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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成精-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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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张扬的东西,说最张扬的话,开开心心的肆意,看着像是经过无数人的花花公子甚至只经历了一个女人。
是的,孩子就只有一个女人迄今为止。
柴毅然口里一直把唐尧叫做孩子,可能唐尧心理成熟度的测试数据比他还好,但是他还是这么叫唐尧,孩子,孩子,这个男孩子一点儿都不复杂,孩子一样的,接受自己的责任,然后受了所有的苦慢慢成长。在某个方面已经足够优秀,可是某些方面他还是孩子一样儿,正直,聪明,良善,承诺了的东西一定要办到,看多了黑暗里的东西,难得的还有一些很多成人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即便和家世和很多因素有关,唐尧终是有那许多孩子的特质在里面。所以柴毅然的眼里,这个比自己还高的近三十岁的男人一直是个孩子。
这会儿,孩子遇上了从来没有碰上过的事儿,难为成这样,伤心成这样,他能怎么办?
这一辈子没遇上这样的事儿,没人可以给他经验,头一次动心也没人会给他指点,这会儿又是这样的无助彷徨,他能做点什么?
柴毅然很希望这个时候他可以帮帮唐尧,可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揽了揽背对着自己的人,然后两个人沉静了很长时间。
“你说窦荛还活着么?”
或许是人的体温有特殊的疗效,唐尧说了句话,像是在找寻一个心理的支撑一样看了柴毅然一眼,无助的把自己全部的希望放在别人的一句话上,这样的唐尧陌生的让柴毅然红了眼睛。
“嗯,窦荛出事儿的话我们这里有显示的,她身上有生物信号。”
于是唐尧彻底的沉默了,自己坐在床边上,天快黑了,后背上一股股的冷风吹着,室内也一点点的暗下来,没有人开灯。
柴毅然也没有去开灯,也没有去关窗户,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陪着唐尧一起。
不知道唐尧在想什么,一件单薄的病服被风吹的贴在身上,长长久久的沉默之后,待室内全部暗下去,微哑的声音响了“给我一根烟。”
柴毅然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根烟递给唐尧,然后看着唐尧打火猛吸了一口,被呛得猛烈咳嗽的时候他也点燃了一根。
唐尧从来不抽烟,抽烟对呼吸机能的损害太大了,对视力也有损害,所以唐尧不能吸烟,他战战兢兢的把身体保护好,想着以后万一坐到主事的那个位置上别轻易的丢了性命让家人伤心。所以没人见过唐小爷嘴上的烟着过火,这会儿终是被点燃了,然后吸了一口,被呛得撕心裂肺。
真动了心,然后动心了的人却是不在了,怎么办?唐尧不知道。
已经选定了长久陪着自己的那个人怎么一下子就不在了?无所适从简直让人,唐尧彷徨的在十字路口转悠着找不见出口,点了根烟,断了气一样的咳嗽,然后掐掉烟,又沉默的坐着。
男人的沉默,大半儿都是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男人吸引人,可是这个时候的男人也让人心疼。
两只脚落在地上,露出的脚踝看着出奇的秀气,骨肉均匀。香烟迷离了很多东西,然后沉淀很多东西,良久良久,两个人就那么坐着,也没人来打扰,也没人说话,待月上中天的时候唐尧终于动了。
“你回去吧,我没事儿了。”抑制住大脑的晕眩感,唐尧对柴毅然说。一动不动坐了那许久,血液都供应不好了,怎么能不晕眩。有什么事儿能挡得住日升日落,左不过只是少了个人而已。他还是唐家人,他还有他该做的事儿,怎么能就这么干坐着。
柴毅然坐着没动,他想陪着唐尧,方才他一直看着唐尧,看着那漂亮的眉眼,看着唐尧在回忆,在思考,然后伤心。是的,是在伤心,他自己不知道的伤心着。
很长时间里,唐尧遵从内心的渴望做着所有的一切,这会儿他细细想着他大半年的生活,然后全是窦荛。他想着窦荛的一切,想着今晚他放肆一回想想,想完了那就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可是想完了,他却觉着他像是走过了大半辈子了,怕是再也不能找出一个女孩儿,能那么让他心动了罢。
“我要等她。”在大脑里拼凑了很长时间的人像后,唐尧这么对柴毅然说。
