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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手打全番外1234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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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昏死过去算了,又是大白天!

    缠绵过后,她躺在那大。喘气,浑身酸软无力,连手指也不想动一下。但身上的男子看上去仍是精力充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眉梢眼角掩也掩不住的笑意,邪魅而张扬。

    她翻翻白眼看房顶,看四周的任何物件,就是不看他。

    宗政无忧翻身平躺在她身旁,与她十指相扣,发出一声轻缓的叹息,舒心而满足。

    她感受着他的满足,止不住扬起唇角,心如同被浸了蜜汁一般。她眼底眸光流转,望了眼窗外隆盛的阳光,这才想起一件事,面容一怔,转头对身边闲适慵懒的男子问道:“你今日没早朝?”

    宗政无忧懒懒的应了一声,“昨晚发了诏令,罢朝三日。”

    漫天奇道:“为何?”

    宗政无忧转过脸,笑道:“为了太子。”

    “太子?”漫天不解,她怎不知何时立过太子?她蹙眉,转眼见他嘴角噙着一丝邪魅捉狭的笑意,她恍然大悟,忘记了平常的冷静矜持,翻身扑上去捶他胸口,却被他捉住,按压在他身上。她一挣扎,他身子立时僵硬,嗓音低哑,惩罚般地在她耳垂咬了一口,警告道:“你若不想再来一回,就乖乖待着别动。”

    她忙听话地趴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喘气都小心着。

    片刻后,他胸腔震动,她疑惑抬头,见他眸中带笑,且笑得极为欢畅,她一愣,又被耍了?!

    漫天顿时恼了,翻身坐起来,就要下床穿衣服,宗政无忧连忙从身后捞住她,将她的手臂放在腰间一起圈住,紧紧的,死活不松手。他的头搁在她颈窝,看她挣脱不得,既恼恨又无奈的模样,他发出低低沉沉的笑,“生气了?”

    这样的他像是回到了他们在离王府相处的那段时日,时而邪魅放浪,偶尔捉弄她,完全不像这两年里要么冷酷要么温柔有加的宗政无忧。大概是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就放开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小心翼翼。

    她闷闷道:“快松手,都什么时辰了,还窝在床上像什么话!”

    他挑眉道:“怕什么!谁敢乱嚼舌根子!”

    她回头瞪他一眼,一低眸看到他右腰一侧有块褐色的印迹,两枚硬币般大小,形状有些哥怪,她微微探头,想看明白。那形状有点像龙,又不完全像,就似是正在飞跃腾空的翔龙,有头有尾,却都只得一半,很是奇特。她不禁问道:“你腰上这是什么?胎记么?”

    宗政无忧眸光略变,放开了手,点头“恩”了一声。

    漫天得获自由,下床穿衣,拿起他的衣衫扔到他身上,随口问道:“形状很奇怪。另一半去哪里了?”

    宗政无忧穿衣动作微顿,垂下眼睑,“不知道。找了十几年,毫无线索”。

    她微微诧异,本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还真有另一半。她随手撩起帘慢用乌金倒钩勾住,才问道:“你还有兄弟?”

    身后的男人应道:“不确定是男是女。”

    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疑惑地回转身到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宗政无忧面色平静道:“当年我母亲产下两子,大出血昏迷三日,醒来后得知其中一个是死婴。她悲痛欲绝,找到死婴的尸体,发现那具尸体并无她昏迷前所见到的胎记,所以她不相信那是她的孩子!但又不知那个孩子究竟去了何处?”

    难道是被掉包了?皇宫之中,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谁又有那样的能力?这么多年,那个孩子是生是死,也未可知了!漫天感觉到他虽然面上无波,但他心里并不平静,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无声的安慰,问道:“当时你父亲不在吗?”

