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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略 (完结)BL-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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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颠簸数日,方至长安。
   
   我下车前,不经意地问道:“子房,你适才问朕,太尉王为何接旨进京,自请出战,你怎么看?”
   
   他微微一怔,似乎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因为太尉王心中,只存有天下的宏图霸业,他不助皇上,难道去助英布?天下只有皇上,能让太尉王成就姜子牙和伊尹甚至周公的霸业。”
   
   心下挑眉,他……原来又是为了韩信向我求情。我面上笑道:“子房你有所不知,太尉王在朕为太子时,多次要置朕于死地。”
   
   他睁大了眼:“皇上果真如此认为?”
   
   我叹了口气道:“朕也不愿相信……”
   
   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轻声道:“太尉王若是只想成王,那当时垓下之围,他便不会去。那时蒯通已劝他三分天下。但太尉王终究是举兵垓下,比起权王,他更愿做开国功臣。太尉王如此的心性,皇上实无须多虑。”
   
   我一怔,轻笑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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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长安后,我频频出现于各类祭祀的场合,我虔诚地向祭祀巫师进行问卜。大祭司占卜以后宣布,连年的洪水,除了牛羊为祭以外,还需要以活人为祭。
   
   这天的日子,是算好的。
   
   如意坐在高高的祭台上,穿着祭祀用的礼服。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害怕,却强自镇定,看着匍匐在他高椅下的文武百官。这毕竟是自从戚夫人死后,他第一次出府。
   
   来的时候,他还拽着我的袖子,哭喊着不要,撕裂了我的袍袖,在我的手臂上落下牙印。我将要做何事,并不曾告诉他,他被囚禁在府中,也从不知晓。但如今,他似乎已对我有了天然的排斥。
   
   祭祀中,我穿着玄黑色的衣袍,散开了发髻,将皇冠高高举在头顶的上方。
   
   在百官的注视下,我一步一步,走上搭建好的祭台。礼乐的声音,在我耳边悠长地响起。
   
   我已发布了诏书,要在祭台上,将皇位传给刘如意。并不是因为父皇的旨意,也不是因为那份毋须有的矫诏,而是因为今日我要以身祭天,恳求祂停止洪水的肆虐。
   
   既然大祭司说要以活人为祭,我便向天下表示,我愿意牺牲自己,而不愿意牺牲无辜者。
   
   而我祭天死后,我的皇位传给长乐王,刘如意。
   
   这次祭祀,我不为己,我只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宗庙社稷。
   
   任何一个新王朝的开始都伴随着大量的阴谋和不满,我也不例外。
   
   河满井溢,草木不生,汪洋千里,粮食的短缺已导致了百姓大量的死亡,不仅如此,有些人还别有用心地将这样的灾难归咎于我。我的政权面临危机,如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谓我得位不正,夺了长乐王的江山是逆天受谴,这些言论由长乐王党和被我征服过的王国遗民等曾经的既得利益者们悄悄的散布开来。
   
   改朝换代如此艰难而曲折,哪怕胜利已经到手,也有可能一着不慎,乾坤倒转,满盘皆输。
   
   风吹开了我的散发,母后坐在下面正中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我却知道,她在担忧。
   
   这个计划第一次讲给她听的时候,她呆滞了半晌,半晌之后,她才握住我的手说:“你是皇帝,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罢。”
   
   刀有两刃,镜有正反,乌云有金边,阳光后有阴影。
   
   权力亦然,有着正反两面。我既然手握天下重权,指责的声音,自然毫不犹豫地冲我扑面而来。但我从来不曾后悔过,享受权力的罂粟,必然付出代价,这便是天下。
   
   当人心开始溃散,当王朝的根基开始摇动,我必须面对。
   
   我早已斋戒完毕,我剪去指甲,披上黑袍,在万众注目中,到桑林之野进行祭祀和祈祷。如今一路行进,我已来到高台。
   
   我仰面望着苍穹,高台上的大风吹乱了我的发,如意坐在更高的地方,双手扶紧了座椅,满面惊恐地望着我,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但他却无法动身,因为他是靠着云梯才被送上去,如今云梯撤走,他也无法下来。
   
   我张开袍袖,钟鼓齐鸣,我用悲戚的声音,以五事祷问上苍。
   
   “苍天,为何降罪于社稷……岂是朕为政不节么?”
   
