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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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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于这四个年号怎么看?”朱由检把眼前的四张纸推给了吴无玥,这位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年号预测一下吉凶。

    吴无玥心里叫苦,他的好皇上,这种国运大事能不能不要问他,他怕折寿啊!“皇上,年号之事事关国运,我这个区区草民不敢测算。礼部送上来的四个都是吉祥如意的好名字,您就按照自己的心意选吧。”

    吴无玥忍住没有吐槽的是,这样定下年号的事情不应该在乾清宫里面,皇上挥退了众人,向老祖宗祈祷一番,然后定下那个最让他感到有脸面又符合心意的年号才对吗。为什么轮到朱由检,却是在雨化田的宅子里,还加上雨佑仁与墨汁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背景,来做这件载入史册千古的事情。

    “隐之,你来了。”雨化田在吴无玥陷入了脑内槽点的时候,敲门进来,“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东西运送到了神机营,卢大人亲自验收的。”

    “希望他们不要浪费那些东西。”朱由检说的东西,是朱棣藏宝洞中的那些兵器。那份宝藏中的金银已经被陆续取了出来,有些放入内库,有些作为陆家兄弟的商用,有的藏到了胶州湾。而那里还有不少其他的东西,锋利的兵器也在其中,种类还相当齐全。不要以为兵器放了一两百年就不能用了,永乐帝藏的兵器不是后世烂大街的假货,而是像唐刀那样传世之宝,就算时隔几百年但仍然削铁如泥。这里面还有不少的弓、弩、箭等等,这次让雨化田带着最精英的锦衣卫取了一半出来供京营所用。

    “对了,雨大人你也来看看这四个年号哪个更好。”吴无玥准备了一招祸水东引,既然朱由检都来到雨化田的府邸向他问年号之事,那么多一人商量也没有什么吧。

    雨化田就看到了四张分别写着乾圣、兴福、咸嘉、崇祯的纸。他甩了一下衣袍,没有理会拿着纸的吴无玥就坐了下来,再回以一个冷笑,“吴大夫不是曾说过医巫同源,懂得问天之术吗。我可不敢与你相比。”

    “我有说过吗?”吴无玥装傻,“隐之,你不会也相信了吧,我那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在年号的事情上怎么能多说呢。”

    朱由检瞪了吴无玥一眼,只是为了雨化田倒上了一杯水,然后又笑地和善看着吴无玥,“无玥就当是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其实国家如何,不是一个国号可以决定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吴无玥露出了一个死鱼眼的眼神,看来是逃不了,好吧,那就只能看看。

    他先拿起了第一张纸,眼中微微嘲讽,礼部也想地出来,朱由检就算有心也不敢用,“乾圣,乾为天,圣为神,皇上如果是千古圣君可用此号。”

    他接着拿起了第二张,“兴福,所谓中兴降福,这与皇上在做的事情倒是吻合,成为一个中兴之主,振兴这百多年的颓败之局,福泽天下。不过太上皇还在世,这样的年号不是在说以前的皇帝有所过失吗。”

    接着是第三张,“咸嘉,咸带戈,如今天下不太平,皇上要不要大动干戈,让狼烟四起,还要细细思量。”

    最后,吴无玥的眼神落到了第四张纸之上,上面写着‘崇祯’二字,要说礼部若是揣摩上意,这词尤甚。崇为高大,帧示吉祥,谐音重振,又不会直晃晃地打脸以前的帝王,再好不过。

    但吴无玥却在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心口一闷。方术之学,感应天道,不是显学,也不能归入正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若真有天赋却也秘而不宣,逆天改命的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检注意到吴无玥暗沉下来的眼色,同样心中一跳,崇祯并不像它所愿的那样,它不是一个吉祥的词语。难道吴无玥也看出了什么?

