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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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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说来也简单,他是才子,妹妹也是才女。既然他能续得张大郎的词,也必能续妹妹的。不如妹妹也作词半阕,我和二妹明日去,寻个机会传给他,请他续上。回来若合了妹妹的意,那是天定,该当他同妹妹有这一段缘分。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再去直言想告,想他定会来见妹妹一面。如果妹妹看不上眼,那咱们再另寻人选也不迟,怎么样?”
“好啊好啊,确实,我们说他好不算,须得妹妹说他好才行。我看这法子好,妹妹正好先验货,货好咱们再出手,要是货不好,就随他砸在谁的手里罢。”碧云鼓掌道。
谢小嫦哭笑不得,思忖半晌,道:“只好如此了。就请二位姐姐稍坐,待我写来。”
说完伸手取下一张竹纸素笺,滴壶磨墨,少顷,提管凝神,写的却是一首《卜算子》:“雁连碧野长,落落斜阳路。山涧阴阴未得春,顾影和谁住?”
写毕递给二人,云梅反复看了,点头叹道:“雁阵成群,碧草连天,只你顾影徘徊,妹妹是自比兰花吗?”
“是,却请姐姐不要说破,只给他续便了。”小嫦低声应道。
碧云手拿短笺,问小嫦道:“那下阕呢?你怎不先写出来,到时候和他比比,看谁厉害?”
“不必了,若他续得好,我续岂非献丑?若他续得不好,我又何必多次一举?”低下头,有些期待,有些黯然。
“好,那二姐就替你收着,等明天考考这个梁公子。看他到底是真才子还是个烂秀才。唉,我们妹妹择婿啊,比官家挑状元还严厉哩!”
一句话说得小嫦哭笑不得,俏脸又红又白。
八月初三,微雨,轻寒。
吃过午饭,梁丰正在喝茶。自来到大宋,梁丰一直有件事情不习惯,就是喝茶。宋人喝茶还是晋唐古法,把茶叶蒸熟碾碎压成团状,谓之茶饼。茶饼掰入茶碗,以沸水注之,用力搅动,以成糊状,方可入口。这是简单的喝法。然凡是觉得自己上写档次的,必要加入香料、膏油等物细细搅动,待汤花(泡沫)出现,再用细勺子以沸水点注茶面并用柄轻击茶碗,使之呈现各种水痕,若是顶尖高手,水痕能幻化出各种形态,人物、山水、花卉等等不一而足。谓之“斗茶”故陆放翁有诗云: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可见宋人吃茶,已成了一门艺术。后世日本茶道还保留了某些程序。
但是说穿了,就类似于后世藕粉调成糊状冲吃而已,也跟西藏喝奶茶差不多。细想下来,茶叶采来经过蒸煮、发酵、碾压等等工序,那味道能好得了才怪了。
梁丰一喝那玩意儿就难受,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钱小乙去帮他搜购刚才来还没加工过的茶叶,自己拿来抽芽,又跑到客栈厨房借锅翻炒,最后用火烘干。他本来对茶叶所知不多,只是喝不惯茶汤才勉为其难自己动手,虽然味道不能和后世茶叶同日而语,不过也算接近,能入口了。
现在,他正搬把胡床坐在房檐下细细品味自制青茶。
细雨蒙蒙,最能添人愁思。
梁丰默默地回忆着前身的一些往事,虽然穿越不久,但那一世仿佛离他已经很远了,远得有些想不起来。他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从小在街道上吃百家饭,穿补丁衣,入街道的小学,后来中学,再后来念了一个三流大学。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奔跑于街道办事处和学校之间,交申请表,领特困生补助,毕业了打零工跑销售,后来挺努力,做了一家小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再后来,就死了。亏啊,一个老处男,三十多岁,远远喜欢过一两个女孩子,从没拉过异性的手。多亏苍老师教导,看过N次猪走路,左手要比右手粗些。
用大宋的文字描述,顶多就是:王生,幼丧亲,赖邻里成人,入义学,出无所长,多更其业,位至东人管事,不娶无子,偶遇车,殁。
他娘的什么叫简历,这就叫简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亏啊!梁丰想到此,悠悠叹了口气。所以,老子这一世定要活得精彩,哪怕这是个梦呢!
