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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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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她通报,门便被推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看到二爷,老太太都在,连李群也在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诧异,瞬间又恢复了镇定,巧笑嫣然。
  “初蕊,你这房里恐怕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二爷的声音又冷又硬。
  李群不与他们废话,径自进了屋,眼睛在屋内一扫,落在梳妆台上,立刻上前两步,打开首饰盒,从中取出一个金属盒子。
  初蕊脸色大变,几乎掩饰不住。
  “这就是母蛊。”李群淡淡道。
  “初蕊!你竟敢毒害七小姐和二奶奶!”二爷震惊、愤怒,右手直抖,狠狠甩了初蕊一个耳光,初蕊承受不住,跌坐在地,一丝殷红滑下嘴角。
  初蕊捂着半边脸,咬着牙,强笑道:“初蕊不明白二爷的意思。”
  “你在她们体内种下夺魂蛊,利用母蛊折磨她们的神智,七七四十九日方死。”李群将盒子收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若想让她们死,自有其他蛊虫,但选择了最折磨人的方式,显然你恨她们极深。”
  中夺魂蛊,神智即为人所操纵,中蛊者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于幻境中受尽地狱苦刑,却只如昏迷一般。
  初蕊见李群一语道破夺魂蛊的秘密,心知遇到内行之人,顿时面若死灰,在旁人看来,便是已经认罪。
  老太太气得不轻,二爷安抚了两句,大步上前,抓住了初蕊扬手便要打,初蕊挨了一巴掌,眼神反而清明了,仰头直视二爷,放声大笑:“你打,你打啊!有种你打死我!”
  二爷眼底闪过阴狠,“你当我不敢!”
  要杀了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没有背景,凭什么跟他叫板!
  初蕊绝望地看着他直笑,泪流满面,“你们萧家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陷害我,一个夺走我的孩子,我要你们也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娉婷不过是个孩子,你也下得了这种毒手!”
  “孩子?哈!孩子……”初蕊笑得身子直颤,“怎么会有那样的孩子……”
  沈菊年心念一动,上前一步,对李群低声道:“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老太太听了,连连点头,“把这个恶毒的疯女人拉下去,救人要紧,先去看看小七儿娘俩!”
  初蕊被两个虎背熊腰的护院拉了下去,二爷正在气头上,一眼也不欲多看她。当初那样娇滴滴的女子,如今竟心如蛇蝎,怎能让他不心寒。
  沈菊年心中纷乱,随着众人回去,心里猜想,初蕊可能是在离府的那段时间遇到了织绣。织绣那样的人,七小姐的钱可以收买,同样初蕊只要给她钱,也可以反收买。初蕊从织绣口中得知真相,对二奶奶的夺子之恨,对萧娉婷的陷害之仇,新仇旧恨之下,一个女人很容易做出偏激的事。
  初蕊不自量力,与二奶奶相争,故而萧娉婷栽赃陷害,离间她和二爷之间的感情。萧娉婷计谋得逞,初蕊的儿子被二奶奶抱养,恨极萧府,故而下蛊毒害人。到如今,东窗事发,下场凄惨。世事报应,让人措手不及……
  沈菊年心里叹息着,初蕊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再做安安稳稳地在府里活下去了。但当年萧娉婷做的事如果被二爷知道,又会如何?
  妾犯妻与妾犯夫同罪,更何况是蓄意谋杀,这事若上公堂,绝对是个活罪难逃。萧家自然不会自扫脸面,弄得人尽皆知,这事必然要低调处理,但是待二奶奶醒来,以她的性子,断然是容不下初蕊,到时随便找个理由弄死她,也不会有人吱声。不过是狠毒下作的妾,别人说起,也只会说她死有余辜。
  有人说,豪门之中,凡有井处,皆有冤魂——这话可能过了,但也说明这类冤死之事也是司空见惯了。
  沈菊年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开门声,转过头,见是李群,忙正过身问安,又问道:“七小姐没事吧?”