方才他想过再找一个女孩儿,然后结婚生子,因为他不能没有后人。在大脑里想象着那么个样样儿,可是想了几分钟之后他就不想了,他觉得奇怪,他明明是挑和窦荛不一样的五官找的,怎么组合起来还是那样儿的脸蛋。
柴毅然没说话,他知道唐尧清楚窦荛出去了完整回来的可能性小的几乎没有,可是既然这话说出来了,就证明这人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所以他说不出别的话。
唐尧睡着了,就靠坐在床头,倚着床头睡着了,额上的发丝垂下了几根搭在眼睛上,看着越发脆弱了几分。嘴角紧抿着,唇色苍白,歪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柴毅然眼里带痛,关了窗户,帮唐尧盖好被子,然后出了病房,待他走后,原本睡着的人睁开眼睛拉起被子蒙住头,过了好长时间,才放下被子,室内的空气还没有回暖,这会儿就只剩一个人,一室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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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老百姓们天天关注的是原我军口口口口军司令王国山将军带领全家及部下叛国的新闻,举国哗然。
一个国家的大将军叛逃了自己的国家,这是爆炸性的新闻,这时候不管对这个国家抱有何种态度,所有人都出离愤怒。
一反之前军里的作风,王家叛国的事儿竟然被公开了,不知道上面的几位是何心思。之前唐尧秘密处理过几位军界政界的大佬,一般都是一句话带过,或者从来不公开那些人的死讯,王家的事儿反而公开了,唐尧不知道他父亲是什么心思。
这会儿坐在家里看电视,他奶奶和妈妈都在,姐姐们都已经嫁人多年,皆已出国定居,家里还未成家的孩子就只有他一个人,看着电视上的婴儿广告奶粉和那个四处趴趴走的小婴儿,唐尧懒洋洋的瘫着,神色难辨。
要是他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现在他儿子已经好几个月大了。随即就又笑了一下,还儿子,那个狠心的丫头怕是早就知道要离开的,所以他再怎么动作快,也是不能有儿子的。
如果能,这辈子他还能见到窦荛的话,第一件事一定要把腿给打折了,他就伺候着,让哪儿也别去,端屎端尿他愿意。
发了狠的想要振作起来,可是骨头总是软趴趴的不想动。唐尧出院好几天了,以往都是从不着家,这几天却是天天在家里,唐奶奶和唐夫人很是奇怪,可是奇怪也不敢说。
自从唐尧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唐夫人老发现自己的儿子恍恍惚惚的,很担心要是下次上楼梯唐尧再一脚踩空摔下来。知道有事儿发生,但是问丈夫问儿子都不说,唐夫人气极了,家里的男人们仿佛说好了一样,于是家里的女人们都不知道这个全家的宝贝疙瘩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做妈的总归是敏感了几分,隐约觉察出点啥。
“妞妞,晚上想吃啥,妈给你做。”唐夫人说了一遍,看见唐尧像是受惊了一样猛然回头,两只眼睛黑糜子一样的看着她,茫然了片刻然后低头,“哦,随便什么。”
头顶上的发旋儿排着队互相成八卦之势,低着头的男人露出了头顶上的双发旋,像是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禽垂着脑袋。
唐夫人瞬间惊痛,到底是怎么了,她的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这种眼神让妈妈怎么能受得了,然终是没说话,起身进了厨房。
黑暗的房间里,门板紧关着,窗外的月亮很圆,清凌凌的照着大地,站在窗前的男人已经站了很久。他很想去小院儿里看看,小院儿里总是能看见月亮,那月亮比这会儿看见的月亮估计还要亮几分,无声的抿了抿嘴,唐尧出了自己房门。
、
“奶奶,睡了么……”正要入睡的老人家听见门外响起孙子的声音,翻坐起来叫外面的人进来。
进来的孙孙跟往常一样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唐奶奶一直很配合的听着,听到有趣处还会大笑,时不时的理理孙子的头发,半句也不提唐尧这几天的神色恍惚。
唐奶奶的眼睛很漂亮,唐尧眉眼之间有几分像奶奶,老人家的眼睛里满是智慧,活了近一个世纪,所有的事情都已通透。
唐尧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忽然沉默了,奶奶也不催,只是摸着孙孙的脸,摸着孙孙的头发,安抚着焦躁的年轻人。
“奶奶。”
“嗯?”
