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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忽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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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孟老头也不是时时刻刻待在店子里,到店子后面的屋子里去拿东西,做饭,捅炉子烧水,都是经常的,谁都可以溜进来拿走一把剃刀。

Jane是个左撇子,但那致命的一刀却切在左腕上,这是排除自杀可能的最强有力的证据。试想,一个人能用左手拿着刀,切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吗?

Jane的尸体是在Allan的卧室被发现的,屋子里没有扭打挣扎的迹象。Jane的父母从朋友家回来的时候,Jane的父亲用钥匙打开门,因为过道的灯坏了,他准备去开客厅的灯,结果踩到了什么很滑的东西,摔倒了。Jane的妈妈去扶他,自己也摔倒了。简父摔得很重,爬不起来,简母费了好大劲才摸到客厅开了灯,发现过道地上有很多血,两人身上也是血。

刚开始他们以为是自己摔伤了,检查了半天,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血,于是顺着血迹找,找到Allan的卧室里,简母惊恐地看见Jane躺在Allan的床上,盖着被子,左手伸在床外,地上都是血。

简母冲到床边,发现女儿身体已经冷了。他们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Jane被送到了医院,但很快就证实已经没救了。

公安局认为现场已经受到了破坏,但他们根据地上的血迹,断定第一作案现场是过道,然后凶手将受害人放置在Allan的床上,伪造自杀现场。

桌子上有一封遗书,是以Jane的口气写的。但遗书写得条理清楚,很有文采,不像是一个准备自杀的人写出来的。经查证,笔迹跟成钢的很相似。遗书是指名道姓地写给成钢的,凶手伪造遗书,是很常见的,但伪造一封写给自己的遗书,就不大好解释。不排除凶手有自作聪明,想造成混乱的可能。

公安局根据凶器追溯到“天下第一剪”的业主孟老头,并从他那里弄到了一份最近去理过发的男顾客名单,公安局当晚就把孟老头和两个在那里理过发的青年带到公安局,收审待查。

案发当晚,公安局就已将Allan定为头号嫌疑,因为遗书是写给他的,尸体是在他卧室发现的,而他本该在周末回家的却没有回来,可以断定是畏罪潜逃。公安局让Jane的父母帮忙查找Allan的下落,Jane的妈妈在女儿的电话本上找到了几个号码,一个个打过去,终于找到了Allan。

因为Allan有四个人证明他不在现场,所以公安局没有把他当作罪犯逮捕,而是让他待在收审站。收审的原则是宁可错关三千无辜,不可放过一个真凶。一个无辜关在收审站,只是他个人暂时失去自由,但如果让一个真凶逍遥法外,那就有可能造成更多的凶案。本着这个原则,只把年老体弱的孟老头放回了家。

现在Allan仍然是头号嫌疑,所有线索都指向他,所有证据都对他不利,他唯一的辩护就是他有四个人证明他不在现场,但他可以有一个同伙帮忙作案。他被抓当天身上带着五百多美元,近五千元人民币,不排除是准备付给同案的酬金。

艾米听到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很像某本书里的情节,特别是那个简的父母滑倒,以为是自己摔伤流血的细节,她敢肯定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真不知是生活模仿艺术,还是艺术模仿生活。

她在心里冷笑,公安局那些人,怎么就看不出Allan是绝对不会杀Jane的呢?他那么爱Jane,爱到跟她有了孩子的地步,他怎么会杀Jane呢?他们的那些推论,每条都可以轻易地被她驳倒。

在艾米看来,所有的物证都表明Jane是自杀。

首先,Jane留下了遗书,艾米没看见遗书,所以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肯定写了自杀的原因。遗书的笔迹跟Allan的相似,是因为Jane爱Allan,爱屋及乌,连他的字也爱,就会尽力模仿他的笔迹,也可能他们两人临过同样的贴。艾米自己临过贴,上高中的时候,她班上至少有五个人跟她的字体是差不多的。至于说遗书写得有条理,只能说Jane计划很久了,这封遗书可能已经在脑筋里千百遍的写过了,说不定早就写在纸上了。

