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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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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还得救!”

“可你们方才不是说这是元昊的调虎离山之计么?”

“是调虎离山,可是不得不救。若保安一失,他就什么诡计也不用,直接兵和一处大军深入,怕不止是延州失陷了,整个关中都要动摇!”梁丰沉声应答。

范雍已经六神无主,看向陈平原。陈平原上前道:“没法子了,末将愿行。”

老头又看梁丰:“带多少?五千够么?”

“五千,塞牙缝么?”梁丰摇头,转身对陈平原道:“虞侯,一万二吧,留些守城。另外,还请将赵大用将军留下,城上无主将不行,下官不会指挥!”

陈平原甚至有些欣赏梁丰的镇定和坦诚了,点点头道:“你们一切小心。”说完领命而去。

陈平原一走,延州城里就只剩了七八千人,而这七八千人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后勤保障人员,换句话说就是不会上阵打仗的。再也无兵可派,梁丰干脆暂代范雍发令,城门禁闭,吊索高悬,延州所有军械箭枝,统统搬到马面和城楼各库房,又多多准备檑木滚石,火把桐油,飞蝗石炮等等,随时准备应对元昊大军的大举进攻。一面又派人急速飞奔向后方告急。

安排完毕,赵大用也来了,看梁丰安排井井有条,心里暗赞。两人也不多话,径直向城头行去查看城防。

这时天已大亮,风雪暂时小了一些,梁丰遥望西北,平静的远处,不知酝酿着一场多大的恶战迎面而来!

“赵元昊,你要烽火戏诸侯,那就来吧!”梁丰心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攻城开始

延州城里,不缺粮食,不缺被服,不缺柴火,只缺兵。幸得赵大用坐镇,城上城下不住安排分派,看在梁丰眼里,心中安定了许多。老赵留下就是好啊,要全走光了,自己俩眼一抹黑,明知对方大军倾巢而动,能不能撑几个时辰都是未知。

一会儿见城下已经端上热腾腾的羊肉泡馍上来劳军。话说范雍躲在行辕害怕,被元昊耍得跟个孙子似的,越想越生气,一咕噜翻身坐起,大声命令军厨,把元昊诈降送来的千余头牛羊,一下宰了二百,和着大面馍馍,做成羊肉泡馍,让延州城将士敞开干他娘的一顿,好歹也算出出气。

将士们端起大碗,西里呼噜吃得过瘾,人人心知这次凶险极大,这条命还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便都放开,高声调笑,唱着酸曲儿,还跟军伕索要油泼辣子,大家出一身汗,好跟羌贼玩命。

梁丰见士气不错,心中也振奋起来,又跟着喝了半碗汤,便被赵大用劝到城楼铺房里暂歇。梁丰一夜未合眼,刚才的兴奋劲一过,真有些累了,也不推辞,跟着兵卒到了铺房,也不管里面一股腌臜味道,和衣躺倒。这时偏偏又睡不着了,睁眼想想远在京城的家人,又想想近在身边的红颜知己,牵挂没见过面的孩儿,甚至想起了好朋友赵小六,终于眼皮沉沉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丰觉得身上震动起来,好像很有规律,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他眼睛睁开。第一个反应就是敌人来了。猛地翻身爬起开门朝城楼冲去。

延州城墙宽三丈。每垛隔三尺。可来回跑马,能运行各种炮车、强弩。此时每个垛口两名兵卒蹲下,只从缝隙中朝城外观察。靠里一面,一排士兵,一人长枪一人骨朵,交叉着排成长长一排,约有五百人的样子,他们面前则蹲着一溜箭手。与垛口的兵卒形成替换。俱都眼也不眨,静静等候。城上所有旌旗全都扯下,只剩城楼顶上旗杆大大飘着一个延字。

这时赵大用已穿上甲胄,手扶大刀,披了雪白披风,站在城楼正中瞭望敌情。见梁丰上来,微微欠身示意,头一偏,旁边马上有人送上锁子软甲一副请副使大人披挂。梁丰也不推辞,就地除了官衣换上。改成了白色铜盔,也接过一柄大刀别在腰间。霎时觉得自己威风了许多。

方才谁在城楼里的震动现在越来越近,赵大用说道:“来了。”

“大概有多少?”梁丰知道他们打仗多了,可以从敌人的脚步声中大概估算人数。赵大用有些皱眉:“雪天,说不好,不过估计不下四五万人吧。”

“恁多人来?”梁丰吃了一惊,心里诧异,元昊昨日连攻数路,他哪里有这么多人马?

