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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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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露微笑,“魂魄不是生命的延续,谁也没办法跟它们交谈,怎么说呢,它们就是一段记忆、一团意念,可是没有**,它们失去感知世界的一切能力,这是两个世界,即使它们就在你身边,甚至在你体内,你们也互相感觉不到。”
慕行秋又想了一会,“既然如此。灯烛科怎么会知道魂魄存在,还发明出许多拘魂研魄的法术呢?”
孙玉露轻轻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或许这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显得妩媚丛生,一点也不受笼罩全城的悲伤气氛影响,“你问倒我了,我是灯烛科道士,只会施展法术,可不懂其中的原因。五行的力量从哪来的?念心幻术又是怎么发明的?或许只有禁秘科的道士能说出一点道理吧。”
慕行秋一直在尝试感受魂魄的情绪,半天下来。一无所获,他想知道芳芳的想法,哪怕她已是一份魂魄。
“你的建议是不要收集魂魄?”慕行秋问。
“没错,这是我一般情况下的建议,可秦凌霜有点特别。”
“我在听。”
孙玉露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取出一小截洞察明烛,让它飘在空中缓慢地燃烧着,等了好一会,她才说:“说来话长。乱荆山发生了一点事,还记得风如晦吧,眼下她在乱荆山当家,比宗师的地位还要高。灯烛科弟子大都逃亡在外。不敢露面,我和几名弟子分赴各家道统求助,全都遭到了拒绝。当然,他们的拒绝都有充分的理由。风如晦胆大包天,试图用司命鼎悄悄控制前去聚会的九位宗师。她差一点就成功了,恰好妖族大军进攻。宗师们听到消息之后立刻离开,这才躲过一劫,可惜乱荆山宗师和庞山宗师没能逃出来。”
慕行秋吃了一惊,终于明白九大道统为何分裂互不信任,原来根源都在乱荆山。
“风如晦?风婆婆?”慕行秋脑海中浮现的形象还是那个矮矮胖胖、慈眉善目的老太婆,他对风如晦早就怀有疑惑,总觉得她在野林镇隐居一事并不简单,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试图控制九位宗师,“这跟芳芳有什么关系?”
“秦凌霜有一缕神魂在风如晦手里。”
慕行秋听清了每一个字,却一点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神魂?在风如晦手里?”
“人有三魂七魄,极少数人会有第四魂,叫做神魂,对灯烛科来说这就是至宝,能够用来控制其它魂魄。第四魂非常罕见,千万人当中未必能有一人身具神魂,比左流英的胎生道根都要稀少。想要探测它的存在非常困难,可遇而不可求,拥有它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被注意到,就这么混混噩噩地度过平凡一生。”
慕行秋垂下目光,陷入沉思,他想起许多事情,大部分都是芳芳告诉他的,风如晦当年如何喜爱尚且年幼的芳芳,每次进镇都要看望她,“神魂……能让她活过来吗?”
“任何法术都不可能让人复活。”孙玉露的脸色难得地严肃起来,“你必须放弃这个念头,生死乃是天地大道,不可有半分违逆,若有起死回生之术,道统历代祖师会最先使用,可他们都死了,这就是最明确的证据。拘魂研魄只是将魂魄当作材料,就像是丹药师采花割草。灯烛科道士从来不会改变魂魄的状态。”
慕行秋心中的希望刚刚冒头就被铲除,他知道孙玉露说得没错,道法虽然还有很多神秘未知的领域,但不包括起死回生。他闭上眼睛,存想片刻,让自己恢复平静,犯不着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对芳芳的感情。
一旦摆脱执着的念头,慕行秋明白了许多事情,“风如晦在野林镇隐居多年,就是为了窃走芳芳的神魂?”
“我猜是这样。秦凌霜不仅身具神魂,同时还有灵骨道根,这种情况更加罕见。风如晦害怕消息一旦泄露,就不得不将秦凌霜交给庞山道统,所以她尽量隐藏秦凌霜的道根,然后耐心地等待机会。”
“是她招来了魔种?”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巧合,或许魔种也在寻找神魂。总之风如晦利用了这次机会,将秦凌霜的神魂偷偷分离,带回了乱荆山,具体手段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慕行秋只见过一次风如晦,他对灯烛科的法术所知甚少,想不出风如晦是如何偷走神魂的,“连宗师宁七卫也没有发现异常?”
