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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星 :一部草根的图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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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说着举起一个袋子,“猜猜俺给你带来啥了。”3000
张旺看看爹娘和老孙头两口子,正在旁边拉呱,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又看看梅子:“怕不是胶澳的海货?”
梅子抿嘴笑他:“你属猪的啊?就知道吃。”
“那就是打胶澳买的烟袋锅子。”
梅子遥遥脑袋;“你可不许你这么大就和我爹、我老海叔那样,抽烟袋锅子跟吃饭似的,抽多了老咳嗽。我听胶澳那边的大夫说起过,吃烟袋锅子能把人的肠子吃成黑的,肚子肺都成了黄色的,厉害了要死人的。”
张旺大惊:“那可不得了啦,你从哪里听来的啊?是不是洋鬼子大夫?听说老毛子害病都不吃中药,要用东西扎屁股,洋鬼子那玩艺儿可是糊弄人的。”
梅子咯咯笑起来:“傻蛋,人家那是治病,叫西方什么针。”说着说着停住了,张旺两眼直勾勾地看她的手呢。
梅子嗔怪地看着张旺:“没见过女人的手啊?眼珠子都直了。”
“不是啊,我看你戴上玉镯子,到很象是准备出嫁的新媳妇儿,赶明儿你再穿上一身大红棉袄,到我家我也真认不出来了。”
梅子说:“美的你,谁稀罕去你家啊?你不是一直嫌弃俺家里的女人都不知道裹脚,嫁不出去吗?你娶个小脚的老婆去吧,那才叫漂亮哩。”
张旺挠挠头皮憨憨地笑:“人家那是说反正话哩,你们家不就是你自己不裹脚吗?”
两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狗蛋从后面跑过来:“爹让我问问你们俩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赶紧拔腚走人了。”
张旺吓了一跳:“好了,回家了,前面过了乱坟岗子,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咱们村了。”
3
冯家坡附近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片乱坟岗子,埋葬着冯家坡不知道几辈子死去的人们,坟头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什么样子的都有,像笼屉里出来的窝窝头一样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的坟丘上杂草丛生,小路穿行其间,显得很怕人,不要说女人,就是一个大老爷们儿独自走道也会脊梁骨冒冷汗。
张老海要推小车,老孙头不肯,还是自己推着媳妇和箱子、粮食一路走下来。
一挂大车咣咣当当从后面直奔乱坟岗子来了。辕马脖子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响着,在寂静的死一样的坟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老孙头和众人赶紧闪到路边,这年头能赶得起大车的没有几家了,不是官家就是乡绅,要不就是土匪。老孙就觉得自己两个眼皮直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这两个眼皮都在跳,不知道要碰上哪一处啊?”老孙头看看张老海,也是眉头紧锁,看得出两个人都在捉摸事儿。
马车飞驰而过,赶大车的是一个老汉,老态龙钟,身上裹着老羊皮袄,扣了顶狗皮帽子,抱着根长长的鞭子,靠在车厢门口昏昏欲睡的样子。两个人松了口气:老把式赶车,看来是乡绅的马车。
拉车的马倒是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吃得不错,比穷人家的人都有精神,老汉后面的马车车厢被帘子挡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张老海笑道:“乡绅出门老把式,胡子下山小把式,军官还乡女把式。不知道这是哪个村的乡绅老爷回家了?大车厢里不知道是元宝还是山珍海味?”
老孙头皱皱眉头,回头招呼梅子和张旺:“快点走,太阳一落天要擦黑了。前面的路可难走,狼群也多。”
张老海看了看老孙头,心里就觉得有点儿蹊跷:过了乱坟岗子就是一马平川的大车道,这几年猎户越来越多,砍树的农家人也多,村子临近几里路都没有了成片的林子,哪里还有狼群出没?