  李群说道:“伤及元气,但无大碍,调养几个月便可以了。”
  那边又有人请他去给二奶奶解毒。
  沈菊年谢过了他,便先进屋看萧娉婷了。
  院子外,一人静静望着李群离去的背影,淡淡开口,问道:“梁伯,李群进府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梁伯回忆了一下,答道:“回四少爷话,李先生问的是,‘沈菊年可在府上’。”
  问的是沈菊年……
  萧锦琪眸色沉沉,看不出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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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等待
更新时间2010…1…15 10:18:05  字数:3177

 沈菊年坐在院子里扇着小火炉,给萧娉婷熬药。
  李群说了,天黑以前,她便能清醒过来,到时候先服下一帖药清除余毒,连服三日,再做观察。
  不管初蕊那边如何,七小姐能够醒转,沈菊年心里也算放下一块大石了。
  等萧娉婷身子好一些,她就回家……
  沈菊年执扇的手顿了顿,忽地想起,待回了家,便要与郭大路成亲了。
  “菊年,菊年。”瑞娘喘着气跑来,“二爷让你去一趟,就在二奶奶屋里。”
  沈菊年压下心头的不安,勉强笑了笑,把扇子交给瑞娘,便起身往二奶奶屋里赶去。
  她虽说不是萧府的下人,理论上同他们平等,但在那些人眼里,她还是个可以呼来喝去的丫鬟吧。她倒也不大介意,别人如何想的,她介意也没有用。
  到了二奶奶屋里,才知道二奶奶已经醒转过来了,到底是大人的身子骨强些。老太太,二爷,四少爷也都在。
  沈菊年不卑不亢地点了个头问安,二奶奶抬了抬眼皮,见是沈菊年,便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说话的还是二爷。“菊年,听说是你将李先生请来的?”
  沈菊年莫名地点了点头。
  二爷又说:“如此说来,你也算是我们萧府的恩人了。你与娉婷感情深厚,又是老太太老家的人,我和老太太商量了,认你做个义女,以后便在府里住下,和娉婷一起,你看可好?”
  老太太笑呵呵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看菊年这孩子聪明伶俐,和小七儿感情又好,你看,小七儿病着都喊着她的名字。以后她们就姐妹相称了!”
  这在他们看来,是莫大的恩典了。
  但是沈菊年却笑了笑,说:“多谢老太太、二爷、二奶奶恩典。为二奶奶和七小姐解毒的是先生,菊年不敢居功。七小姐待菊年宽厚,菊年回报也是应该。但菊年在安州有家,待七小姐身体好转,菊年便该回家了,恕菊年不能在萧府久居。”
  二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没料到会被沈菊年拒绝,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二奶奶抬眼看她,心里也觉得,自己过往是不是小瞧了她?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所求过大,他们还满足不了她?
  人在揣度别人时,总免不了以己度人。
  沈菊年笑得坦荡,也不去猜测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菊年,你今年也十五了吧。”二奶奶轻声温言,好像之前没有打过她二十鞭。
  沈菊年点头说是。
  “女子十五也该嫁人了,你不如在这里住下,我也给你寻个好人家?”
  乡下的女子,莫不挤破头想嫁到城里,更何况是金陵这样的天子脚下,繁华之地。二奶奶也知道,虽说李群向她讨了沈菊年,但二人并无那层关系。而在金陵,若有她二奶奶做媒,沈菊年定然能嫁个好人家。难得萧娉婷第一次有了知心之人,这人也是真心对她好,二奶奶自然要想办法把她留下了,一来跟萧娉婷做伴,二来,出了事,她隐约相信,沈菊年会护着她。
  沈菊年脸上飘过一朵红晕,低声道:“谢二奶奶好意,菊年在老家已订了亲……”
  萧锦琪眼神一动,轻飘飘在她脸上转过。
  话说到这份上,二爷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说了两句感谢,便让沈菊年离开了。
  人家什么都不图,这反而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菊年出了屋,没走多远,便见树下站了个人,脚下一转,往那边走去。
  “小师叔。”沈菊年笑望着他,“这次多谢你了。”
  李群轻轻摇了摇头,“我以为是你出事了。”
  沈菊年低下头,摩挲着太极坠,也不知说什么好。雪止天晴,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两人之间淡淡的静谧。
  “嗯……你是怎么过来的?”沈菊年问道,卸下心中大石,也忍不住微扬起嘴角,开玩笑道:“御剑飞行?”
  “骑马。”李群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些时日。”
  沈菊年心里一动,“可是宁王叛乱?”
  李群点点头,“战火蔓延,宁王蓄势已久,早晚会攻到金陵,而安州是必取之地,你不如随我回云都门,待战事消停,再回来。”
  沈菊年思考片刻,答道:“小师叔所言极是,但我仍须与家里人商量,而且七小姐尚未病愈……依你看,宁王叛军还有多久会打到金陵?”