   “苍天,为何降罪于万民……岂是朕不查民政么?”
   
   “苍天,为何置四海于汪洋……岂是朕崇修宫室么?”
   
   “苍天,为何置天下于水泽……岂是朕沉湎酒色么?”
   
   “苍天,为何置万民于水火……岂是朕偏听不明么?”
   
   我自责罪已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吹满了整个高台上下。
   
   天下的人,都看见年轻的皇帝用悲戚的声音,为了天下人而祈祷。如今,这位皇帝要以身祭天,为了万民的福泽牺牲自己。
   
   人既然崇信天命,那么在祭祀这种能跟神灵沟通的契机中,万众瞩目之下,我愿意这样说,便是表明我面对上苍,问心无愧。
   
   我抬眼,只见万里的晴空,但是我仍是选择信任子房。
   我站到高草堆中,看着祭祀和巫师们手拿着火把,将我脚下的稻草点燃。
   
   火焰窜上了我的黑袍,一点一点蝉食着我眼中已被黑烟熏黄的视域。
   
   我在自焚。
   
   我张开袍袖,闭上眼睛,火焰从我的黑袍中窜起,我几乎能闻到自己身上烤焦的皮肉香。我屏住了呼吸,不让自己被呛到。
   
   我的头发烧起来了,终于耳边一声响雷。豆大的雨点砸在我的身上。
   
   我笑了。几乎就在响雷的同时,如意从最高的高台上的座椅中,摔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跌落在步梯上,一直滚落到最下面的群臣中。
   
   大家惊呼着,私语着,吵闹着。
   
   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张开双臂,迎接漫天的大雨。
   
   我张开嘴巴,接住上天的雨露。
   
   子房告诉我,他夜观天象,知道今日,明明放晴,却能下雨。
   
   我也因此,给如意打造了铜制的座椅,连着一条铜柱,一直迁到祭台的下方,是天然的引雷装置。
   
   我如今罪己请天命,上天浇息了我自焚的火。却一道闪雷,将即将即位的刘如意劈下了座椅。
   
   天意如何,早已昭然。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评论~泪汪汪~
 
 
 
 
 55
 
 55、第十一章 封禅 。。。 
  
  
   我并非太过信任张良,只是他自从劝我毋立太上皇起,我便知道,他若非真的忠心于我,便至少是一个识时务之人。如今,我已经比这个帝国任何人拥有更多成为千古明君的机会,在此般情境下,没有任何深谋远虑的臣子,会不愿辅佐我,帮助我。
   
   看着高台下呼喝惊叹的百官,我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冒着雨走下台阶,面色担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长乐王。
   
   在骤起的雨色中,我走过去,将他毫无知觉的他抱在怀里,向四周喊道:“太医!”
   
   这时众人才从适才从天而降的神谕中回过神来。
   
   长乐王被送回了王府,我则换了身衣服,继续主持并完成了那天祭祀的大典。
   
   从此往后,众臣看我的目光,也绝然不同了。
   
   那天晚上我来到了长乐王府,只剩太医仍守在长乐王的榻侧。整个长乐王府有透着一种无以言喻的潮冷和阴湿,我的脚步有些迟疑。
   
   我本以为,长乐王活不过今日;可我候于深宫,直至深夜,仍未等来长乐王的死讯。
   
   打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脚步踏在长乐王府中石板上的声音,似乎绕着风魂,在足下呼啸,在夜中清越而诡异,。
   
   整个王府尽是黯淡,除了最尽头那间屋子还剩下一柄烛光。门窗被风带着开开阖阖。十七跟在我身后,我几乎能感到他紧张的吐纳呼吸。
   
   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来见一个受了天谴的人而已。
   
   推门而入时,只见如意躺在床上,惨白如纸的脸色,似乎涤荡尽了他半世的荣华和恩宠。
   
   “长乐王怎么样了?”我问医正道。
   
   “断骨已经接起……只是……”医正跪在地上磕头道,“长乐王何时能醒,小臣也不敢妄断……”
   
   我摆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坐到了如意的塌侧,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静默地看着他烛光下的容颜。
   在知道他未死的那一瞬,我不知心中翻滚的情绪,是喜还是忧……
   