老孙头低声说:“前面马车像是胡子的。你看马脖子地下的铜铃铛。”
张老海这才注意,那铃铛声清脆有节律,声震远方,这是山里胡子特有的传信铃铛。
张老海心里头一激灵:“老孙哥,我这心里头可突突着呢。”
老孙头面色凝重,低声说:“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拚了,咱俩的老命也不值几个钱啊。可是娘们儿跟孩子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老海忙说:“我去叮嘱张旺那孩子,和梅子带嫂子、旺他娘和狗蛋子先抄小路回去。”
后面突然一声唿哨,不知什么时候又上来一挂大车,车上坐了几个精壮的汉子,手中的精钢刀片在夕阳的余辉下,闪着寒光。
乱坟岗子满是坟头路两边长满刺槐和柏树,树林里渐渐幽暗起来,一阵阵风吹过,飒飒地响,让人不觉毛骨悚然。
几个人还在发愣,林子里也窜出几个人影,迎面一挂大车挡住了去路,老孙头定睛一看,正是刚才从自己身边过去的那挂铜铃铛马拉大车,车上立着的几个汉子不怀好意地笑着。
回头看时,后面的大车上也是杀气腾腾的胡子,坟地里和树林里的胡子也狞笑着慢慢围上来,四面没有了出路。
那十几条汉子正是山上的土匪,领头的是一个斜眼络腮胡子,他率先跳下车,直奔小木轮车而来,用刀子划开粮食袋子,又招呼几个手下用片刀砍开箱子,一枚枚银元掉下地来,胡子们一拥而上。
一土匪高兴地说:“嗯,好多的银元,咱大当家的这回又要过年了。”
斜眼络腮胡子说:“各位老板,这小推和马车我们都留下了,你们想要命就赶紧脚底下抹油——撒丫子走人,不然的话,就都跟老子们上山。”
张老海眼珠子都急红了,咬牙说:“你们是干啥呢,还讲不讲道理和王法了?大白天的犯抢啊?乡里乡亲的,这手下怎么也得留留情吧?”
那十几个土匪哈哈大笑,收拾车子就要走,老孙头和张老海冲上去护着车子,哪里是这帮土匪的对手,被刀背打得眼冒金星。
一个瘦猴样的土匪从梅子身边走过,不经意回头一看,嘴里的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几个土匪围着张旺和梅子,斜眼络腮胡子满身酒气,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就去摸梅子的脸。瘦猴则在背后抱住了梅子的胸脯子,被梅子一低头咬住了右手的两根手指,疼得瘦猴一跳多高。
张旺拿着一根枯枝,照着几个土匪就抡,几个土匪像割韭菜一样纷纷倒下去。
背后几声枪响,老孙头扑上去护着自己未来的姑爷,中枪倒在血泊之中。
梅子一用力,瘦猴的两根手指头掉下地来,疼得瘦猴用左手抡起精钢刀片,照着梅子劈下去,梅子肩膀上重重挨了一刀,昏倒在地……
张旺从地上拿起来一块搁放香火的块石,从背后照着瘦猴砸了下去,瘦猴的脑袋顿时成了五色酱油铺。
张旺抱起梅子往外就跑,斜眼络腮胡子招呼一个秃顶的家伙,领着三四个胡子,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乱坟岗子的尽头是一座断崖,没有别的路可走……
老孙头身中数枪,还没有命中要害,挣扎着爬起来去找自己的老婆孩子,斜眼络腮胡子过来就是一脚,将老孙头踢翻在地。
狗蛋冲上来帮他爹,冲着斜眼络腮胡子就是一头,把斜眼络腮胡子顶了个趔趄,斜眼络腮胡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把狗蛋的两颗大门牙都打了下来。
狗蛋顺势一口咬住了斜眼络腮胡子的右手,斜眼络腮胡子长牙咧嘴直跺脚。
一个大龙虾样的驼背土匪,抬起自己的土枪对着狗蛋就是一枪,老孙头的头一胀,脑门子血往上涌,不顾身上有伤,硬生生抄起小推车砸向土匪,被众胡子乱刀砍翻在地。
张老海正护着兰草和自己媳妇往乱坟岗子外头走,回头一看后面,儿子和没有过门的儿媳妇不见了踪影,十岁的狗蛋成了一个血人,亲家公老孙头也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张老海拼了命往回跑,他媳妇也跟着追了上来,斜眼络腮胡子看到了,招呼道:“哈哈,没想到除了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有一个漂亮娘们儿,今天咱们大掌柜有份,老子也能开开荤了。小的们,把男的砍了,女的给我捆了带回山!老子睡过了,弟兄们也尝尝鲜。”乱坟岗子里一阵哇呀呀的嚎叫,几个土匪拿刀子招呼张老海,另外几个土匪抓住张老海媳妇,转眼间捆成了个大粽子扔到了马车上。
兰草身子沉,走不动了。可远远地亲耳听见闺女和女婿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亲眼看着丈夫和儿子惨死,亲家公也被土匪砍翻,亲家母被活活捉走,自己身子愈加发沉,肚子里一阵阵搅合,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花,一头晕倒在坟头边上的乱草丛中。
4
胶澳,海边小码头。
一个高个子青年跟着几个年轻人正在码头旁边的围着看一张告示,告示外面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几个人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外边观看。
高个子青年个子高大,在人群的脑袋上面看过去,恰好是白纸黑字的大告示,他手里拿着几个叠在一起的烧饼,一边啃着烧饼,摇晃着脑袋,一边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滋味,直引得几个孩子眼馋。
一个算命先生模样的老汉伸直了脖子往里瞧,可惜身高不够,只能望洋兴叹。忽然看见前面的青年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声。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在看。
算命先生拍拍青年的肩膀:“劳驾,请问那是什么?”
