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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战恩怨情仇:美人设局-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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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振东集团北京总部一间办公室的墙上,曾悬挂两幅荣宝斋装裱的字,托、拉、镶、扶,甚是精美;再瞧那些字儿,虽隐隐有匠气出没,但铁划银钩,书写者于挥笔之际,显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那两幅字儿,一幅学瘦金体,写的是:“艺之荏菽,荏菽旆旆。”
另一幅是小楷,上面密密麻麻:“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我吃进去的是露水,榨出来的是奶水。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那,那其间才不向成功路儿上走。”
在一个萧杀的冬日黄昏,北京二环路的雍和宫附近,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轿车悄然停在马路牙子上。车里下来一位少妇,身著黑色貂皮大衣。她仰起头来,银灰色的天空有白色信鸽掠过。少妇用右手里的两个卷轴轻拍左手,轻轻一叹,穿过那长长绿化带,向路南一排古旧四合院快步走去。
沿红墙数步,有嵌着铜环的铁门虚掩。少妇推门进去,豁然开朗,几株紫竹随风摇曳,红尘的逼仄和喧嚣,似乎在一瞬间逃之夭夭。
少妇脚步轻盈,却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主人。一个高瘦的襟衫中年迎下台阶,朝少妇拱了拱手,微笑颔首:“你来了。”
少妇勉强一笑:“我来了。”
稍作寒暄,主客进屋。香炉里一炷香尚未燃尽,桌上茶香四处弥漫,古琴的琴弦兀自颤动不已。此间清静幽雅,令人容易想到南阳诸葛亮的卧龙岗,或者终南山王维的辋川别业,而非十丈软红的京城腹地。也许,附近雍和宫暮鼓晨钟,遮盖了红尘的热闹;后面国子监书墨飘香,洗涤了俗世的浮华。
少妇似乎并无心情领略这份静幽。她打开手里的卷轴,并不瞧向高瘦中年,只是凝视上面那些字儿,幽幽说道:“洪先生,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你瞅瞅这些字儿,帮我分析分析,”她停了停,目光望向窗外,“我实在不知道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襟衫中年移步过来。他的目光本来平和疏懒,一旦落到这些字上,立即变得尖锐有神,仿佛鹰隼见到猎物。端详半晌,他为少妇解惑道:
“仔细瞧过《丧乱帖》的人,就会知道,王羲之写‘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这十八个字的时候,一笔一划都充满了抑郁悲愤之气。咱们先来看这幅瘦金体。这八个字儿,起笔飞扬,说明书写的人当时有一个较好的平台,充满豪情,志向远大;可是它又笔锋如刀,这里面就有说法了。刀者,兵也,不祥之物,既可以理解成书写的人大刀阔斧,想干一番事业,也可以理解成这个人先前受过极大挫折,胸中积压了一股怨气,在潜意识里,他渴望杀人,流血……”
少妇听到这儿,蛾眉轻蹙,若有所思。
“接下来,咱们看这幅小楷。形式跟质地的和谐,这是小楷最讲究的地方。这幅字儿,藏露曲直、份量骨力,都结合得很漂亮。扬雄《太玄经》说:‘阴敛其质,阳散其文,文质斑斑,万物粲然。’所以,这些字个挨个儿好看。可是注意了,尽管每个字清瘦端庄,可是整体效果却像一幢危楼。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人才华横溢,不甘久居人后……”
少妇咬了咬下唇,垂了头轻声说:“没错……没错……”
襟衫中年似乎没注意到少妇奇怪的神情,呷了一口香茶,自顾自说道:“艺之荏菽,荏菽旆旆,出于《诗&;#8226;大雅&;#8226;生民》,还有小楷里己斋叟的铜豌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与‘豆’有一段渊源。”
少妇抬起头说道:“他……他的名字就叫罗豆!”