城头呜呜风声大作,吹得梁丰襟袖飘飘,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叫少爷。他转身看去,原来李达已不知何时摸上城来。

“你来作甚?”梁丰皱眉道。

“少爷在抗贼,小的怎能不来?”说完咧嘴直笑。西来日久,他只打酱油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要跟在少爷身边,做个称职的保镖才是。梁丰点点头也不再说。忽然听到城下马蹄得得疾驰而来,凝神看去,原来是三四个斥候飞奔而至,手拿红色小旗不住晃动。赵大用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道:“十万?”

梁丰心里一沉,最后一丝侥幸消失殆尽。

但觉震动之声越来越响,细听之下,对方好像不是很急,有条不紊地行军过来,据赵大用说,最少还有十里之遥才到。

“赵兄,对方如此阵势,延州是其志在必得。通常攻此大城,改用何种方略?”

“副使有所不知,凡攻大城,必先列阵,前新月,后金印,各阵之间,最少间隔一丈,以备梢炮之需。于城楼前三百步外筑望楼以测敌情。阵势摆开,先通声叫阵,然后梢炮、火箭开路,继而撞车、梯车其上,又有工兵铺设木板渡过壕沟,方有死士先强攻。”

“为什么要叫阵?”梁丰不解问道。

“这是交战礼仪,以示正式宣战了。”赵大用倒是很有耐心。

“我靠!这种狗屁规矩,咱们今天不守了,等狗贼们列阵时,咱们直接大炮轰他狗日的!”梁丰心里骂古人迂腐,直接出主意道。赵大用一愣:“这不合规矩啊?我军交战,若非偷袭,一向如此的。”

“赵兄,你也不看看,咱们多少人,他们多少人?十个打咱一个都有富余,你还跟他讲规矩?菩萨保佑,多杀一个多赚一个吧!”反正这时候拼命了,梁丰哪里还顾得上摆文人臭架子?怎么粗鲁怎么来,放松一次。

赵大用听得心头一喜,这个大人倒好说话。不错,是这个理。便点头道:“就听大人的,等他们摆阵,咱们就用三梢炮先击远,杀杀贼子锐气再说。”

“干嘛三梢炮啊?”梁丰忽然想起一桩往事,忍不住又多嘴说起话来。

风雪之中,终于等来了党项大军。远远大道一线越来越黑,像乌云般卷地而至,一线变成一片,一片变成一面,慢慢地靠近,远处天际却仍有无穷无尽地队伍齐齐挺进,梁丰越看心情越沉重。完了,大约这回逃不掉了!别说城上各种梢炮才一两百架,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够人家消化的。

隆隆声中,遮天蔽日的敌人隔着城门三四百步处终于停了下来,老远瞭望,只见有条不紊地准备安营扎寨。半晌,梁丰悚然一惊,原来党项大军中高高撑起一面金黄色大纛。

元昊亲临!

梁丰忽然觉得锁骨发紧,喉头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位名震宋辽一代枭雄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

果然不出赵大用所说,后面安营扎寨。前方已经数路人马缓缓上前。要摆开阵势了。赵大用听了梁丰的话。渐渐左手抬起,平静地注视着敌人。眼看他们集结快要完毕,赵大用手往下一按,两旁各有小校举旗挥动。呼呼声中,数十块四五十斤的巨石,夹杂这一百多块二三斤至十来斤的大石块飞过城头,密密麻麻向对方阵势砸去。

战马嘶鸣,兵士惨叫练成一片。三百步外党项兵一下子被砸中了数百人马。阵势却不敢有乱,只是大阵后面一阵骚动。坐在中军高台上的元昊心中盛怒。宋军历来礼貌有加,必要等战书射上城头方才交战,这回居然不讲规矩,出手就伤了自己数百人!