“烧饼。”大个子青年摇着脑袋。
算命先生直摇头:“我说的是那上面的!”
“芝麻。”大个子青年嘴里还吧嗒吧嗒。
算命先生气得直跺脚:“我说那些黑的。”
“糊了。”
算命先生一把抓住高个青年的双臂:“你真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感情连一个字也不认识啊。”
高个青年不耐烦地转身过来:“老子识不识字,关你屁事啊。家里的粮食哪够拿出来上学读私塾啊?”挥起拳头刚要落下,看到算命先生一下子愣住了:“吴半仙,吴先生。”
吴半仙欲言又止,表情极不自然。
高个子青年催促道:“吴半仙,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咱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老交情了,既是一个村子,还是亲戚,前后院。是不是家里我大哥大嫂子捎回来好吃的?”
吴半仙叹了口气:“孙垒啊,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你大哥和你嫂子临走,不是把卖鱼的摊子给你了吗?怎么才过了年你就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啊?”
这个高个子青年就是老孙头的老兄弟孙垒,孙垒不自然地摸摸脑袋:“吴先生,不瞒您说,我哥一走,那些地痞流氓就又来了,跟我要地皮费,保护费,孝敬钱。这还不算,年关还没过完,一个流氓的老相好,也就是那个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娘们儿,看上了我的鱼摊,硬说是我哥从她那里借的,三年借期到了,把我撵走了。”
算命先生问:“口说无凭,她们有字据吗?”
孙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来,上面白纸黑字,还有两个手印。
算命先生摇摇头:“一树之果,有酸甜之分;一母之子,有好赖之分啊。孙垒啊,你要有你哥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窝囊成这样。要是你哥在就好了。”
孙垒不在乎地说:“胶澳岛咱们冯家颇,不就是二三百里路吗?我雇辆马车把我哥叫回来就是了,叫我哥给我出头说理去。”
“你哥,你哥……咳!”
算命先生吴半仙欲言又止。
几个围观的青年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老吴先生,别卖关子了,老孙大哥怎么了?是不是到京城去了?我们啥时候也跟着去混个人样出来。”
这几个人和孙垒一样,都是孙家坡的人,以前跟着老孙头在胶澳地面上混,如今群龙无首,大家都没了主心骨,在外头无着无落。
吴半仙拍拍孙垒的肩膀:“你哥他,不在了。”
孙垒愣住了。几个青年也没有了刚才的毛躁,鸦雀无声。
吴半仙把土匪打劫的事情一一说来,大家都很伤感:“梅子和张旺掉到了悬崖下面,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去年一年雨水不断,到了冬天悬崖下面的河里还是很急。八成早冲走了。”
孙垒着急地问:“不是还有我嫂子吗?还有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吴半仙说:“这年头,胡子也作孽啊。两家人只剩下你嫂子和刚生下来的孩子,你嫂子被吓傻了,整天疯疯癫癫,连自己的拉尿都不能解决。孩子一下生就交给了前村你姐家里养着,请我给取了个名字,叫孙留根。老孙头这么仗义的人,没了三个儿子,老天爷要是长眼的话,这一个怎么着也该留下条根了。”
孙垒双手抱着脑袋抽泣。
吴半仙问几个青年:“你们在看什么呢?”
“吴先生,听人家说,德国人要招募咱们中国人当兵,给房子住,给衣裳穿,给银子花,还有样枪使。吴先生,听人家说,德国人就要23到25的。年纪大了小了都不行。”
吴半仙问:“怎么都是听人家说,听人家说。你们不是在这里看了半天了吗?”