“师父。”钱小乙撑一把油纸伞,站在院子里恭敬地叫。
“来了,近来坐。”梁丰起身进屋,钱小乙跟着。
“来来来,尝尝我制的茶,看看能不能喝。”梁丰颇有些星峰地倒了一杯清茶递给钱小乙。
钱小乙接过来细细呷了一口,慢慢回味。抬头笑道:“这茶好喝,有清香,还解渴,比茶汤好多了。”梁丰见他说的诚恳,笑道:“是啊,这是我的喝法,我实在是喝不惯茶汤。今后啊,咱们多寻些好茶叶,自己做。”钱小乙应了。梁丰接着又考教了一下钱小乙唱书功课,两个月来,一个教得巧,一个学得勤。已经学到七十多回,眼看不到二十天,钱小乙就可把一部《西游记》学完了。并且钱小乙不单学会了文字,同时学到梁丰带来的种种新概念,新表演方法和程式技巧。于他唱书功夫的帮助直是无法形容。此时钱小乙尚不知道,自己唱书已然可以傲视当代了。梁丰却很明白,正考虑下一步是不是也把《三国演义》顺过来教教他。此时已出现《说三分》了,相信又是大火。不过想想,暂时还是放放,免得他贪多嚼不烂。
二人正在研讨功课,永叔从前堂匆匆近来,手拿一张拜帖道:“少爷,张家公子等人来拜。”
“哦?来这么早啊,快快请进。”梁丰起身整理衣冠,站在阶下相迎,钱小乙也赶快站在师父身后。
“哈哈,玉田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今日前来叨扰了。”但听得脚步橐橐,前日鹿门寺相遇的原班人马一齐来到。只是碧云已经放开小脚,少了两个搀扶的丫头。
第十一章 别做兰花做梅花吧
梁丰一看碧云走路的样子,笑着招呼道:“碧云小姐,这回真的可以上马了吧?呵呵。”
碧云急忙福了一礼:“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张大郎已然痛改前非了。”说完还横了张挥一眼。
张挥笑道:“君子从善如流,梁兄说得有理,我当改之。回思此事,果然惭愧啊。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我辈若也裹足,那可痛杀人也。”
梁丰道:“师利兄是性情中人,非那辈变态之人可比,在下佩服得紧。”说毕,又和邓圣、周氏兄弟一一唱喏见礼。
见礼毕,将众人请进房中,可房间狭小,坐不下这些人,正为难处,永叔上前道:“少爷,我已和掌柜说好,今日包下他最大的客房,老仆带路,少爷可以请客人们前去了。”
梁丰这才稍解尴尬,展颜道:“小弟思虑不周,怠慢贵客了,诸位请请。”回头又对永叔说道:“永叔,多谢。”
永叔笑眯眯地连忙逊谢,心里想:“少爷真有礼貌。那两棍子真敲得好。”
梁丰与众人来到房中,见此客房实为套间,外间是堂屋,桌榻齐全,明亮轩敞。梁丰心说,可以考虑换这间了。
各人坐下,永叔按梁丰吩咐,专门上了刚才与钱小乙喝的清茶。梁丰端茶笑道:“寄居简陋,怠慢各位,实在失礼。难得各位玉趾贲临,梁丰大感光宠。也无甚招呼,便请诸位试试我自制的绿茶,请,请。”
大家笑着端茶尝了一口。只拿周通嘴急,不管烫不烫先大口灌了一下子,皱眉道:“有些苦。梁丰哥哥,这个我却喝不惯。”
梁丰哈哈大笑:“周兄莫急,这绿茶是要慢慢品的,静下心来,自会察觉苦中回甘,清香无比。”
众人起先有些敷衍,并没有真的尝出味道,听他一说,赶忙又细细品了一口,果然觉得清香扑鼻,口中大是甘润。非茶汤浓稠可比。
“梁兄这自制好茶,弟是头回尝到,果然大不相同。不知可否教我?”邓圣尝出茶味清香,大是喜爱。
梁丰正巴不得赶快推广,答应不迭,赶紧把制茶泡茶之法细细讲了一遍,末了还解释自己仍在摸索实践中,制茶工艺还大有改进的空间,到时候远比这个味道强得多。张挥邓圣周达等都是大会享受之人,云梅、碧云姐妹也久历奢华,虽只饮了两口,已能领略其中之妙。听了梁丰言语,都感兴奋。
坐中周通最是性急憨直,大声说道:“梁家大哥,今日我们齐来,只有三件事,要字、要诗、要词,前天你同我表兄说好了的,快快给我们吧。”一时房中尽是笑声。周达斥道:“休要多言,我等造访梁兄,实是投契相得,岂是上门索物?你再乱说,下次却不带你出来了。”
吓得周通赶紧闭嘴。
“唉,我这里哪么大的规矩,伯飞兄不要拘束。前日就说好今天要切磋的,那就来个笔会如何?”梁丰说完,吩咐钱小乙和永叔安排笔墨纸砚。
“好,那咱们今日就来个以文会友,除我这周通表弟外,各人或作诗一首,或填词一阙,更需亲笔抄录纸上,大家互为酬赠如何?”
