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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略 (完结)BL-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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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撑起身子来停下,他的头偏向一边,目光失神地呆滞。
   
   我的唇边沾满了他嘴上的胭脂,我伸手擦去了:“这便是夫人该为帝君做的事,你做得了么?”
   
   他似乎一怔,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我。半晌,他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却见一缕泪水顺着他那张戚夫人娇美的面颊流了下来。
   
   我抬起袖,略有粗暴地给他他擦拭尽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我冷冷地道。
   
   他别过脸去,并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从他身上下来,重新坐在他旁边,将他抱在怀里,从袖中拿出一直藏好的花,为他别在云鬓上。
   
   过了很久,他才止住了泪水,但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
   
   我搂他在怀中,在他耳边缓缓地道:“怎么了?朕吓着你了?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将下巴埋在他的颈项处,只有那里,没有那引人作呕的胭脂味,戚夫人的胭脂味。
   
   “朕最近很累……你知道为什么么……”
   
   他摇了摇头。
   
   “因为淮南王反了,我大汉的基业,自从父皇死后,便在风雨中飘摇。朕一直在想,我大汉会不会和秦一样,二世而亡。”
   
   他没有说话,我接续道:“若是大汉有了什么危难,朕最对不起的,便是父皇;但是朕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还记得秦二世胡亥么?他死了以后,子婴即位成了秦王,那些厉兵秣马的诸侯王军,都已尊子婴为王了,但攻下京城后,仍是将子婴杀害。朕即便是死了,淮南王攻入长安,朕也担心淮南王不会放过朕的如意皇弟。”
   
   他沉默地听着我说话,我将他搂紧在怀中。
   
   其实就在刚才,就在在第一眼看见戚夫人的妆容时,我对他便起了杀心。
   但杀与不杀,权衡却不在于我,我要等着太尉王的捷报,淮南王的死讯。
   等一切尘埃落定,便是他的身死命亡之时。
   
   他是我的弟弟,也是一把一直悬在我头顶的利刃,如今却因帷幕即将落下,这便要从天堂落入尘埃,变成万千枯骨中的一具。
   
   我没有留恋,却有些不舍。
   
   过不了多久,也许我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再也听不见他单纯地叫我太子哥哥,再也看不见他望着我如水双眸中包含的矛盾,再也摸不到他这副和我一起长大的皮囊。
   
   不再会有人等我送他花,不再会有人亲热却又防备地喊着我。
   
   思及此处,我又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
   
   他伸臂环住我的背,我静静地搂着他不知过了多久。
   
   这些天我太疲惫了,不是肉+体的劳累,却是心累。
   
   沙漏流过的声音,渐渐在我耳边远去,奏乐的声音渐止,我几乎能听见他胸口的心跳声。那个的声音,似乎穿过了阴冷的大殿,穿过了无尽的旷野,飘远到亘古周行空落里……
   
   烛火都是通明,我也许真的睡过去了,也许没有。
   
   但脸颊边的寒意却让我彻底清醒。
   也许这是多年沙场中磨砺出的敏锐,我猛然睁开清明的眼。
   
   却见如意早就在我身旁坐起,只见他双手握着手上尖细的发簪,发簪的方向,正对着我的颈项。
   
   我的心中,在那一瞬间,彻底地冰凉。就连对他那最后的一点不舍,也消逝了。
   
   我冷眼看着他他绝望地闭着眼,手不停的颤抖。
   他竟没有发现我已然睁开的双眸。
   
   看着他泪水流了满脸,我猛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倏地睁眼,眸中尽是慌乱恐惧和无措。
   
   他的腕骨是那么细瘦,用上拉满弓一半的力气,就能将其捏碎……但我自然不会这样做。他不配。
   我按压住心中的暴虐,盯着他那张和戚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哑声问道:“你是如意……还是戚夫人……?”
   
   他下意思地松手,尖细的发簪掉落在我的胸膛上。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他原本便打上了脂粉的脸色越发苍白。画花的唇红,如鬼般蜿蜒在他的唇边。
   
   伸手猛然将他再次推倒在床榻上,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厉声道:“你若是刘如意,你这么做,便是不顾大汉的安危,对不起你长乐王的爵号!!弃天下的百姓,万民的安康于不顾!”
   
