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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商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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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胶很紧缺?万一单兰兰自己进货,岂不是把我们甩了吗?”我敢说,我的分析不无道理。
“天然胶紧缺什么,只要有钱,遍地都是。只不过,单兰兰弄不到那么便宜的货——价钱只有市场价的80%,很诱人啊!这一点,我那前任老婆就是在梦里也做不到的,她甩不了我们的,放心好啦!货源我一直联系着呢,缓些日子,你过去收拢一下就可以了。”
我立在窗口向外望去,窗外遍地的荒草在雨后的阳光里蓬勃而有力量。 。 想看书来
像流氓一样(46)
作为公司的业务副经理,我终日酒肉征逐,吊儿浪荡,无所事事——公司根本没有太多的业务可做,我根本不像什么业务副经理,更像是乔老板的随从,高一点挂靠,顶多是一名贴身保镖。老实说,来环球伟业的这些日子,我险些连拿笔的姿势也忘记了;三层的办公楼豪华而气派,整天空荡荡的,办公常委只有三位:乔老板、赵秘书、我。
一个人呆在三十平米的办公室里,我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孤独。夏末午后的阳光依然强烈,中午被酒精浸泡过的我,依靠在转椅上渐渐眯起眼睛。
鼻尖痒痒的,有苍蝇之类的飞虫在骚扰,我闭目伸手扇了扇,手还没有放下,那东西复又停上鼻尖,继续搞游击战术。
“小东西,看我不打死你!”我睁开眼睛,一下怔住了——原来,是赵妮娅拿一支羽毛往我鼻子上挠腾,“赵……赵秘书,对不起,我以为是只苍蝇呢。”
“嗬嗬嗬嗬……”赵妮娅巧笑不止,柔柔的笑声夹杂满身栀子花的清香袭过来,令人置身王子公主的童话里。
我慌忙起身,直愣愣地戳在那儿。
“吴黑生,你好大的胆子,上班时间竟然睡觉!”赵妮娅突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
“中午喝酒有点过量,身子犯困,不知不觉就迷糊上了。”我赶紧以第一时间解释。那时,我发觉,原来我内心挺在乎那份工作的,生怕一时疏忽大意丢了美差。失街亭,失荆州已是前车之鉴,万不可重蹈覆辙的。
“真是老鼠胆,看把你吓得,尿裤子了吧!嗬嗬嗬嗬……”玉佩相击样的笑声再次铮然播撒,“逗你玩呢!”
看她前仰后合的样子,我也憨憨地裂嘴。赵妮娅笑得痛快淋漓,无所顾忌,碎花连衣裙颤抖着,如同有风自花丛穿过。白底蓝花的连衣裙薄薄的,不时把细嫩的肌肤隐约闪现,仿佛电影里酝酿情绪的粉色镜头,足以在唐僧平静如水的心中掀起万丈狂澜。
“走,收拾点行李,咱们也旅游去。”赵妮娅一甩油亮的短发,示意我马上动身。
“旅游?”又是逗我玩吧?我不信。
“快点啊,收拾好洗刷用具,出发!”她说得极为郑重,特意晃了晃手中的汽车钥匙。
“真的?”我狐疑地盯着她。
“骗人是小狗!”赵秘书的红唇肉肉的,宛若熟透的草莓,娇艳欲滴,看得我积极运动微凸的喉结,接连几次重复吞咽口水的动作。
以“狗格”抵押“人格”是女孩子惯用的技法,一般而言,如此语境的话儿可信度还是蛮高的,至少,她们没有空口白话,而是牵出一只“狗”来为自己担保。
毕业分手之时,小丽坏坏地笑着对我说,有一个漂亮的女生喜欢我,我知道她又在耍笑于我,便置之不理,一笑了之。回到家中,我才发现书包里多了一张小丽玉手亲书的纸条,上写着:有一个女生喜欢你,真的。骗你是小狗。
我们班六十九人,可怜得仅有七名女生,是典型的女生贫困班,比和尚班强不了多少,能有谁会希罕俺?“七仙女”当中,除小丽外,都已名花有主,她们早先与白马暗中拉拉手钩钩胳膊啥的,从事地下革命活动,毕业后就燕燕于飞,光明正大了,谁还会一晃间觉悟倍增,实现质的飞跃,投诚到我的麾下?难道是小丽这鬼精贼喊捉贼,挥泪大甩卖,想便宜点儿把自己兜售给我?——不可能啊,虽说小丽爹妈劳燕分飞了,但她那大款的老子给她娘俩N多银子,足够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她肯死心塌地地屈尊下嫁,跟我吃糠咽菜清贫度日?这鬼丫头是想报复我不借给她橡皮吧?我把小丽的纸条扔进书堆里,以一毛钱一斤把十年寒窗抱啃的书本悉数变卖了。那张纸条在天平上还是有点质量的,但在收破烂老大爷的秤下渺小如沧海一粟,归零了。
眼下赵妮娅也以“小狗”自我威胁,玩的是同样把戏吧?