    “我觉得这四个都不够好。”朱由检先开口了,“如是要中兴大明何必用什么暗语,况且大明需要的也不是中兴,而是翻天覆地才对。所以,我让礼部再拟了一个年号。”

    朱由检从怀中拿出了第五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咸元’。

    吴无玥一看就知道,这个年号不是礼部会拟的,而是朱由检的决心。他选用了咸字,它意味着‘全部’的含义,也根本不怕别人知道,想要天下太平,只有血染刀剑后才有盛世降临的可能。而这个元字,则是表示着过去种种终会终结,新的一幕将要开启。

    “哈哈,还是隐之想的周全,多一个选择很不错。”吴无玥算是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其实还是像刚才说的那样,重要的不是年号本身,而是做什么努力来达成年号所蕴含的美好期望。”    想要去吃馄饨的两人先回了雨化田的府邸,换上了一身低调的衣服然后走过崇文门,出了内城到了外城。外城一带一直都很热闹,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在面前川流不息,这里与肃穆的皇城、安静的内城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

    “走吧,那个馄饨摊的生意很好,我们要是再晚些去一定是要排队的。”雨化田走在右侧,脚步稍稍快了一些为朱由检带路。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的人很多,还有不少的少男少女,也是在七夕的夜晚,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格,都上街来过节了。

    雨化田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人,也怕他们被人群冲散了,虽然知道朱由检不会在外城迷路,但由于两人甩开了其他的锦衣卫,雨化田也怕出现什么意外的纰漏。“当心走散了。”

    朱由检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每个人脸上或是带着笑容,或是有着难得出来玩的放松,多半都是平民百姓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也没有人特意关注走在人群中的自己。他在宽大衣袖下的右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就在雨化田话音落下的时候,猛然向前一伸偷偷握住了他的左手,惹来了雨化田惊讶的一眼。交握的双手藏在了两人的衣袖下,因为小街的人流众多,也没有人觉得他们相距极近有什么突兀。

    “这样就不会走散了。”朱由检凑在雨化田的耳边带着低笑着说。

    雨化田回握的力道稍稍加重,这人胆子也够大的,要是被熟人看到。好吧,就算是被熟人撞见,凉他们也没有能百步穿杨在这个拥挤人群中看清什么的眼力。随即瞪了朱由检一眼,却也笑了起来,拉着他走向了馄饨摊。

    **

    “没有想到外城如此热闹。”朱由检对这顿路边摊还是相当的满意,他尝起来味道上比御厨做的那些东西稍欠一筹,毕竟在调味精细方面还是比不过,但是吃饭的问题上,饭菜的味道是一方面,和谁吃更加重要。

    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头,身边坐这雨化田,耳边是馄饨摊老爷子的吆喝声,这样的环境比起乾清宫,太监站在身边,自己一筷子最好不要夹同一道菜超过三次的情形,要好上千万倍。

    两人吃完了饭,当然没有立刻回瀛台,而是要好好地饭后遛食。后世有饭后遛狗,现在有朱由检遛猴。墨汁已经很久没有到外面还玩过了,它每次想要出宫,都要看吴无玥的脸色,每个神医都有怪癖,吴无玥也许就是不喜欢与小动物亲密接触的那一种。他总是嫌弃要把墨汁装在自己的袖子里面,然后把他偷渡出宫这件并不美好的事情。几次墨汁想要自作聪明地偷偷爬到吴无玥的身上,然后不能幸免地中招了,神医的衣服上总是有着防猴十八式的迷药,爪子一碰在被习惯性地用小舌头一舔,就倒地不醒了。

    为什么不找雨化田,墨汁表示它的小命还想多留几年。

    今天墨汁总算又能放风了,趁着夜色正浓,它藏在了朱由检手上拿着的那个开口小布包中,探出了自己的脑袋,与自家主人一起看看这个从来没有仔细游玩过的外城。

    临河的地方,少女们三五成群地放起了河灯,还有一些聚在一起,今夜有着穿针引线的比赛,获得头筹的赢家能得到店家的奖品。参与这些活动的多半都是平民百姓,那些官宦女子还是很少会抛投露面,就算上街也是带着小丫鬟,还带着斗笠。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眼前的景象模糊了百年的时光,他又是那个连夜赶工的影帝,每当节日的时候影视基地里面除了演员也会有许多的游客,他们成群结队让那个仿建的古城充满了人气,每天收工的时候,也是他们放松的片刻,卸去了妆容在小摊铺面前淘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们也去放一个河灯好不好?”朱由检期待地看着雨化田,指向稍远处的河边,那里的人稍微少了一些。“希声,以前没有放过河灯吧?我也没有,说来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值得纪念。”

    雨化田微微摇头,哪有人会要邀请他做这样的事情,放河灯求得是单纯的幸福,从来没有人想要与他分享这样的情感。雨化田看着面前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朱由检,此时存在的人绝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有些傻气,有些幼稚,却格外地真实而让他移不开目光,“那我们选哪一款比较好?”