  宁王是马上枭雄,军中威望极高,新皇刚刚登基,一时之间应对不及,节节败退。
  “少则三月,多则一年。”行军打仗,不只是战场问题,朝中毒瘤太多,随时可能致命。李群虽不理世事,但这些多少都是知道的。
  “待七小姐醒来,我便回安州。小师叔,谢谢你了。”沈菊年与他边走边说。
  李群垂下眼睑,“我既是你师叔,帮你也是应该,何须言谢。”
  沈菊年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修道之人,都会御剑除妖。”
  “那是神话了。所谓渡劫成仙,多半是传说而已,入门清修,至多是益寿延年。云都门中弟子虽然武艺高强,但修的是清静无为,与世无争,极少在江湖中走动。”
  沈菊年举起太极坠,“那这个又是什么?为什么你能感觉到?”
  李群看着她手中的太极坠,眼神一柔,“是子母蛊。你手中的是子蛊,我手中有母蛊,子蛊若有异动,母蛊便会知晓,无论相隔千里万里,都能感觉到。”
  子母蛊本是慈母为知晓游子在外行踪所养,经后人不断试炼,衍生了其他效用,譬如阴阳蛊、雌雄蛊。
  蛊能害人,亦能救人。天下万物,莫不如是,存乎者,心矣。
  这段时间金陵人心惶惶,出入不易,李群打算等沈菊年一同离开,便在萧府住下了。这一次却不是当西席,而是座上贵宾,但下人还是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先生。
  萧娉婷如李群所说,日落之前便醒转过来,只是人虚弱得紧,连话也说不清楚,但眼神清明了,让沈菊年喂了一点粥,又握着她的手昏昏沉沉睡去,睡着了也不松开。老太太那边来了话,说是希望沈菊年能陪陪七小姐。
  沈菊年褪了外衣,便同她一张床睡了,原先的两个丫鬟则在外间伺候着。萧娉婷夜里又醒来了一次,沈菊年起身为她倒了水,不小心吵醒了外间的丫鬟,那人慌慌张张地要爬起来伺候,沈菊年淡笑着摆摆手,让她躺下歇息,自己便能照顾好萧娉婷。
  到了第二天正午,萧娉婷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胃口也好了一些,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群号过脉,说是再喝两帖药便可以清尽余毒了。沈菊年送他离开,回来时便见萧娉婷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菊年,发生什么事了?先生怎么回来了?”
  沈菊年将蛊毒的事同她一说,略去了太极坠不提。
  萧娉婷脸色微变,“那爹知道了吗?”
  沈菊年摇摇头,“还不清楚。今天一大早二爷就出门了,初蕊还被关在柴房,可能会等二奶奶起来再做处置。”
  这件事,让二奶奶知道是无妨,但让二爷知道,父女之间难免就会生出嫌隙。萧娉婷如今对二爷说不上父女情深,但总归是一家人,若因为初蕊而父女失和,到底不是一件好事。
  丫鬟在外间说道:“七小姐,四少爷来看您了。”
  萧娉婷道:“快请他进来。”
  沈菊年便要退下,却被萧娉婷拉住了手。“菊年,你我如姐妹一般,又有什么事不能让你知道?”
  沈菊年心情有些复杂,她固然心里为萧娉婷着想,希望她好,但大宅门里这许多事,她自觉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正在这时,萧锦琪走了进来,带来了些许寒意。
  “四哥。”萧娉婷对他笑了笑。家里的兄弟姐妹中,他们还算同胞同心,萧婉茹虽也与他们同母所生,但心眼却少了些,没他们看得多,想得复杂。而这兄妹俩,往往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初蕊的事,我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担心。”萧锦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七妹,我若是你,便不会这么做。”
  萧娉婷一怔,“你觉得我不该对付初蕊?”
  “不。”萧锦琪轻轻摇头,“你不该留下祸根。初蕊是个蠢人,但蠢人做起蠢事更可怕。”
  一个神智失常的人,是无法以常理揣度的。二奶奶和七小姐的死对她来说没有好处,但恨极了萧府,她只求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沈菊年眼睛望着流苏,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你杀了初蕊?”萧娉婷皱眉,“还是毒哑她?”