襟衫中年点点头,说道:“这位罗豆先生的字,尽管有几分匠气,不过法度森严,估计家学渊源的缘故了。见字如见人,我想罗豆先生一定是个很奇特的人。李女士,如果有机会,我倒想见见他,以便印证一下我这雕虫小技,呵呵。”
少妇眼里满是废然与茫然:“走了……他……他和她……他们都走得远远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美女出门(1)
现在提到江西,许多人第一个念头会想起什么?不是井冈山的毛竹,也不是南丰的蜜橘,到底是啥呢?答:江西美女挺多的。这个答案不算离谱。如果有谁不相信,可以到江西去走一走,瞧一瞧;如果生性懒惰,不愿大海捞针,那么建议径直到江西东部一个名叫乌桥镇的地方去。
若数乌桥镇最美女孩,母认的是谁不大清楚,公认的却是苏苗苗。看过几部港台电影的人,一致认为苏苗苗酷似王祖贤。有些同情心比较旺盛的,常常背后哀叹:这女孩,咋不去当电影明星呢,老天爷偏心呢。
其实,古往今来,老天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苍天的无情归于苍天,人类的悲喜归于人类。狗尾巴花可以在温室里肥大,百合花却在风雨中飘摇。
苏苗苗便恰似一朵风雨中飘摇的百合花。她父亲在石矿放炮被炸掉一条腿,母亲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两个弟弟在读初中,生活重担全部压到苏苗苗瘦削的肩上。黑云压城城欲摧,何况一个妙龄少女。乌桥镇乃至县城下来的人儿,男的衔了点怜香惜玉心思,红薄命薄啊这是;女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些雀跃,哪能让你一个人都占全了,活该啊你。
路遥先生《平凡的世界》说道,无论生活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都“应该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跳上这辆生活的马车,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走向前去……” 苏苗苗初中都没毕业,有限的几本书都被拿来引火煮饭了,书里的道理,她显然所知寥寥。可是,人类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欲望和冲动。每天黄昏时分,操劳了一天的苏苗苗,会从苏家那幢老旧潮湿的房子出来,踱到乌桥之上,靠着桥栏,看街道两侧漂亮的建筑物,看往来的那些红男绿女,看远处绿油油的稻田,还有更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山峦……这个时候,她恍然变成一只小麻雀,在落日的余辉中振翅飞翔,尽管飞得不是很高,不是很远……次日一早,苏苗苗便会自觉埋葬旖旎心思,把自己沦为沉默梭子,继续往返于生活这台枯燥的织布机上。
然而,生活充满变数。火车会突然脱轨,琴弦会突然绷断,梭子也会挣断纺线的牵引,飞离织布机。这天上午,苏苗苗的人生轨道被一个人彻底改变了。
县一中特级老师,早年间举家从乌桥镇迁到县城的罗月思,衣冠楚楚地拜访了苏苗苗一家。罗老师书教得好,毛笔字也写得漂亮。苏家墙柱上那些发黄的楹联,便是出自罗老师手笔。因此罗老师一来,苏苗苗父亲马上停下打麻将这项重要的日常工作,母亲哆哆嗦嗦端出简陋果盘。苏苗苗自己,默默为罗老师沏了一杯茶水。
罗月思性格直爽,他开门见山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是这样,我儿子在北京电子部工作,他单位需要招聘一个打字员,你们家的苗苗,长得眉清目秀,是块蓝田美玉啊,不去大地方见见识,我都替你老苏可惜……”
苏父只知道稻田,哪里知道什么蓝田。他很快打断罗思月:“苗苗哪能出远门?田里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罗月思显然有备而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没让她去北京旅游啊,是去工作,有工作就有钱赚,有钱就能养家嘛。北京是首都,是心脏,遍地黄金呀……”
苏父还是不为所动,把头直摇:“黄金是谁都能挖的吗?苗苗初中都没念完,去大城市能干啥,给人擦皮鞋都不知道哪条街生意好。”
这时候,一直坐门角竹椅看外面出神的苏苗苗讲话了:“不会可以学嘛。有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苏父瞪女儿一眼,继尔摸了摸那条残废的腿,叹一口气,叭嗒叭嗒抽烟。苏母知道女孩心思,该顺着的时候一定要顺着,否则大家都会很难看,遂抹了把眼泪:“罗老师,苗苗这孩子从小受苦,我怕她到外面吃人欺负。”
罗月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在乌桥镇长大,这里的风吹草动,没有哪样能逃过我眼睛。苗苗这姑娘,懂事,聪明,除了在乌桥这个小地方会吃亏,搁在哪儿都吃不了亏。这一点你们放心吧,我儿子在北京读了四年书,参加工作也满一年了——北京,他熟。”
苏父磕掉烟筒里的烟灰,重新装上一撮烟丝,点烟,狠狠吸了两口:“罗老师,你的意思,是想把我家苗苗交到你家娃儿手上呗?”