“快收拾东西走吧,车在外面等着呢!”她的胳膊嫩滑得掐出水来,如一截白藕,轻轻撩了我一下,“实话跟你说,乔老板让我俩去海边收拢天然胶。”
“乔老板说的?他人呢?”
“他与税务局的陆胖子去北戴河度假了,大约半月才能回来。”
“去海边收拢天然胶?——海里出产天然胶啊?”赵秘书的话儿颇为荒唐,让人难以置信。
“你废话真多,想编《十万个为什》呀?路上我慢慢告诉你。”赵妮娅吃吃地笑,“走吧,三百多里路呢,天黑前必须赶到!”
四十七 渔村(上)
赵秘书驾驭着性感的红色Polo上路了。尽管车内空调呼拉拉“北风那个吹”,但我还是躁热得难受,汗流浃背之余,脑门搭载了豆大的汗珠。赵秘书开车有如猛虎下山,方向盘扭过来打过去,碰碰车游戏似的,在人群密集的街市里横冲直撞,刺耳的急刹车声绵绵不绝,俨然让人置身于好莱坞大片的追车戏中,那种身临其境、魂飞出窍的刺激使我终生难忘,其惊心动魄的程度抵得上一万零一部《头文字D》了。
汽车飞上高速公路,我才把一颗高悬至嗓子眼的心安放进肚子里,专心致志地喘了口气,心想,这哪儿是开车,分明是玩命呀。
赵秘书跟我说,她学车不到两个月,手生着呢,还需要来日方长的熟能生巧,所以,制造点紧张与恐怖是理所当然的,希望我能提高觉悟,深刻理解。
我淡淡地苦笑一下:“驾校哪里是在培训司机,分明是在培训‘杀手’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说点儿吉利话好不好?”赵秘书香汗涔涔,吁吁娇喘,无暇顾及凌乱的秀发,“我还不知道驾校门口朝哪呢!”
“不知驾校门口朝哪儿——那怎么考取驾照?”
“傻了吧,时间就是金钱,谁会花那闲功夫去学开车?”赵秘书一脸鄙夷,“花钱买一个得了。”
“花钱买?不会是假的吧?”我惊疑。
近几年假证游击队的生意贼他娘的红火,业务种类日益增多,势力范围横跨亚欧,从苏区径直挺进到敌战区,一贴得广告把车站、码头、校园、都市的角角落落覆盖三遍之后,又深入到广大农村了,二柱子家的猪圈墙上就贴有四张办理各种文凭、证件的标签。中国有###亿农民,每人一张清华北大哈佛学历,那业务量海了去了,我敢说,谁能揽下这所有的买卖,赶超彼尔&;#8226;盖茨跃居世界首富应该没问题吧。我们村长姜老五独眼龙看事——慧眼独具,目光超前,一下子就支持了三桩买卖,为他三个小学没有毕业的狗蛋子每人置办一张大学学历。咳,还别说,就那一纸假文凭还真他妈的管用,姜老五的三个娃儿全部出息了,一个当了乡干部,一个进了军校,一个钻了银行。我娘要我爹也给我买一张清华的,我爹白了她一眼:“你懂个屁,就是弄张老天爷的又管什么用,咱没人家姜老五那弯弯本事,就别吞那弯弯镰刀!”或许我爹说的有理,那文凭到了我手里,少不了是废纸一张!