几个青年面面相觑:“吴先生,咱们都不认识字啊。”
孙垒抹了抹眼泪,起身过来:“吴先生,大伙儿都不识字,你给看看告示,给支个招吧。要不,大伙儿可真没了活路了。”
第二章 威海卫,天津卫
第二章 威海卫,天津卫
1
胶澳。
一家靠海的两层木质阁楼的山东菜馆里,楼下有几桌客人在吃饭,跑堂伙计正忙着穿梭其间招呼客人。
楼上很安静,只有一个穿戴很洋气的戴眼镜的学生样的人,和几个青年人围坐一桌,桌上还有一个大鼻子一头红色卷发的外国人。
一个高个子青年问到:“杨先生,他不是德国人吗?大鼻子,红头发,还是卷毛。”旁边几个青年附和着呵呵直笑。大鼻子一头红色卷发的外国人听不懂中国话,也跟着一个劲地傻笑。
眼镜说到:“孙先生,你真是乡下人。欧洲和美国的外国人都是大鼻子红头发,除了俄国老毛子是那样的白皮肤,德国人和英国人、美国人没有差别。查理先生是英国人,而且是皇家军事学校毕业的,现在有少校军衔。”
高个子青年正是孙垒:“少校是什么学校?”
被称作杨先生的眼镜吃了口烧鸡,又夹了块鱼,慢慢咀嚼了一阵,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咕噜声:“哈哈,孙先生,你太有意思了。少校就是军官的级别,这么跟你说,相当于咱们大清军营里的头上戴红翎的管带。”
几个青年瞪大了眼睛,发出一片羡慕的嘘声:“哇,那么大的官,不要说饷银了,姨太太就不知道会有几房。”
眼镜摘下眼镜片,从衣裳兜里拿出一片像巴掌大的小孩子尿布一样的布片,在眼镜片上小心擦拭。然后又恢复了高傲的神态:“你们几个人想好了没有,到威海卫当兵,给伟大的大英国女王当兵。胶澳这边的德国人,要等到秋天才招收中国兵,现在才三月,你们半年就能拿到十几块银元,每个月两块银元,顶你们一个人干苦力半年了。”
一个瘦弱点的青年说:“我姨夫从前就是在清军大营里当差,大清朝的管带个个都是喝兵血的蚂蟥,我姨夫一年到头还拿不到几块银元,还要拿出钱来孝敬那些当官的。你说每月两块,别是糊弄咱们的吧?”
孙垒和其他的人紧着点头:“嗯哪。”
眼镜和那个叫做查理的大鼻子卷头发低声说了几句外国话,叽里咕噜让孙垒几个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东西南北。
眼镜说完,大鼻子卷头发耸了耸肩膀,双手向上一摊,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
孙垒虽然不懂外国话,但还是看出来外国人的失望。
忽然楼下一阵吵闹,孙垒从楼梯扶手中间看下去,看见山东菜馆里进来了几个德国士兵和几个地痞流氓,还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中国人,都是二十几岁的精壮汉子。
楼下各桌吃饭的客人都吃了一惊。
德国士兵把其中一个高个的中国人推到墙角,另一个也推搡过去。然后自己围着桌子坐下来,一个士兵还比比画画地用中国话喊道:“七饭!鱼,肉,菜!好好的酒!”
孙磊愤愤地说:“德国老毛子,兔子尾巴长不了,还那么牛逼啥呀?你们和地痞流氓合起伙来欺负人,大清国的皇上就是没腾出功夫收拾你们,看你们还能张扬几天?”
眼镜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大清国?皇上?那些才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咱们这个大清国啊,我看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瘦弱点的青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杨先生,你可是真够大胆的,连大清国和皇上都敢咒。”
就听伙计问那几个德国士兵说:“他犯了啥事儿呀?为啥抓他呀?还绑得这么结实,像捆猪一样。”
旁边一个小地痞插话:“这两个人,都是小偷,偷了德国兵营里不少东西。那个矮个子,别看他样子不咋地,可胆子比窝窝都大,连枪都敢偷。”
矮个子在角落里搭腔:“你这个逼养的人,看我们家的小酒馆生意好,自己白吃白喝白拿不算,还勾结洋毛子诬赖好人。不就是为了霸占我们的地盘!”
一个小流氓呵呵直笑:“占了你的酒馆,你能怎么样啊?你这不识抬举的逼养的人。老子晚上连你老婆都占了,让你作乌龟,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以前整天在老子跟前显摆,现在怎么不洋气了?小尾巴还能翘到天上去?”