张挥一边回答,一边就跃跃欲试。又道:“恕我直言,此处既无佳景,也无清音,难以为题。不如就以云梅碧云两位小姐为题如何?各人写了,赠与佳人,若果有妙句,也算一段佳话。”
云梅笑着应道:“诸位公子为我姐妹二人增色,小女子感激不已。不过嘛,我与碧云妹妹只要张大郎、邓公子和周公子写的。至于梁公子,我姐妹受人之托,另有请教。”
“还另有人请教?遮么就是你们那个小嫦妹妹否?哎呀,可惜她出不得门,否则把她请来,那才是襄州城里一段佳话也。啧啧,可惜啊可惜,对了,她出了什么题目考教梁兄?”张挥来襄州没几天,都是泡在醉花楼,把这里面的道道摸得清清楚楚。
梁丰好奇,正要发问。就听碧云凶巴巴地打断道:“快写你的吧,别人的事你多嘴做甚?我可告诉你,把我写好看些,要不然可不饶你。”
张挥这几天同碧云打得火热,最爱她又直又辣的性子,只好哈哈一声,对梁丰道:“那我就不让你了兄弟,且看我写了碧云,再看你答的甚题。要珍惜呀,良辰美景。”说完神秘一笑,提笔对纸凝思起来。
要说这候补风流和尚可真不是盖的,短短一瞬,一曲《步蟾宫》已经填就:仙郎心似长江阔。妾意如、波间明月。相随定、一带向东流,共宴乐、无时暂歇;长生只在长欢悦。除此外、总应虚设。笙歌里、身住几何年,十字儿、头边下撇。
词里自比仙郎,要与碧云相随相欢,又劝碧云珍惜流光,开心重要。遣词看似随意,却是精巧之极。只是看虽情意绵绵,却是风月老手油滑之处,上片说要相随定,下片却只讲是在笙歌里。若不细看,定难意会他逢场作戏之意!