美女出门(2)
这个问题比较单刀直入,罗月思没有直撄其锋,只是微微笑,将目光移到门外。屋前场地上,种满了花草瓜果。时值五月,有数枚蜜蜂蝴蝶之类飞虫,在红白杂糅的花丛间翩翩飞舞,徘徊不已;两根南瓜藤花叶俱备,像两条野心勃勃的长了翅膀的青蛇,难以抑制地蜿蜒,伸展……
苏苗苗低了头,长长黑发垂到胸前,遮住眸子中那坚定的光芒。她用轻柔却坚定的语气说:“都这么大人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我要把我交到自己手上。”
苏父和苏母四目交接,仿佛被门外蜜蜂所蜇,疼痛般迅速抽离开来。罗月思似乎并没看见,只温和一笑,说:“你们苗苗说得好。不过如果去了北京,我儿子照顾她那是应尽的责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苗苗今年20了吧,我那儿子比她大五六岁样子,还没有找女朋友——我点到为止,大家知根知底的,只要年轻人合得来,有缘分,那么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那一袋烟装得太结实,烟灰难以磕出,苏父便拿烟杆不停敲打桌脚:“罗老师,跟你说实话,就前些天,县城一个搞房地产的大老板,开辆奥迪车来乌桥,找到我,中华烟递个不停,说看中了苗苗……”
罗月思说到底还只是穷教师,物质上乏善可陈,因此听苏父说出这番话来,脸部肌肉未免有些僵硬。幸好苏苗苗立即说道:“爸!我现在还小呢,没想着结婚什么的。我要出去看一看。到了北京,我按月寄钱回家。”
在苏苗苗的天平上,一个财大气粗的房地产老板,一个电子部工作的大学生,这两者之间,她的砝码明显向后者倾斜。其实,她的内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曾和罗月思的儿子罗豆在一个小学读过书,那时她刚上一年级,罗豆上六年级。十几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几个高年级男同学捉来一只大蛤蟆,吓唬操场上的低年级女同学。当时她跑得慢,冰冷粗糙的蛤蟆按到她脸上,尽管吓得要死,她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这时候,衣着光鲜的罗豆冲了过来,和那几个欺负她的男同学厮打起来。罗豆寡不敌众,衣服被撕破了,脸上还流出鲜血,可是,他却微笑着问她,你不要紧吧。她当时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可是走进教室,她却一头伏在作业本上,尽情地、无声地流泪……当时,她不知道这个高年级男生是谁,后来才知道,他叫罗豆,是罗月思老师的独生儿子;再后来,罗豆和他父母搬到了县城,上初中,高中,大学……
当然,这个秘密苏苗苗目前还没打算跟谁倾诉。每一个人,也许都有一个不可分享的秘密放在记忆深处,任凭它落满了灰尘,自己回想起来,或者温暖,或者寒冷,也许欢喜,也许悲伤。
苏苗苗打定心思要去北京,苏氏夫妇也无法可施,只好顺了她。他们心想,女儿是家中顶梁柱,把她惹毛了谁也讨不了好;再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拿一中老师罗月思开刀问斩。
守株待兔(1)
罗豆对罗月思一直心怀成见。他实在不明白,当初老爸为啥给自己取名叫罗豆。按官方的解释,老爸和老妈最初在一垄绿油油的豆田相逢相识。这只能增加罗豆的困惑,在豆田相识,就给儿子取名罗豆,要是在瓜田相识,岂非要取名罗瓜了;或者当初如果是在花田里犯的错,难道便要给自己取名罗花?像话吗这?