   “若是你是戚夫人——”我猛然扯开他女人的衣饰,一件一件,我猛力地撕扯,罗绮尽碎,我将断袖和亵裤都扔下了床榻。
   
   他全身赤+裸在我面前了,他颤抖着,蜷缩着,我双手握住他的膝盖掰开,让他对着我露出他最隐秘的地方。
   
   他猛烈地抽着气:“不要——不要——”
   
   我这才在他眼中,看到了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怎么……不装了么……
   
   我抬眼冷冷地看着他:“这不就是夫人应该做的事情么……”
   
   我掏出自己的,上下捋动了几下,便对准了他的后面。
   
   他猛烈地挣扎着,我一巴掌扇上他的面颊,他似乎被忽如其来的暴力震惊了,侧着头一直没有回神。
   
   直到我就要进去的时候,忽然一声惨呼响起在我的耳边:“太子哥哥……不要……”
   
   我的动作顿在了那里,他红种了半边脸颊,撕心裂肺地捂着脸哭起来。
   
   我撑起了身子,重新坐好。
   
   我一边面无表情地系着亵裤,一边淡淡地道:“你还知道你是朕的弟弟,是我大汉的长乐王。刚才那一巴掌,朕打你不明是非,不辨大道。差点做了亲痛仇快的事情。”
   
   他背对着我,泪水打湿了床榻,我拉来一床被褥,盖上他赤+裸的身体:“去把妆洗掉。”我淡淡地吩咐道。
   
   他的脊背抖动着,没有说话,我让人打来水,揪住他的发,扬起他的脸,便用沾满水的毛巾,用力地擦上他的哭花了的妆容。
   
   直到一盆清澈见底的水都变成污浊,我这才单手挑起他的下巴,重新抬起他的脸。
   
   他仰着的面庞苍白如纸,泪痕早已被我洗去,露出他原本少年的样子。
   
   我的目光冷淡地扫过他的面庞,带茧的指腹轻轻摩搓着他娇嫩的肌肤,我道:“长乐王,长乐王,朕封你为长乐王的时候,便是希望你能永享快乐,不为污垢所玷,不为名利所动。如今,朕真失望。”
   
   他颤抖着唇,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我已无心再探究了。
   
   我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回首望去:“长乐王既然得了失心疯,朕便免了你和朕一道去祭天祭祖。也免了你去祭祀,让父皇看见你,替你伤心。”
   
   他抬眼看着我,泪水再一次在光洁的面容上滑下。
   为什么这个人的眼泪,能有这么多?
   
   我转身而走,吩咐左右道:“长乐王府,多加些护卫看护王府。”
   
   原本的软禁,变成了如今的囚禁。全部由 彌雨昍音購買
   我原本并不准备如此的决绝,但时势所趋,我亦只是随波逐流。
   
   张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我在耀日下看得分明,上面的血渍,什么也洗不掉。
 
 
 
 
 53
 
 53、第九章 洪水 。。。 
  
  
   回到寝宫,母后递给我一张单子:“这是你的聘礼。”
   
   我一怔,她微笑地看着我:“你不是要娶媳妇了么?这些都是准备送到赵国去的,我帮你拟好了,你过个目。”
   
   看着母后欣慰的面容,我的脸上也渐渐浮起了笑意:“母后拟的单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我上一次见张嫣的时候,她……她还是个孩子……”
   
   母后轻轻一笑,握着我的手道:“我听说啊,她现在出落得可漂亮了,跟她父亲长得像……”
   
   我在母后身边坐下来,母后将面前的茶推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轻轻道:“你平时,房事上荒唐的时候多,等她来了,你可要收敛些,毕竟是你的皇后……”
   
   我颔首道:“母后教训的是,若能得阿嫣来长安,我必好好待她,绝不相负。”
   
   母后……对父皇的事,本便有心结,我自然不能走我父皇的老路,让母后看着我伤心。
   
   韩信走了十日后,韩军来朝廷催粮的信函便也一起到了。我再次召见了刘建,这是他被禁足后第一次出府。
   
   我将调动军粮的凭证交给他:“你执此可径入太尉军中,朕已封韩信为征东大将军,如今,朕封你为征东军监军。”
   
   刘建点点头:“那臣应该如何行事?”
   
