,那石大虫便为其中之一,甚为倚重,故而被派遣去执行对陈剑臣的刺杀。

“禀帮主……”

宋崇双眼一瞪,那汉子顿时识趣改口:“禀大人,石三哥真得傻了呀,我和李得胜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回来了。”

“现在哪里?”

“就在外面的偏房中安置,用绳子绑起来了。”

宋崇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你竟敢用绳子绑住他?”

汉子不敢躲闪,被打得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哭丧着道:“大人,不绑住他就跑掉呀,他似乎完全不认识我们了,就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宋崇眉头一皱:“有这种事?带我去看看。”

很快,在偏房中,他就见到了只懂得咧嘴傻笑流口水的石大虫,不管怎么招呼,怎么叫唤,其都是两眼茫茫,不知所谓,甚至还开口叫宋崇给糖吃。

宋崇倒吸口凉气,双眉紧紧的团到一块去,忽道:“叫师爷来见我。”

很快,脸色有些蜡黄的张师爷来到,果然就是和陈剑臣有几回过节的那个张天师张自然。这厮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从江州逃到苏州,又从苏州杀了个回马枪,回到了江州,摇身一变,变成了宋崇的师爷。

“大人,这是……”

张自然走南闯北,见识不俗,望见变傻的石大虫,心中一惊。

宋崇道:“师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自然一愣,嗫嚅道:“这个我却有些不明白。”心里已像煮开了的水,无数念头闪现出来:

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当上了宋崇的师爷,也算有个进身了。后来听说宋崇要对付陈剑臣,心中大喜过望,暗呼“天助我也”,当即出谋划策,制定了派石大虫去刺杀陈剑臣的计划。

对于陈剑臣的恨,张自然是一日不曾削平,将自己惶惶然如丧家犬的悲催境况全部归罪到陈剑臣身上去,这一趟回江州,便抱了几分复仇的念头。但其实,他和陈剑臣之间连面都没有见过。

虽然不曾见面,可对于陈剑臣,张自然还是有些了解的,起码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普通的书生秀才。然而这些情报,他按而不发,并没有告诉宋崇他们。

无他,只怕说得多了,会让宋崇打退堂鼓。

关于自己近年的遭遇,张自然更不会走漏半点风声。这两年他可是典型的印堂发黑,霉运连连,甚至说“扫把星”上身都不为过。

当初在江州,“金主”吴文才死无葬身之地;继而在苏州,李逸风横死荒山野岭……这都是大出霉头的事,断然不可说出口的。一说出去,只怕宋崇马上就会送“瘟神”,赶他出门。

宋崇冷声道:“大虫去刺杀陈剑臣,为何无缘无故变成个白痴傻子,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自然陪着小心道:“会不会是陈剑臣搞的鬼?”

“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哪里来的本事?”

宋崇心中大为窝火,那石大虫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如今无端变成了傻子,等若断折一臂。

张自然却是明白此事定然和陈剑臣脱不开干系,只苦于无法直言。

旁边一汉子道:“大人,石三哥会不会是撞邪了?”

“嗯?”

宋崇眉毛一扬,这倒是有可能的事情。他行走江湖,一向在刀口上过日子,但对于某些灵异之事却颇有些相信的。便用手拍拍额头,道:“看来明天得把大虫送到崇阳寺去,请里面的大师看一看。”

崇阳寺乃是今年才在江州建成的一座寺庙,正是天下弘法风潮的明证之一,里面有两位从度印国远道而来的高僧主持,据说他们法力高深,乃是降魔金刚之身。

张自然听得心中一喜,他不是修者,但见多识广,如果届时能请崇阳寺的高僧出手,任凭陈剑臣有什么古怪,都插翅难逃了。

“大人,知州大人有请。”

这时候一个门子跑进来禀告。

宋崇纳闷道:“三更半夜,知州大人不睡觉还要弄什么名堂?”