但他这次是御驾亲征,区区伤亡还轮不到自己出手。只见手下主帅野利仁荣抽刀挥处,又有几个大将紧提缰绳,猛夹马身冲向阵型。这边也推出各种炮车,机关扳动,飞石还击上去。

奇怪的是。党项这边射向三百步开外的宋军城楼,最大的七梢炮能抛动斤百斤的巨石。却不能及如此远。四五十斤的都无这等劲道,只好用些不足二十斤的五稍炮、三梢炮还击。

延州城楼早有准备,看到敌军炮车推动,赶紧吩咐隐蔽,石头飞来,却只砸得城上痕迹无数,伤人却不过二三,死的都无一个。反正这发一炮要好长时间,对方一轮发完,这边已经准备就绪,赵大用又下命令,这次发出的确不及第一轮一半,力道却不减轻,又折损了对方上百人。

党项军立即传令,后撤两百步,离开敌人射程范围,重新布阵再上。看到敌人后撤,赵大用对梁丰笑道:“副使此法果然甚妙,嗨,都是咱武人粗鲁,咋就没想到呢?哈哈!”

原来刚才梁丰想到射程问题,梢炮本来各有规格,所装大石斤两不同,射程不一,威力各异。他想既然大石头威力大但射程短,为什么不用七梢炮装五梢炮的石头呢?射得更远,威力更大。于是许多四五十斤的石头被射到了原先无法达到的距离,造成党项莫名其妙的伤亡。

这道理说起来好笑,当年梁丰学校举办运动会,他们班有个二货同学参加投掷手榴弹项目,这倒霉孩子在自己也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错把女生用的三斤手榴弹当作男生用的五斤规格,唰第一下,越过足球场全场,几乎直抵学校墙根儿。顿时造成学校轰动,以为出了个运动奇才,班上同学们几乎喊翻天了。最后才查出来,判这熊孩子犯规。

虽是小故事,却提醒了梁丰,一下子把梢炮变成了己方的优势武器,首战告捷。

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看见城下远远一片黑色,党项依旧布阵,但马上填充盾牌兵打头,步步朝前推移。这么一来,炮石的威力就小了许多,大石头伤人也有限,小石头根本起不了作用。打一炮得好几十个人拽绳子扯半天呢,要阻止对方已不可能。弓箭手也不成啊,人家盾牌高举,你射多少下去都是白搭。

接着就是十几辆冲车一字排开,押在阵中缓缓而来,冲车高达四丈,内有弓弩,下有撞木,还装有单梢炮、双梢炮。几乎与延州城楼平视,等到冲车靠近城楼,那这边的优势就又大打折扣了。

元昊几乎是倾国而出,对延州存了必克之心,要速战速决不惜血本。

梁丰正看得发呆,忽然听到赵大用大声叫道:“隐蔽!”下意识脑袋便往后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的嗡嗡之声大作,接着呼呼风声从自己头上飞过,敌人万箭齐发,为下面攻城兵卒进行掩护。一霎时城楼上被射得跟个刺猬似的,宋军完全被弓箭压制住,连头都伸不出去。

赵大用心中大急,只有拼命挥手,城上宋兵也纷纷冒着箭雨,朝城下对射还击。这一阵优劣变化,城上虽有垛口城堞掩护,但仍伤亡过百,而城下因为盾牌掩护,几乎毫无损伤。

这么一来党项士气大振,阵后步军抽刀高喊,推着云梯车直朝城墙冲杀过来。

“滚油!”随着赵大用一声命令,已经烧得冒青烟的滚油大瓢大瓢朝城下泼出去,城下顿时惨叫声一片。虽说隆冬时节穿得皮实。但毕竟手脚脑袋还在外面啊。大片的滚油当头淋下,区区头盔哪里管用?许多倒霉党项军便被顺着脖子领口烫得皮开肉绽满地打滚,好歹还算阻了一阻敌人的攻势。