孙玉露摇摇头,“看来是没有,宁七卫将你们带回了庞山,以为事情到此结束。风如晦没将神魂一事告诉任何人,她对宗师说自己感兴趣的是灵骨道根。希望能为乱荆山招到一位天才弟子,宗师上当了,我们都上当了。”
“所以你在养神峰的时候帮我的忙,是希望我能将芳芳带到乱荆山去?”
“这也是风如晦的计划,她说直接抢夺秦凌霜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你这里下手,这是一个长远的计划……”
“所以你让我看到念心科的传人,因为念心科与乱荆山有渊源,你希望早晚我都会去乱荆山,到时候芳芳也会跟去。”
孙玉露的笑总是带着超脱年龄的妩媚。凡人会心动,道士则会警惕,“我才是餐霞境界,可没有本事在祖师塔内施法,更没有本事让你看到传承,那是你自己的际遇,我只是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所以我尽可能帮助你修行念心法术。顺便说一句,你还记得咱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吧?”
“我会将十年之内学到的一切念心幻术都向你说一遍。我记得,还差几年呢。”
“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报答我当初的帮助了。”
“让你带走芳芳的魂魄?”慕行秋也笑了,不屑的笑,鄙视的笑。“我真纳闷,你怎么早没来向左流英求助,那样的话,左流英或许就舍不得让芳芳碎丹了。”
“这说明即使是高等道士也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左流英不知道秦凌霜拥有神魂,更不知道神魂被盗,而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神魂一事。我立刻赶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捉摸。”
左流英也说过类似于“晚来一步”的话,他说庞山若是能在慕行秋抢亲之前发现秦凌霜,事情也会不一样。慕行秋笑了,道士不相信冥冥中的神灵,“不可捉摸”的确是唯一的解释,他笑的是即使寿活数百年的高等道士,也要受偶然与巧合的束缚。
“芳芳的魂魄能用来应对风如晦掌握的神魂?”
“我们希望如此,这是一次机会,打败风如晦,让九大道统恢复正常。”
“风如晦入魔了?”
“很有可能,连左流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跟我说了许多魂魄被拘的痛苦下场,却想让我交出芳芳的魂魄?你为什么不直接施法呢?何必跟我解释这些?我只是一名吸气道士,没理由让我成为九大道统的障碍。”
“相信我,你说的正是我的计划,但左流英不允许,他说我必须说服你,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在断流城内外收集任何人的魂魄。”
“左流英。”慕行秋念叨这个名字,心中的情感连自己都无法说清楚。
“所以我来说服你。”
“嗯,那你就继续说吧,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拘魂研魄是件不好的事情,你自己绝不接受,虽然这就是你们灯烛科最擅长的法术。”
“既然是来说服你,那我就只说实话,拘魂研魄绝不是一个人死后的最好结局,神魂再强大,也不可能让人复活。即使这样,我还是要求你允许我收集秦凌霜的魂魄。”
“为什么?”
“因为神魂也属于秦凌霜,那是她的一部分,你不忍心让她受苦,难道就忍心让她魂魄分离?”