    宗政无忧眉心微蹙,道:“三王叛乱,他在城外应敌。”

    漫天微微凝思,“那产婆…………”

    “死了。所有有关之人在死婴被识穿后,一夜消失。”宗政无忧目光倏然冷冽,又道:“后来查出,在我母亲生产前一日夜里,产婆私下见过皇后宫中总管太监。”

    漫天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博筹的母亲有关?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宗政无忧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叫人进来伺候他们梳洗。

    十一月底的京城,一片冰天雪地。

    这一日空中无云,阳光投照在道路两旁的积雪,反映出刺眼的冷色白光,铺天盖地笼罩着这座本就冰冷的皇宫。

    北朝年轻的皇帝下了早朝走在寂静深宫的道路上,他面色沉寂,目无表情,一身明黄色龙袍,彰显着至高无上的尊贵,额前十二道长长的冕旒遮挡了他年轻却满含沧桑的双眼,透过冕旒投射而出的眼光是专属于一个帝王的犀利,而掩藏在冕旒之后,别人无法窥见的是那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沉沉死寂。

    冬日凛冽的寒风将他衣袍吹得鼓胀,随着他沉重的步伐飘扬起伏。他独自走在前头,身旁无人比肩,身后是一众奴才低眉顺目。

    他回到御书房,并不看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而是先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内室里一个新来的宫女在打扫屋子的时候,见雕花大床中央摆着一盆小,小的形状奇特的花草。她很奇怪,这床不是陛下用来休息的地方吗?怎么在这里摆着这种东西啊?她一时好奇,就凑过去看了看,透着暗红的乌黑色像花又像叶子的东西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伸出手轻轻触摸一下。

    “你在干什么?”宫女身后传来一道夹着怒气的沉沉嗓音,惊得她身子一抖,指尖不小心带动了叶子的一角,留下一道轻微的折痕。她也顾不得这些,猛然回头,便看到了她做梦都想见到的皇帝心一时竟愣住,忘记了行礼。

    年轻的皇帝目光越过她,看向床上的那盆花草,只见乌黑的叶片竟有折损的痕迹,他目光遽然冷厉,沉声喝道:“谁准你乱碰的?”

    那宫女回过神,意识到她犯了大错,她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连忙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来人”,他冷冷叫了一声,御书房外的侍卫奴才们应声进屋,见皇帝面色不好,慌忙跪地等待皇帝的旨意。

    宗政无筹扫了他们一眼,问道:‘这个宫女是谁安排的?”

    御书房管事太监心头一骇,立刻意识到是那宫女闯了祸,他忙磕头道:“回陛下的话,原先的宫女这两日得了风寒,奴才怕她传给陛下,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顶替,就从新来的宫女之中挑了一个伶俐的过来……”

    “拖下去。”宗政无筹不等他说完,就下了命令。自从当了皇帝以后,他的脾气变得更难以捉摸。他啼了眼吓得面无人色的宫女,又道:“把她也拖下去,以后别让朕看到他们。”

    “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宫女一径磕头求饶,有人说皇帝年轻又英俊,有人说皇帝睿智又英明,有人说皇帝温和而情深,唯独没有人告诉她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以至于丢了性命都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一阵哀嚎的求饶声响彻在御书房,皇帝不耐挥手,侍卫连忙上前用手捂住他们的嘴,迅速将两人拖了出去。屋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他缓步走到床前,望着那盆形状奇特的花草出神。那是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动用了数万军队才寻获到的对他来说至为珍贵的药材,名为“血乌”!听说此物,以鲜血喂养,有乌发哥效。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许久之后,门外传来宫人的参拜声。他俊眉一拢,刚回身,一位衣着华丽满身贵气的妇人已绕过屏风朝他走了过来。

    他弯腰行礼,十分恭敬道:“孩儿拜过母后!母后若有事尽可遣人传召孩儿,何须您亲自跑一趟?!”

    来人正是一年前突然寻获的皇太后傅鸢,只见她彩凤华服,乌发梳了流云髻,右边顺了一缕贴着半边脸庞往下一直延伸到纤细的脖颈,再往后绕上去固住,正好遮住了受伤的半边脸庞,而另外半边脸美得让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不会忘记。她年近四十,皮肤仍旧白皙细腻,看上去还很年轻,仿佛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她走过来,慈爱地拉着宗政无筹的手,几分怨责道:“筹儿,母亲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有外人,你我母子之间不必行此大礼,没得生疏了,快起来!”

    宗政无筹起身,微微笑道:“母后说得极是!孩儿以后多注意便是!母后,您坐。”他扶着母亲走到桌旁坐了,然后在她对面落座,叫人奉了茶来,才恭敬有礼问道:“母后今日来找孩儿有何要事?”

    按照皇室礼仪,皇帝本该每日早朝后去太后宫中请安,但这位太后休恤皇帝政事繁忙,免了每日问安之礼,有事召见才去。

    博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标准的端庄坐姿,她慈样地笑道:“母亲听闻这两日大臣们上折子都劝谏你立后,可有些事?”