   他的脸是冰凉的,没有生气的,美丽的面容如今无声无息地苍白静卧。我不禁想……若是……他不是戚夫人的儿子……我定不会如此待他。
   
   手中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原来是一缕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醒了?”我轻轻地道。
   
   他没有说话,就连呼吸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我叹了口气,亲自喂了他一些米汤,便起身离去。
   
   冷风灌进胸咙,将我今天日祭天成功带来的巨大喜悦吹凉不少。似乎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冠冕堂皇的礼仪雍雅后,掩藏着多少腌臜多少鲜血。
   
   长乐王府中,带着变质胭脂味的空气飘荡在夜里,似乎在缅怀曾经的荣光。
   
   那日后,我踏上了治水的征程。一开始只是沿用古老的治水之法,用土垒成堤坝堵住河水的上涨,但这种办法对较小的洪水有效,更大的洪水很快会冲垮粘土筑起的堤坝。后来张良献策,用疏通的方式,引导着洪水的流向,事先在流经地疏散百姓。
   
   说起来简单,但其中的关窍却有许多。在那些被殃及的帝国土地上,我常常须取得当地诸侯王的支持,才能驱散民众。他们是新封的同姓王刘甲刘交,是异姓王韩信吴芮张敖……
   
   那次天谴过后,在洪水面前,叛乱不再成为威胁帝国的隐患,反而成了一个笑柄。
   
   治水中的疏导路线和地域的确定,亦不能厚此薄彼……我方知道,原来这治水的功夫,还重在治水之外的智慧。
   
   在治水的三年中,我一直在外奔波,皮肤变得粗糙,双手便得经常沾满污泥,但我也真正认识了这个国家,这个满目疮痍的大汉社稷。我学到了阴谋之外的大道,借着这次治水,我走遍了大汉的河山,我看遍了世情冷暖。似乎在这一刻,我的心才真正地沉静下来。
   
   一路上,我惩治贪官,提拔才俊,一切利益链条的变动和重组,在人类共同的天灾面前,显得理所当然,不容置喙。相关的利益集团,默许了整个王朝换血的过程。
   
   这一路上,张良一直陪伴着我,总是能适时适当地向我提出各种建议和对策。
   
   陈平则留守在了长安,和母后萧何等老臣驻守。
   这三年中,我在短暂的逗留长安的期间,迎娶了我的皇后,张嫣。名义上她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但是她年纪尚幼,母后的意思是,等她过了十三岁,我再同她圆房。
   
   婚礼办得庄重而简洁。庄重是因为她是赵王的嫡女,简洁是因为我作为皇帝,在天灾时应带头节俭。婚礼后,我很快便又回到了治水的前线。也因此,治水的工作很快得到了赵国的倾力支持。
   
   当治水渐渐取得成效时,我的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跟随者。如果说我领军打仗吸引了整个大汉的投机客效力于我帐下,那么治水,我吸引的则是才高行厚的治国之才。
   
   洪水之害退去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享受洪水带来的福利。
   
   任何事都有利害,洪水也一样。洪水摧毁了一切,但也给土地带来了带来了新的生机。洪水被引改道之后,被洪水冲刷过的土地变成了千里的沃土。帝国也因为洪水,而完成了一次官僚集团的换血和重组。
   
   当泛滥的洪水逐步退却时,我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
   
   在这个期间,淮南的土地因为没有合理的治水方式,被淹成了千里的汪洋。而淮南王英布也被我趁机派人暗杀,整个淮南王辖,向汉庭投降。我随后率军入驻了淮南,并将我的庶兄刘肥封为新的淮南王。
   
   到了如今,异姓王丧失了汉初滔天的权势,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燕王臧荼、燕王卢绾、韩王韩信都身死名裂,只剩长沙王吴芮和赵王张敖亲附,太尉王韩信尚存。
   
   如今,楚王刘交、荆王刘贾、淮南王刘肥,成为帝国新的国柱。历史上他们的后代会在景帝时发起八王之乱,但我如今只能用皇家的血脉去震慑异姓王残留下的余威,维持帝国的稳定,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张良的建议下,我登上泰山进行盛大的封禅。
   
   他对我说:“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教告天下以义也。”
   