    墨汁这时也探出了脑袋来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众多的花色让人眼花缭乱,乞巧夜里卖的最好的是求姻缘的喜鹊灯,而传统的莲花灯也做的也甚是精巧,还有圆月灯、智慧灯、长寿灯。‘吱吱——’墨汁指向了那个平安灯,朱由检也是相中了同一款,“就平安灯吧。”

    雨化田正准备在祈福纸上写下愿望,挂到河灯上去,听到朱由检的选择,他拿起笔的手微微一顿,迎着朱由检温情的眼神,却低下了头去,他读懂了朱由检的未尽之语。不求长相厮守,更不求丰功伟业,此时朱隐之的心愿简单到了卑微的程度,他要的只是他们都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哪怕不能有天长地久,哪怕不可能正大光明地一同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是相遇而相知,对方平安度日,就是此生足矣。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心愿,让雨化田眼中一暗,平安而朴实的幸福,恰好是他们最难以完满的未来。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却难在人世间最诡异的朝堂与深宫中获得无忧无虑的简单幸福。

    朱由检见雨化田愣住了,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右手握住了那人握笔的右手,带着他先写下了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该你了。”朱由检俯身在雨化田耳边说到,松开了握住他的右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雨化田落笔,看着纸笺上的两行墨迹,好像心里淌过一道暖流,不需要惊天动地,也不会有缠绵悱恻,这样的相互倚重与心之安稳,让他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两人一起拿着河灯,点亮了其中的蜡烛,在七夕月下许下心愿,只愿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河里,看着它随着河水渐行渐远,这年是天启七年的七月初七,他们认识满了十个月,但愿以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生命尽头,此情常在。    想有拿钱不干活的好事,遇上了朱由检肯定行不通。如果不是因为朱由检知道在天下没有稳定的时候,不适宜进行大幅度的财政改革,那么最先开刀的地方一定就是税制。他正愁如何能让国库有富余,这群京营的军士还敢继续吃空饷,简直是痴人说梦。

    随着皇上的圣旨降下,说要整顿营务,最先动作起来的是在京营中掌控财政的太监监军,方正化立即就到任了。方正化算是朱由检的心腹太监,临走之前,朱由检已经明说,要他去军营不是指手画脚的干扰,而是全面配合即将到来的营务大整顿。配给了他一些人手,不都是东厂的内侍,更多的是锦衣卫。

    王家彦协理营务,先把底子上面的那些烂账查清楚,再来谈怎么能练出一支虎狼之师。所以这段时间京城的天气热,人心浮动也是厉害。能在京营中领着俸禄的人,多半都在朝中有些大大小小的关系,要不就是祖上也是在京营中做的,也有一些官员的旁系亲属被塞了进来混日子。而真正能打仗的只有神机营的一部分人,也因为一年来火药局的停止产生而荒废了不少本事。

    从七月二日一直到七月六日,每天从早上天蒙蒙亮开始直到太阳下山,这五天的时间里面,王家彦带着人去三大营,去检查京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损招是朱由检出的。按照朱由检的话来说,王家彦没有上过战场,究竟如何排兵布阵可能不是内行,这个专业的事情可以等到卢象升完成了手上工作的交接,到了京城再议。但是就是没有见过猪跑,总是吃过猪肉的。

    对于训练上一些基础的东西总能看得懂好坏,比如说看看这人拿刀砍东西是不是有气无力,要知道兵器都不轻,有些人真的还坚持不住拿上一个时辰,这种人谈什么杀敌。还有在这个年代,战马不是人人都能骑的,那么对于脚力的要求也就相对较高,可以检测一下你们跑个几千米是不是不喘大气,如果这些都做不到的话,上了战场想做逃兵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一箭射穿了。当然了估计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打算上战场,到了危急时刻,他们可以出钱买命,让穷人顶替上战场。不要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在京营这样的事情只怕是不远了。