艾米相信Jane有可能从“天下第一剪”拿走一把剃刀用来自杀。Jane家里有刀,但够锋利吗?既然Jane想自杀,她当然要makesure能达到目的。想象一下用一把钝刀在手腕上割来割去割半天,不早就把自杀的勇气割没了?当然Jane家里的刀也可能足够锋利,但Jane怎么知道呢?她又没试验过,也不可能试,但她一定知道剃刀是足够锋利的,你只要看看刀锋上的寒光,就能确定这一点。

Jane从“天下第一剪”拿走一把刀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每天从那里过,瞅见哪天没人,就可以溜进去拿一把走。理发店肯定有不只一把剃刀,孟老头丢一把剃刀,肯定不会大惊小怪。说党校老师不会偷走一把剃刀,只是一般规律,任何事情都有例外,而一个人想自杀,本身就已经证明思考是跟常人不同的。死都不怕了,还怕偷一把剃刀?

Jane是左撇子,但Allan的床是右边靠墙的,她想躺在Allan的床上,躺在他睡过的地方,想象自己是躺在他怀里的,但她不想让血流在Allan的床上,所以她切左手腕,这样可以把左手伸在床外。过道里为什么有血,艾米不愿多想,可能是从Allan卧室流出去的,也可能Jane是在过道上切腕,等血流得差不多了才躺到Allan床上的。有关血的细节使她毛骨悚然,恶心想吐,决定不再想了。

艾米记得Jane写字是用右手的,因为她们交换过电话号码,如果Jane用左手写字,她肯定有深刻的印象。这种半左撇子在国内很普遍,就是吃饭做事用左手,但写字用右手,可能在学校里老师只教用右手写字,也可能左撇子多少被人当作异类,所以正规训练的东西多用右手。Jane的右手连写字这样复杂的事都能做,用右手切一刀不是很简单吗?她甚至想起Jane织毛衣也是右手上前的。可能所有从小形成的习惯都是左手,但所有后来学会的东西都是右手。

但有一点艾米无法解释,那就是Jane自杀的动机。Jane怀了Allan的孩子,即便Allan移情别恋,她至少还有一个Allan的骨血,那也可以安慰她一辈子了。况且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怎么会想到自杀呢?艾米记得看过不少这样的故事,就是一个怀孕的女人正准备自杀,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于是她泪如雨下,打消了自杀念头。

难道Jane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就更没自杀的动机了。

既然没有自杀的动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谋杀了,但凶手不可能是Allan,而是另有其人。Jane认识不少场面上的人物,也有不少追求者,会不会有人因为争风吃醋而杀害她呢?比如那个组织部的干部,如果他痴心追求Jane,却发现Jane爱着别人,而且已经有了孩子,他完全可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天下第一剪”偷走一把剃刀,在那个星期五的晚上,甜言蜜语叫开Jane的门,然后杀害了Jane,还把现场布置得像自杀一样。或者那个刑侦科的科长,Jane跟他也很熟,是不是也是对Jane追求未遂呢?

遗书也很好解释,凶手可以逼迫Jane写一封遗书,或者伪造一封遗书。艾米没有看见那封遗书,不知道内容。但她很自信,如果她读了那封遗书,她就能断定究竟是Jane写的,还是凶手写的。

艾米想到了这些,但她甚至懒得跟妈妈说她的分析,因为她知道Allan没有杀Jane,她相信公安局的人迟早会认识到这一点。即使公安局的人认识不到这一点,她也不担心了,因为Jane已经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Allan那么爱Jane,那么爱孩子,他的心肯定也死了,生命对于他还有什么意义?也许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只求速死。

她竭力不去想象Allan现在是怎样地哀悼着Jane和他们那未出生的孩子,但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泪流满面,为了Jane和孩子的死泪流满面。有一次她梦见Allan在为Jane和孩子哭泣,痛到极处,他那大而黑的眼睛里流出来的不再是泪水,而是血水。她自己也哭醒过来,希望自己跟Jane换个位置,那么Allan现在就不是在为Jane痛哭,而是在为她痛哭。

她知道Allan是个反对自杀的人,他在他的论文中已经阐明了这一点,因为他论文的立意就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他谈到了爱情的不可确定性和不可把握性,认为这是文艺作品中人物为爱而死的最基本原因。但为爱而死的积极意义已经随着社会制度、婚姻制度的变迁而不复存在了。在现代,像祝英台那样殉情已经没有积极的社会意义了,所以为爱而死已经不值得提倡歌颂了。人们应该珍惜生命,因为生命于我们只有一次,而这一次生命,我们可以用来做很多比为爱而死更有意义的事情。