   “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封禅,以报群神之功。”
   
   他劝我确立我至高无上的地位,希望我能借此,报效拱我上位的众神。
   
   封禅典礼完毕的那晚,我带着张良,一行二人,再次来到了泰山绝顶。
   
   祭祀的高台上飘扬的王旗还未撤下,我便再一次走了上去。回身不由分说地拽起张良的手,也将他拉了上来。
   
   他的眼中闪过惊诧,我整了整衣襟,向前面走去。一直到能看见山谷的最高处,我才在呼啸的山风中顿住了向前的脚步。
   
   张良也走到了我的身侧,静立不语。山风吹开了他单薄的衣袖,如山崖上停驻的飞雁,飘若惊鸿。
   
   我侧头望着他:“冷么?”
   
   这些年他陪着我,脸上也染了风霜,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仍是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披上他冰凉的背脊,他微微抬眼,并未拒绝。
   
   我听着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缓缓地道:“子房,朕今日,只想问你一件事……你愿不愿跟着朕回长安?”
   
   他轻声道:“如今天下大安,臣也闲云野鹤惯了。”
   
   我叹了口气:“子房,自从治水以来,你一直陪伴在朕的身旁,朕……离不开你。”
   
   这句话并非虚言。我确是离不开他,他和韩信,皆是我最重要的师长。韩信用鲜血向我证明了我的无能,而他却循循善诱,将我引导至明光之境。
   
   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他便只身去了楚王辖,为我筹谋。
   我第二次登门拜访,他便向我言明了太子的高下之势,劝我练兵养势。
   我第三次登门拜访,他给我提供了天下奇士奇兵的名目单卷。
   他第一次出门助我,是在燕地,为了安抚受伤的楚王。
   他第二次出门助我,是因为我被贬燕王,他潜入梁王军中,伏为内应。
   他第三次出门助我,是因为我内外交急,内有长乐王之乱,外有洪水滔天。
   
   每一次,他都能送来我最需要的东西。
   
   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扶在高台阑干处的双手静谧幽暗如夜霜。
   
   他微微欠身:“皇上九五至尊,能统领九州,遥俯五岳,身边定能用得豪杰之士。臣一人不足以当天下,还请皇上慎言。”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从不知道,有人能如此脱离我的掌控,他不因我的悲喜而忧乐,不因我的显贵而趋附,不因我的落魄而趋避。
   
   他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预兆,去的时候,也不留下一丝痕迹。我为帝,却从不曾看透他。
   
   原来我富有天下,却不曾得到敞开的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了……鞠躬……最近好忙,木有时间回复留言,抱歉,等有时间,一起回复。
 
 此章更的晚,又很瘦,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本章留言到二十五字的,都送分~
 
 
 
 
 56
 
 56、第十二章 解药(捉虫小修) 。。。 
  
  
   我笑了笑:“那你这一走,朕岂不是今后见不着你了?”
   
   他静静地立于我的身侧,漆黑的瞳仁灿若星辰,他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叹了口气:“你执意要走么……”
   
   他微微颔首,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打在脸上的湿风。我轻轻地开口道:“如今天下大定,确如子房所言,然朕心中,却还有一个隐忧。”
   
   “皇上说的,可是太尉王?”
   
   我张开了眼,点点头:“不错,如今太尉王封地韩国……子房,你说朕当如何处之?”
   
   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躬身道:“臣愿为皇上分忧。”
   
   我点点头,既然他要走,便在走之前,再帮我做些事情罢。
   我的意思,他应该明白。上一次他离去的时候,送了我一计,言明了立太上皇的利害关窍,如今他要走,太尉王将会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份礼。
   
   封禅完成之后,我以巡视灾情的名义,和张良一起前往太尉王的封地,韩国。
   
   太尉王韩信和卫尉刘建,出城四十里相迎。
   
   刘建自从那次戚夫人之事,被我“逐出”京城,来到韩信身边,作为监军已历三年。当时我尚且想让刘建掣肘即将灭英布平淮南的太尉王,让刘建将韩信此人或者其尸体带回长安,可是如今大局变换,风云莫测,这步伏笔已无所谓用了。
   