“真的,真的!怎么会是假的呢,是乔总托人从驾校买的。”赵秘书得意地笑了,“环球伟业的生意大了,也会给你买驾照的,所以说,抽空你就开着公司里的那辆破面包学一学,先在院子里撞撞墙,免得到街上去惹乱子。”
“驾照真能随便地买卖?”
“不是随便地买卖,是有的放矢。驾校卖一张驾照比学一张驾照高出1000,而且可以节省诸如教练费、汽油费、磨损费、维修费、课本费啥的,多划算啊。再说,这周瑜打黄盖两全其美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噢,原来如此。”我又长见识了。
“这年头,坐在驾驶位置上开车的多是老板、经理,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才是真正的司机,一句话,老板、经理们买驾照了,总想过过车瘾,显摆一下。”
赵秘书比我大三岁,并非“长头发,短见识”的那种,她经验丰富的社会认知能力让我肃然起敬。也许吧,社会之于人生就如一道令人头痛的复杂四则混合运算,需要睿智的目光去找到一种简便方法,删繁就简,则一切芜杂便可迎刃而解。
岙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偏僻的小渔村,羞于见人的少女一般,躲在海天相连的山坡上,蓬蓬勃勃的鱼腥气息从左边的鼻孔爬出来又从右边的鼻孔钻进去,一刻也不闲着,反复证明着小村的性质。由于道路生疏,加之一路堵车,时针跳过晚上十点的那条刻度我们才赶到岙北。
“联络人怎么还不来呀?”赵秘书于一开阔处止住她的Polo。
“是啊,要不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我下车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腿脚。
“咳,怪不得老等不到他的电话呢,原来的我手机没电了,咯咯咯……”赵秘书自我解嘲地笑着换上新电池。
“他定然也是等急了。”我说。
“我这就给他去电话……”赵秘书拨打着手机,“……吴黑生,你说咱俩有多倒霉吧,那小子关机了。”
“关机?那咱们怎么办?”
“没法办,今夜只好在车上猫一宿了。”赵秘书熄了车灯,也下了车,“一家一户跟羊屎蛋似的散落在山坡上,咱们根本没处找他。”
对于领导的说法,我深表同意,真的,黑灯瞎火的,家家户户都睡了,去哪儿找人呀!
陪赵妮娅海侃穷聊了好长时候,吹了大半夜的海风,困乏得再也睁不开眼,我跟她说声道歉,一头钻进汽车后排,倚在靠背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当跳跃的曙光把我从酣睡中晃醒,我心惊肉跳地愣在那儿,一动也不敢不动……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四十八 渔村(下)
我大睁双眼僵化在那里——赵秘书双臂缠绕在我脖子上,大半个身子趴在我怀里,睡得甜甜的,均匀的呼吸起伏有致,偶尔有几声含混不清的呓语絮絮而出。我最大角度地转动眼球,偷偷窥视怀中的赵妮娅:亮亮的秀发,粉粉的脸蛋儿,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子,艳艳的红唇,长长的颈项以及颈项下面露出的半截嫩滑的胸脯——真美啊,如果赵妮娅投胎到遥远时代的越国,足可盖帽四大美女,挤掉西施的名字。她乖巧地偎在我的胸口,鼻孔的热浪打在我半裸的肌肤上,感觉起来柔柔的,痒痒的,舒服而又难受,喜欢却又想方设法地拒绝;她平素高傲的胸脯恣意地顶在我的胸前,那一片白花花的嫩肉让我呼吸滞重,我感觉有一只急速飞奔的豹子闯入胸腔,以其矫健的四肢全然占领了心的荒原。我知道,那只豹子有一个恐怖的名字,它叫欲望。欲望是吸一口就会成瘾的毒品,如果不快些驱走,就会让男儿的城堡顷刻之间沦陷,化为一座废都。
“赵秘书,赵秘书,醒醒,天亮了。”我僵硬着全身,小声喊叫着。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听说赵秘书与乔老板有桃色关系的,乔老板离异,赵秘书单身,他俩的友谊正在健康的轨道上大踏步向前迈进,急剧升华,早就生米成熟饭了,我怎能浑水摸鱼?