罗豆不喜欢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困扰。无数并非善男信女的同学曾经不怀好意地盘问他:“哪个豆啊?是土豆还是青春痘?”这种情形直到大学才有所改观。然而,罗豆上的是北京科技大学,校内京片子横冲直撞,常有人对他说:“罗豆,你丫可真逗。”
当然,这都是闲话。罗豆从北京科技大学毕业后,在电子部下面一个情报信息中心上了一年班。那时节,那个信息中心位于北京西郊,鲁谷路74号院,还没搬到焦家坟这边;那时节,74号院也没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高楼林立。一水儿是五六十年代的灰色建筑,可地盘儿大,门楼上挂着一位邹姓前副总理的题词,颇有气势。
刚上班那会儿,罗豆感觉自己特牛逼。和大学时几个铁哥们胡吃海喝,三瓶二两装小二下去,罗豆就要气贯长虹地说:“我是电子部派来的。”
罗豆不是林嘉祥,当然不会说自己的同学“你们算个屁啊”,可是,人往椅背靠去,取根牙签慢慢剔牙,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可就甭提了。
幸亏经常一起小聚的那几位,熊猫,猴子,蚯蚓,眼镜蛇等,都是罗豆的死党。他们都友善地拍拍罗豆的肩膀,赞赏他这种见缝插针式的吹牛。这不是他们的忍耐力有多么强壮,而是大家伙一个炉出来的,基本上一个德性。在大学里,夜里睡不着觉,他们就吹牛玩。有天夜里,月白风清,大家无心睡眠,遂此起彼伏地吹牛。
熊猫喜欢玩,说:“北京的交通太操蛋,从明天起,我要坐空军一号,杨立伟是我司机。你们有没有意见啊?”
猴子爱吃,说:“食堂的伙食太操蛋,从明天起,我得委屈自己,重新让食神替我做蛋炒饭。”
蚯蚓好色,说:“咱们学校的女生太操蛋,从明天起,我准备让北影那帮姑娘轮流过来帮我擦皮鞋。”
眼镜蛇爱臭美,说:“北京的衣服太操蛋,从明天起,我打算继续让比尔卡丹帮我做衣服。”
众人吹完牛,幸灾乐祸地向罗豆瞅去,意思是牛都让我们吹完了,你丫还有什么玩的。谁知罗豆长叹一声,徐徐说道:“天可怜见,你们都挺微观。咱做人宏观些不行吗?总体来说,这个世界太操蛋,从明天起,我准备用空军一号去换一颗大白菜,杨立伟直接捐给国家,准备让食神去烧锅炉,叫北影美女给我织毛衣,比尔卡丹帮我擦皮鞋……”
话音未落,熊猫吼道:“你丫牛逼大了。”蚯蚓叹息:“纯粹暴殄天物。”猴子最后感慨:“*。相当*。” 眼镜蛇冷冷道:“你丫找抽?这是*裸的剽窃啊。”
罗豆充满轻蔑地说:“你们这帮孙子懂个屁,咱这叫资源整合综合利用变废为宝。”
不过,在信息中心工作一段时间后,罗豆就对吹牛索然无味了。那天周末,熊猫、蚯蚓、眼镜蛇三人来74号院,将兀自酣睡的罗豆胁持到迎宾楼。罗豆怒气盎然地说道:“我说哥几个,咱有点远大的理想好不,别整天惦记着吃好不?虽然我是电子部派来的,可目前还属于工薪阶层,而且工资还要按月上交给我老妈呢……”
那三位只是笑,然后没心没肺地点菜。
酒过三巡,罗豆早把肉痛抛到脑后,舞着酒瓶吭哧吭哧地劝酒。熊猫和蚯蚓酒到杯干,才不管来者善不善呢。到了眼镜蛇,这小子推推眼镜,浑身矜持地说:“得了吧,喝不动了。”
罗豆喷着酒气:“喝不动也得喝。我电子部派来的,你丫敢不喝。”
眼镜蛇坐正身子,挺起胸膛:“我是国家计生委派来的,小心我把你丫结扎了。”
罗豆刚开始以为眼镜蛇开玩笑,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几经奔波,终于如愿以偿进了计生委下面的科学技术司。计生委隶属国务院,眼镜蛇要说他是国务院间接派来的也无不可。