梁丰这个冒牌才子看了,大是赞叹。心说这老不死的活了一百多岁,尽干这些勾当了,真是潇洒。再看他的字,用的是小字行草,比之前日在孟公亭题的楹联,又别有一番清秀幽趣,与词相得益彰,堪称上作。
那边邓圣也作了一首绝句题赠云梅:一支凛凛倚云栽,风动还送暗香来。莫把净瓶催执手,宁随东君带雪埋。句子平平,书法也一般,不过也道出了云梅柔中带刚,不事张扬的性子。云梅与邓圣几天相处,倒也和谐。今日得了邓圣的绝句,虽然不如张挥给碧云所作,心中也很欢喜,拿来反复把玩。邓圣得了伊人欢心,也不觉输给张挥梁丰等人,自也高兴。
这时周达也胡乱作了一首诗,更没甚出奇处。
梁丰刚才得了云梅的话,便不再劳神抄袭后人大作。只把前日的那阙《南乡子》用米芾体抄录了赠与张挥。又把张挥吓了一跳,前天看梁丰的赵体流丽华贵,今天却又潇洒痛快,字体迥然不同。心中更是涌起无限敬意。
然后梁丰又分作了三副对联赠给邓圣、周达、周通三人。赠给邓圣的是:行守道,和为贵;德不孤,必有邻。奉承邓圣君子之风。
赠给周达的是:幸有明眼交益友;苦无心暇共畅游。褒赞周达是益友良师。
最后赠给周通的却滑稽诙谐:今日欣逢高唢呐;他年独拜笑弥陀。却是戏言周通大声说话,白白胖胖像弥勒佛。
一时哄堂,周通却很欢喜,笑道:“梁家哥哥这个我最喜欢,这是真心给我的!”梁丰听了,大是感慨其单纯无暇,复又答应日后送他一部《西游记》,周通更加雀跃。
这时碧云款款走来,拿出一纸短笺递给梁丰,掩口笑道:“还请梁公子如前日一般,续上下片。”
“苦也!”梁丰一听碧云的话,汗都出来了,心里暗暗叫苦。伸出颤抖的手接过短笺,简直如上刑一般。只好默默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来个容易整的,应付过去再说先。”
缓缓展开短笺,几行清丽无比的小字映入眼帘,梁丰暗赞一声好字,这字要搁千年以后,起码能当个中国书协常务理事了。再看内容:“雁连碧野长,落落斜阳路。山涧阴阴未得春,顾影和谁住?”
原来是一阙《卜算子》。梁丰反复咀嚼两遍,已知其意,低头思考起来。
这边张挥挤过头来一看,哇塞,好字诶!又看内容,不免见猎心喜,手痒难耐,对梁丰说道:“梁兄,要不然这下片我帮你续了吧。实在是太撩人了,呵呵。”
“不行,非要梁公子亲笔作的才行!”云梅碧云姐妹异口同声道。
“是是,我不过说着玩嘛,何必那么认真呢?小嫦仙子的姻缘,我岂敢坏事?”说完又被狠狠瞪了一眼。
这边梁丰凝神思索,浑没注意旁人对话。看着这半首词,梁丰眼前浮起一个楚楚可怜的形象,仿佛空谷幽兰,顾影自怜,暗伤身世。字里行间,有一种让人恨不得呵护陪伴的感觉。梁丰悠然神往。半晌,他抬头望着云梅姐妹急迫期待的眼神,抱歉地笑笑,道:“那就不恭了。”轻轻提笔,在上阕旁写道:空谷莫徘徊,溪上双双渡,倩问何时蓦见伊,写此心同赋。
写毕,双手递给云梅。云梅一见,暗暗点头:“果然是小妹知音,也不枉小妹痴等这一段缘分了。”想着想着,眼眶不由得红了。
这边张挥周通又要伸头过来看,被碧云一把护住:“不许看。这是我们姐妹的答题,保密。”二人大感无趣,摇头吐舌走开。
云梅向梁丰深深一福,道:“多谢公子!”
梁丰心念一动,道:“还有一阙《卜算子》,等我一并写来。”
说完快步走到桌前,挥笔写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回张挥没有错过,在旁看得呆了,愣愣地说道:“梁兄,有此一阙,你当垂名不朽矣!”
当日,梁丰张挥以文字订交,互以字称,梁丰吩咐永叔在外传来酒席,众人欢聚一夕,大醉而归。
第十二章 妓院相亲特别慌
小可初次码字,十分辛苦。近来连上十二章,不知众位过往客官还满意否?并弱弱问一小句:推荐真的很重要吗?我不太懂,若是真的,还请各位客官赐以几张,安慰一下在下脆弱的心灵。毕竟光溜溜的,太难看了,谢谢。一定继续努力,不负期望!