“天亮就亮呗,管我屁事。”赵妮妮非但没起身,反倒向我怀里靠得更紧了。
“赵秘书,联络人的事儿……”我提高分贝,再次正襟危坐着喊叫。
“你烦不烦,我还没睡醒呢!”她杏眼圆睁,发现自己正拱在我怀里,突然狂笑不止,“咯咯咯,噢,明白了,我赵妮娅有辱你的君子之风了,对吧?——呸!吴黑生,我告诉你,别自作多情,生铁蛋子一个,我对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咱俩那样子……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合适。”我解释道。
“吴黑生,你纯粹是假正经,明###里有鬼,想入非非,还要虚伪地装作正人君子之流!”赵妮娅呶起樱桃小嘴,“我是妖精啊,能吃了你?”
“不,你比妖精漂亮多了。”
“你不害怕?”
“不害怕,不害怕。”我这句话的水分已高达70%了。
“来,拥抱一下。”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待。
“……”看来,又中了鬼子的埋伏,摘用领导们自我表扬时常用的一句话便是,“我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吴黑生,你到底抱不抱?”赵妮娅最后通牒了,我的思想斗争才进行到一半。
“我……”我首鼠两端,进退维谷,抓阄的心思都有了。
“你呀,真不像个男人!”“嘭”一声,赵妮娅打开车门,站到车外。
阳光洒满山坡,罩在薄薄裙子下的她的躯体的优美线条被光线勾勒得清清楚楚,凹凸玲珑。我的喉结又开始运动了,像成熟的男人那样。
“我……我不像男人?”我讷讷自语。
“当然,好男人应该像流氓一样!”她回望一眼。
我石化中。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怪不得小混混们身边总是美女如云,前呼后拥,遮空蔽日呢,原来他们荷尔蒙超常发挥,至少是正常男人的三倍以上,雄性味十足啊!而一般男人总是鲜有个性,唯唯诺诺,斤斤计较,瞻前顾后,不敢越雷池一步,缺乏动手动脚的魄力,只是停留在理论的高度上歌颂爱情,不肯身体力行,先斩后奏。相比之下,女孩儿们更喜欢暴力型男人,喜欢被一种野蛮与疯狂俘虏,甚而喜欢被肆意地虐待,她们讨厌君子型男人叶公好龙样的爱慕表达方式,她们要求的是不遗余力地真抓实干,即便是误入贼船,成了迷途羔羊,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赵秘书的思想解放程度足可比肩港台赶超欧美了,我的行为太中国太传统,换言之就是过于保守,勾不起她新新人类的兴趣,让她失望了。一个让女孩子失望的男孩,算不得好男男孩,我就是那样的男孩。
四十九 猴子(上)
海风习习,我与赵妮娅站在山坡的最高处眺望大海,彼此谁也没有说话,那是一种令人尴尬的时刻,交谈尴尬,沉默亦是尴尬。我驻守,就像海边屹立的礁石,她冲锋,就像那奋不顾身扑向礁石的海浪。——没有把她搂进怀里,我错了吗?如果是,就该归罪于孔夫子,中国人中其流毒太深,每个细胞都灌满了君子之道,丧失了动物的野性,二千多年后的今天依然不敢接受浪漫,享受激情。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明白,这就是爱,稀里又糊涂……”手机响了,是赵秘书的。女孩儿们的手机铃声大都与爱情有关,赵妮娅的也不例外,她所崇尚的或许就是那种“说不明白,稀里糊涂”吧。
赵妮娅返回车上,抄起手机:“喂,噢,是啊是啊,你好你好,我们正在村外的马路上呢。一直往前走是吧?好的,你在路边接应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我呆在原地,深刻反省当中,和尚念经一样深刻检讨当时没有把赵秘书搂在怀里,以致忤逆了领导的美意,有失领导厚爱。
“吴黑生,应当说,你生不逢时啊!”赵妮娅瞟我一眼,诡秘地笑了。
“生不逢时?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比置身万恶的旧社会强多了,我幸福着呢,应当说,我生逢其时!”我回应。
“你最好生活在封建社会里!”