眼镜蛇性格相对内敛,这等好事临头,表面上仍然任凭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罗豆内心感慨不已,得向人家学呀。饭后买单,却被眼镜蛇无比霸道抢到手。
罗豆心想,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的铁哥们,熊猫在永定路航天二院,蚯蚓在海淀路四通集团,眼镜蛇又混进了计生委,单位好,地段好,发展前景远非偏安一隅的自己所能比拟。那年月的鲁谷路74号院,左边是一片荒林,斜对面还是一片荒林,右边是低矮的四合院。现在呢,左右两边是远洋山水,斜对面是北京国际雕塑公园。这些变化,都在短短几年内发生,罗豆彼时初出茅庐,青葱得紧,哪里能够料到。
哥们出息了,罗豆自然替他们高兴,可人就怕比较,一有比较,未免就有灰色。一有灰色,做起事来,难免就提不起劲儿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守株待兔(2)
罗豆在信息中心负责数据库的开发与维护。信息中心冯主任是位年近五十的妇女,做事求稳不求新,比较保守。罗豆刚来时节开发出的数据库,将近一年时间了,一直在运行,冯主任明确告诉罗豆:“小罗啊,咱们的数据库凑合能用就行啊,我也不让你研发新产品。你啊,保证它正常运行,不被病毒攻击就阿弥陀佛了啊。”主任如此表态,罗豆乐得自在安逸。
每天除去对防火墙的调控,以及穿梭在各科室帮人解决电脑方面的问题,罗豆几乎就无所事事,必须靠玩网络游戏打发日子了。罗豆初来乍到,年纪又轻,因此他虽然隶属于技术科,却没有像科长孙宏新那样专门的办公室。机房大厅靠北一个角落,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外加紫红色屏风隔断,便构成了罗豆的特别办公区。
起初,罗豆十分郁闷,技术科那间宽敞的办公厅,居然被孙宏新一个人霸占,自己却安排在走廊尽头的机房大厅,可谓发配边疆,明显被非主流了;后来,罗豆渐渐习惯,发现这里虽非洞天福地,也不是狼巢虎穴,闲来无事,可以玩游戏,下象棋,QQ聊天,看《*》……如果脚步声响,随手把网页关闭或最小化即可。武侠小说里,侠客或杀手进酒楼喝酒,往往选择最角落的位置,这样可以把局势尽收眼底,变生肘腋也能轻松应付。
当然,罗豆不是什么侠客,也不是什么杀手,在这个信息中心里,他仅仅相当于店小二的角色。这里盘踞的全是五年以上老资格,老油条,年纪大了却并不服老,偏要与时俱进征服什么计算机,一旦出现死机之类的小问题,便将皮椅滑到门口,扯开嗓门喊:“罗,来来来,电脑又死机了。”罗豆随叫随到了几个月,后来腻味了就装聋作哑,可那帮男女“你有政策,我有对策”,居然把毫无问题的主机或显示器抱到机房大厅,逼着罗豆给动手术。罗豆忍无可忍之下,拿毛笔在白纸上愤然泼墨:“机房重地,非公莫入。”张而贴之。可惜收效甚微,并且落下话柄,几个大姐嘻皮笑脸问罗豆:“怎么的,取向挺特别呀。”
这些罗豆勉强还能接受,让他越来越受不了的是,机房里本来有两个数据录入员,其中一个叫小张的,在输入一家电子产品的文献索引时,将“河南”错录成“云南”,造成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冯主任气恼之下,将小张辞退了。本来两个人干的活落到一个人身上,那个叫小王的录入员明显左支右绌了,因此碰到有什么急活,文献科以科长林小梅为首的那几位女性,居然在罗豆身上打主意。几番回合下来,罗豆出离愤怒,找到冯主任诉苦,冯主任摊摊手说:“录入员我们在找啊,你要有合适的人员也给推荐一下。另外啊,小罗,不是我说你啊,年轻人最大的财富是啥?是使不完的力气啊。听我的小罗,有点眼力劲儿,看到什么事你帮着做做,别总觉得吃亏啊。要知道,吃亏是福啊。你就放心啊,我都看在眼里啊。”冯主任啊来啊去,硬是把罗豆“啊”没辙儿了。