    因此,趁着卢象升还没有到,先把这群人摸个底,前面已经让锦衣卫把军士们每家人家的情况调查了一下,王家彦带着这堆资料去进行一场大检测。以四个月前朱由检登基的日子为界限,以前的事情皇上没有心情追究了,但在那之后,这几个月里凡是拿过一个铜钱饷的人就必须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出来把这几项检查项目给做了。评委是从锦衣卫与神机营中选取混合组成的,每个人参加一个项目就由七个人打分,十分为满分,然后分别记录成档。

    如果有人不来的话,那么以后也就不用再来了。连这样的大检查都不参加,还当什么兵。如果真要是卧病在床,那么就报上来,王家彦会带着锦衣卫一家一家的核实。一旦发现虚报,你就去卫所与掌管刑罚的锦衣卫谈心吧。

    判断合格的标准是什么?当然不能以雨化田作为标准,那就没有人及格了。是以现在神机营那群还能看两眼的人作为标准,这是最高分,然后以此类推地下降。

    从朱由检下旨开始,朝会上的嚷嚷声就没有结束过,那些言官们总算又是找到了话头,说皇上不能让人心浮动,在京城闹这样的大动静不利于民心团结,或者又说去年的大爆炸还在眼前,神机营的装备一定要慎重。还有皇上,卢象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为什么要选他啊?!

    “温卿家,以后这样的票拟,朕不希望再看到。”朱由检对于温体仁说的那些下面人的抗议,只有一声冷哼。这群人职位不高,但是都多多少少与京营的油水相关,看到这样的大动作自然是慌了。“你告诉他们,朕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次摸底考核只是为了以后的练兵有个估测而已,要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才能考虑究竟能练到哪个程度不是吗?免得一下子上来就强化训练,把半条命弄没了,又来找朕哭诉了。”

    “臣知道皇上是用心良苦,为众位将士考虑。”温体仁分明就在说瞎话,但是他也习惯了。皇上是没有说过要是考核的分数不好会怎么样,但是等着军士的总不会再是清闲的日子。

    “等京营的卢总督两日后到任,正式的训练就由他来安排,对于那些没事找事的人,朕就说两件事。京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皇上设立的,朕想要用谁,还要和他们报备?而吃空饷的事情上,过去发生的朕一笔勾销既往不咎。要是不想朕翻旧账,就嘴巴闭紧一些,别有事没事的嚷嚷。还有朕给军士们成长的机会,现在成绩差,朕不会做任何的惩罚,不过这次之后要是还不愿意好好训练,那么就不是单单因为曾经吃过空饷而受惩罚那么简单。”

    朱由检站起来拍拍温体仁的肩膀,脸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说的话却已经充满了血腥味,“军。营不是他们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要今天摘花就摘花,想要明天嬉闹就嬉闹。这笔银子是从国库中出的,他们在编一天,就是一天的军人。若是犯了事情,就要按照军规处置。

    别以为他们多精贵,看看这些成绩,合格的人连两成都没有,他们比朕以前遇。袭时,对上的流民都不如。京营没有了他们这群软脚虾,难道朕出银子出粮食,还招募不来可以打仗的人!所以朕给他们机会,也给他们脸面,不要到最后连里子也被扒了去。

    朕觉得这些年京城就是太干净了,太久没有看到尸。体成堆、鲜。血横流的样子。所以他们都忘了军。营是什么,军纪是什么。你直接告诉下面的人,要是他们记性不好,朕不介意帮助他们回忆一下流血有多痛,更加不介意帮他们体会一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代价。”

    三伏天里,温体仁的后脖颈却是汗毛直立。说实在的,要不是最近下面闹闹的人太多,他真的不会把这个奏折呈上来。凭什么啊!他来面对恐怖的朱由检,那些人坐着等拿银子,他又不傻,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别说门了窗也没有。

    “温大人没事吧?”孙元化跟着吴无玥走在宫道上,远远看到了脸色有些不对头的温体仁出了瀛台,还以为是他中暑了,要不然怎么脸色煞白?