   我沉吟道:“战中,你竭力辅佐韩信,助他功成。待功成之后,你便带他回京,若是他不愿,你可当众宣布他谋害父皇的罪状,就地斩杀他。”
   
   刘建伏地叩首:“臣定不负皇上的隆恩。”
   
   我道:“你去吧,朕在长安,等着你的捷报。此役一毕,朕便着手帮你恢复王爵。”
   
   刘建向我磕了一个头,道:“谢皇上。”
   
   刘建走后,我仍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京城的事物。不久便收到了赵国的来函,说郡主张嫣已在其父赵王张敖陪同下,行进在前往长安的驿道上。
   
   在张敖尚未到长安的空挡间,我吩咐人做了一件事,那便是为我在京城偏郊定了一座宅院。
   马车辘辘地前行着,直到在门口停下。挑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不起眼府邸。
   
   这天下了雨,内里坐在堂上等候的人,见我便衣进来,便急急忙忙地迎上,仰起的娇俏俊颜上满是惊喜:“皇上怎么来了?”
   
   我笑着看他,他踮起脚,帮我摘下遮雨斗笠,将我冰冷的手放进他的衣中温暖。
   
   我由着他为我暖手,半晌才抽回了手,径直走进内室。回首望他,却见他抱着我的斗笠呆呆地站在门口看我。
   
   我笑了一声,招手道:“过来。”
   
   他脸上忽然飞起我很久不曾看见的害羞神色,便朝我趋步而来。我看着他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的面容,心下十分满意。
   
   我变了呢。我尚记得我刚刚遇见他的时候,他对我的谄媚,对我的逢迎,看在我的眼里,曾引起我的厌恶。
   
   但是如今,即使他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只会一笑而过,满意自己拥有了一个适用的玩物。
   
   我不再以权势挟持他人为耻辱,相反,如今我眼中,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是帝王,这是我天然的身份。如今我已不再幼稚如初到时那般懵懂,那般迷茫,我不再在意一个人,是爱我,还是爱我的位置。
   如今,我的地位和我,早已浑然一体。
   
   母后要我等张嫣来长安后,收敛一些。意思我也明白,我那些侍寝,她什么时候想收拾了,就会帮我收拾收拾。这句话便是她提前给我打的一个招呼。其他的侍寝我倒是并不很在意,我几乎都记不住她们的名字。但是籍儒身份太特殊了,留在宫中,母后无声无息地让他消失,只是举手之劳。我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得的,他太难得了,我再一次的上他的时,抱着他入眠的时候,心中便如明镜。
   
   我喜欢他的身体。
   
   他为我铺好座椅,跪在我脚边帮我捶腿,秋凉风紧,他却毫不在意般,就这么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
   
   我一手将他拉起,让他坐在我的腿上,他小声地惊呼。我刮着他的脸道:“出宫住着怎么样?”
   
   他害羞地低下头,将脸往我怀里蹭:“籍儒住着很好,皇上要籍儒在哪里,籍儒便在哪里……”
   
   我笑了笑,便抱起他走进了卧房。
   
   我和他一起滚在床上,他永远都有无尽的方法,让我在他身上发泄直至忘记烦恼。
   
   在冬日来临的时候,我在长安城的门前,接待了远道而来的赵王。
   
   最先映入眼的,不是赵王的銮驾,却是张敖日光下的暗青王服,长空下的碧影,飘逸无匹。他走到我的身前,右手牵着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她正眨着眼睛看我。虽然年幼,却已有了冰姿玉态,如只存在于玉楼金阙中的瓷娃娃一般。
   
   雪云散尽,空阔晓晴,梅心处处,傲霜欺雪,印得她的脸颊通红。
   
   “赵王能来京,朕心甚慰。母后也想念姐姐。”
   
   赵王銮驾中挑起一角珠帘,露出的绣花鞋,便是我的姐姐,鲁元公主。
   
   张敖牵着张嫣,将她的小手交在我手里:“阿嫣,还不快拜见皇上?”
   