  “这件事,你不用知晓,让一个人说不出话的方法有很多种。”萧锦琪淡淡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好好养病,过了年便及笄了,以后做事情先三思。”
  萧娉婷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原以为四哥冷情,但病后见人心,那些表面上热络的,有几人能比得上眼前二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萧娉婷微笑道:“四哥,我知道了。”
  女子过了十三,便能出嫁了,若不是皇帝驾崩,宁王叛乱,或许还逃不过入宫这一环。想到此节,萧娉婷抬头望向沈菊年:“菊年,我梦中隐约听见你说要请我吃喜酒,可有这回事?”
  “啊?”沈菊年从流苏上移开眼,不小心扫到萧锦言望来的眼神,蓦地一慌,“什么?”
  

第二十三章 窃窃私语(加更求票!)
更新时间2010…1…15 19:27:35  字数:3272

 萧娉婷见她脸上微红,似有些窘迫,心里一乐,笑着重复了一遍,“你要成亲了,是吗?若不是先皇驾崩,我四哥这时也该成家了。”
  沈菊年不知怎么会扯到这件事上来,只有诺诺应了两声,“是啊,婚事订了,等回乡便办……”人人都问她这事,如今萧府上大概是人尽皆知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你上次对我说的那样吗?”萧娉婷好奇问道,只当萧锦琪不存在了。
  沈菊年却不能如她那般,便只有含糊地说了句“老实”“可靠”,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萧娉婷笑嘻嘻地看着她,不免也想起自家的事。
  “婉茹姐姐过了年也十七了,若今次的选秀取消,轮到下次,她的年龄就太大了,不知娘有什么打算。”萧娉婷竟像个小大人似的感慨起来。
  萧锦琪、萧婉茹、萧娉婷三人同胞所生,自然对彼此的事关心一些,也是年纪还小,若到了二爷他们那般年纪,心里各自有两把算盘,也不会如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了。
  萧锦琪道:“这事何须你担心,爹娘自有计较。”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萧锦琪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沈菊年送了他出去,转过身,便见萧娉婷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怎么了?”沈菊年笑了笑,坐回床沿。
  “虽不及四哥了解我,但我到底还是了解我四哥的。菊年,你对先生无意,难道对我四哥也没有心吗?”
  沈菊年莫名其妙地怔了半晌……为何七小姐的逻辑这么让人捉摸不定?她和四少爷有什么关系吗?
  答案是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七小姐,菊年和四少爷……好像没有关系吧……”他是萧府的四少爷,她不过是个农家女,还曾经在萧府当过婢女。这年头讲究门当户对,他们两个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她虽家境贫寒,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出身,不至于给人做妾。
  “我听瑞娘说,娘有意给你说门亲事,你若嫁给我哥哥,我们便能一直在一起了。”萧娉婷拉着她的手,温言道,“好菊年,没有你在身边,我真不快活。”
  旁人不如菊年这般知冷知热,也不如她贴心贴意。菊年在时没有感觉,少了她才发现什么都不对。世上很多事物都是这般,最普通最朴实最平凡,却离不得,少不了。
  沈菊年听她孩子气的话,忍不住轻笑出来。
  “七小姐,这事哪有这么简单?二奶奶就算给菊年说亲,也不过是总管、掌柜一类的人物,有些金钱权势,却还是个下人。四少爷是主子,他的妻子定然是康家小姐那样的人物。菊年进了萧府,还是只能为妾为婢。娶妻才称娶,为妾,那只是纳了。难道七小姐希望菊年落得初蕊那样的下场?”
  萧娉婷怔了怔,随即撇撇嘴,“菊年,你和她不一样。四哥这人目下无尘,目中无人,但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兴许他对你有心。”
  心,值几斤几两?
  少爷的心,又值几两几钱?