    宗政无筹微微一愣,并未立即答话,而是低眸想了想,才道:“确有些事,母后的消息可真灵通!”

    傅鸢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你别多想,母亲也是为你好。自古以来,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你登基已有一年,这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怎么行?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得考虑江山后继传承啊!一个皇帝的子嗣,关系到国家社稷,不可不当一回事。母亲先前见过孙丞相的女儿,那孩子就不锞,“六

    “母后”,宗政无筹微笑着打断道:“孩儿知道,让母后操心是孩儿不孝。但娶妃纳后之事,朕,自有主张,母后就别为此事劳神了。”他虽是笑着,但那神色却是坚定无比,仿佛谁也动摇不得。

    “你……唉!”傅鸢叹气,“你整日守着一个抛弃你的女人,靠回忆过日子……唉,你怎么就不肯清醒一点呢?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这话犹如大把的芒刺在他心头搅动,整个京城,无人不知,那是他心头痛,是这北朝的禁忌,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那女子半个字,只除了他的母亲!他声音微微一沉,低声叫道:“母后!孩儿一毗自有分寸。”

    傅鸢眸光一闪,似有无限心疼,“好好好!母亲不说就是,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要记住,你是一国的皇帝,这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万,还不是任你挑选?”她说着见宗政无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便打住那个话题,眸光几转,想到另一件事,声音也清冷了几分,道:“你回来已有数日,也该去看看你父皇了。”

    “有母后的精心照料,孩儿不去也罢。“从他登基之后,那个人就被移至了延寿宫。他回宫以来,听宫中传言,皇太后对重病的太上皇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日以汤药调理他的身子,陪他说话解闷,人人称赞皇太后的贤惠世间少有,堪称女子之典范。但只有他才知道,这世上最恨那个人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这是他很小就已经明白的事实。那种恨,不可能随着时间而消磨。

    傅鸢道:“你是皇帝,他是你的父皇,你总也不去看他,会落人话柄。走,跟母亲去看看。”说罢,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拉着他就往外走。

    母子二人在众多奴才的拥簇中来到了太上皇居住的延寿宫。那座宫殿装饰得极为奢华,凸显了皇帝对于太上皇的重视。

    延寿宫,寝宫内的物什仿佛浸泡过药汤,四处都散发着浓烈的苦味。宫殿内一张宽敞的镶金雕木大床上,一名中年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从前英俊的面庞瘦得不成人样。若不是他睁着眼睛,还喘着一口气,别人或许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死人。

    谁能想到,这曾经叱咤风云名动天下的一国帝王,此刻躺在别人赐予他的华丽金屋,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如死人一般的躺着,任人宰害,毫无反抗的能力,这是一种比凌迟之刑更为残酷的折磨。他眼角瞥见州进屋的二人,原本平静无澜的面容忽然有些激动,浑浊的双眼微微亮了起来,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急得瞪眼。

    宗政无筹面无表情,就如同面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那般冷漠淡然。

    傅鸢朝着奴才们摆了摆手,那些宫女太监们连忙行礼退下。她不紧不慢走到床边坐下,温柔笑着说道:“殒赫,筹儿来看你了,你高兴吗?”

    宗政殒赫,这个名字,很多年没人叫过,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太上皇看着她,面皮直抽,目露凶光,看上去有些诡异可怖。

    傅鸢如烟柳眉轻蹙,疑惑道:“你不喜欢吗?他是你儿子,看到他你应该高兴才是!哦,我忘了,你确实不喜欢他,从他在我腹中开始,你就千方百计想杀死他。你借别人的手,下堕胎药,甚至不惜用毒,可惜,我和他都命大,都活了下来。你派人四处追杀他,当年听列他中剑落江的消息,你一定很开心吧?”她顿了顿,望着床上男人的目光依旧温柔,但那温柔背后的复杂神色,让人分不清是恨还是痛快?她轻轻笑了一声,又道:“你一定想不到,他再次死里逃生,最终赶走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夺了你的皇位!这……叫做因果报应,你知道不知道?”