   我笑了笑:“免了。”
   
   却在我触到她手心的一刻,她尚是少女的容颜上,霎时间一片绯红。我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她还太小了,她必将成为我的妻子,虽然如今还缺时日,但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
   …… ……
   
   原本一切都如我想象的一般,顺利的进行。但忽然飞来的横祸,仍是让在天下大局中破爬滚打,驾轻就熟的我,一下子举足无措。
   
   这一次,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大雨,是从春天开始的。
   
   我虽然听过诺亚方舟的故事,但曾经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我,却从来没有切身体会过神话传说后面,隐藏的人类厚重的无助和无奈。古巴比伦,记载着天上诸神对是否要用洪水毁灭世人展开的激烈辩论。古印度,则有摩奴得到一条鱼的启示在洪水中救世的传说。古埃及,只有智慧神成为大洪水的幸存者。
   
   看到苍茫的天下,看到四处流落的饥民,我这才知道,我所懂得的一点点权谋之术,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微末之流。我自以为能饕餮天下,却为天下所饕餮。
   
   整个江山,一瞬间便被连月的大雨拖入了风雨飘摇中。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座江山,从未停止过灾难。之前的风调雨顺,让我太大意了。
   
   螺旋的两半一直在不停地旋转,从未停息,灾难永远在意想不到时从天而降,在无数次抗争中结束。这样的灾难,有天灾,也有人祸,从女娲补天到精卫填海……但我的眼光太偏颇了,以至于忽如其来的洪水,让我应对无措。
   
   韩国和淮南被淹成了大泽,行路都困难,困在哪里的几十万军,动弹不得。不说剿贼的韩信,就连造反的淮南王英布,都变得失声。
   
   天下嗷嗷,虽然不再有雄兵急行,但漫天的流言,却四散开来。
   
   有人说,这是因为新帝失德,所以上天才降下暴雨惩罚。新帝得位不正,夺了长乐王的江山,这是逆天受谴。
   
   这一日我正抑郁坐在御花园里看雨,脑中全是昨日萧何呈上的各处受灾的奏折。我本想在御花园中缓口气,却不想看着雨阵阵落下,心情越来越郁卒。
   
   远远望见张嫣撑着伞在宦者的服侍下向我走来。
   
   她准备在后年满了十二岁的虚岁时,嫁给我。现在养在母后身边,就如她的小外孙女。母后很疼她,比对我小的时候还好。张敖和姐姐鲁元公主在长安住了十日,便回了封地。
   
   只见张嫣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在厚厚的棉衣包裹下,便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她对我也没有了最初的拘谨,原本总是躲在母后身后,不愿意和我说话的她,却在我送了她无数的玩物和器用,跟她说了许多玩笑话口,渐渐地对我放下了防备般,露出少女般的表情。
   
   她笑盈盈地望着我:“皇上在这里做什么?”
   
   我温和地笑着望她:“朕在这里看雨呢……”
   
   她撅起了嘴,拉起我的手:“雨有什么好看的,皇上陪我去太后娘娘那里玩嘛。”
   
   我牵起她的手,温和地笑着,点点头道:“好,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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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京的行程,是萧何为我定下的。我无法放任自己再在皇宫中不知所以地混下去了。我准备到灾区,去看看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我从渭南,一直到河东,一路行进月余。朝中的日常事务,交给了萧何和母后。
   我出行之事,并无几人知晓。路上都是我随行的官员为我开道,只说是办差。
   
   我每日都要带着斗笠,在众人的簇拥下,到河岸上去踏看水情,十几处决口堤岸大抵都已看过。大堤决口,堤外数千顷良田已成了荒凉的水沼。 
   
   我驾着马,嘴唇在寒风中裂开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风中只觉得面皮紧绷,我微微虚了眼,遥望着远处滔滔的大河,对身后的紧随的人道:“陈平,你也是通晓治国之术的人了,你可知这条河决过几次改道几何么?” 
   