瘦子破口大骂:“你比德国人还他妈德国人,你祖宗八代都是缺德国里托生下来的婊子养的私生子。”
小流氓向着一个德国士兵比画着道:“他,骂你妈妈。你,拿枪,打他。”
孙垒听见下面传来几声惨叫,就听见另外一个声音:“我操你祖上先人。刚才老子一声没吭,怎么拿枪打老子?”看样子是被绑的高个子也被打了。
孙垒悄悄地问上来添酒的小伙计:“兄弟,那个高个子犯了啥事了?给洋鬼子打得那样。”
小伙计看看周围饭桌没人,悄悄地趴在孙磊耳边说:“犯了啥事啊!人家一个乡下人,到胶澳来串亲戚,就因为媳妇长得有点姿色,就被一个洋毛子看上了,在大街上就要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大个子在背后把洋毛子摔了个狗吃屎,他媳妇趁乱跑了。洋毛子就把大个子给抓起来了,想要拿大个子当鱼饵,钓人家媳妇来上钩。”
孙垒恍然大悟:“这洋鬼子比那个小地痞还要可恶。”
“可不是,”小伙计又叮嘱道,“兄弟,这年头谁也照顾不了谁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小心点就是了。”
孙垒点点头。
眼镜在一旁看得纳闷:“孙先生,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孙垒笑笑:“没啥,没啥。”
小伙计也对着眼镜和大鼻子卷头发哈哈腰:“没啥,真的没啥。各位吃好,需要什么尽管招呼小的,小的一定伺候好几位大爷,还有洋大爷。”
大鼻子卷头发对着眼镜咕噜了几句,眼镜说:“下面的你们也看到了,在胶澳也不是好混得。几位,有谁愿意到威海卫去吃饷银,马上回去收拾一下,查理先生和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瘦弱点的青年问:“每月真的有两块银元吗?”
“也许两块,没准多发,现在谁去得早谁沾光。”
瘦弱青年又问道:“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28了。一个弟弟,20了。我能带着他们一块去吗?也好有个照应。”
眼镜对大鼻子卷头发说了几句,大鼻子听完了点点头又摇摇头,眼镜说:“很遗憾,查利先生说了,这次招募的士兵,必须是23岁到25岁的,再大了,再小了,都不行,这是上面的命令。”
瘦弱的青年还要再说,眼镜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这是大英帝国,不是咱们大清国,谁也没办法通融,要是查理先生招录了他们,查利先生和我的饭碗就没有了。”
瘦弱青年犹豫着,孙垒说:“杨先生,这年头,到哪里都是一颗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认命了,这兵我干了。明天走水路,还是走旱路?”
“你们几个呢?”眼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趁热打铁,紧接着催问其余几个人。
“我干了。”“我干。”“我也干了。”
眼镜看看瘦弱青年,瘦弱青年点点头。眼镜高兴地和查理连比划带咕噜,然后对几个人说:“那好吧,明天早上都到海边大码头,我们坐船到威海卫。今天的酒不错,菜也不错!谢谢你们几个,咱们明天码头见。”
几个人忙不迭地向眼镜和查理鞠躬。查理伸出手来跟孙垒握手,孙垒不习惯地抓来抓去。
眼镜和洋人走了,孙垒留下,拿着几个人摊份子的钱去结账,几个人约好各自离去准备自己远行的行囊包裹。
2
大船离开胶澳好几天了,威海卫远远地进入眼帘。
那胶澳是山东胶州半岛一个小渔村,三面环海,胶州湾在西边,黄海在东边。本也是个天然良港,自1891年大清国设立码头,军队驻扎,可没过几年风云突变,1897年德国人占领胶州湾,这个小渔村就成了德国人的地盘。
那威海卫在半岛北段,也是一处天然海港,港区港阔水深,自南向北一字排列,刘公岛横亘在港口外面,像一道天然屏障,扼守进出海港的水路要道。港区四周,小山环绕,形势险要。就在几年之前,这里还是大清国的海军指挥中枢,也是亚洲最大最强的北洋舰队的司令部。
然而,就像山海关挡不住满清的八旗子弟,刘公岛和北洋舰队同样没有挡住日本人的炮火——甲午海战失利,威海卫全军覆没,这座袖珍小城,却也屡屡遭遇飞来横难,以至城破家败,百姓流离失所。
1897年,英国人占据威海卫,开始了自己的中国好望角之旅。
海船上,眼镜对孙垒和瘦弱点的青年说到:“中国人真是刁民,明明说好了答应人家的事情,第二天睡醒了就全忘记了,七个人只来了你们两个人,哪里还有什么信誉?”