“她走了。”
幽幽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小灯,静静的这么几个字眼,这是唐尧过了十几天之后头一次跟别人说起自己心里的事儿。
“嗯,怎么走的呢?”字正腔圆的汉字,奶奶的语气还是如常,只是更加慈爱了几分,也不问她是谁,也不问她是个东西啊还是个人啊,就只是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被飞机运走了,运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唐尧枕着奶奶的手,看不出表情,只是说话。
“飞机运走的,那就还会回来,尧尧不要伤心。”
奶奶孙子,一人一句,像是很小的时候奶奶哄孙子的话一样,两个人皆都很认真,这样儿的唐尧,若是让妈妈看见,心要怎么疼才能挪开眼。
“嗯。”
过了一会儿。
“奶奶,她走了。”
“走了还会回来的,尧尧不要伤心。”
这样的话重复了好几遍,等到最后唐尧睡在奶奶床上的时候,唐奶奶满手掌的湿。
第二天,唐尧醒来的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了,迷迷糊糊的睁眼,眼睛酸涩的睁不开,手伸上去搭在眼睛上好久,唐尧下楼。
妈妈在厨房,他爸照例不在,奶奶在院子里比划着太极,空气里漂浮的空气很有家的味道,安宁的需要他守护。
唐尧变了,若是不熟悉的人定然觉得唐家的公子还是和以往一样,还是能玩儿的起,依旧和他们打牌喝酒胡混,只是大家再也不担心自己的发色会和这人的一样了,因为人家现在不变发型不染头发了。
是的,唐尧剪头发了,而且还原了自己原本的发色。
之前那么漂亮的,洋气的一个男人,发型打理最是漂亮,头发上的颜色也总是张扬的顶在脑袋上,这会儿,这人却是剪掉了有些长的头发,然后别人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头发可以这么黑,黑到极致了。
发型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原先的唐尧别人看见的第一眼会说漂亮,这会儿却是再不用这个词了。短头发的唐尧只剩下凌厉,五官过于突出,线条流畅的五官依旧漂亮,可是只剩下阳刚气和凛冽气,先前的一点点脂粉气和阴柔是一点都没有了。
信息飞速发展的时期,人们的谈资也变得很快,距离王将军叛国的事儿才过了不足三个月,却是再也没人说这件事儿了。只有少部分相关的人还密切注视着这个点,旁的人,怕是很少会想起来几个月前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儿了吧。
今天照旧是兄弟几个聚会的日子,今儿的地点意外的是在已经成家的穆梁丘家。孔泽瞿订婚很多年了,可是大嫂结婚前夕决定出国继续念书,于是大哥这么些年就一直单着。老二便是穆梁丘,结婚两年,已经有个儿子,算是兄弟几个过的最好的。其余的,除了他,剩下的还都单着,听说四哥有个对象,但是一直没见人,于是几个人连一个伴儿都没有的去了穆梁丘家。
“二嫂,再加一碗饭。”膝盖头上放着二哥家的小娃娃,唐尧自己一口,给孩子一口,吃的正欢。
穆梁丘媳妇宁馨笑着接过碗又盛给唐尧一碗,看见有人这么爱吃自己做的菜,很是满足。
五个男人,一个小奶娃娃,一个女人,阳盛的过于厉害了些。唐尧听着兄弟几个一直说话,往日里话很多的他却是极少插话,倒是一直很爱人家的孩子,抱在怀里就没有撒过手。
眼角看见二哥抓过排骨的手被二嫂不着痕迹的擦了一遍,唐尧笑得很欢实,总是有人幸福的,那就好啊。