慕行秋大笑起来,又念叨一遍“左流英”三个字,禁秘科首座没料到秦凌霜还有神魂,但他想做的事情总能做到,他让孙玉露来劝说慕行秋,那就是知道此事必成。
“你说得没错,我不能让芳芳的神魂留在风如晦手里。虽然没有神魂的时候,芳芳也活得好好的,可那毕竟是她的东西,我要让她完整无缺。可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不能让你将芳芳的魂魄带走,她要留在我身边,永远。我不管灯烛科有没有这个本事,也不管这样做是否有危险,你可以将我炼成法器,用来拘魂研魄,任何手段都行。”慕行秋一字一顿,“你绝不允许别人动你的魂魄,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带走芳芳。”
孙玉露沉默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孰先孰后
除非别无选择,申继先绝不与左流英进行无声交流,对这位年纪比自己小但修行境界比自己高的禁秘科首座,申继先向来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可如今,作为庞山道统仅存的两名首座,他们不得不一块商量事情。
申继先想到一个办法。
“你算是庞山五行科唯一的弟子了,今后将承担许多重要的任务,你做好准备了吗?”。申继先看着身材矮小面带惊慌的女道士,心里先有了不太肯定的答案。
小青桃紧张地点点头,她对人类道士怀有惧意,两位首座带来的压力更大,“准备好了。”可她不太明白首座这句话的意思,壮胆问:“乱荆山还有许多五行科弟子,他们……”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假设他们都已经死了,整个庞山都要重建,好在养神峰里还有几百名弟子,他们才是未来的希望,唉,至少需要二百年吧。”
小青桃郑重地点点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看上去更像是普通的孩子,而不是庞山道士。庞山五行科硕果仅存的弟子,肩负着重振山门的重责,第一件任务就是暂时充当左流英的代言者。
申继先不想再让左流英的声音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响。
左流英的房间里空空荡荡,连床都没有,他盘膝而坐,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双手排出奇怪的姿势:右臂弯曲指天,五指捏道火诀,左手藏在袍袖里,托着右肘,不知捏出了哪种法诀。
小青桃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左流英,而是角落里的兰奇章。不过几天工夫,他已经变得形容枯槁,像一名忍饥挨饿十几年的隐士。坐在地上,背靠墙角,睁着双眼却视而不见,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你在浪费时间,他没有入魔就算奇迹,在修行上不可能再有进展了。”申继先慈祥的笑容与全白的须发倒是颇为搭配,可他也跟大部分高等道士一样,说话直截了当,不会为了礼貌而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客套话。
小青桃脑子里突然出现几句话,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了一跳,镇定心神,结结巴巴地说:“兰奇章……兰道士心中充满疑惑,如果……他能参透,或许还能……继续修行。”
申继先看了一眼兰奇章,摇摇头,但是没多说什么,这不是五行科弟子,他没必要多管闲事。
“你真相信那个乱荆山弟子吗?”。申继先专为此事而来。“风如晦的阴谋、秦凌霜的神魂,说实话,我一句也不相信,我也活了几百年。还从来没听说过’神魂,这种东西,你了解吗?”。
申继先是五行科首座,从小钻研本科法术,对其它各科只有大概了解。不像禁秘科道士接触得那么庞杂。
小青桃吃了一惊,但她尽职尽责,传递左流英的话。慢慢地不再紧张,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两位首座互相看着,她在站一边,左流英的话却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发现一件事,如果自己不小心注意的话,会不知不觉地站在左流英一边,所以她一边复述,一边提醒自己是五行科弟子。
“神魂之说本属虚妄,最早的记载也在五万年前,据说有一位乱荆山出身的祖师找到过一份神魂,实力因此大增,但她本人从未承认,各大道统的禁秘科似乎也没有人专门研究神魂。”
“那孙玉露就是在骗人喽。”
“她自愿接受控心术的检查,她说的都是实话。”
申继先略做沉吟,“孙玉露只是一名餐霞道士,她自以为是实话的那些讲述,没准只是某位高等道士灌输给她的想法。光是这一点就很奇怪,乱荆山灯烛科居然派餐霞道士来向庞山求助。”
左流英收起手臂,双脚落地在地上,即使如此,也像是在飘浮着,整个身体似乎没有一点重量,然后借助小青桃之口说:“孙玉露所言是否实话并不重要,咱们当中的一人必须去一趟乱荆山,弄清事实,如果可能的话,将滞留在那里的庞山道士带回来。”
被乱荆山扣下的庞山道士绝大部分是五行科弟子,申继先比任何人都想将他们救回来,正因为如此,他不敢抱太大希望,“妖族呢?不会再打来了?”