  沈菊年轻笑着摇摇头,不再回话。道不同,多说也是无益。她要什么样的生活,自己知道,也从不犹豫,莫说是四少爷,便是……便是他,她也不曾改过心思。
  过了七日,萧娉婷的身体便渐渐好了,每日出来院子里晒晒太阳走两圈。外面战火蔓延,这宅门里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兴许有些压力,但都有大老爷们顶着,里间依然是鸟语花香。
  沈菊年同李群商量了一下,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但看着萧娉婷的笑脸,又有些开不了口。
  二人夜里都躺一个被窝说话,说到半夜三更萧娉婷困了才算完。沈菊年看着萧娉婷的睡脸,想到她说,菊年,你当我姐姐,要不,当我嫂子也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有颗七窍玲珑心,却还是怕了孤独。
  越热闹的地方越是凄凉。
  “菊年,我突然好想吃鸡蛋糕,你做给我吃好不好?”这些日子天天喝苦药补药,萧娉婷的小脸整日皱着,只有沈菊年的糕点能让她舒眉,沈菊年自然不会逆了她的意思。爱撒娇的可爱妹妹,总是有人疼的。
  沈菊年回来,高兴的人还有郑厨子和林妈,如今沈菊年明面上也是半个小姐,之前还有些对她不咸不淡的,如今也半是巴结来了。谁不知道七小姐对她就像亲姐妹一样。
  沈菊年还是原来那样子,虽然对谁都是笑脸迎人,但真正对她好的人,自然察觉出来她的笑容是不同的。
  沈菊年在小灶等着蒸笼的时候,其他房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丫鬟,都是给主子们拿点心来的。其他灶也热了起来,那些丫鬟便远远站在一边等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沈菊年背对着她们,坐在角落里托着下巴望炉火。
  她真不想听,但她耳力太好,也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听说二爷托了关系,五小姐不进宫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少爷说,说……‘现在战事未明,胜负难料,与其押错宝,不如明哲保身’!”
  “你记得倒清楚,那你们少爷说了,五小姐许了哪户人家没有?”
  “听说,可能是济南的大户人家,是七爷给做的媒。”
  “这事可复杂了……诶,五小姐身边的丫鬟来了,你们快去问问!”
  一阵叽叽喳喳的,五小姐身边的丫鬟被围住了。
  “是济南的人家,姓展,听说是大药材商,那家少爷今年二十一,各方条件都不错。”
  “那你们谁去试婚?”一个丫鬟问了句,众人一静,随即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有人掐了她一把,她惊叫了一声,反击回去。
  “哎呀,你们这些丫头真坏!”五小姐的丫鬟啐了她们一口,“是南子去,南子十八了,我才十五呢!”
  “十五怎么了!十五也能做女人了!”
  有些人家会有这类习俗,女子嫁过去之前让贴身婢女去试婚三日,与新郎同床,检查男子身上有没有疾病,能不能人道。若无问题,成婚之后,那婢女便被收为通房或者更高一等。有些人对这种事很是艳羡,有的人则避之不及。
  “话说回来,康家那边可有派人来试婚?”这说的却是康佳楠和萧锦琪的事了。
  “这倒没有,还不知道结不结得成呢,那康小姐,走的时候像失了魂似的,她自己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呢,敢挑剔我们四少爷!”那丫鬟说着很是不屑,似乎对康佳楠颇有怨言。
  也是,一个女子,还是贵族女子,竟然这样放浪,和男子私下幽会,若非康家长房闺女,二奶奶又信了她清白,那怎么可能许给四少爷。
  原先以为,有康家这门亲事,对四少爷来说是个助力,眼下战事一起,倒是祸福难料了。
  “玉珠,听你这么说,四少爷对你们可好?”
  “啊!死丫头,连这话你都问得出来!”被叫玉珠的羞怒地哼了一声,挨不住那些人追问,终于吞吞吐吐道,“四少爷,虽然不爱理人,但待我们却是不错的……”
  “谁让你说这个!”一人打断她,“大房那些少爷没少送汤药,就你们二房少,谁都猜测着是不是四少爷……”
  为防止庶子越嫡,婢女妾室在正妻有生育之前往往会被迫喝汤药避孕,行房的次数多,要的汤药自然也多。
  “你们别乱猜了,四少爷没问题,大概是……是我们不讨他喜欢吧……”玉珠的声音低了下去,叹了一声,“四少爷那样的人,哪能看得上我们这些丫鬟呢?”
  萧锦琪样貌清俊,渐渐地也脱去了少年的青涩,风华正茂的年纪,府里自然有丫鬟偷偷幻想着他,只是他素来淡漠,从不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若是一块冰,心想还能捂化了,若是块寒石,谁还有办法呢。
  沈菊年掀了蒸笼,小心翼翼地盛盘,放入食盒,回转身子的时候,和那些丫鬟打了个照面,淡淡一笑。丫鬟们顿时呆若木鸡……
  沈菊年什么话也没说,朝她们点点头,便绕过道离开了。
  她什么也没听到。
  萧娉婷正津津有味吃着鸡蛋糕,便听沈菊年开口道:“七小姐,我明天便回安州了。”
  萧娉婷动作一顿,抬头看她,“明天?”