艾米知道像Allan这样理论上竭力反对自杀的人,是不会因为爱人和孩子的死去自杀的,但不自杀不等于没有想死的冲动和理由,不自杀不等于充满了生之乐趣。他只是在为了不违背他的理论活着,那该是多么沉重无聊的人生。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对公安局承认是他杀死Jane的了,所以公安局不放他出来。那样他就可以借公安机关的手,来实现他速死的计划,去追随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27

这一向,艾米每天刷牙的时候,刚把牙刷放进嘴里,就忍不住要呕吐。吐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是干呕一通,然后就觉得整个胃都被呕变了位置,堵在喉头很难受。

妈妈观察了几天,忍不住了,小心地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知道妈妈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妈妈那个星期天到公安局见过Allan后,回来就对她作了那个有关“女孩子不慎怀了孕要告诉妈妈”的长篇大报告,可能那时她就听说了Jane怀孕的事,怕她也怀了孕。后来妈妈也是如惊弓之鸟,一听到有关“孩子”的谈话就要担心地问她。

她索性摊开了问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Jane怀了Allan的孩子?你去公安局见Allan的那一次,他是不是就已经向你坦白了?”

妈妈解释说:“也不是早就知道,或者说知道得不确切。那天到公安局去的时候,Allan并没说孩子的事,他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到公安局去。但是那个值班的人私下告诉我,说姓简的女孩因为有了身孕自杀了,可能是Allan的孩子,因为遗书是写给Allan的。”

艾米问:“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你很——迷他,我怎么敢告诉你?再说值班的人说一下,谁知道是不是完全正确?那天他们还没正式收审Allan,只是把他拘押在公安局,我还指望他很快就会出来,结果后来就越来越糟糕了,说简家的女孩不是自杀是谋杀。我们见不到Allan不说,连公安局的办案人员我们也见不到,只好找王书记去打听。”妈妈转而问她,“你真的跟他没那种——关系?我看你很像——怀孕的样子,morningsickness。”

艾米断然否定:“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他没那种关系。你不用担这个心,就算有,他也不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他爱我还没爱到那个地步……”她说不下去,哭着跑回自己的卧室去,关上门,用枕头捂住嘴,痛哭起来。

妈妈要去上班了,又担心她,跑来敲门,小心翼翼地说:“艾米,不要胡思乱想啊,你自己也知道的,王书记又没看过验尸报告,什么都还没确定。这些事,不是亲眼见的,都不能相信。”

艾米抽泣着说:“你上班去吧,我没事。”妈妈走了以后,艾米突然想,我是不是怀孕了?妈妈是过来人,她应该看得出来。她算了一下自己period的时间,又很失望,好像不太可能怀孕。她匆匆漱洗一下,就跑到外面书店去找有关怀孕的书。看了一通,觉得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书上说怀孕的清晨呕吐一般出现在怀孕后的第四十五天左右,她算了一下,她就算怀了孕,也没有四十五天。然后她想到自己可怜的子宫,每个月都以为会有怀孕的可能,辛辛苦苦地让子宫壁肥沃起来,像老农一样,把土地耕得松松软软的,准备迎接一颗受精卵。结果等了又等,也没见到一颗受精卵。它等得心灰意懒,疲塌下去,子宫壁上耕耘好的那一层土地脱落下来,连累子宫的毛细血管出血,像泥石流一样,流向体外,变成了period。

她思索生命的形成,觉得真是像Allan说的那样,多奇妙啊!她觉得Allan一定也是非常感悟生命的奇妙的,不然他就不会那样珍惜小生命。如果她现在怀了孕,她敢肯定Allan一定会爱上她。

她决定去找个医生检查一下,因为虽然从时间和技术上讲她都不可能怀孕,但她清晨呕吐是个事实,而且她这个人,事事都有悖常情,为什么怀孕的事不能有悖常情一下?

她不敢到J大校医院去,怕那里的人认出她是老艾和老秦的女儿,她也不敢到B大校医院去,怕别人认出她是艾米。其它市医院区医院她也不敢去,怕别人问她要身份证明什么的。她记得有条街上有个私人诊所,在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外面当街的地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有“即时验孕,无痛流产”的字样。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会留心到这样一个牌子,可能是那上面写着“退休女军医”,而在她心目中,军医是给军人看病的,缝缝伤口,挖挖子弹什么的,还说得过去,跟流产似乎不搭边。军医为谁流产,为那些穿大垮垮军裤的男人?