“我得到消息,漆无上没死,但是受了重伤,他很快就会派使者来求和,他暂时没有实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了。”
申继先不太高兴地嗯了一声,“是洪福天给你的消息吧?没想到庞山道统真的要和散修联手了,当然,我没有意见。眼下三件事摆在面前,庞山要夺回,望山困着不少道士,包括几位首座,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活着,乱荆山那边则有宗师和大量五行科弟子,生死不明。在我看来,最紧迫的事情是收复庞山祖地,即使那里已是一片平地,也要夺回来,其次是前往望山,救出各位首座,保证庞山十科的根基,最后才是搭救宗师等人。宁七卫和五行科弟子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乱荆山牢牢控制,都不值得一救。咱们都知道宁七卫和风如晦的关系,别的宗师都逃出来了,只有庞山宗师被困,怕是另有玄机。”
申继先是五行科首座,可是他将救援五行科弟子的任务排在最后,小青桃对首座满怀崇敬,她不喜欢禁秘科首座,芳芳碎丹之后,就更不喜欢了,可她还是得帮左流英说话。
“断流城周围没有不洁之气,这是咱们在战争中胜利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妖族实力受损,并不意味着已经崩溃,大量妖兵仍在各地固守,想夺回庞山祖地,庞山道士要深入不洁之气,打一场长达几年、几十年的战争。”
申继先是五行科首座,对战斗更熟悉一些,不得不承认左流英的说法没有错,“碎丹的力量太强大,咱们两人都已受伤,的确没实力再与妖族展开大战,我瞧凡人的军队也已萌生退意。你说得没错,只凭庞山现在的力量,无法夺回祖地。”
小青桃又吃了一惊,她跟其他道士一样,都不知道两位首座在决战中受过伤。芳芳碎丹的时候,申继先手中的铜钟融化,本人差点从空中坠落,很快就恢复正常,没有受伤的迹象,左流英更是稳坐法坛之上,从始至终都显得非常轻松。
申继先没有多说受伤的事情,“望山那边呢?祖师方寻墨在乱荆山险些中招,可是这与其他道统无关,他一时气愤,扣押了众多道士。我想各大道统一块努力的话,应该能向祖师解释清楚,危机可以和平解决,比乱荆山更容易一些。”
小青桃受左流英的影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乱荆山的遭遇恐怕只是祖师封闭望山的一个借口。据我所知,望山的许多高等道士有一种极端的观点,认为只有魔族重返人间,才能刺激道统弟子努力修行,从而再一次击败魔族。方寻墨想必也有类似的想法,他封闭望山,将各大道统的首座扣押,大概是为了让他们看守镇魔钟,迎战魔族的第一拨攻击,望山弟子则隐藏起来保存实力,等这个世界半毁之后再出现。我相信,现在想去望山比去乱荆山更困难。”
申继先半晌无语,“你的意思是,望山道士准备提前放出魔族?扣住其他道统的道士是为了让他们充当先锋?方寻墨可是第三十七代祖师啊,这……你估计镇魔钟多久会失效?”
“百年之内。这只是我的猜测。”
小青桃的心猛地一跳,她听说过魔族千年之内必将重返人间的传闻,从来没有太当真,因为她从不认为自己能成为高等道士,自然也就活不到千年,可是百年,对凡人来说那是整整一辈子,对于道士,即使只是吸气道士,也只是不久的将来,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申继先又沉默了一会,他在回想自己在望山的所见所闻,最后得出结论,左流英仍然是正确的,“这么说困在乱荆山的道士,就是庞山唯一的希望了。”
“是的。而且得尽快救出他们,庞山现在只是站稳了脚跟,必须有宗师在,才能与其他道统进行谈判,接下来是收回庞山祖地,最后是在镇魔种失效之前夺下望山。”
申继先干脆闭上双眼,进入存想状态,清空一切思想,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就按你说的做,你留在断流城守卫祖师塔,我去乱荆山救人,如果事情成功,最好不过,如果不成,宁七卫已死,你就是庞山宗师。养神峰里还有几百名未凝丹弟子,据都教说其中一些人素质不错……”
小青桃心中的惊讶越来越多,原来刚刚结束的道妖大战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她没办法再埋怨首座的冷酷无情了。左流英的声音尚未传到她的脑子里,小青桃忍不住说:“我跟首座一块去。”