    吴无玥瞄了一眼,肯定地摇头,“没有事,温大人就是有些体虚而已。我们还是快点进殿吧,皇上还等着呢。”

    吴无玥这次去辽东有三件事情要做,首先是与陆家兄弟见了一面,还有在胶州湾负责的贝志铖,他们没有停下扩大生意的脚步;有望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几艘海船给捣鼓出来。第二就是为了袁承焕验尸,与所料一样,这位真的是死于七日风,也就是后来说的破伤风,在这个没有疫苗的年代,战场上出现这样的疾病并不少见。与孙承宗一起料理了袁崇焕的后事。这个时候后金已经知道了袁督师身死,孙承宗接任的消息。皇太极在背地里面如何抢天喊地的地骂,与吴无玥一点关系也没有。

    之后,吴无玥在贝志铖的帮助下,与一支商队混入了沈阳,这样做的风险非常高,不建议任何人模仿。这个年头大明人想要假装成为后金人几乎不可能,因为那个金钱鼠尾的发型,根本就不能假冒。而因为高丽被皇太极打的臣服了,所以这里会有一些高丽商人,装成他们还是可行的。吴无玥也向马钱子学习了两句高丽句,以备不时之需。

    “那里就是范文程的府邸了吧。”吴无玥与贝志铖看着那栋宅子,少有的眼中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贝志铖点头,“就是那里了,这个时候他也快从朝会上回来了。不管努。尔哈赤以前对他怎么样,但是自从皇太极上位之后,他从来都是伴在左右,很得重用。”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范文程也下了慢慢地踱步从前街转了回来,若是仔细了看,范文程与吴无玥的脸型上似乎还有依稀的相似。

    吴无玥看着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他猛地握紧了马车窗檐,似乎忍不住想要上前质问一句,身出名门,奈何做贼!吴无玥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悲愤,这样的人真的是范仲淹的后裔吗?就算有其才学,却不可能有其风骨。

    “我们回去吧,这里总是不安全。”贝志铖拉下了车窗上的帷幕,隔断了吴无玥的视线,这次也不过是来看一眼而已。他们这群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所以只能锦衣夜行,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总有一日还会相见的。”

    吴无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走吧,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大明的土地了。”

    从宁远回去之前,吴无玥又听到了从京中来的封赏与任命。满桂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出众,自然是要重赏的。还有一位就是孙元化,这位被调回了京城。说起来他是徐光启的徒弟,与师傅钻研农事历法不同,他是专攻西洋火器的大家,可以说袁崇焕在宁远战场上的红衣大炮都有他的手笔。现在朱由检把孙元化召回京城,一来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专业的制造人才,好好发挥他的作用,也为了以后的海洋战舰设计做准备。

    到了瀛台之后,吴无玥去为几个小孩子诊平安脉,孙元化一个人去见朱由检。

    其实这还是他第一见到皇上,他在诗词歌赋上并没有太大的天赋,从小就对西洋的算术与火器感兴趣。所以也只是考过了一个举人,连进士也没有考,根本不要谈参加殿试了。若是后来没有被徐光启推荐,又没有吏部中事侯震旸的举荐,或没有受到袁崇焕的赏识,这一身制造火器的本领,说不定就要被八股文字被束缚住了。

    快要四十六岁的孙元化,前半生也算是起起落落,没有走寻常路。在师傅徐光启的指导下,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来过京城,帮助师傅徐光启与利玛窦一起翻译西洋学说。借此机会,在火器的研究上越发精深,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限制,将西洋的学说学以致用在火炮等的制造中。

    “坐吧,不要拘束了,你从宁远赶回来,本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朱由检对大臣一贯是和气的,刚见面的时候,谁也猜不到他笑容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孙元化当然有些拘谨,像他这样的技术性人才,有时候不知道如何应付官场上的那一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得罪魏忠贤了。“皇上诏臣回京,臣不知有何……”

    孙元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在宁远呆着就不错,能制造火炮对付后金,才是让他发挥才能的地方,回到了京城这个老狐狸一堆的地方,说不定明天就说错话了。

    朱由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顾虑,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西洋神机》、《经武全要》这两本书是你写的吧。徐爱卿向朕推荐了你,你过去的那些所学所著,朕也有所耳闻。从书中可以看出来,你在火器与火。药的制作上很有自己的心得。朕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提出了统规这种测量火炮仰角度的仪器,你也已经在实战中将自己的理论运用下去,在宁远的两场战役中都功不可没。不过,看书总不如你亲口说来的明白,你说说这些年来的心得吧。”