“封建社会?你想统治我是不是?”
“在封建皇宫里,你是一名合格的太监!皇帝老儿年年都会为你颁奖,发你一个坐怀不乱处男杯!咯咯咯……”赵妮娅笑声澎湃,我耳鼓里满是海潮的汹涌激荡。
“……”我无言,继续石化中。
“笛笛笛……”赵妮娅反复用力摁着喇叭,再三催促:“吴黑生,别傻愣了,快上车,联络人正在村子里等着我们呢!”
“嗳,嗳。”我回过神来,匆忙钻进车内。
我们前行到村口,就见有人在路边拼命地甩动胳臂,招呼停车。
“是环球伟业的赵小姐吧?”路边一个五十余岁、关公脸膛的男子探出长颈鹿脖子扯起喉咙高声吆喝着。
“是啊,你是……”赵秘书停车问道。
“啊,啊,我就是‘猴子’。”男子边说边点头。
“你好,你好。”赵秘书下车与“猴子”亲切地握手,我也下车。
“我姓侯,是土生土长的岙北人,附近百八十里大人小孩都认得我,大家亲热地管我叫‘猴子’,在岙北这一亩三分地,有事你随便吱一声就是。”男子自我介绍一番,像王婆卖瓜。
“我姓赵,这位是我们公司的经理吴黑生。”赵秘书指了指旁边的我。
“你好。”我向前走两步,与“猴子”热烈握手。
“情况怎么样,一切进展还顺利吧?”赵妮娅半倚在车门上,风情十足,车模般靓丽。
“啊……啊……”“猴子”愣一下,回过神来,把游离的目光从赵妮娅饱绽的胸脯上恋恋不舍地移开,“打捞了约摸二百多吨吧,一直风大浪高,速度慢了点,不过,只要见钱,热情还会高涨的。”
“干嘛不多组织些人打捞啊?这样磨磨蹭蹭的,啥时才能结束?”赵妮娅语气着急地说,“夜长梦多,万一露出马脚,一分钱见不到不说,还要蹲局子的。”
“猴子”点头哈腰:“那是,那是,沉船有一个多月了,那些洋鬼子比咱们还着急呢,大风大浪的,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赵秘书紧绷着红唇,沉默一会儿:“风急浪大,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到风平浪静了,海事部门打捞的时候,还有你们的肉啃?”
“是啊,是啊——不过,这两天他们意志消沉,下海的热情大减呀!”“猴子”话里有话。
“——为什么?”赵妮娅认真地盯着他。
“我老是空口说白话,他们信不过。”“猴子”憨笑着,“钱始终没有……”
“噢,侯先生,大老爷们何必拐弯抹角呢,直说就是了,不就是钱的事嘛,我这次来就是来兑现承诺的。”赵妮娅直起身子。
“说实话,左邻右舍南村北店打捞的那些胶坨子全都集中到我这儿来了,这么长时间不见给钱,他们担心我坑蒙拐骗呢!”“猴子”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
“放心好啦,环球伟业不会失信的!前一段时间,公司业务很忙,没空顾及这事,所以,乔老板特地派我与吴经理两个过来,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太好了,太好了。”“猴子”兴奋起来,“走,咱们先过看看货?”