她决定去找那个退休女军医,她想私人诊所肯定不会要证明,不然谁还去?她车也不敢骑了,因为Allan说过怀孕初期骑车很容易miscarriage。她打的到了那条巷子,谢天谢地,那个诊所还在那里。她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发现已经有个女人在那里了,她正想溜掉,被那个退休女军医看见,很和蔼地对她说:“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她决定等下去,一定要检查一下怀孕了没有,如果怀孕了,她相信Allan一定会爱上她,因为他那么爱孩子,一定会连孩子的妈妈一起爱。即便他不爱她,她有个小Allan天天在身边,也是很幸福的,他作为孩子的爸爸,总要经常来看孩子吧?而且她想象不出Allan怎么可以知道她有了他们俩的孩子还会不爱她,特别是在Jane和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的情况下。

她坐在那个小诊所里等。诊所很小,可能是女军医自家的房子。隔着一个帘子,就是手术室,只遮住了病人躺着的那部分,那个女军医还露在帘子外面。她看见女军医拿了一把像钳子又不像钳子的东西,大概是放进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身体里去了,她听见那个女人在轻声叫唤,女军医说:“不怕不怕,有点胀,但不会很久的,我要把宫口扩大一点。”然后她听见一种“滋滋”的声音,可能是在吸肚子里的小孩出来。过了一会儿,那个女的开始大声喊叫,痛骂一个叫“强三”的人。艾米惊恐地想:这怎么叫无痛流产?完全是剧痛流产。

最后女军医说:“好了好了,就完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女的下了手术台,躺到另一张床上去休息。女军医过来问艾米有什么事。艾米看见那个做了手术的女人还在,就不肯说。女军医很理解地笑了一下,走到病床前跟那个刚做手术的女人说话。

“三十天之内可不能让他碰你了,刚做过手术,体内有些伤口,宫口开得很大,很容易感染的。以后他不肯用套子,你就到我这里来打避孕针吧。”

那个女人抱怨说:“他那人是个畜牲,就知道搞搞搞,不管你的死活,搞起来又只顾自己,不管你是干是湿,一上来就往里塞,真是活受罪。受了那个罪不算,现在又来受这个罪。”然后那个女人提高了声音,对着艾米这边说,“我嘛,是嫁了人,没办法,我真不懂你们这些小女孩,又没嫁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为什么要自找罪受?你看现在搞出了事,他还露不露面?早躲起来了吧?”

艾米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把脸扭向一边,装作没听见。女军医说:“其实男女房事,不光是男的享受,女的也是很享受的,只不过你丈夫不懂体贴女人,没有让你兴奋起来就强行进入,才会是活受罪。看一个男人体贴不体贴女人,性生活的时候是关键。你要多跟你丈夫谈谈这事,告诉他哪些你喜欢,哪些你不喜欢。”

“你以为我没跟他说过?”那个女人从床上坐起来,“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从来没听说过女人在床上还要这要那,就你不要脸。”

女军医叹口气说:“我们国家确实是有很多男人不懂得在性生活中跟妻子带来满足,很可悲。其实这样,他们自己的性生活质量也不可能高。”

等那个女人走了,艾米才告诉女军医她想检查一下怀孕了没有。女军医问了一下她的情况,说应该是不太可能,不过什么都会有例外,然后给了艾米一个塑料杯子,说:“我化验一下你的尿就知道了。”

艾米焦急地等了一会儿,化验结果出来了,女军医说:“恭喜恭喜。”

“我怀孕了?”

“没有,”女军医说,“这下你放心了,可以安心读书了。还在读高中吧?现在高中女生也有很多怀孕的,哎,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呀。”

艾米很失望,追问道:“我真的没怀孕?你肯定?为什么我早上老是想吐?”

女军医把一个小盘子给她看,说如果怀孕了,盘子里这张小纸就变成蓝色的了,你这张还是淡红色的,肯定没怀孕。你要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给你检查一下。然后她让艾米躺手术台上去,她戴了一双薄薄的塑料手套一样的东西,伸了两个指头到艾米体内,另一只手放在艾米的腹部,她叫道:“你小心一点,不要把我弄得miscarriage了。”

女军医笑着说:“你学外语的呀?我女儿也是学外语的,你们学外语的,动不动就冒几个外语单词出来。你是怕把你弄流产了?”艾米点点头,女军医又笑笑说,“我检查过无数的未婚怀孕的女孩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怕把小孩弄掉的。你一定是很爱他吧?”