深夜,更交五鼓,小嫦和以往十多年一样依然无法入睡。那划拳声、唱曲声、调笑声、哭声、闹声渐渐消失,楼上楼下的喧嚣慢慢变成宁静,偶尔传来一两声毫无顾忌的呻吟。
这一切,小嫦自幼便无比熟悉,但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反而随着自己的长大,越来越讨厌,憎恶。
不能不承认,有的人是天生就无法融入自己生存的环境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去扼住命运的咽喉与之搏斗,哪怕最后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痛痛快快绽放自己的生命。
小嫦没那么勇敢,她只是不愿意,不喜欢,她没有太多抗拒的手段,唯一能够替自己最后争取的一丝光亮,也无非就是说服谢可儿同意那样一个卑微而带些凄美的哀求。谢可儿答应了,这样,她便可以在自己卑贱的一生中有那么一瞬关于对幸福的记忆。
所以,她今夜的不眠和往日不同,因为她在忐忑等待两位姐姐去帮她寻找那一刻的幸福。这一刻,她平生第一次关心醉花楼的客官,恨不得张挥公子和邓圣公子赶紧像猪一样的睡觉。
“呯呯呯”三声,外面传来二姐碧云轻笑声:“三妹,开门,快开门。”
小嫦强忍住扑过去把门打开的冲动,慢慢地起身,拢一下垂在两肩的秀发,整理一下内裙。虽然心跳得实在厉害,但哪怕是在最亲密的姐姐面前,也要保住那份矜持。
门打开,同样穿着内裙的大姐二姐闪身进来,带着笑意。暗暗的灯光下,两位姐姐的笑意给她带来无比的温暖和安定。云梅走过去把灯拨亮,碧云则把手里的短笺一扬,笑道:“三妹,好事若成,如何谢我和大姐?”
“小妹不知。”谢小嫦一张俏脸羞得红扑扑地,幽暗的灯光也掩盖不住。
“三更半夜的,你别逗她了,快给她看。”云梅笑道。
小嫦接过碧云手里的短笺,凑近灯光轻轻打开。
“啊!”还未看清词句,小嫦就惊呼一声。
“怎么啦?怎么啦?”云碧二人忙问。
“没什么。”小嫦笑了一笑,又仔细看。原来梁丰续词时用的是跟小嫦同样的东晋卫夫人小行楷,笔致清秀流畅婉转妩媚。细看则比小嫦的字多了一份丈夫气,若不细看,几以为同出一手所写。云碧二人于笔墨不甚精通,浑没在意。但却让谢小嫦吃了一惊。或者,还感受到了那素未谋面的贴心。
灯下无声,云梅和碧云都静静等着小嫦。
“空谷莫徘徊,溪上双双渡,倩问何时蓦见伊,写此心同赋。”小嫦反复念了几遍,竟怔怔地掉下泪来。小嫦填上半阕的时候,自比幽兰,是问;而梁丰续的下阕,是答。一问一答,正好道出自家心事。若非心同此理,如何能作此知己之言?小嫦一下子感到于世间冥冥中有一颗心理解自己,同情自己。叫她对此如何不泪垂?
“唉!”云梅看她神色,知道不是因为失望,而是感动。走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又是欢欣,又是酸楚。一旁碧云见了,也杏眼模糊,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时间静静地飘过,半晌,云梅忽然想起来,忙道:“妹妹,还有这个,你再看看。”碧云也笑道:“快看看吧,这可是那梁公子买一送一,白给的。”
谢小嫦接过那阙《卜算子咏梅》,才读了一遍,全身大震,仰起头搂着云梅的腰,放声哭道:“姐姐,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求求你姐姐,快让我见他!”她分明地感受到了,自己自比幽兰,他却让她做梅花。他知道自己深陷风尘泥沼,却鼓励自己要坚持住美好,哪怕是零落成泥碾成尘,也要绽放那凛冽中的暗香!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是千年后鲁迅讲的话,正好用在这个柔弱而坚强,卑微而高洁的女孩子身上。
云梅、碧云见她哭得伤痛,也不免伤心,三人搂作一团哭了起来。或许她们各有各的回忆,各有各的身世,却有着同样的遭遇,不由得不伤心。