五十 猴子(下)
“货在哪儿?都收拾干净了?”赵妮娅问。
“在后山的场地那儿。”“猴子”伸手往北指了指,一拍胸脯,“我正找了五六个老乡拾掇着呢,保证把海水盐渍冲洗干净,您瞧好吧。”
“走,上车,看看去。”赵妮娅发动汽车,我与“猴子”坐到车里。
“左拐,转过那道弯就到。”
在“猴子”引导下,三五分钟我们便赶到后山。那是一片二三亩大小的平整的场地,到处堆放着黑中带黄的立方体,五六个农民模样的人手持水管边说边笑,翻来覆去地一块块冲刷着胶坨子。
快如闪电,赵秘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侯先生,就打捞了这么多吗?”
“对,对,200多吨呢!”说着,“猴子”下车冲干活的人喊一嗓子,“三子,数好了吗,总共多少块?”
“2106块。”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抬头高声回了一声。
“什么时候能够全部冲洗完?”赵妮娅下车,走过去,我紧跟其后。
“还有300多块没有洗,很快的,最迟今儿中午就完事了。”小伙子看了赵妮娅一眼,又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怎么样,赵小姐,我没有食言吧?”“猴子”仿佛陪同上级领导参观似的,始终不离赵妮娅身边半步。
“当然,环球伟业对你一百二十个放心。”赵妮娅红红的唇角微微上翘,肉肉的嘴唇简直就是一颗肥美多汁的草莓,“趁着天晴,气温高,抓紧时间晾晒,三天后装车。”
“猴子”抬手一指天空:“咳,这大热天,天上跟下火似的,不出半日就晒干了!”
赵妮娅语气坚决,丝毫不见商量的余地:“不行,马虎不得,必须彻底晾晒,而且,必须要翻晒,否则,湿漉漉的,一概不能装车!”
“这……每块胶坨子重200多斤,2106块,翻晒一遍都很麻烦的。”“猴子”面有难色,极力寻找一丝可能的宽大处理。
“再多也要翻晒!”赵妮娅一改零下一度的口吻,迷人的胸脯冲锋在前,妩媚地递个眼神过去,“咯咯咯,侯先生,往兜里装票子的时候难道就不怕麻烦?”
“好吧,好吧,那就依赵小姐所言。”“猴子”不情愿地答应,“赵小姐大慈大悲,多发善心,若不然,‘猴子’我赔得血本无归不说,还要遭受邻里们的讥讽与嘲骂的。”
“侯先生想多了,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环球伟业不会亏你一分一厘的。”赵妮娅来到一方胶块前,撕扯下一缕胶片煞有介事地仔细看了看,“产地哪里的?质量一般般啊!”
“产地哪里的我不清楚,不过,听说那沉没的货轮是Q国的。”“猴子”搔了搔头,也扯下一缕胶片,“反正就这货,也不是自家地里产的,孬好我也说不准。”[注:一艘装载天然胶的货轮沉没,确有此事,故删去国家名称]
“我担心,这货拉回去万一不能用,公司可就惨了!赵妮娅敛起笑容,郑重其事地说。
“不会吧?乔老板先前来看过两次了,而且捎带样品回去的,应该没事。”“猴子”颇为惊急,眼球螃蟹样暴出,“千万别吓唬我,真要用不上,这多么胶坨子死压着,还不如立马杀了我喂狗呢!”