女军医人长得很慈祥,话也问得很温和,艾米忍不住哭起来,说不出话,只点头。女军医问:“那他怎么不陪你来呢?”

“他被收审了……”

“被冤枉的?”女军医说,“看你哭这么厉害,他一定是个好人,被冤枉的吧?”

艾米哭着说:“他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不会杀人的,他更不会杀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孩。”

“你把我说糊涂了,他被冤枉杀了谁?怀了他孩子的女孩?那你……”

艾米木然地说:“他不爱我,他只是在那个女孩怀孕不方便的时候才跟我……”

女军医摇摇头,叹口气说:“孩子,你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这么留恋他呢?想用一个孩子挽回他的心?捆住他?那是没有什么用的。我开这个诊所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的事见得多了,有些女孩子想用一个孩子拴住一个变了心的男人,那都是拴不住的。”

“别的男人可能拴不住,但他是拴得住的,”艾米固执地说,“他很爱孩子,他会连孩子的妈妈一起爱的。所以他非常注意,不让我有孩子。”艾米向军医讲了一些细节,说,“我就是从这些事上,知道他不爱我。”

“你们为什么不用避孕套呢?又简单又保险。”

“用过,有两次偷了爸爸妈妈的来用,”艾米老老实实地说,“但我不喜欢,我感觉不到他,只感觉到橡皮,我就——没感觉,很难弄‘来’。他知道了,就说,那我们想别的办法吧。他就一直——体外……”

女军医看着她,很真诚地说:“孩子,听你讲的情况,他是很爱你的呢,你没有听刚才那个女的讲她的丈夫?你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一个男人,在床上那么体贴你,他不可能只是发泄一下。你还不到二十吧?他其实应该等到你长大一些再开始的。”

艾米赶快替他辩护说:“他是要等我长大的,我们谈恋爱半年多了,他都一直忍着没做,但我怕他是在留退路,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逼着他跟我——做的,真的。”艾米的大嘴巴又没有遮拦地讲了一些事。

女军医说:“这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呢,我觉得他很爱你呀。一个男人,特别又这么年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不管他是忍着不跟你发生关系,还是采取体外的方法,都是要有很强的意志力的。很多男人也不愿用避孕套,所以会叫你吃避孕药,或者就不管不顾地泄在里面。他能这样体贴你,很难得啊。如果像你说的,你第一次就能有高潮,那他一定是想尽了千方百计激发你,而且把自己忍得很辛苦的了。”

艾米高兴了,口无遮拦地说:“他肯定每次都是忍得很辛苦的,因为他总是想方设法让我有高潮,即使忍不到那么久,他也有别的办法的。”

女军医笑起来:“你是个幸运的小丫头呢,你看刚才那个女的,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品尝过什么叫高潮,还要不断地来做流产,身体也搞坏了,这是最不幸的。有的人是享乐的同时,不小心出了差错,来做流产,那还可以说是为享乐付出的代价。像她这样的,没有享乐,只有痛苦,性生活就成了不幸的生活了。你很幸运嘛,只有享乐,没有痛苦,还说他不爱你?”

艾米问:“你真的认为他很爱我?”

“我听过很多年轻女孩的故事了,也给很多女孩做过流产了,没有哪一个不是对我诉苦的,没麻烦、没苦诉就不到我这里来了。你是个例外,你要珍惜他。你说他受了冤枉,那你要帮他才是呀,怎么竟然这样怀疑他呢?你看到过验尸报告了?你也没看到过嘛。公安局可能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暂时没放他,但他们也没抓他呀,等到都弄清楚了,就会放他的。你好好等着他吧,别胡思乱想了。”

女军医想了想,又说:“你留个电话给我,把他的名字也写给我,我认识那边的一个法医,看我能不能帮你打听到什么情况。”

艾米喜出望外,立即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Allan的名字,又问了女军医的电话号码和名字,知道她叫金巧枝,才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28