    太上皇目光变了几变,慢慢平静下来,嘴角扯了扯,竟是一抹嘲讽,似是在说:“你也会得到报应!”他沉着面容,斜着眼看静立不动的年轻男子,目光晦暗难懂,复杂不明。

    宗政无筹静静地听,棱角分明的唇紧闭着,表情木然,似是天大的事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他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何事能在他心头激起半点波澜?

    傅鸢对太上皇的嘲讽笑容视而不见,自说自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笑得高贵而典雅,但那笑容在床上男子看来却如同恶魔的微笑,你不知道她笑容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样的阴谍诡计?只听她道:“筹儿,年关就要到了,你是否该为你父皇和你弟弟准备一份大亦也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宗政无筹淡淡道:“母后拿主意就好。”这时候的他,怎么也预料不到,他即将亲手成就的,是他命运之中的另一场不可逆转的悲哀!

    延寿宫他不想多留,这样肆意的报复并不如他曾经想象中的那样,能为他带来多少复仇的帆感。尽管他心中很恨,但那是他的生身父亲,骨肉至亲,血脉相连,这是谁也改变不了事实!他为自已的母亲,报复的是自已的父亲和兄弟,伤害的是他的爱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命运更令人觉得残酷和悲哀?

    离开了延寿宫,他并未回御书房,而是去了他命人重新修建装饰的寝宫。那座寝宫,名为“清谧园”。

    这个园子里的奴才很少,少到不像是皇帝的寝宫。

    园子里有一片竹林,那片竹林里有一块空阔之地,正中央一个汉白玉圆桌,四个圆凳,可以用来看书下棋,也可用来饮酒品茶。而那块空阔之地,可舞剑,亦可练功。只可惜,那个喜欢看书下棋,喜欢品茶偶尔饮酒的女子早已不在他身边。

    他孤身走在那片竹林里,一模一样的景色,少了那个人,便是天差地别。他还记得她酒后舞刻的身姿,迷得人失了心魂,让人明知等在前面的是一个滔天陷进,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跳下去。世人说他心思缜密算无遗漏,可是在她面前,他其实不堪一击!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早知道母亲还活着,他是不是可以少恨一点?如果能少恨一点,也许他就不会错过他心爱的女人,至少可以不伤害她那么重,那他便不会走到如今的结局!

    离开竹林,他缓缓步入寝殿,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从将军府里的清谧园原封不动挪过来的,连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他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执起她曾用过的那把红檀雕花木梳,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淡雅的馨香,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上了瘾,再也戒不掉。

    墙角的衣柜里,有她曾经穿过的所有衣物,多为白色,在衣柜的顶层,被叠得整整齐齐,是她嫁给他那日所穿的大红嫁衣。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捧在手心,像是捧住了生命里最珍贵的一切。他走到床边缓缓地躺下,那件大红嫁衣躺在他身边,代替着他心头的挚爱。

    回朝数日,他每日在乾坤殿与御书房辗转,没日没夜的处理政事,不给自己留下半点空闲的时间。这偌大的皇宫,成千上万的人,都在看他眼色行事。他每日坐在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冰冷的椅子上,至高无上的尊荣掩盖不住他心底的落寞与孤单。

    寝宫太大,龙床太宽,他却只得一人,独自流连往返。

    容乐,容乐……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八十八章


 宗政无筹在清谧园一躺便是半日,他已经多日没能好好休息了。此刻他眉头紧锁,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似睡非睡,眼睫轻颤着,陷入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灰蒙蒙的天空,冰冷彻骨的河面上雾气迷茫,河水湍急流动,带起阵阵鲜红翻涌不息,一个五岁的男童在水中竭力挣扎着,一眼望去令人触目惊心,

    他溘黑的眼眸绝望而无助的圆睁着,似乎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而去,却无能为力,死亡的恐惧充斥着幼小的心灵。胸腔内翻滚着窒息般撕裂的闷痛,他目光仿佛穿透了赤色河水去看那个冰冷的世界,无声地向残酷的命运质问着:“为什么?”