“哎二妞,你那小媳妇儿哪天领过来让二嫂教教怎么做菜,免得你跟好几年没见过吃的一样。”
雷让的嘴一直很毒,看着唐尧连菜汤都倒碗里了很想拿筷子戳掉唐尧的手。
“好的好的,改天一定带来让二嫂教教她。”唐尧满嘴的饭,只盯着小奶娃娃应承着,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柴毅然没说话,照旧吃自己的饭。
几个人里,除了柴毅然算是穆梁丘最知道唐尧了,因为家里的关系,穆梁丘多少知道点唐家的事儿,这次王家儿子订婚的时候他去了,远远的看着像是唐尧的小媳妇儿。想要走近了去看,被边儿上的人拉去说话,于是也没能看的仔细,那天王家的儿媳妇露了个脸就走了,穆梁丘一直记挂着这事儿,看见唐尧这样子,于是就放心了。
唐家的事情复杂,甚至连几个哥哥都不知道,只有柴毅然因为是唐珏明亲自调动的,才知晓了些。上次唐尧从楼梯摔下去,这几位各自忙的要死,打了电话听说人好好儿的,没顾上过来就已经出院了,于是还不知道唐尧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看见这人把头发都变了惊了一顿。
问说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儿,唐尧说他媳妇儿不爱他的发型,于是他就给整成这样儿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唐尧最近很少消失,很久都不见这人出去过了,成天介的和那帮不好好儿的公子哥一起,颇有些玩物丧志的感觉,被说了几次之后又不出去了,天天窝在他那马场里不出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柴毅然总有些心惊。
“我要去西藏转悠两天。”饭罢,一行人都转移了阵地,唐尧躺在沙发上放穆梁丘家的小赪盘在自己肚子上流口水,冷不丁的这么说了一句。
“嘛去呀,那地儿你去干嘛?”孔泽瞿看了唐尧一眼,其实他觉得二妞有些不一样了。
“去转悠转悠,我听说那地儿特好,看别人说的什么净化心灵什么的,我去瞄瞄去。”跟开玩笑一样的说了句,唐尧抱着人家的孩子一大一小顶着脑袋瓜子玩儿。
众人都只当唐尧就这么说说算了,结果第二天,这人就走了,去了西藏。
窦荛有一天看见唐卡的时候,冷不丁的说有一天她也想去看看布达拉宫的唐卡,唐尧记着那是小闺女儿跟她爹说的,他趴在柴家小别墅的院墙上听见的,他还记着那小东西指着书说话的小脸蛋子,那两尖虎牙都露了出来,当时他还那么气愤,现在他如此怀念。
☆、54章
唐尧到西藏的时候,下着小雪;青色的土地上;微微覆盖了一层淡霜,看着有种奇异的和谐感,和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唐尧被簇拥下了火车站。
是的;唐尧是坐火车来的;从北京出发;坐了整整26个小时,一路上,身旁的旅客起起落落,人家都是有伴儿的;只有唐尧;始终一个人靠坐在窗前,侧头凝视着外面,待晚上也是看着外面,脸上神情漠漠的,凌厉的五官也俱是漠漠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没有选择飞机而是僵坐了一天一夜,但是细想片刻,怕是如果能走去,唐尧也定是要用双脚去丈量丈量这片土地的,像是这世界不存在了一样的过活了那么几个月,接接地气,让这个男人还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的他怎能不愿意呢。