   韩信知此伏患也好,不知也罢,如今我终究是自己站到了他的面前,准备亲自解决这段痴缠的纠葛。
   
   车帘被挑开,映入眼帘的是万里草场,明媚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我看见了那三年不曾见到的容颜。
   
   他背后是我灌注了无数的心血与青春的大好江山,气吞长虹,傲然天成,衬着他精致冷峻的面容。我穿玄黑的衣袍,他着暗紫的纹衫。
   
   洪水过后,大地上长满了长草,茫茫的绿海间,风吹草响。
   
   那一瞬我忽然忆起了曾经见过的异国火红睡莲,八月之夏,在碧色中盛开,燃烧着骇人的风景。
   
   他的脸被耀日晒得有些微红,我嘴角不禁挂起一抹笑,便拾着人梯而下。他向我行步过来,作势要跪:“臣参见皇上。”
   
   我一手将他扶起,偕着他的手,向前走去。掌中的触感并非柔软,亦非硬冷,而是一种透着凉意的清爽干净。
   
   他的衣着一如既往地考究精致,发髻也丝毫不乱,脸上少有表情。
   
   我先开了口,淡淡地提起:“救济灾民的事,如今操办的如何了……”
   
   “臣在城内设了粥场,然灾民众多,难以为继,今年收成会好,但眼下还不到收获的季节。”
   
   我点点头:“朕也是如此设想,这次便带了许多粮草同行。”
   
   “皇上圣明。自十日前皇上来韩国巡视之意传至,韩地举国上下,莫不翘首以盼。”
   
   我笑了笑:“太傅原来也会夸朕。”
   
   他一怔,眼神似乎微一闪动,末了却只是缓缓开口道:“皇上说笑了。皇上如今今非昔比。”
   
   还未进韩国的都城,便远远地看见长长的灾民队伍。
   
   我不禁侧头望向身边的他,他只淡淡地看着前方,见我目光投来,便移开了双眸。
   
   心下不禁微怔,是啊,他不会奉承我,不会因我的到来而清扫街道,不会因我的到来而驱赶这些流离失所的人,给我营造一片海清河晏的盛世……
   
   他如此行事,算是不敬了罢。还记得我位太子时,尚且觉得他这点不妥,但如今为皇,我却终于知道,这份真实的珍贵。
   
   有人不得不蒙骗我,有人以蒙骗我为荣,可他却不屑于蒙骗我。
   我不禁将牵在掌中的手,握紧了。
   
   韩国的卫兵在灾民中维持着秩序,灾民们千万双的眼睛,看着远处的缓缓驶来的救粮。
   
   旌旗招展,我和他在仪仗队列的拥簇下缓缓近前,身旁高高的唱和声起,地上马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高呼“万岁”。
   
   运粮的主簿留在现场为我说慰劳的话,我自己则和韩信一道去了太尉王府。
   
   进了王府内室,我便开口和他商量了明日巡查之事。他垂眸作答的样子,虽然没有丝毫越矩之处,却也看不见我早已见惯的恭敬。
   
   内室中的烛光有些昏黄,似乎给他的容颜罩上了一层魔晕,面净如玉,一如初见。
   
   我静静地看着他笑了:“太傅,数载未见,你还真是一点未变……”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没有冷意,也没有热度,欠身道:“倒是皇上大变了。”
   
   我笑道:“朕哪里变了?”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似乎带着些冷峻的审视,道:“臣不敢妄议。只是皇上和年少时,不太相像,如今乃是帝王之相。”
   
   我的确大变了,我长高了,因在外奔波,皮肤变黑粗糙,下巴上也长出了有些杂乱的胡渣,手上和脚底生出了厚厚的黑茧……
   
   这和在打仗时拉弓挽剑不同,那时的锐气和年少轻狂,早已被大水的反复无常磨尽蹭圆。
   
   “太傅,随朕一起回长安罢,你的府邸朕让人重新修缮了一遍,韩国地远国鄙,你离朕这么远,朕放心不下你。”说着我伸手执起他的手。
   
   数载的帝王生涯让我胸口中漫溢出一种充盈,万事不再带着急迫浮躁的对未来未知的惶然。我也渐渐能够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怎样做,该怎样做。原来这便叫做自信。
   