   陈平稍稍纵马跟上了我,欠身说道:“恕臣没有留心……依臣看来,大抵十数年、三五十年总要改道一次,决口则几乎年年都有——只是今年尤为严重。两岸百姓的生计福祸,都牵动于此河上。” 
   
   我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如今看来,朕最缺的,便是治河的人才。将相文治有你们几个在朕身边。武功征战,有樊哙,韩信。可懂治河者,太少了……” 
   
   陈平却微微一笑,躬身道:“圣心如此仁慈,上苍必定保佑,皇上无须过虑。” 
   
   我心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仍是朝前走去。
   
   却忽然听见如沉雷般的滚滚隆隆声,击撞着大地隐隐而来,那是河涛滚动的声音。
   
   天空似乎都被撼得簌簌发抖。适才还宁静的堤坝顿时哗然大乱。
   
   保头嘶声大着:“潮神来了!快到山岗上回避!”一时间,人叫声、狗吠声、一群群百姓连成片、如蚂蚁般蠕动着争先恐后朝后涌去。
   
   “皇上……快走!”
   
   我仍是看了一眼河堤,这才驾马掉转了方向。背后传来的河涛呼啸声,如千军万马般铺天盖地而来……
   
   事后我召来了当地的地保,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一进来,先向陈平行了大礼,他行完了礼,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我在一旁道:“我等在来此地的途中,听了很多新编的民歌,你都唱来听听。”
   
   “诺。”
   
   说罢他跪在地上唱了起来:“日将没,月将升,檿弧箕箙,几亡汉国。洪水至,乾坤灭,何时日月能换天……”
   
   陈平看着我的脸色,止住了地保的歌唱,将他打发走了。
   
   我阴沉地坐在那里,陈平走到我的身前跪了下来:“皇上,臣等不查,原来那些反贼竟已编好了民谣……日者帝君之象,月者王者之象,日没月升,王进帝衰,其为诸侯干政明矣……”
   
   我淡淡地道:“他们编了民谣,还要百姓愿意唱。看来,这回天下真是将这场洪水算在朕头上了。”
   
   陈平还想说什么,我抬手止住了:“朕歇息片刻,你先下去罢。”
   
   这时外面忽然进来卫兵通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大人。说是,愿为大人解燃眉之急。”
   
   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道:“恐怕是治水之人,不用召进来了,我亲自出去迎他。”
   
   推开驿站的大门,强风骤起,却如风入松林般静谧。
   
   枕畔春梦中,有时夕阳上帘钩,清雅的容颜,我一直不曾忘记。
   
   只见他背对着我,在光线骤暗的乌云下,如同一抹亮色。
   
   我这才发觉,原来我每次见到他,都是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心中不知又涌起了怎样的情愫,我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子房?是……子房罢?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回首看我,一如初见的容颜,清浅一笑,墨色的布衫,似乎带着雨后江南的书卷香。
   
   “皇上辛劳了……”他微微垂了首,淡淡地道,“皇上满面都是风霜,臣怎么还敢窃居深山……”
   
 
 
 
 
 54
 
 54、第十章 祭天 。。。 
  
  
   春天早已零落的花瓣,随着清风落进他的碧衫中。
   暴雨过后,群鸟嘤鸣,树叶沙响。
   
   我走到他的身前,笑了笑:“你从哪里来的?进来歇一歇吧。”
   
   他微笑了一下,只是侧了身子看着身后的洪水道:“皇上可是在寻治水之人?”
   
   我点点头:“山河蒙难,朕心不忍,愿得治水贤者,以高礼相待,子房是要给朕引荐什么人么?”
   
   他微微颔首,道:“原来皇上如今最缺的,是治河的能臣。”
   
   我一怔,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难道不是?”
   
   他的眼角微弯,道:“成汤刚取夏鼎时,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然成汤仍是一代明君,为何?”
   
   我从善如流地问道:“为何?”
   
   “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皇上趁着洪水滔天时,整顿吏治,严查贪腐,定能拱手河山。”
   
   一阵强风吹来,我抬袖为他遮蔽风沙,引着他来到避风处,沿着河道漫步而去。
   
   脚下淙淙浊浪,顶上苍穹蔚蓝如洗。
   
   我踏着泥泞,缓缓地开口道:“这个道理,朕不是不明白。古书上说“危机”,便是在危险的背后,隐藏着机会。这场洪水,朕若是能善加利用,未必不是利器。只是子房所言之事,都是计百世乃至万世的长久大计,然如今四海纷纷,多有流言蜚语,天下熙熙,多有不轨之人,朕只怕这江山……”
   
   他在我的身前顿住脚步,河堤的风吹散了他挽好的发髻:“皇上是在说长乐王……?”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是……又不尽是。”
   
   他看着翻滚的河水,随手整齐了乱发,淡淡地道:“若皇上只是担心名节,臣倒有一计,定能保皇上无虞,保四海安平。”
   
   我也顿步:“何计?”
   