站在站台上,有片刻的茫然,周围的人都是有归属感的疾走着,只有他,似乎去哪个方向都行,陌生的面孔里,排山倒海的孤寂感顷刻就要压弯这个男人的脊梁,默站了片刻,唐尧举步缓行。
从没有这样一刻,唐尧觉得自己这么高大过,似乎他再高一点,就要撑破天了。微微抬胳膊就能触到天际,摸到神灵,跟神灵说说自己的心迹,只是终是没能伸手触天,唐尧怕自己手上的罪孽过多扰了神灵,于是只是走着,看着。
初冬的拉萨一点都不冷,甚至比京里还要高十几度,恰是摄氏十三四度的样子,雪花随飘随融,只是因了这地儿的海拔怕是才有了雪花,落下来,就消失了,因而人们的所有活动还是照旧,那点儿雪反倒润了空气,没有高原反应,一切都很舒服。
慢慢的,慢慢的,唐尧的神色平静了下来,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入目的皆是神态安详的人,再是凶神恶煞的人,在这里也是安静的,连心脏跳动的节奏也是舒缓的。唐尧深吸了口气,往后看去,身后的朝拜者依旧用身体和上苍说话,三步一叩首,皆是虔诚的,至诚之心朝拜所信之信。
放慢了脚步,和身边一位信徒说话,言谈间,唐尧知道这原是等身长头,这原是教徒们虔诚的拜佛仪式,膝盖手佩着护具,前身挂一毛皮衣物,不惧千辛万苦,从家乡出发,三步一叩地向圣地拉萨进发,只是祈求佛祖能感念其诚心佑其或家人或朋友平安康健。
唐尧从来不相信佛祖,他只相信自己。可是在这里,他宁愿相信是有佛祖的,佛祖能否佑他的心事,虽不是从家乡出发,但是他希望佛祖也能在千里之外起到一点作用,佑那个时常看看佛经时常指着唐卡上的佛像说漂亮的姑娘平安。
于是就那么直挺挺的,没有任何护具,唐尧双膝着地,和着众位虔诚的信徒,一道叩首,一道跪地,然后一道起身。
等身长头是有一定的讲究的,唐尧不会,但是看了一路,他也就会了。两手下垂,比正规军人还标准的立正姿势,这就预示着要开始做那虔诚之举了。别个信徒口中念念有词,唐尧静心想了想,然后也想了念词。人家多为诵“唵嘛呢叭咪哄”这“六字真言”,相当于汉族佛教徒常诵的“南无阿弥陀佛”这类的诵语,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从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匍匐着地,额头轻叩地面。这样,三步一叩的等身长头的一个周期才算结束,然后再站起,以此往复,步步趋往心中的圣地――拉萨。所有的动作,唐尧有样学样,每个动作都是由心发出的,因而每个动作都做的认真。
众人都是有念词的,只唐尧没有,唐尧的念词在心里,带着所有希望,他双手合十,修长的脖颈虔诚的弯着,然后昂藏的身躯贴地,丝毫不觉得委屈,也丝毫不觉的身体又哪里疼,这个时候他顾不上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祈求上。
周围都安静了,唐尧看不见来来往往游客诧异的眼神,那么个周身泛着贵气的年轻人,带着那么虔诚的表情三步一叩首,没有任何护具,一步一步,慢慢的,终是到了布达拉宫。
这个时候的唐尧,若是叫关心的人看见,定要心疼死。骨节分民的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十根手指,皆是皮开肉绽的样子,手背因了不停地拍地已经浮肿。膝盖上原本蔽体的布料早就磨破,露出来的血淋淋的髌骨恁的赫人。嘴唇干裂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脸色蜡黄蜡黄,一千多个等身长头,起身,趴下,趴下,起身,如此了一千多遍,没有任何护具,唐尧挪到了教徒心中的圣地。