如果这些都是“力气”上的亏损或者盈利,那么,让罗豆真正心怀不满的是技术科科长孙宏新。这个孙宏新,一个星期来不了两天,就算来了趟,也是一个猛子扎进冯主任办公室。技术方面的业务,只在罗豆刚来报到的那天,他作过大概的交待,此后基本撒手不管。罗豆经过打听,明白了孙宏新在外边有自己企业需要打理。什么世道啊!罗豆愤愤然地想,孙宏新仅凭疏通了冯主任,就可以一边心安理得拿着纳税人的钱,一边心安理得地打理自己公司?所谓的蛀虫,便是指孙宏新这号人吧。罗豆先前见到孙宏新还会点头打招呼,后来就熟视无睹,脸上甚至不自觉地流露出厌恶、鄙夷。35岁的孙宏新见了,只是笑笑,并不计较这个年轻下属的小情绪……
因为这种种,罗豆在信息中心本来就不很痛快。那天和熊猫、蚯蚓、眼镜蛇喝酒,知道眼镜蛇混进国家计生委后,罗豆的内心飘来朵朵灰色的云块。当天晚上,罗豆往家里打电话,吞吞吐吐告诉罗月思:“爸,我不想干了。想跳槽。”
儿子在电子部工作,这是罗月思引以为荣的事情。得知罗豆想法后,罗父立即“混账”“王八蛋”地破口大骂。暴力*过后,随即攻心为上地说道:“儿子啊,告诉爸爸,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青春期忧郁给闹的?”
罗豆自然矢口否认:“爸,您胡说什么呀,这都哪跟哪啊。”
罗月思在电话那端干咳两声,用尽量平静冷淡的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吧,你们单位不是需要打字员吗,我在家乡帮你们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其实人选已经有了,就是乌桥镇的苏苗苗,人长得特别漂亮,特别聪明,特别懂事……”
这一连串的“特别”,仿佛一支特别军事小组,很快就驾轻就熟地攻破罗豆的碉堡。儿子对爸爸讪讪的说:“您……您……看着办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1)
黎明破晓时分,深圳开往北京西的K106次列车在华北平原上风驰电掣。卧铺车厢里静悄悄的,男女旅客犹自滞留梦乡。睡在下铺的苏苗苗,却早就醒了过来,掀起拉帘一角,将脸贴在玻璃上,静静凝视窗外,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平原大地上,碧波万顷的麦苗稍纵即逝,却又绵无绝期。苏苗苗看得久了,有些眩晕,便闭上眼睛,脑子却像车外的麦苗,一浪紧随一浪,飞过许多事情,已经过去的,即将到来的。
由于她的执拗,父母只好同意女儿背井离乡,远赴北京。简单收拾一番,她便在罗月思的陪伴下从县城来到南昌,搭上这趟空调快速列车。昂贵的车票,满袋的吃食,全是那个罗老师一手操办。看到他那谦和体贴样子,她既感到丝丝温暖,也感到缕缕得意,她想,如果自己长得丑八怪一般,恐怕便没有这番造化了。罗老师这么好,他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儿,她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乌桥镇的男人,上至60岁,下到16岁,他们瞧她的眼神,假正经的,不正经的,热竦的,故意冷淡的……她太清楚了。天下的男人,管他是北京的,还是乌桥的,管他当官的,还是杀猪的,估计都差不多吧。再说了,自己有手有脚,人也不笨,何必完全依靠别人呢。惟一值得担心的是,她初中都没有毕业,文化程度很低……这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她读初中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若不是家里困难,把念书的机会让给两个弟弟,她保准也能考上大学。到了北京,只要肯下苦功学习,一定能行的……