孙垒讪讪地答道:“那几个人,不是家里有妻小,就是被父母教训回去了,要不就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瘦弱点的青年也说:“是啊,是啊,杨先生。咱们中国人哪像他们毛子,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啊。”
“那都是乡下人的作派,没有远见。那五个人不也有两个光棍一个人的吗?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孙垒说道:“杨先生,不瞒您说,您在外国长大,不清楚咱们大清国的家事儿,谁不知道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穿上了一身皮,就被家里人看不起,以后连老婆都难讨。”
眼镜若有所思,点点头:“怪不得,我跟查理先生在山东跑了十几个县,最后只来了你们两个人。”
“噢。那岂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兵了吗?”孙垒问。
眼镜说:“那倒不至于。自打年前11月份,就是你们说的10月,英国人已经从香港和上海招募了几个译员,还有几个号手,他们都是专业军士,你们去了就在威海卫正式组建华勇营。现在看起来,快半年了还没招到几个人,组建一个营的人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一个营能有多少人?”孙垒傻傻地问。
“我们的编制要有五六百人。现在看少说也得几个月时间。”
瘦弱点的青年也说:“要是有活路,谁愿意出来当兵啊?给洋人当兵,以后没脸皮件乡里人啊。还要穿洋衣裳、扛洋枪,早晨出洋操,到处出洋相。”
眼镜哈哈大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道。周就是周到的周,道就是道路的路。”
眼镜又是哈哈大笑:“到底是道路的道,还是道路的路?我叫作杨添宝,杨就是杨树的杨,添就是添加的添,宝就是宝贝的宝。”
周坤羡慕地说:“哎,名字就不一样,打从父母那里就有了距离。怪不得您是从英国回来的,我除了老家冯家坡,连青岛都没出去过。”
杨添宝问:“孙垒也是你们村的?”
孙垒说:“是啊,一个村子的人。”
杨添宝看看大船进了港口,忙小声说:“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人就不是外地人了,都是威海卫的人,不是以前的冯家坡,而是威海卫的冯家夼。不管谁问起来,都这样说。记住了?”
两个人点点头。
3
十月天,还有点秋老虎的味道,海边的日头没遮没拦,更加让人感到干燥火辣。
细砂砺石铺就的操场上,一队队身着英式制服的黄种军人在列队操练,每一队前站着一位大鼻子英国军官,旁边还有一个译员在时不时地扯着嗓子喊。
“孙,很好,很好。OK,OK!”
“周,你的太快,Slowly。”
译员看着英国军官,听完一句再给士兵们喊叫,等烈日下的士兵们汗水直流,满脸倦容像是要昏睡过去,译员才大喊一声:“第一连,全体注意,现在停止训练,开始休息!”
士兵们纷纷瘫倒在地,身强力壮的孙垒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道一步没踩稳,两腿发僵,木头桩子一样向前倒了下去,脸被地上的沙子蹭破了好几条口子。译员招呼几个人过来搀扶起来,到后面洋大夫那里包扎伤口。
两个高大的军官从操场外站着,一直默默地观看训练,其中一个就是少校查理,另外一人却是一名德国军人施奈特。
“查利先生,我真的非常敬佩您的能力。才半年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把这些###人训练成了非常有素的职业军人。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乡下的农民,一群跟土地打交道的人。”施奈特用德语说道。
“施奈特先生,您太过奖了。这都是女王陛下的恩威所致。上面要求我们中国军团要招募一千人以上,现在快一年了,报名的寥寥无几啊,最近增接了军饷,这才有五、六百人报名,可是大多数###人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有的还吸鸦片,嫖女人,嗜酒如命,很多身高也不到七英尺,现在总共才录用了只有这一百七八十个多人,勉强凑足了一个第一连。”查理用英文回答。
“我们的中国军团才有十几个人,看来要达到你们的兵团标准,今年是不可实现了。”施奈特的德语。
“施奈特先生,中国人经常说,未雨绸缪。我们大英帝国在去年7月1日《租威海卫专条》签字以后,我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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