后面冲车已经渐渐靠近,城上各都头马上指挥搬出床弩,将弩箭装上机床。床弩很大,可装三大六十小共六十三支弩箭,其中大弩如枪杆粗细,钉头足足三斤多重。近一丈长。小弩虽细,但射出威力也不可小觑。

在统一号令声中,三十架床弩绞盘嘎嘎转动,转动驽与机床的连轴,纷纷对准冲车,听得一声放字,通通通一千多支箭弩成排地激射而出,十二架冲车无一例外全被大弩集中,饶是冲车外罩坚韧的牛皮等物遮盖,依然被大弩射了对穿。许多党项士兵都被射死在里面。

但是这点伤亡对于党项来说实在是小儿科得厉害,大军依然有条不紊前行着。大军冲到城下,也用小弩纷纷仰头朝城头斜射,压制了宋军居高临下的防卫,掩护着云梯牢牢靠在城墙上。

无数的党项兵如同遍地蚂蚁般呼喊着,大刀挥舞,沿着云梯冲向城头。霎时间双方已经从起初的布阵接触变成了白热化的城头争夺战。

梁丰已经抽出大刀站在垛口后面,下方的箭弩一时间还射不到他,已经偶有爬得快的接近了城头,这时延州厢军运送武器的速度已经加快,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块是现在最有效的武器,宋军轮流抱起石块往下猛砸,几乎是每击必中,都有敌人应声摔下。但党项射手不住地朝上发射箭弩,每一轮的远射,也必有宋军中箭伤亡。

渐渐地一个、两个、三个,敌人稀稀疏疏攻上了城墙,城上顿时声浪高涨,骨朵大刀全力朝这些敢死队招呼,总算现在城头还占优势,第一轮猛攻终于被压了下去。

梁丰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眼看着密密麻麻的党项军源源不断冲杀上来,如同浪潮一浪接着一浪,自己周围将士伤亡越来越多。这次远不同上回塞门守卫,那一次明知是计,虽然情势危急,但还能镇定自若。这次元昊却是动了真格,抱了必取之心。

他恐惧渐渐到了顶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啊的一声歇斯底里狂叫,举起大刀疯狂地朝不远处一个垛口正钻出来的敌军冲去,那敌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唰地一刀,从侧面猛劈下来。要是个有经验的老兵,必定下手准确,正中颈部。也是这敌军倒霉,偏生遇到梁丰这种生鱼片,瞄也瞄不准,却重重一刀砍在肩膀处。他是步军,装备护具差了骑兵许多,只穿了纸甲,如何能挡住粱疯子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击?顿时惨叫着趴在地上,刀刃已经砍断了他脊背。因用力太猛,梁丰手里的刀也几乎脱手。

他奋力抓住刀柄,猛地抽出又是一刀下去,可还是没有瞄准,这次正砍在敌人后脑勺上。那党项兵头上带着铁盔,被他砍得连着铁皮深入头颅,这次连喊都没喊,就此昏死过去。梁丰以为他死了,刚才太猛,这时心跳不已,背靠城墙不住喘息。

忽然呼地一声,梁丰觉得自己左后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本能侧头闪避,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从自己脑门直劈而下,几乎是贴着鼻尖擦过。他想都不想,又大叫一声,顺手将手里大刀甩出,咚地一下,刀刃没挥出去,刀柄却砸在偷袭敌人的肚子上。

那偷袭敌人刚刚冲上城头,一只手扶着城垛挥刀看他不中,却被他刀柄撞在肚子,闷哼一声,仰头便垂直摔了下去。这一摔不要紧,紧跟在后面攀爬云梯的数人都被砸到,纷纷掉在地上。

在离梁丰不远处的赵大用眼看敌人越爬越多,简单的弓箭是压制不住了,急忙下令猛火油伺候。

猛火油就是石油,本来就是在延安发现的土特产,多得要死。原先是用来装备猛火油柜的,此时也被赵大用下令运上城头,数十个士兵抬起大桶,装得满满当当沿着城墙淋了下去。

这玩意儿不遇火又不着,大冷天的,党项军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手没招了,只好给自己们泼冷水呢,谁知号令过后,数十根点燃的火把一齐扔下。腾地一下,延州城下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烧出一条长长的隔离带来。那些被油泼中的,无一幸免,俱都烧成火人,或从云梯掉下,或到处乱窜,烧得皮肉滋滋冒烟。