    从记事起就在逃亡的生涯中领略到血脉至亲之人的残酷狠绝,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留下的那些保护他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他一人带着满身伤痕独自喘息。在那些个冰雪肆虐的暗夜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地前行,迈出去的脚步带出两行血印。

    他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变强大!才能救出正在为他承受着苦难的母亲,才能知道为什么他的生身之父会对他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他满心愤恨,从那刻起,噬心痛楚似乎已将他肺腑寸寸蚕食,强烈的求生欲望给了他超乎常人的顽强生命力,他不知道在河中漂了多久,终于等到一双手将逐渐失去意识的他从水里拖了出来。

    长达五年的追杀逃亡,自此结束,但命运带给他的不聿却刚刚开始。两年后,他在天仇门门主的协助下,制订了营救母亲的计划,却在入宫之后,亲眼见到了母亲葬身火海的一幕。那一刻,仇恨就如同那场滔天的大火,在他心里肆意的燃烧蔓延,仿佛具有了焚毁一切的力量。从此,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只有那刻骨的仇恨。

    在那些毫无人性可言的残酷几练里,惨绝人寰的黑暗斗争中,他学会笑着面对一切,习惯了带上面具,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练就一颗冷硬无情的心口他朝着目的地一步步艰难进发,将世间万物皆不放进眼底,没有人可以阻拦他的复仇计划!只是命里运数,终是不可违逆,他遇到了她,那个淡然镇定到仿佛对世间一切都不在意的薄凉女子,他生命中那避无可避的劫难。

    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她?他已经不记清了。也许是见到她之前听到别人对她的描述,也许是第一次天水湖边的相遇,也许是东郊客找的竹林里,也许是皇宫中的重逢,也许是屋檐下的凝望……

    为什么会爱上她,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一个将人性看得通透至明的眼神,也或许是大雨中她独自哭泣的背影,那极力掩藏的脆弱,孤寂的灵魂,与曾经的他是那么相似,让他在心底忍不住的……”,疼。他欣赏她的坚韧和聪慧,还有那玲珑心思筹划出天衣无缝的计谋,在那朝夕相处的一年岁月中,她淡然却隐含伤感的笑容里,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一个早已失去爱的资格的人,终于还是作茧自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青丝成雪,她的恨,勿需言语描绘!在这一年中的几百个夜晚,他只要阖上眼睛,便能看到在空中飞舞的满头银丝,瞬间化作利剑朝他心脏直刺而来,仿佛万箭穿心口躺在床上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他慢慢起身坐直,外面天已经黑了,歪头望向里侧平整按放的大红嫁衣,黑暗中金丝绣制的凤凰仿佛浴火重生要冲天飞起,像极了她。只可惜,衣在,人却已不在。这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讽刺,他惨然一笑,没有了她,行尸走肉般他的日子也还是得过下去。

    起身回了御书房,等待他的仍旧是那堆积如山的政务。他不看一眼,直入内室,床上植物的根茎颜色透明,鸟黑色叶片缓缓张开,每日的这个时刻,血乌都需要新鲜血液来滋养生长。

    他抬手,正欲将食指放入幽黑的花叶孔内,却突然顿住动作,眼微微一瞥。

    “陛下不必再费苦心,她用不着这个了!”随着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御书房屏风后出现一名女子。女子柳眉如画,肤白若雪,五官精致有如精雕细琢。她垮铮步入,默默行了一个礼。不经通传便能接近他身边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心腹,第二种是身份不宜公开的人。宗政无筹面无表情,转头看她。女子恭敬有礼,却不卑不亢。她走上前来,轻叹道:“这样小的一棵血乌只够恢复一个人的黑发,但南帝为平息军队暴乱,阻止白发妖孽的流言,服用了逆雪,以减寿十年的代价将一头发已变白。所以,她不会服用血乌,陛下也别再自伤元气了!“

    宗政无筹面色骤变,呆望着床上那被他视如珍宝之物,有片刻的失神。半晌,他重又抬手,毅然将手指伸向了那会吸食鲜血才能存活的植物。

    “陛下,您……您这是何苦呢?”女子神情复杂,望着男子已渐苍白的侧脸,暗暗叹了一口气。

    血乌吸足了血,暗红叶片倦懒松开,透出诡异地光泽。他面色平静无波,只收回手,指尖那深深的血孔,他仿若不见,淡淡问道:“是何人散播的白发妖孽的谣言?”女子蹙眉道:“南朝丞相桑丘,据说从他府中拨出了多封密函,上面盖着您的玺印。”

    宗政无筹目光陡然一利,“朕的玺印?”女子很确定地点头,他缓缓转身,背手踱了几步,面色深沉难测。

    屋子里十分寂静,针落可闻,片刻后,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吐出,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一句:“她……过得可好?”女子轻轻点头,应道:“她很好,很幸福。”