艾米从金医生那里回来,就成天支着耳朵等电话。到了第三天,终于把金医生的电话等来了。金医生说帮她打听到解剖结论了,Jane死前仍是一个处女,所以不存在怀孕的可能。金医生问她:“这下放心了吧?你的男朋友应该没事了,等他出来,带他上我这儿来玩啊。”

艾米谢了金医生,答应等Allan出来了带他去金医生家玩。挂了电话后,她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使她不敢相信。她想,如果解剖结论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公安局很早就知道Jane没有怀孕,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怀疑Allan呢?这完全不合逻辑。

妈妈回来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但她没说去金医生那里是为了检查怀孕的事,只说是一个朋友的妈妈,认识一位法医,帮忙打听的。

妈妈说:“你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高兴呀,你这些天郁郁不乐,不吃不喝,瘦成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以为Allan让Jane怀孕了吗?”

艾米佩服妈妈的眼力和揣摩她心思的能力,她想,我什么都没对妈妈承认,妈妈都看出来了,那我对金医生什么都说了,金医生当然能看出来。现在她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金医生是在骗她,是编出来安慰她的。哪里有那么巧?刚好就认识一个法医,而且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我跟金医生刚认识,非亲非故,她会为了我托熟人、找路子?

她沮丧地说:“金医生肯定是在骗我,如果解剖结果真是这样,那Allan应该早就被放出来了。”

妈妈没说什么,但过了两天,妈妈带回来一份验尸报告结论部分的复印件,艾米亲眼看见了那几个字:“处女膜完好无损。”她惊讶地问:“你怎么搞到这个复印件的?”

妈妈说:“我们家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家,最不可思议的事都可能发生。可怜的是简家的女儿,不仅丢了性命,死后还要被切得乱七八糟,什么隐秘都没有了。她的父母报案,也是因为对女儿的爱,不想让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我这样违法乱纪地弄这个复印件,还是因为对女儿的爱。妈妈不忍心看你这样憔悴下去,为了救我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做。”

艾米觉得心情奇好,开玩笑说:“如果别人一定要你委身于他才肯给你这个复印件,你会不会答应?”

妈妈见她开心了,也很开心,爽快地说:“为什么不?不过我一定要有把握了才会牺牲我的清白。尽管我那样做了,有朝一日你知道了,你会瞧不起我,但为了救女儿,做妈妈的不会在乎这些的。”妈妈半开玩笑地交代说,“不要把这话告诉你爸爸啊,免得他疑神疑鬼,以为我做下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Allan总说母爱伟大,无与伦比,看来真是这样。无条件的爱,不求回报的爱,不求理解的爱,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等你成了母亲,你就做得到了。根本不必费心去做,是自然而然的事。”妈妈眉飞色舞地说,“王书记说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L大那边调查了,没什么事,J大这边也调查了,也没什么,Allan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他们这样调查来调查去,倒像是在帮我的忙,对Allan的人品做了一个彻底的调查,现在我就放心了,也很惭愧前段时间错怪了他。等他出来了,让他到我们家住段时间,好不好?”

艾米高兴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抱住妈妈,一阵乱吻:“你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妈妈说:“我们把你爸爸的书房拿来给他住吧,让你爸爸跟我合用一个书房。”

不等妈妈说完,艾米已经跑到爸爸的书房,叮呤咣当地搬起东西来了。

屋子收拾好了,但Allan还没有放出来。等了几天,艾米焦急地问父母:“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好像是怀疑作案动机是因为钱。”妈妈说,“Allan的父母有时寄钱过来,有些是给简家的,有些是给Allan的,可能这中间有些纠纷。”

艾米颓丧地坐在沙发上:“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啦?有遗书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是谋杀?”

爸爸说:“他们认为简惠是党校老师,本人又是党员,生活态度是积极的,乐观的,不可能自杀。而且她是一个左撇子,即使自杀也不可能切左手腕。”

艾米绝望了,看样子在证明Jane是自杀前,Allan都不会被放出来,因为公安局为了保险,一定要抓到了“真凶”才会放出嫌疑犯。妈妈安慰她说:“迟早会弄清楚的,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有四个人可以为他作证,所以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也就是在里面多呆几天,但收审不是逮捕,只要他是呆在收审站的,就说明他们没有把他当凶手抓起来。”

“我能不能去看他?”

爸爸说:“真是异想天开,我们都不能见他,你怎么能见?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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