张自然提醒道:“估计是商议鉴江河堤坝决堤的事宜。”

宋崇瓮声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明天起直接把城门全部关住,不让一个流民进城不就结了。哼,没来由的烦人。”

怨言是一回事,知州大人相请怎能不去?便带着张自然,坐上轿子出门冒雨而去了。

……

大雨滂沱,整整下了一宿,到天亮的时候,雨势才渐渐有些小了。

鸡啼声起,陈剑臣霍然醒觉,爬起床来,正见到打坐在房中——她昨晚不放心,便决意留下来。反正打坐修炼,在哪个房间都差不多。

见到陈剑臣醒来,小狐狸微微一笑,闪身返回自己房间去了。如今阿宝和莫三娘都知道她为女儿身,如果被她们看到自己留在陈剑臣房中过夜,未免会感到窘迫。

吃过早餐,见雨势平缓下来,陈剑臣就和婴宁打起油纸伞出门,要到外面看看情况如何了。

河岸决堤,对于鉴江两岸的居民而言肯定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但眼下对于江州城府而言,并未见到太大的影响。生活秩序,百姓习惯等等,不见多少变化。

转了两条街道后,陈剑臣本要回书院一趟,风雨声中乍然听到一连串似曾相识的铃铛声,随即有人踏歌而行:

“天下碌碌皆梦境,人间富贵总归空;欲问我道何寻处?崂山洞天白云中!”

陈剑臣大喜,举目看去,正见到庆云道长一手持竹竿招牌,一手摇铃铛,视漫天风雨于无物,踏步而来:

“陈公子,好久不见了。”

“道长安好?”

庆云道长相貌如昔,捻须叹道:“不好,故来寻公子。”

陈剑臣一愣神,不知道长找自己有什么事,肯定不会是小事。却知当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作揖道:“请!”

“请!”

*

第两百一十八章:线索

第两百一十八章:线索

状元楼,凭栏而坐,观风雨飘零,见天地苍茫。

庆云道长与陈剑臣面对面坐着,眼角的余光间或飘到后面去,落在站在陈剑臣身后的婴宁身上,心头有复杂的情绪掠过。

狐狸精!

他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婴宁,但凭着崂山正统道门的传授术法,还是一眼就识穿了婴宁狐狸精的身份。

多时不见,陈剑臣居然收服了一只狐狸精作为书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本来呢,庆云道长还以为陈剑臣不知情,便紧张地拉他到一边窃窃私语。但陈剑臣并无多少隐瞒,开诚布公相告。

道长听完,惊诧莫名——收服妖魔为手下,以供役使,是一些掌握大神通的修者所喜欢做的事情。

问题是,陈剑臣根本不是修者。他竟也能让一个金丹修为的狐狸精心甘情愿地相伴左右,难道凭借的是正气?

端是咄咄怪事。

不过道长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把情绪调整回来了,看往陈剑臣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意味。回想当初他们认识,那时候的陈剑臣只是个普通的书生秀才而已。时过境迁,此子已身怀正气,具备莫大的威能了。

“道长这次来江州,是专程来找我的?”

陈剑臣问。

庆云道长回答:“那倒不是……其实贫道师叔现在也在江州。”

“呃,广寒道长也来了?”

陈剑臣惊喜交集,对于那个行为乖张的道士,他印象不错。上一次,对方还专门施展了一次法术,借恭贺之名,送给他一颗蟠寿桃呢。

庆云道长道:“我们昨天才进的城。”

陈剑臣略一沉思,忽问:“是不是江州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庆云道长迟疑了一下:“陈公子,有些话贫道却不好直言相告,还望见谅。”

陈剑臣道:“既然如此,想必涉及私密,倒是我冒失了。”

庆云道长微笑不语。

“只是,道长来找我又是为了何事?”

“请公子写一幅字。”

“嗯?”

陈剑臣一愣神,疑惑地看着他。

庆云道长手抚长须,道:“这是贫道师叔的意思,公子笔下有正气,故特地派我来请你写一幅字。”

在此之前,无论庆云还是广寒,他们对于陈剑臣都十分友善,用行话说,叫做“结个善缘”。

眼下对方来求字,陈剑臣自无不允,便笑道:“道长之请,在下岂有拒绝的道理?”又问:“这幅字可有什么要求?”

庆云回答:“无甚要求,三五字无妨,一字亦可,但凭公子心意,自由发挥。”

“现在就要?”