见“猴子”急头急脸的样子,赵妮娅脸色略有和缓,粉嫩的脸蛋上重新添上一丝微笑,“既然乔老板答应了,这200吨还是要拉走的,环球伟业绝不会耍你的大头。”
“哎,哎……”“猴子”擦一把额头的汗珠,长吁一口,“赵小姐,吴经理,一大早的,你们一定饿坏了吧,走,我请二们吃渔家宴去。”
“嗯,还真有点儿饿了,昨晚我与吴经理在车上猫了一宿,又累又饿,可受死了。饭后,我们找家宾馆住下,好好休息一下。”赵妮娅发动起汽车。
“你们两个在车上猫了一宿?”“猴子”这话一语双关,是说给赵妮娅听的,却偷偷朝我神秘兮兮地咧一咧嘴,挤一挤眼。
我苦笑一下,这老不正经的家伙,又想歪了,而且歪得比比萨斜塔还严重,用形象的农村话说就是,歪到母猪屁股上去了。
类似“猴子”,想像力在男女关系上的穿凿附会、超常发挥俯拾皆是。人们热衷于桃色新闻,热衷于窥探隐私,无论是明星的还是平民的,自我满足之余,还要密切交流,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大家共享。就这样,从一张嘴到另一张嘴,再如此源源不断地循环下去,异性间的手拉手便演绎成拥抱,拥抱便演绎成接吻,接吻便演绎成上床,继而演绎成乱伦、私生子、梅毒、艾滋病……人类的想像力真的很丰富,在这一点上足可得以证明。我们的班主任“老吴同志”也有类似倾向,其联想水平之高,绝不在“猴子”之下,他经办的“冤假错案”堆起来超过珠峰的,摊开来塞满整个太平洋,用《天方夜谭》的365夜是讲不完的,我与小丽就深受其害,险遭“毒手”。 。。
五十一 海景(上)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岙北条件得天独厚,生活水准遥遥领先于幸福岭之前,远非广大的幸福岭老少爷们脱光脚丫子所能撵得上的。看看那一家一户小日子过的,真滋润啊!用媒体语言跟风一番那就是:岙北人民在改革大潮中受益匪浅,家家小洋楼,户户奔小康。不难猜出,“猴子”对于赵妮娅和我的高规格接待一定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我们仅仅三人,酒店的服务小姐们却浩浩荡荡地摆了满桌子的酒菜,那铺张程度一点儿也不比满汉全席逊色——当然,我对此举是忠心拥护兼爱戴的。在每个男孩子的人生初级阶段,吃是传统保留项目,美食比美女更具有现实意义,面对盘盘钵钵煎蒸煮炖烧焖熘炒的渔家宴,我彻底抛弃了谦谦君子风度,吃得很俗,俗不可耐的那种俗,顺性昂然阔步大快哚颐,吞咽起来鸬鹚般粗涨着脖子,无暇体会齿颊生香,懒得思考回味无穷。恰恰相反,赵妮娅吃相讲究,细腻而雅致,参加国宾宴样斯文,带有明显的小资女生痕迹,细嚼慢咽不止,老牛反刍般急死人。她以兰花指捏住一尾小鱼轻启朱唇,一点点地咬下,再半闭着眼睛品味一番,然后再把食物送到胃里,最后再反馈一种淡淡的满足与快感呈现在脸上,整个过程大约要持续三分钟。赵妮娅吃的不多,餐巾纸倒用了不少,在桌面上堆起一座白雪皑皑的富士山,那海拔比日本鬼子的真家伙高得多,惊得酒店小姐频频行注目礼,三番五次地观光旅游。
东道主热情好客,不遗余力地殷勤敬酒,我缺乏英雄男人的海量,在“猴子”第一波次的打击中便被杀个人仰马翻,丢盔弃甲,淘汰出局。好在赵妮娅巾帼不让须眉,娴熟展开持久战,经防御、相持、反攻三个阶段,抗战胜利,把“猴子”倒灌得落花流水,丢了招架之功,无了还手之力,酡然而醉。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以及合作与发展的需要,赵妮娅开车把“猴子”送回岙北,然后我俩驱车市里,来到一家像模像样的宾馆。
我们下榻的宾馆名曰“海景”,名字优雅而大气,像五彩缤纷铺天盖地的电视广告一样充满了欺骗性——虽美其名曰“海景”,但看不到顶点儿海的景色,更不要说吹吹海风,听听海浪,闻闻海腥了;我们下榻在18层,站在窗口,踮起脚,伸长脖子,方能隐隐约约看到遥遥天际的海天一线。在海景大厦眺望海景是一种梦想般的奢望,惟有积极调动闲置的脑细胞,海阔天空无边无涯地想像了。“下榻”二字颇不合适,因为这个更多用于元首级的饱含敬意的语词,用在我与赵妮娅身上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可是,不用“下榻”一词又于心不忍,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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