党项军看到对方如此利器,吓得攻城速度慢了下来。那些敢死队也不再没命地往上冲了,城楼总算缓了一口气。

然而党项的凶悍毕竟非同寻常,马上调整方式,以盾牌手为掩护,高举一人多高的黑漆盾牌,身后跟着步军,又往上冲。猛火油再泼下,只要盾牌手不被石块砸中,便可稳稳遮住烈火朝上冲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二天

(特别致歉:上一章不留神让大宋出现了油泼辣子这样的乌龙事件。这是扇子明明具备这个常识的情况下大脑短路踩到的一坨屎,有个屁的玄机啊!呜呜呜呜,给大家添堵了,对不起!)

看着敌人无休止似的发起新一轮强攻,赵大用强打精神,号令用条石压制盾牌军。几十个垛口处听到命令,以十人为一组,喊着号子抬起整整齐齐码放在城上的每一块足有三四百斤的条石,“一二三放”,沿着城墙斜坡滚向每一架云梯。

巨大的条石力量惊人,搭在墙上的数十架云梯的人无一幸免,全都被条石砸到地上,死伤惨重。但是搬动笨拙,也让城下的骑射有了瞄准的机会,宋兵们十有二三中箭倒地。

赵大用眼看不行,拼人头是干不过的。这时只好把禁军撤下改作压制敌人的掩护,换上厢军防守。厢军在宋军中原来只能做些后勤方面的粗重活,但这时被命令上阵,心中也知道城上禁军不足,一旦城破,自己们也免不了遭到屠城杀戮的命运。便也不再惧怕,毅然承担起来。…

拉锯战反复进行,几个党项军冲上来,又被大骨朵或者大刀长枪杀死丢回城下,城下不停变换攻城方式,城上也不断调整应对方案,来来回回一直杀到天黑,李元昊方才命令罢手。

自古攻城,除非守城一方太软弱,否则就算区区几百军也不易一时攻破。因此一般攻城一方都是试探性地发起若干次大小攻击,慢慢消耗守方的实力,直到对方筋疲力尽或者弹尽粮绝方才一鼓作气拿下。今日之战。在元昊眼里。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

大军需要歇息。退后十五里安营。

敌人退却,梁丰累的蹲在地上,和李达背靠着背大口喘气,赵大用走过来道:“副使没事吧?”

“没事,羌贼如此势大,今日险些被破,唉!”他已经有些气馁了。

“副使不知啊,今日才是个小小开始。真要大战,怕是四五天之后哩!”赵大用笑道。刀尖上打滚多年,已不再将眼前区区一战放在眼里。却把梁丰说了个透心凉,虽然心理上早有准备,但被专家点破就是不一样,方才的后怕加上现在的恐惧,他话都说不出来。

赵大用却不知道他想些啥,只是看见这位副使大人还算勇敢,跟在城上用刀枪很是干掉了几个敌军,便对他刮目相看。哪知这厮已经牙齿打架。打主意逃跑了。

为防敌人窥探,城头已经将灯火熄灭。只在走道上低低燃起一堆堆篝火,以供守城士兵取暖之用。梁丰和赵大用找一处篝火坐下歇息,城下送上馍和羊杂汤,胡乱吃了。说起今天的战况,赵大用开始忧心匆匆,刚才清点,今天已经战死六七百人。若是明天开始敌人发起更大攻击,伤亡会更惨重。战争消耗,是乘几何方式的减少人数。人家十万大军,少千把没事,自己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梁丰心神不宁,几乎在打算干脆逃走,回到京城接了老婆孩子找地方隐居躲起来。反正有钱又饿不死,老命要紧,什么千秋大业,现在看起来还真不太重要了。一面又犹豫,蹭蹭蹭脑海里也闪出许多英雄豪杰的榜样鼓舞着他,做个好汉子,男儿当自强啊,这么夹起沟腚颠了,今后在娘们儿面前还抬得起头来么?胡思乱想中,忽然想到相好还在城里,准头对李达悄悄耳语几句,吩咐李达赶紧去通知雪里梅卷包袱快跑。自己么,暂时还是要充一下英雄的。李达应声跑去报信,梁丰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平静下来,也跟着琢磨白天的战事。