列车在下午三时许抵达北京西。苏苗苗随着人流涌向出站口。让她失望的是,罗豆并没有像他父亲说得那样,高举写着“苏苗苗”三个字的特大纸板站在出口处等她。
可能他有什么事耽误了吧?不要紧的,可以到广场上转转,没准就碰上他了。苏苗苗善解人意地寻思,同时背着红白相间的编织袋来到西站广场。
清秀脱俗的外表和气质,土气落伍的装扮和行李,两者之间形成奇特反差,苏苗苗甫一出场,那些男人的目光忽拉忽拉地,在空中滋滋怪响。
几位在广场招徕客人的出租车司机,围拢过来,问苏苗苗打车不打。苏苗苗摇摇头。其中一个司机笑眯眯说:“哟嗬,这不李春波歌里的小芳吗?”那几位爆笑,有的甚至像模像样地吟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
苏苗苗臊得脸通红,慌忙快步走开。司机们越发笑得厉害。苏苗苗心里对那个罗豆未免有些怨气,这个人怎么没时间观念啊,亏他还是大学生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2)
抱怨归抱怨,眼下举目无亲的,还得指望那个可气的罗豆来迎接自己。苏苗苗放下编织袋,揉了揉被带子勒得生疼的肩膀,稍作休息,继续背负行李满广场转悠。春夏之交,那白昼还不是很长,黄昏转瞬来到眼前。老天仿佛一个屠夫,将通红的猪血洒向天地之间,车站、天桥、人群、公用电话亭……都被涂上一层血红。
逐渐烦躁的苏苗苗灵机一动,走到电话亭旁边,学着别人模样,将一块硬币投进话筒,拨打罗豆手机。谁知电话虽然通了,却久久无人接听。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苏苗苗掌心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不敢多想,继续拔打罗豆手机。
正自心慌,边上过来一个人对她说道:“嘿,我说小姐,你这电话到底打不打啊?不打先让给我打吧,我有急事,谢谢。”
苏苗苗想起那句“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俗话,俏脸微红,松了电话线闪到一边。这人年纪甚轻,身穿皱巴巴白衬衫,满脸着急,左手拿着一块贴了白纸的硬纸板,上面三个毛笔字弯弯曲曲鬼画符般,也不知写的什么。
“喂,爸,那女孩怎么回事啊?我在出口处站半天,也没见她出来……我写了她名字的啊,不就叫苏苗苗吗……噢,是草书,有问题吗……什么,她认不出来?那、那、那现在怎么办,我手机忘宿舍了……小心她被人骗走?太夸张了吧……不会吧……”
不远处的苏苗苗听得清清楚楚,抿嘴轻笑,慢慢走回电话亭,轻咳一声:“罗豆哥哥?”
这年轻人自然便是罗豆了。听到背后声音,他没细想内容,只觉得这声音轻柔婉转,十分动听。周润发主演的《纵横四海》里,似乎有一只会叫“红豆妹妹”的画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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