    孙元化听到这个问题,问专业知识好,不会没有话说了。他如同倒豆子一样把这些年的事情说了起来。要说宁远的那些大炮,还真不是朝廷心甘情愿拿钱配的,想想那个时候魏忠贤也不会出这样一笔钱。孙元化与徐光启到处奔走集资,再不断地拉关系,终于从澳门那里,从葡萄牙人手中买来了十一门红衣炮,其中有两门这时威力最大的佛朗机火炮。孙元化亲自把火炮运到宁远后,又运用他的数学知识设计了炮台,还为火炮装上灵活的转动支架,让它们的射程覆盖的更远。所以努。尔哈赤被火炮重伤,孙元化背后的功劳不小。而这次的宁锦守城之战,更是如此。

    朱由检不住点头,孙元化没有士大夫出身的四书五经知识,也在人际关系上稍有欠缺不是一个圆滑做事的人,所以他做不了大官,但他却是明末独一无二的火炮制造和弹道学的专家。

    然而,走在在时代前面的人,往往是寂寞的。也难怪他只能与汤若望这样的传教士成为了至交好友。

    “朕听说你与汤若望的关系不错,你先留在京中吧,与那些传教士多多多探讨一下。火炮在哪里都可以设计,不一定要在宁远。京城去年火药厂的大爆炸,你应该听说了。火器的制造不是一般事情,朕打算把火药厂一分为二,技术成熟又危险低的,还有一些组装的活就放在原先的老地方。而另一些不成熟的,需要反复试验的活就迁到房山京郊一带。孙卿家,朕希望你能专心设计出比西洋佛朗机火炮更加厉害的,也更加适合大明的火器来。这才是你的主要任务,明白了吧。”

    朱由检了解了孙元化这些年的经历,这位是个技术性人才,就是天生做研究的,心肠不够狠,为人上犹豫不定,你让他领兵打仗反而会像原来历史上那样坏了事情。所以,请尽情地把智慧都用在制造火器上,而这些火器会找到更适合它们的大将。

    ***

    七月初七,这天京城闹腾了一阵子的营务大检查终于落下了帷幕。朱由检送走了孙元化,还关照了一下徐光启看着一些这个徒弟。然后,他突然觉得耳根清净了下来。

    “王承恩,去太上皇那里看看。今夜朕与皇兄一同用膳。”朱由检总算是忙中偷闲有了闲工夫,想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朱由校了,也打算把他从木头堆里挖出来。

    王承恩凑近了朱由检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禀皇上,太上皇不在瀛台。”

    “不在?”朱由检不解地问,“回宫了?太上皇不怕热吗?”

    王承恩用更加低的声音回答,“不是回宫。皇上您忘了,今天城里有放灯。太上皇与张皇后乔装出去了。”

    ‘鱼龙白服。’朱由检脑子一转,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七夕乞巧节,京城入夜后很热闹,这两位是偷偷去玩了。“朕倒是忘了今天是七夕,后宫那里加一两道菜吧。天气热,挑一些清爽的去吧。”

    “是。”王承恩也不问皇上是不是要去周皇后那里用晚膳,多半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中午朱由检看过了土豆几个孩子,吴无玥说他们的身体都不错,顺便把雨佑仁抱回了家,现在朱由检听说朱由校溜出去了,他也不想傻呆着,“准备便服,朕去找皇兄。”

    当然了,找朱由校不难,他背后是有锦衣卫跟着的。可人不能做电灯泡,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东西,但朱由检自觉地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而是走到了锦衣卫卫所边上的槐树阴影下,在夕阳中等着雨化田下班。

    雨化田走出卫所的时候,就感到有一束目光锁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抬眼看去,与朱由检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这时,两人都心跳漏了一拍,日落余晖照在彼此的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晕,好像看到的人影都有一点不真切。

    许多年后,两人都不会忘了这个黄昏,一个在门外等待,另一个缓缓走出来的场景,四周一切的声音都渐渐远去,只留下眼中的这个人存在与天地间。

    “走吧,今天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七夕节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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