方才紧急没好时间问,现在问起猛火油的事来,他不知道这就是石油,只觉得很像,就是标号低些,估计五六十号而已。赵大用答了,说这玩意儿是土产,就在延州东北部不远三十里处。梁丰这才想起猛火油柜,原来就是这玩意儿做的。就问库存多少,赵大用道多的是,用不完。

他点点头,思索用处,接着又想起那云梯车,黑漆盾、大冲车等等物事。渐渐就有了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凑合着跟赵大用一说,赵大用一面思索一面点头,两人商议比划,最后点头达成一致意见,连夜传令对城墙进行改进修整,务必等敌人第二天发起攻击前准备完毕。

延州被围,满城军民一下子全都紧张起来。但西北地气刚劲,百姓朴实,就算是胆小一点的,也顶多就禁闭家门不出。收拾细软逃窜的还真不多。许多人家已经安排下各种木棍刀斧,知道守军不足,准备协同大军与贼子们拼命了。

“砰砰砰”,德胜楼这两天已经没了生意,大门紧闭。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捶门之声。懒羊羊在前店值夜,赶紧走到门边问是谁。外面答道是梁大少爷的家人李达。懒羊羊赶忙开门请他进来。李达道声谢,不及多说就去求见雪里梅。

“雪娘子,俺家少爷叫我来传话,延州情势危急,请你赶紧收拾先行回京,回头他再来同你们团聚。”李达言简意赅说道。

雪里梅轻蹙眉头问道:“那他呢?”

“少爷自然要死守延州,不过他说了,咱们必定大胜,请雪娘子毋须担心,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呵呵,既然必定大胜,我还用走么?他也忒瞧得我小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不走,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摆酒给他庆功!”雪里梅轻笑道,神色自若又坚定。

李达有些捉急,“唉,雪娘子,方才少爷切切交待小的,务必请雪娘子听话先行一步。少爷随后就来的!”

可是无论怎么说,雪里梅就是不走,还吩咐厨下给李达安排夜宵吃。李达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实在无奈。只好唱个喏下去了。雪里梅灯下凝神思索。有心想帮郎君,却一个弱女子,无能为力。想起此时不远处,梁丰正在同官兵一道抵抗异族侵略,方才神情自若,这会儿却不免愁肠百转,暗自垂泪。

寅时不到,党项已经迫不及待发起第二轮进攻。

城上守军分为三班。一班城楼下睡觉,一班城头上和衣休息,还有一半值夜。这一夜风雪稍小,但还是纷纷扬扬有些雪花洒落下来。满天黑暗,接着微弱雪地里倒映的光线,城上看见隐隐一些影子不住移动,向城墙下靠拢。

头一天铺设在壕沟上的浮桥木板已经被摧毁殆尽,这是敌人工兵身披白布偷偷来重新搭建。一个眼尖宋兵看见,赶紧大声示警,城头上锣声急促。人人睁眼窜起。因为元昊怕惊动城上宋军,没派出射手压制。城上宽松了许多,大小土石直接朝地面猛砸,党项死伤一堆人。

见偷筑失败,党项赶紧后撤。行迹败露,也就不用遮掩,依着昨日方略,后面射手掩护,前面盾牌军开道,中间撞车、云梯、冲车、巢车连同梢炮夹杂其中,乘着黑夜,朝城上浩浩荡荡又冲杀过来。

梁丰知道这是元昊的疲劳战术,这厮已经把延州的家底基本摸得干干净净,人少,怎么经得起他如此折腾?不断地车轮上阵,累也要把守军累死!他心中焦躁,已经过去一日一夜,怎地不见王德用的人消息?莫非真的遭了不测?