   他转过脸来,淡然的容颜如冥响的天籁,站在堤边的姿态温雅宁静,似要与山色合一,与我上次见的弯弓拉箭,判若两人。
   
   他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臣冒昧一问。不知皇上对长乐王,是否真想保全?”
   
   这……便是在问如意的生死了。
   
   我沉吟了片刻,看着才被大水冲刷过的堤坝,缓缓地道:“比起国家的安危,社稷的倾覆,朕的这点兄弟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张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垂下的眼睑不曾遮去双眸的一闪而过的璀璨如星。
   
   我面色平静地站在他的身侧,也许他惊讶于我的直白,也许他在思忖怎么将这个计谋告诉我。
   
   他垂着眼,轻声道:“如今水患再重,却不如人患可畏。既然如此,便请皇上回长安,设祭坛,筑高台,向天下宣布,要习古代圣贤伯夷叔齐之道,将皇位让给长乐王。”
   
   我猛然抬眼看他,却见他已转身,朝着泥泞的堤坝向前走去,只留下清越的背影。
   
   ————分割线————
   
   我放弃了熟捻的弓马,陪着张良坐在銮驾中,回程长安,并非水患已经解除,却是我找到了解除人患之法。看似荒诞不羁,但若真得功成,诸多隐患,便能迎刃而解。
   
   我初次和张良同车,他靠在銮驾中,好似在假寐。微颤的睫毛伏他淡雅的容颜上,似乎轻轻一触碰,便会支离破碎。
   
   曾几何时,我视他如真正的师长,我心中钦慕他,感激他,只希望他的心中也能有我的立锥之地。但这份感情还未萌发时,就在那个雨夜如飘萍般被截断。它如我无数个年少无知的青春梦幻一般,被我亲手埋葬,从今往后,不再见天日。
   
   如今,我看他的目光,已从视之如师,变成了视之如臣。原来仰视的高度,如今低落成了君臣的尊卑。
   
   如今我要用他,便如他当日依附于我一般,所谓大势趋耳。
   
   我坐在他的对面,仔细地端详着他的容颜,打破沉寂道:“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他睁开了眼,欠身道:“谢皇上关心,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日里养鹤垂钓。”
   
   我笑了笑,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朕在此处?”
   
   他的脸上荡漾出一丝笑意,轻声道:“皇上有帝王之气,千里之外,尚能看见紫云罩顶,臣略通周易,能演八卦,帝星开阖,臣夜观天象,自然便知晓。”
   
   我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若你能栖身长安,常伴朕的身旁,又何必观天象?你如今前来,朕心甚慰,也由此知道,你心中还是放不下这片山河日月。你隐于山中,却不忘庙堂……”
   
   说着我伸手握上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朕需要你,天下也需要你。你回到朕身边来,好不好?”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如一汪幽潭。只见他垂眼遮住了自己的目光,轻声反问我道:“皇上可知道太尉王为何接旨进京,自请出战?”
   
   我缓缓放了抚在他手背上的掌,收回袖中,道:“太尉王是朕的太傅,带朕平定叛乱,实是理所当然。”
   
   他微微颔首:“皇上武有太尉王,樊将军,文有萧丞相,臣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只是一届出谋划策的谋士而已。”
   
   我叹了口气:“子房,你过谦了……”
   
   见他不言,我陈恳地续道:“朕不知为什么,只要你在身边,朕便说不出的安心。”
   
   他闻言一怔:“皇上过誉,臣只不过是一届谋士,然皇上却是年少英伟,智略超世,明果独断,勇盖天下,威行邻邦。”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然他无意,我亦不会强求。
   
   颠簸数日,方至长安。
   
   我下车前,不经意地问道:“子房,你适才问朕,太尉王为何接旨进京,自请出战,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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