梁丰在教钱小乙唱书时发现了一个问题,钱小乙学得很快,几乎是每天一回还多的速度奋勇前进。可是因为每天都要上坐唱书,一直没时间回头复习以往学的东西。一个普通人的记忆能力是有极限的,不是每个人都和他梁丰一样能把大脑变成扫描仪来用。加上钱小乙几乎完全不识字,对很多东西的理解必须重复加深印象。所以,梁丰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补补文化课了,赚钱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知识,知识改变命运嘛。因此他要求钱小乙把上新回目唱书的速度暂时放一放,每天一回改为三天一回。这样时间可以充裕点,抽空补补文化。
这主意正中钱小乙下怀,自己没文化,不识字。学东西全靠师父口传自己心记,本来就很吃力,而且看见小师父学问那么大,年纪轻轻就那么镇得住场面,心里是羡慕羡慕地。早想求学却不敢开口,怕被认为是非分之想。今天师父主动提出,他当然高兴。况且现在不愁吃穿,经济宽裕,更应该刻苦学习迎头赶上。当下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梁丰于是用《千字文》作启蒙教材,让钱小乙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逐字逐句地学习,还规定每天练习大字三十个,小字五十个,字帖当然是自己写出来作摹本。自此,二十五岁的钱小乙跟着十七岁的小师父梁丰开始了学习生涯。
今天是八月初四,钱同学上学第一天,阳光灿烂,钱小乙正搬了把小胡床坐在屋檐下读书。永叔又急匆匆地跑进来叫道:“少爷,少爷,昨天来过的两位小姐求见。”
梁丰也很好奇昨天写词的人是谁,叫永叔请进来。
二女红着眼睛进到房中,钱小乙见势不对,赶紧避开。云梅、碧云才深深一福道:“我家妹子,请公子去见一见。”梁丰摸不着头脑,问道:“为什么?”云梅还未张口先流下泪来。碧云赶紧一五一十将三妹的事情给梁丰说了。
梁丰听了不禁呆住,没料到昨日两首词引出这么一段故事来。两世为人,加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处男啊,平白就有这么一个价值千金的黄花大闺女主动送上门来,若不是在大宋朝,梁丰打死也不相信有这等好事。
此时的梁丰,较之前身的王小二和今世原来那副躯体都已经完全不同。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在永叔的身上感受到了亲人的关爱,在钱小乙身上感受到了尊敬,在四大书商身上感受到了价值,在张挥周通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友情。这些东西恰恰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倍感珍惜,也更加热爱这个世界。正因为此,梁丰从云梅、碧云的描述里,看到了一个和曾经的他同病相怜的女孩子,更比他多了几分对幸福的坚定向往和一颗不愿意被命运摆布的心。
何况,还是一个名动襄州的花魁!
“小乙、永叔,备衣,更车,我们去醉花楼。”
“少爷,你乐糊涂了吧?”永叔暗想。
醉花楼。
襄州与百盛苑、东坊齐名的三大名楼之一。因此三楼均设在城内大瓦子中,故又称醉花瓦肆、百盛瓦肆和东瓦肆,以楼名为肆名,可见其盛。
宋人称此寻欢作乐之所为瓦子、瓦肆、勾栏等等,取其聚时瓦合,散时瓦解之意。因襄州三江同流,来往要津,北接东京,西邻夔州,东指河南府、江陵府。已属于中原腹地,故而人烟稠密川流不息,为北宋要地之一,是以三处均远近有名。
然而梁丰第一步迈进醉花楼的感觉,竟是有些失望。完全不符合他对这座有名青楼的想象。没有灯火辉煌的大堂,没有人流如织的喧嚣与热闹,没有莺莺燕燕齐齐上阵的热情。只不过比陈家客栈的前堂大一些,两边各一溜交椅,七八个青衣短衫的小厮整齐地站在后面伺候。要不是云梅、碧云两位亲自领来和大门上的匾额,梁丰要回头去问了“这真是醉花楼么?”