    宗政无筹默默垂眸,掩下眸底的神色,又道:“那她……可有说过,何时来找我………报仇?”低而沉缓的嗓音像是冰雪压例村枝发出的声响,饱含了沧桑与悲凉,无声的压抑着,在心头拢了一团坚实的冰雾。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被男子悲凉的气息所感染,目中也掠过一抹感伤。

    宗政无筹自嘲一笑,摆了按手“你去罢,好好替她打理茶园生意,别叫她失望。”女子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应了声,行礼告退。

    宗政无筹步出屏风,走到桌案前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通透碧玉制成的印章,紧紧握在手心里,指节泛着青白,眉头紧紧皱着,棱角分明的唇没有半点血色。

    一个皇帝的玺印,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随意使用呢?我最亲爱的母后,你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启禀陛下,属下有要事启奏!“门外传来侍卫李谅的声音。那是他从亲军之中亲自挑选培养出来的贴身侍卫。

    宗政无筹松开手,将印章放回原处,敛了神色,沉声道:“进来。”

    年轻沉稳的侍卫进屋来,跪地参拜道:“启奏陛下,属下查到天仇门人在西南边境出没,派人前往查探,受到一股来历不明的暗势力阻挠。”

    西南边境,与启云国相邻。宗政无筹眉头一皱,眼皮微掀,却没说话,等待他说下去。

    李凉垂首,愧声道:“属下无能,还未曾查到这股暗势力来自何处。他们神出鬼没,从不与我们正面交铎,就好像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每一次,都恰好避过我们的追击。”

    宗政无筹目光一沉,他竟不知天仇门背后还有暗势力!他单手撑着桌面,站起身,背对着年轻的侍卫,“继续查,只要与天仇门有关之人,一律杀无赦。”这一年的通饵追杀,天仇门人所到无几,而刺下的那几个,正是他最痛恨的。

    “遵旨!”李凉连忙应声,又道:“陛下,属下还查到人称‘天命神算,的任道天回了骊山矛舍。”

    宗政无筹眸光凝住,透过屏风的缝隙,望向内室大床中央的血乌,目中微微燃起一丝光亮。骊山,与北朝相邻,属南朝境内。

    南朝罢朝三日,百官闭门思过。

    三日后,桑相一党十有八九递上辞表,请求帝王恩准他们告老还乡,帝王允。朝中官位空缺烦多,许多之前被桑相一党打压排挤的有才有志之士得到破格捉升,使得原本郁郁不得志的他们心中对这位年轻果敢的帝王充满了感激,势要尽心竭力,以报帝王之恩。其它臣子们经此一事,无人再敢结党营私,众人兢兢业业,至此,南朝国都一派大好景象。

    应宗政无忧的要求,漫天已成为议政殿的常客,正大光明地协助帝王处理政务。共同进退,已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誓言。经过流言一事,宗政无忧明白了与其将她护在身后,不如把她拉到跟他一样高的位置,别人才不敢拿她生事,尽管刚开始会有人不服,但只要度过了这个时期,久而久之,一切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就再无人敢有异议。

    批了一天折子的宗政无忧靠躺在椅子上,摆放在他面前的不再只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还有他心爱的女子特地让人为他调配的用于补身子的药膳汤粥。淡淡的药香味伴着美味食物的浓香气萦绕着整间屋子,让人闻之心生暖意。女子为他盛了一碗,看他低头喝光,她才露出满意的一笑。

    九皇子坐在他们对面,难得的安分。心中暗道:萧可那个死丫头还算有点用处,至少能配药膳帮七哥调理身子。望着对面的两人,他忽然有些羡慕,也真正的释然了。也许七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将士降了可以再招募新的,江山丢了也可以再打回来,但若是璃月死了,七哥就算得到了天下,也不会幸福。

    漫天见九皇子愣愣地望着他们出神,便笑道:“老九,你喝不喝?我让可儿帮你也做一份送来。”

    “好啊”,他眼光亮亮的答应了一声,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摆手道:“还是算了,那死丫头如果知道是为我做的,指不定要放什么毒进去呢。”

    漫天轻笑,说来也怪,可儿对谁都好,偏偏就爱跟老九作对,这两人,真是一对冤家!她收了碗筷,叫人进来撤了。

    药膳用完,该谈正事了。

    宗政无忧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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