“现在就要。”

当下陈剑臣不再犹豫,后面婴宁更是伶俐地从书筪中取出文房四宝来——这血檀木书筪,自从到了她手里,可谓物尽其用,彻底发挥出了作为一件法宝该有的功效。宛如一处别有乾坤的洞天空间,除了基本的文房四宝外,其他东西也装了不少。

庆云道长为修士,自是感受到血檀木书筪所传出的法力波动,知道此物不凡,心中不禁颇有些羡慕。心想陈剑臣拥有此物,定然是另有机遇的结果。

从旁边挪一张空桌子过来,铺开笔墨纸张。

陈剑臣略一沉思,举起手腕,唰唰唰的在纸上写下两句诗,七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风雨今又来。

十四个大字,字字饱满,其中自是饱含正气。

关于师叔在闹市街头种桃之事,庆云道长是知道的,明白陈剑臣别有所指,便一稽首,道:“多谢公子的字,贫道来时,师叔有言,他日另有回报。”

陈剑臣笑道:“道长客气了,些微小事,不足挂齿,何须什么回报?”

庆云道长没有耽搁多久,又说了两句闲话后便告辞了,等走到门口处,忽而回首,道:“陈公子,贫道有一言相赠。”

“请赐教。”

“千秋岁月龙出水,风云变幻莫测天。”

吟完,铃铛声起,下楼而去了,渐不可闻。

陈剑臣嘴里咀嚼着他留下的两句话,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从句面上解读,实在太空泛了些,可以理解成许多种意思来。

望了望婴宁,婴宁笑盈盈地道:“公子理解不了,我更是不行了。”

陈剑臣一耸肩:“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庆云道长来请他写字,应该是想借助自己的正气去做某些事情,反正不会是什么坏事就对了。

当下他和婴宁离开状元楼,径直到书院里去。

中午时分,探监归来的王复找上门来,唉声叹气,说在监狱中,萧寒枫心丧若死,躺在里面像条死蛇,问之半天没有反应,并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关乎萧寒枫这种“生无可恋”的状态,陈剑臣早有几分心理准备——萧寒枫虽然性格开朗,可毕竟只是个不曾经历过什么场面的书生,骤然遭遇大难,沦为死囚,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懵掉了,心理精神不可避免地崩溃,直如行尸走肉,完全没有了生存的希望和意义。

对此陈剑臣可以理解,并不是说萧寒枫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过于差劲,人逢巨变大难,真正能做到坦然面对的有几个?不说在这个古板的世界,就说在前一世,高考失利,致使学子跳楼自杀的新闻也是时有发生的。

萧寒枫如今可不是功名将会被削那么简单。

王复问道:“留仙,寒枫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陈剑臣道:“现在还不清楚,尽人事吧,或许会有转机。”以当前的情况,他自不可能放话出来,把话说满。

王复神色黯然,心中却认定萧寒枫死定了。无论他还是陈剑臣,在官府中都没有门路,如何能让那许知府重新翻审此案?本来王复还寄望陈剑臣去求顾学政,但仔细想想,这路子也十分渺茫。

一日无甚事,倒是风雨不停。在这一场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肆虐之下,不说鉴江河河堤决堤,就连江州城府中的一些低洼地方都被水淹了。

入夜,负责出去打探消息的鼠妖小义回来了,它果然不负期望,带回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公子,小义已打探清楚,当晚闯入那卞家的确实另有其人。”

陈剑臣大喜:“你是怎么查询到的?”

鼠妖嘿嘿一笑:“当然是用我的方法了,正所谓人有人道,鼠有鼠道……”看见公子面色不善,不敢再废话,当即转上正题,娓娓道来——

原来它听了陈剑臣的交代后,调查第一站就到了卞家,把卞家看家护院的那条狗召唤来问话。

这鼠妖端是有些名堂,它自知己身天赋不高,本体资质不济,又缺乏毅力,难以成大道,于是干脆发扬其他的兴趣特长,掌握到一些奇门招数——

兽语,便为其中一门。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说起来倒是妖类的一项天赋本能,婴宁同样会一些,不过没有小义那般精通就是了。

小义的兽语水平相当之高,技术含量那是没说的,不管虎豹兔狼,还是猫狗鸡鸭,都可以叽里咕噜地交流一通。

凶案当晚,卞家看家护院的狗发现了凶手,狂吠而起。从某个程度上说,这条狗,算是一个目击证者。然而狗是很难上堂作证的,况且,它也没有办法上去呀,凶手已逃遁,它这么一条狗能有什么办法?