但是,他马上知道自己错了。穿过正厅,豁然开朗,一泓碧水中假山叠翠,四周一片围廊,各有小桥穿插与池水假山之间,池中鸳鸯、白鹅、锦鸭凫于水面,水下成群的锦鲤游动。围廊内一窗一形绝无相同,遍置盆景,此景令人心情不由一爽。
谁知还不停歇,到了第三进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两排云楼高耸,各有三层,朱红大漆的楼柱每隔两个房门就有一根,而两根之间竟有四十余步,可见房间之宽敞。
云梅姐妹只让钱小乙和永叔在二进的围廊客厅吃茶等候,径直带着梁丰来到三进南楼三层的第一间房里。
“妹妹开门,梁公子来了。”碧云低声笑着叫门。
现在是未时三刻,也就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时间,醉花楼很是清静,为了不引起强大反应,梁丰跟着云梅姐妹二人来得比较低调。
梁丰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那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却不是小嫦,而是碧云的贴身丫头小豆子。按当时青楼的规矩,每一位红牌小姐都须有一个以上的贴身丫头服侍,像云梅、碧云这样的可以有两个以上。而小嫦虽从未下堂接客,却已经是艳名遍及襄楚,执金带银等着一睹芳泽的不知凡几。偏偏她就是不要丫头服侍,平日除了和两位姐姐亲近而外,就是云梅的丫头梅香、梅枝,碧云的丫头小豆子,小灵子。也就是那天扶着裹了小脚的碧云走路的俩丫头。
今日一早,两位姐姐就去请梁丰了,小嫦心中慌乱不已。虽身在青楼,这南北迎送虚情假意的也见得多了,但自己就是没办法学习。没奈何,只好叫小豆子来陪自己壮胆。
第十三章 一刹那的天荒地老
“小姐在里面,梁公子请进。”这小豆子也算是和梁丰熟了的,笑着把梁丰让进房中。碧云一抬脚就朝里间冲去,云梅无可奈何地笑笑,陪着梁丰在外间坐下。
梁丰环顾四周,只一屏、一桌、四凳、两把交椅,一张靠墙半圆清供。家具均为暗红翅木,虽名贵却不显张扬。半圆清供斜插一支红掌,两旁一尊官窑淡青长戟耳瓶,一碟三足蚯蚓文平碗,上面盛着佛手蜜蜡。
屏风上刻的是唐时人物,一群丽人婀娜迤逦而来,前有奴仆开道,后有昆仑奴执掌仪仗,人物约有三十余个,分列四扇屏风,衣带飘飘有出尘之意。当是以杜甫《丽人行》为张本所画。
桌为圆桌,已摆好三碟干果龙眼、胡桃、腊脯,两个茶盏。地上铺着波斯库姆的纯羊毛混银丝织成的地毯。
云梅邀梁丰依桌坐下,小豆子上前在茶盏里倒了一盏开水。云梅笑道:“昨日见公子不喜点茶,苦无公子青茶相待,只好清水待客,公子勿怪。”梁丰笑道:“不敢,就这样挺好。”
一时间,碧云拉着一个女子出来,梁丰抬眼看时,这女子窄袖上襦、裙及围腰。裙为淡青色,多细褶,上襦牙白颜色,围着一带腰上黄,身高中上,腰身纤细。云鬓高耸,梳着一个飞仙髻,只插了一两件不知名的珠翠而已。这女子出来一直低着头,只见领口处脖颈白如羊脂,正是谢小嫦。
梁丰起身拱手道:“梁丰见过小姐。”
“公子拨冗相见,奴感激不尽。”小嫦深深一福还礼道。梁丰听在耳里,只觉吐字轻柔婉转,略有颤音,可能是紧张所致。
这时小嫦慢慢将头抬起,望向梁丰。二人对视之下,小嫦俏脸一红,忙又低头。梁丰却呆了一下,自来大宋,这是他见过的第一美女啊,双目如漆,只刚才一眼,便觉如寒星划过长夜一般,眉目如画,天然一份恬静清纯的样子。哪里是后世浓墨重彩画出来的那些明星可比?
此时此景,梁丰脑子里冒出宋徽宗初见李师师的感受:“无他,但令尔等白人,改艳服,服玄素,令此娃杂处其中,迥然自别。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耳。”
两人一声招呼过后,都没了言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碧云在旁笑道:“好容易有缘见上一面,别冷了场啊,来来来,以茶代酒,敬公子一盏。”桌上只有两个茶盏,小嫦端起一盏,放在唇边轻轻呷了一口放下。梁丰也端起另一盏喝了一口。
云梅见状,笑着与碧云使个眼色道:“公子勿要拘束,你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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