来不及考虑这些,大军已经冲到城下。今日宋军除了弓箭压制和炮石打击,也增加了新品种狼牙拍。狼牙拍乃是生铁铸成一块厚两寸,阔五尺的铁板,上面长满尖刺,以绳索高高吊起,通过固定安装的滑轮绞盘,凌空击下,专以应对抢登云梯攻城的敌人。

昨夜梁丰给赵大用出主意,对这粗苯大家伙做了改进,把绞盘撤下,放出长长绳索,每个狼牙拍安排军士二十人,不住地拉动装在滑轮上的绳索,重重放下。这个改动,机械上说是倒退,从原先只要四人操纵变成多了十六人,但从杀伤力来说则是大大增强,想想就这么脱手扔下铁板的威力吧,怎能是绞盘转动放下的力道相比得了的?

狼牙拍大大滴有,针对性地,每辆云梯车都对口安排一架伺候着,兹要是有人爬楼梯,上面就有人放手丢拍子,砸死了再拉上去预备下家。二十个人扯动一拍,速度快,力度大,打得党项兵哇哇叫。

此时冲车立了起来,增加人手,与城墙齐平处朝宋军射箭放弩。今日的冲车比昨天又多了一倍,排在一起几乎成了对面一道城墙。而且距离太近,梢炮反而无法攻击。党项骑射本来就不是宋军能比,这么近距离的对射,宋军大占下风,被压制得死死的,城下又冲了上来。

赵大用来回大声指挥调度,城墙上送箭雨的,送滚石檑木的,送骨朵长枪大槊的,穿梭忙乱,行进匆匆。眼看冲车火力太猛,便要无法抵抗,赵大用便组织床弩,轮流集中瞄准,重弩射出,要挨个摧毁。这是昨天梁丰说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与其雨露均沾,还不如逐个拿下。

拼着被敌人凌空包围,终于在床弩的大力攻势下,先后三架冲车被击得粉碎。宋军见了,精神大振,照此速度,今日要摧毁党项军的全部冲车也不是不可能的。

党项一看,马上调整战术,每当哪一架冲车受攻,也不约而同集中兵力朝对方床弩射去。赵大用见了,赶紧站上城头嘶声大叫:“快,快,盾牌军掩护床弩,盾牌军掩”一语未必,噗地一声,一支弩从他胸口对穿而过。

赵大用站在城头,被强力冲得退后两步,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这一下突兀之极,赵大用身边众人都吓得呆住。赶紧大喊一声冲上去将他抱着,然而赵大用已经气绝。

梁丰此时远远在另一头参加战斗,看见对面一人大哭急奔而来:“副使大人,赵大人他捐躯了!”

梁丰脑子嗡地一下,险些没站稳摔倒:“你说什么?”

“赵大人捐躯了!”再听一遍还是这话。梁丰心里叫苦不迭。城楼上只剩自己了。虽然下面还有十几个营指挥和几十个都头。但群龙无首。如何指挥得大军坚守?

他心乱如麻,急急跟着跑到赵大用身边,见他两眼圆睁,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心中大恸,霍然起身道:“传令下去,各都头暂时自带本部人马守城,营指挥使以上齐至门楼聚合!”小军领命而去。

梁丰当先来到门楼,不多时十几个指挥使齐齐赶到。他也不多话。开口第一句道:“好叫众位得知,赵大用将军捐躯了!”众人一呆,有些就放声大哭起来。梁丰沉声道:“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须先商量出一个方略,眼下群龙无首,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一个指挥使道:“副使大人,如今只剩你一个官阶最高,咱们只有追随你守城杀敌便是。”

“我?我不懂指挥的!”梁丰喃喃道。

忽然旁边一人大声道:“嗨,大人。现在什么时候了?切莫谦虚,我们都听你的。就是大家一齐战死也就算逑。没啥大不了的!”众人齐声称是,纷纷要求梁丰扛起重担来。

他左右为难,可是看见众人一片热切和迷茫,耳边听见城头上杀生震天,再不决断,怕已经来不及了。当下狠了心点头道:“行,只要大家信得过,咱们先把这一关拼过去再说!有没有信心?”

“有!”齐声回答。

“好,各自奔赴城头,收拾本部都头军马,先各自为战,等我观察敌群,再传号令。来呀,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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