  “是啊。”沈菊年点点头,“战火快烧到这边来了,我担心安州那边也不安全了,回去通知家里人,让他们避一避。”
  “避一避?”萧娉婷正眼看她,“你们要去哪里避?”
  沈菊年心知不方便提云都门的事,便道:“去北方避一避,我们在北方有认识的亲戚朋友,安顿下来,等战事过去,再回来。”
  “你真的会回来吗?”萧娉婷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眼里染上愁绪,“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但一定会回来的。”沈菊年笑着安抚她,“你要照顾好自己。”
  萧娉婷低了低眸,叹了口气,别过脸不说话。
  “你要不走,那该多好……”萧娉婷幽幽道,“他们都不像你这般对我好。”
  患难见真情,那时别人都避着她,只有她和瑞娘一直在她身边,嗯,四哥也好。
  她承认自己是自私,但真心对她好的,她也不会忘记。
  沈菊年身上有让人安定的气质,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四哥和她那么像,一定也和她存了一样的心思。他们那么富有,却要可怜地去接近沈菊年,希望能分享到她的幸福……
  

第二十四章 活口
更新时间2010…1…17 7:45:45  字数:3107

 宁王叛军还没有打到金陵,但金陵却不安全了。
  流言四起,流寇横行,金陵城内尚有治安可言,城外已经是动荡不安了。
  这是宁王的计谋,想让小皇帝自乱阵脚。
  城内日日可见官兵巡逻,也派了不少官差到城外捉拿叛贼,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沈菊年告别了二奶奶,这才随李群离开。
  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萧锦琪问萧娉婷:“你不是喜欢李群?”
  萧娉婷抬眼看他,嘴角噙着抹笑。“你不也喜欢菊年?”
  萧锦琪目若沉水,暗不见光。
  萧娉婷笑道:“康佳楠的下场我看明白了,菊年那一顿打我也疼着,我纵然喜欢李群,也不能用原来那种方式表达。至少不是现在。再说,他现在空有声名却无功名,一介布衣,爹娘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我对李群,是孩子心性,还是真感情,自己也不明白。等我明白了,便不会再犹豫了。”
  那时她虽昏迷着,但却能清清楚楚听见外界的声音,菊年说得对,他们都有自己的笼子,她也长大了,明白有些事不能任性,而有些事即便可以任性,也要讲究法子。
  萧锦琪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笑意,“你倒是真明白了。”
  “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四哥,你又如何呢?”萧娉婷扬眉看他,“菊年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纵然她回来,但那时她已结婚生子,那还是你要得起的沈菊年吗?
  “我们萧家也能庇佑她。”萧锦琪抿着薄唇,冷冷道。
  “能,但是你愿不愿意,她又愿不愿意呢?”萧娉婷叹了口气,“我试探过她,但菊年曾说,宁为穷人妻,莫作富人妾,她不想当初蕊。她对你,一无情,二无意,我们兄妹,还真是同病相怜。”
  萧锦琪目光一冷。
  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凭什么让他念念不忘!
  可是,他不甘心。
  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的东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四哥?”见萧锦琪站住不动,萧娉婷疑惑地回头看他,却见他脚下一转,竟径自向马厩方向走去。
  萧娉婷怔愣了半晌,终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四哥,你也会冲动行事吗?是情之所至,还是不甘而已?
  我们都是骄傲的人……
  “小师叔,云都门在哪里呢?”想到终于可以远离是非,过平静日子,沈菊年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李群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真正露出笑脸,他心里也不禁一暖。
  “在金陵北方,坐马车三天便能到。”
  沈菊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样一家老小投奔云都门,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的。”李群眼神柔和,嘴角微微扬起,“救人是应该的,更何况,师傅一直很想见你。”
  “很想见我?为什么?”她不过是个记名弟子。
  “大概是因为,你是二师兄唯一的弟子。”李群言辞有些含糊,目光闪烁,但沈菊年没有注意到。
  沈菊年想起他说,刘晋铭是师祖最中意的弟子,也就释然了。
  大清早出的门,到了傍晚时分才快到乡里。一路走来,人烟比以往少了许多,兵连祸结,或许都逃难去了。
  李群的眉心却渐渐纠结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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