没吃没喝,起起伏伏,铁人怕也是要坏的,只唐尧还直挺挺的跪着,两手合十立在胸前,看着他叫不出名字的佛像。
顺着人流,唐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看见有个殿里的佛像很多,佛像脸上眼睛里能印出自己的影子,于是他就跪下了。大大小小的佛像环绕着这个年轻人,屏气行了跪拜大礼之后,唐尧复抬头,带了所有的希望看着佛像,轻声念了句,不甚清楚,但是隐约可见“保佑她”,像是等着佛祖给他一个答复,看着佛祖的眉眼,看着佛祖额头的红点,天旋地转,红点中心模糊显现女儿像,唐尧瞬间倒地,没了声音。
何时唐尧潦倒卑微如此,从来都是掌握别人命运的人,这会儿寄希望于不存在的东西,还虔诚至此。唐家人没有这么卑微过,也没有这么无力过,唐尧无计可施,家国不容他的私、欲,他做不来去找那个像是才刚刚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可是睁眼闭眼皆是那张脸蛋,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撇开一切,但是密切和王家接触的事儿他依旧能看见,他也依旧能想起窦荛是多么无辜的被唐家硬拉进来。原本她可以有一个平静的人生的,或许碰不见他,然后在某个地方照例生儿育女幸福的过完一生,那样的小人,哪个男人都该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她定是不会有这样的颠沛流离和不安稳的人生的。
无处可说,也无计可施,没了出口,家里也是呆不下去,于是唐尧来到这地儿,这么个地方,然后把自己弄成那样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的样子。
到底在无知无觉间,命运怎样安排了一切,怎么就让那么个男人,忽然之间找不到出口了呢。
过了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这里到处是趴在地上的人,唐尧昏迷了几分钟竟然没人发现,于是睁开眼,佛祖额心的红点儿没了女儿像,唐尧沉默的起身,然后走出了大殿,
看不见那些壁画,也看不见那些彩雕木雕,迂回曲折的走廊蜿蜒向上,润了润自己的唇蹒跚走了出去。
哪里都是热闹的,哪里也都是有小贩的,没有目的的走动间忽然听见“唐卡”两个字,唐尧顿足,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两个脸蛋红红的藏族女孩儿推着木质推车在向游客兜售手工唐卡。
唐尧沉默的走过去,看着各种佛像动物色彩艳丽的展现在布帛上,原来这就是唐卡,绣在布上的大小佛像,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不甚标准的汉语勉强能听懂,唐尧听见可以现做的时候,心里一动,“可以现做么?”出口的声音沙哑不成调。
两个小姑娘虽说见过很多前来朝拜的信徒,可是这样英俊又落寞的人还真是没见过,小心翼翼的点了头,然后看见这人对自己笑了一下之后皆都羞涩的也笑,红彤彤的脸蛋上是全然的好奇和爱慕。
做成什么样儿的唐卡,唐尧不知道,看着两个小姑娘给他介绍,眼光定在了一个抱在一起的佛像上,那是欢喜佛的样子。
源于密宗“男女双修”教义的欢喜佛,造型惊人的别样。男者盘腿而坐,右腿弯度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女者面向男者,双腿张开,丰润的臀部坐在男者的左腿之上,四臂相拥,胸脯紧紧相贴,赤身裸体作交合状,两人交缠,被世人膜拜。
“这是什么佛?”