   问张良是否愿意随我回长安,的确是在看他的意思,我尊重他,因为我不得不如此。
   问韩信是否愿意随我回长安,却已是一件不能改变的既定之事,他或者活着回去,或者我带走他的尸体。此事由不得他置喙,我如此也是大势所趋,大局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他一怔,似乎未曾料到我如此直接地便向他抛出了问题,直言他养兵自重。
   
   他缓缓抽回了握在我掌中的手:“臣在这里也很好。”
   
   我笑了笑:“朕想你,到时候你陪着朕一起回长安。朕不要你现在的答复……你过几天再告诉朕。”
   
   说着我又转了话题,问了些韩国辖内的民生,便起身去了张良处。
   
   张良没有赶路,只是坐着车驾缓缓行至,所以后至韩国。刘建跟在我身后道,张良如今已被安排在驿馆中。
   
   我问了张良饮食起居,他垂首作答,我亦无多言。
   
   回到太尉王府,刘建已着人再次查审了我居室的布置一类,他在我身前为我启门,我行步而入,他随即便跪在了我的脚边,似乎是有事要禀。
   
   我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这几年可苦了你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事毕,朕回京就为你恢复王爵。”
   
   “谢皇上。”
   
   我点点头,听他细细禀报了这几年韩信的生活。
   
   据说他韩信来在韩国整军备战,但忽如其来的大洪水一下子将营寨和粮草都冲毁了。韩信虽打仗出色优秀,但的确无治国之才,万事只能倚赖韩国的众多老臣甚至基层小吏。
   
   他并非善于拢他人团结部下的统帅,倒是刘建这些年帮了他不少忙。
   
   没有仗打,他这个太尉王无用武之地,虽在士族中威名尚在,但在底层民众中,他的声望却日渐消逝淡漠。现在的草莽英雄,里巷中的美谈,皆为治水的能手。
   
   这倒是我在洪水骤至前未曾预料到的。
   
   刘建说洪水袭来后,韩信养成了一个人在太尉王府中自己来回踱步的习惯。最先是焦躁易怒,到后来渐渐被洪水磨的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人闷在房里喝酒。
   
   刘建陈述时,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心下不禁喟然,韩信在历史上被父皇贬为淮阴侯的数年间,心中感到的不满和落差,在此世中若被我囚禁长安之后,将会滋生的不甘和愤懑,居然在韩国的太尉王府中……提前经历了。
   
   这份没落的荣光,凋零的威名,和历史上太不相同,它的衰落并非因为人祸,并非因为皇家的忌惮,并非因为狡兔走狗;却是因为自然规律,天灾忽降。他的声势在天意下,如绽放过一夜的昙花,瞬间凋敝。
   
   历史上,他曾因为这份没落的不甘,不顾势微,在长安谋反,控诉父皇对他的不公;
   如今他难道能和天意作对?如此的情势,他又能如何?
   
   第二日我身着龙袍,来到灾民中慰问,却不想接连发生了让我惊异的事。
   
   当时我正站在高台的设粥处将粥分发给众人,年迈老者拉着我的手,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恭颂我的圣明仁爱。我的面色也哀伤,说愿以身代民,只愿天灾平复,四海安定,百姓无忧。
   
   却在接待了一天的难民最疲惫的黄昏,看见一个满身糟蹋的瘸子顺着队列向我蹒跚而来。离我五步之外,他开始屈膝跪地,膝行向前。他褴褛的衣着和肮脏的面色无任何的不妥,但长年练就的敏锐却让我感到了不适。
   
   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却见他在接近我的那一霎那手中闪出了寒光。
   
   原来,那是一把掩在袖中的匕首。
   
   我还来不及反应,却已经有一个人挡在了我的身前。不是护在十步之外审视着众人的刘建,却是一直陪我慰问百姓,立于我身侧的韩信。
   
   那时眼前掠过一抹暗紫,我一瞬间的恍然,片刻之后,才确定那的确是他。
   
   就在他捂着腹部在我面前滑坐下去的那一霎,刺客便被几个随身的死士制住。
   
   让我惊异的不仅是“难民”掩着袖中的刺刀冲上来要杀我,更是韩信竟挡在了我身前。
   
   我脑中的思绪一个接着一个地瞬间闪过。
   
   他……他是怕我在他的辖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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