又不是狗妖。

本来已是死局,幸好,有小义在。

手下有奇兵可用,正是陈剑臣敢于在许知府和顾学政面前许诺十天找线索的底气所在,否则便是空口说白话,徒惹别人贻笑大方了,陈剑臣哪里会犯这般的低级错误?

派小义出去做第一阶段的侦查搜索工作,其实陈剑臣犹有些忐忑,不知可行不可行。如今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小义的工作,完成得堪称漂亮!

那一条狗,是一条母狗,名字很俗,叫做“旺丁”,却是卞家员外所起的。他膝下无子,只得一女,故用此名称呼家犬,和那“旺财”有着互相辉映的“寓意”。

通过旺丁提供的情报,小义大概知道了那凶手的体貌,肥胖粗鲁,和萧寒枫截然不符,很容易就得出了凶手另有其人的结论。

听完小义的讲述,陈剑臣陷入沉思:此案的口子已打开,接下来就要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了。

可惜普通家犬未开化,不具备多少智慧,认知有限,只能凭着本能认人,除非它和凶手近距离相处,否则不可能认得出来。

只是,凶手早遁逃掉,体貌特征也不够完善,倒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小义道:“既然确定凶手另有其人,那么萧公子就是清白的了,不如去叫官府放人吧。”

陈剑臣面露苦笑:“哪里那么容易?”

通过兽语,以狗认证的方式来破案,本身就匪夷所思,如果牵着一条狗上公堂,让它汪汪叫几声,翻译出来,就说萧寒枫是无辜的,其不是凶手云云……只怕许知府马上就火冒三丈,立刻命令衙役将陈剑臣,以及作证的狗乱棒打出了。

所以,只有真正找到凶手,才有足够的把握翻案。

*

第两百一十九章:眉目

第两百一十九章:眉目

看见公子在皱眉沉思,无论小义或是婴宁都不敢出声,以免干扰到他的思路。

良久,陈剑臣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已有定断,缓缓道:“以凶手行径,定然是些泼皮无赖之徒,可以此为线索搜寻,先从卞家附近找起。”

卞家小姐胭脂有美貌,觊觎者不少,从这方面入手,倒可大大缩小了侦查的范围。至于如何侦查,当然是让小义带着那狗出去,沿街搜寻。那凶手虽然犯下命案,但听闻官府抓了其他人顶罪,其肯定有所松懈,不会潜逃。

一只鼠妖,带着一条看家狗出去办案,端是匪夷所思的一件新鲜事。

小义仔细听着公子的嘱咐,连连点头,随后一拱爪子,兴冲冲出去了。

……

帘外雨潺潺,心意自阑珊,举首看去,那点点滴滴的雨水不是从天上掉落的,反而如同从心间,从双瞳流淌而出。

胭脂懒懒的惓伏在梳妆台上,根本没有丝毫梳妆的意思,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涌现出那些悔恨之事,犹如心坎中潜伏着一条毒蛇,每每探头出来,噬咬着自己的心肺,泪水忍不住又泉涌而出,要与外面的雨水一争长短。

看上去,形容娇怯,楚楚可怜。

——自父亲被杀,母亲大受打击,当场昏厥,一病不起。整个家中,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彻底的被毁了。

被毁的原因很简单,就因为自己有眼无珠,引狼入室的缘故。

“我好恨呀……”

一个声音在无声地呐喊着,却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和萧寒枫结识相处的那些时光,萧寒枫举止得体,其人温顺……或真如那天那个公子所说的,此案有疑窦……只是对方持信物而来,除了萧寒枫还会有谁?

念头纷沓,搅合在一起,形成一张乱糟糟的网,不管怎么整理,都整理不出个头绪来。

“汪汪汪!”