“欢喜佛。”
欢喜,欢喜,心里滚动了两遍,“就做这个。”
唐尧不认识欢喜佛,可是男者怀里抱着的女者小小的眉眼总是让他能留点念想,于是指了这个。
怀里揣着一方小小的欢喜佛布料,唐尧回来了,回来之后这人愈发沉默,行事也愈发稳重,再不见那么爽朗的笑声,众人都以为唐尧成熟懂事了,只个别人担心,可是担心,也毫无办法。
依旧是唐家的公子,这些时日,唐珏明渐渐把很多事情都交给唐尧,慢慢的内部很多人都在一点点的认同着这个年轻人,时光慢悠悠的过着。水一样的时间长河,悠悠的往前流着,唐尧也在这种时日里过了一个新年。
新年之后,容不得唐尧懈怠了,由王家引起的一系列事情终于在冰雪将将要消融的时刻彻底产生蝴蝶效应。一大批一大批的官员或悄无声息的消失,或公开被处理,一时间,整个国家风声鹤唳,国民每天打开消息都是哪哪儿的某某人又被查出问题,谁谁又被开除所有公职上缴所有财产。
每天看着一卷卷的录影带,窗帘永远是拉着,唐尧正式接手他爸给他的第一个系统工作。不再是各地奔波秘密处理要被处理的人,或是一个人,或是全家老少,以各种形势被处理。或者是永远测心理承受力,保密能力,各种身体素质的检测,那些之前的所有唐尧全不做了,现在很安静的,唐尧只需要看所有的录影带,看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怎么生活的,发出了哪些信息,去了哪里吃饭。
唐尧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看着接收窦荛生物信号的那个小红灯,看着那个小红灯是不是亮着。唐尧每天闭眼之前看一眼,睁开眼再看一眼,然后就安心了。不在自己身边,活着就好。很怕哪一天睁开眼看见那小红灯灭了,一天天的,那红灯一直亮着,可是唐尧找不见窦荛这个人,窦荛不知道在这世界上的哪个角落活着,他找不到,他父亲唐珏明也找不到,不知道王家把人藏到哪里,只等着最后打出这张牌的时候,就是唐珏明布置了很多年的计划结束的时候。那,也是他再次看见豆儿,他的小姑娘的时候。
老天爷总是在你觉得你很惨的时候让你知道什么叫更惨。窦荛离开唐尧的第三年,疼爱唐尧三十几年的唐家老太君走了,很安详的走完她的一生。这对唐尧的打击简直比窦荛离开更甚,豆儿离开,奶奶在耳边一直说还会回来的,奶奶离开,却是再也没人跟他说这话了。
“走吧。”山风很冽,柴毅然搭着唐尧的肩膀揽人下山,唐奶奶笑得很慈祥,看着自己孙孙沉默的下山。
唐尧出乎意料的沉默,从唐奶奶走了到现在都很冷静,他很忙事实上,西北部的军力在悄悄的增加,但是这不能叫民众知道,现在的唐珏明已然有放手让唐尧接自己暗地里位置的趋势,唐尧每天的事情很多,他顾不上伤心。
越是暗地里的事情,越是不能叫老百姓知道的事情,唐尧需要做的努力就越多,他已经有好几天平均睡眠时间不超过三小时了。
大脑里老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准备完这一场之后,兴许窦荛可以活着回来,可是忽然之间,奶奶走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气瞬间被抽掉了,奶奶对于唐尧是个特殊的存在,这些年唐尧有点时间都和奶奶一起,瞬间,唐尧一个人了。
“回去吧,我没事儿,奶奶走的一点不痛苦,总归是要走的,哪能看着我胡闹一辈子。”笑着和柴毅然说话,唐尧看不出伤心。
柴毅然胡子拉碴,也是很忙,看唐尧的样子,知道不伤心是假的,但是他顾不上说话,他的脑子时时绷着,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了。
唐尧看着柴毅然上车,一个人沿着公路走,猛然间发了狂的奔了几分钟,最后停下来,越走越慢,一步步往回走。
两只眼睛黑的看不见底,待一个小时以后,唐尧已经恢复沉默,喜怒不形于色的回到了自己该呆的位置上。
他觉得是该到豆儿回来的时候了,老天让他失去什么总会让他得到点什么的吧,奶奶走了,窦荛合该要回来的。可是他没想到,等到他看见窦荛的时候他已经三十五岁了,迎来的是窦荛也不是窦荛,他等回来了一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真的小豆豆要出现了这章写的好无感啊一直在设计豆豆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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