庭院里狗叫声大作。

胭脂惊起,走过来窗户往外看,就见到自家那“旺丁”正蹲坐在院子的墙檐下,不住地张嘴呼叫。

这叫声有些古怪,不是狂吠,不是惊叫,很平和的样子,倒像在和谁交谈。

顺着方向一看,胭脂不禁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小嘴。她所见到的,竟是有一只皮毛灰白的老鼠正人立地站在旺丁面前,两只小爪子指指点点的,好像人在指手画脚一般。

它每一次指点,都能换来旺丁的叫声应和。

这是怎么回事?

胭脂只认为是自己没有吃饭,眼花了,乃至出现了幻觉,赶紧用手指揉揉眼睛,再睁开来看,却见到更令人震撼的一幕——

就见到自家的旺丁很乖顺地趴在地上,那老鼠轻轻一跃,跳上狗背,随即旺丁撒开四腿,从狗洞里钻出去,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而本来绑住它的那根绳子,不知道何时已被咬断,剩得半截犹系在木桩上。

“这,这是……”

胭脂心神大震,本就脆弱的身子骨再也承受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丫鬟恰好进门,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把胭脂扶持到床上,掐人中。过不多久,胭脂悠悠醒来,念念道:“我是不是死了……”

丫鬟道:“小姐又在说胡话了,你刚才晕倒了,定然是不思饮食饿坏了,赶紧来吃一碗粥吧。”

胭脂霍然而起:“小环,刚才你有没有看见一只老鼠?”

小环摇摇头,随即又想:原来小姐是被一只老鼠吓晕的……唉,老爷被害,主母病倒,现在小姐又这样茶饭不思,担惊受怕的,该如何是好?

……

“陈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以视察和安抚的名义,顾学政今天来到明华书院,转了一圈后,便命人到学舍中叫陈剑臣去说话。

书院小楼,院长、学监等人都已离去,只剩得顾学政一个,要和陈剑臣单独谈话:

“留仙,你实在不该搅合进来的。”

顾学政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和萧寒枫有私谊,可事不寻常,已不是你所能插手得进来的了。”

在他眼中,陈剑臣就是一个普通生员,心中有热血,手上却无权势,注定不能成事。只是出于某一方面的考虑,他还是亲自出面,请许知府延后五天时间,把案子暂时压在手里,没有上报朝廷。

因为他想通过这件事,好好敲打陈剑臣一番,让其知道现实残酷,意气用事,无济于事。

——受横渠先生说动,同意联名推荐陈剑臣进国子监,顾学政便等于是陈剑臣的介绍人,而陈剑臣便是他的门生了,关系非同一般,自然要着力培养,免得他还像个愣头青一般,行事冲动。

对于陈剑臣的这一点性格,顾学政是很不满意的。只是想着其今年才十八岁,少年人,血气方刚,不知深浅高厚,可以理解。

陈剑臣恭声道:“多谢大人提醒。”

顾学政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脾气拧,未必会把我的话真正的放在心上。也罢,不经一事,如何长智?他日你进读国子监,到了京城那边,所要经受的风雨还大着呢。眼下暂且历练一番,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京城乃天子脚下,藏龙卧虎,风云变幻,可不是小小一个江州所能比拟的。陈剑臣虽然是去读书,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岂能让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大环境之下,个人的主张心性总会受到最大程度的干涉影响。

要知道,陈剑臣可是被横渠先生亲手举荐上去的。在天统王朝,横渠先生本就是个极富争议的儒家人物,陈剑臣被他推荐进读国子监,在别人眼里,自是将其视为横渠先生的弟子了。

横渠先生辞官归隐,作为他的弟子,就要有成为靶子的觉悟。

更何况,在浙州,陈剑臣还与郑国公的嫡孙结下了梁子呢。

正是因为诸种原因,顾学政才出面求情,给予陈剑臣五天时间,好让他彻底死心,知道事不可为。以后做事情就不再感情用事,毛手毛脚了,当三思而后行。

“大人放心,学生会有分寸的。”

闻言顾学政微微一怔,顺口问道:“如此说来,留仙,莫非你真有些把握?”

陈剑臣回答:“学生不敢隐瞒,已有些眉目。”

“什么?”

顾学政吃了一惊,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他,要从陈剑臣的神情看出些什么来。只是他失望了,陈剑臣神色如水,没有任何异常,就像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心不起波澜。

“你查到了些什么?”

心中大觉奇怪,陈剑臣乃寒门出身,黑白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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