申继先微微一笑,知道这句话来自小青桃本人,“庞山五行科不能全折在乱荆山,你留下。”他转向左流英,“秦凌霜的魂魄真的有用吗?”。
小青桃突然感到不可遏制的怀念与悲伤,真纳闷慕行秋这几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左流英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回响,她停了一会才说:“此时此刻,未知就是庞山道统最好的朋友。”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变的小子
孙玉露绕着大坑飞了一圈,中间停留七次,每次都会点燃油灯,观察火苗扭转的方向,随后缩小范围,在内圈又观察了一遍,最后回到慕行秋面前,“五里之内只有一份七日之内的生魂,我猜这就是秦凌霜了,还有十四份已过七日不到四十九日的魂魄,大概是前一场战斗留下来的。明天夜里子时就能拘魂。”
“明天?那已经是第八天了。”慕行秋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之下,隐约还能见到激烈的战斗场面,难以相信七天已经过去。
“不吸生魂是乱荆山的铁律,我必须等到第八天才能施法。”
“听说七日之后,魂魄就会逐渐丧失记忆。”
孙玉露眼中闪过一丝怜悯,“魂魄不是生命的延续,更不是另一种存在方式,它们就像……山谷中的回响、水面上的余波,每时每刻都在减弱,直至无影无踪,灯烛法术可以延长这个过程,但无法逆转它们变弱的趋势。我希望你现在能明白这一点,等到取回秦凌霜的神魂之后,你会面临一次选择,我希望你选择顺其自然。”
慕行秋继承了芳芳的习惯,露出微笑,“瞧,你想打败风如晦,重新夺回乱荆山,左流英和申继先想救回宗师与五行科弟子,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就让咱们互相合作,但是互不干涉吧。”
孙玉露也笑了,“算我多嘴。左流英提醒我说你有一柄特殊的法剑,可作拘魂之物,你用不着拿自己当法器。”
慕行秋背着大剑,大剑的分身幻形则被他踩在脚下,“左流英还真是无所不知。”
“他有祖师塔,能多看到许多事情。”
“这是我一个多月前刚刚炼制的法器,在望山吸收了不少魔种。”
“这可能是望封闭之前染魔的最后一批法器了。”孙玉露盯着慕行秋脚下的剑形看了一会,“我需要对它进行检测,看它适不适合作为魂魄的居所。”
慕行秋拔出大剑的本体,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托着剑身,举在胸前,递给孙玉露,但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孙玉露也没有接剑,她先后在空中点燃了一根蜡烛和一盏油灯,双手各持一面铜镜,耐心地在剑身上照来照去,目光却盯在灯烛的火苗上,似乎在与它们对话。
两团火苗忽强忽弱、不停摇摆,在慕行秋看来毫无规律可言,孙玉露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生怕漏过一丁点的信息。
足足一刻钟之后,她收起全部法器,“可以,明天还有几位灯烛科道士赶到断流城,我们会一块给这柄剑加持拘魂法术,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起名字。”
“一柄好剑不该默默无名,这是为秦凌霜准备的,就叫‘霜魂’吧。”
慕行秋没吱声。
孙玉露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咱们只要秦凌霜的魂魄,虽然免不了会吸收附近的其它魂魄,但是越少越好,尤其不能影响到附近的活人,得有人制造一圈禁制法术。左、申两位首座都不行,其他庞山道士数量太少,我还需要大量符箓师。”
首座不行?慕行秋心生疑惑但没有问,孙玉露也没有解释。
“对岸就有许多符箓师。”慕行秋偶尔转身的时候能望见介河东岸的情况,知道各**队还没有撤退,尤其是黄符军营地里有大量符箓师。
“得由你去将他们请来,乱荆山跟龙宾会不熟。”
“即使在这种时候,你们也不肯忘记自己的身份。”
“道士什么都不会忘,我们只会向各家道统求助。其他几家道统拒绝了我们,不是他们完全无动于衷,而是我们不能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只有庞山不一样,你们的人被困在乱荆山,咱们属于互相帮忙,谁也不欠谁。龙宾会欲壑难填,以道统名义向他们求助是要冒风险的,可你不同,你不只是庞山道士,还是‘慕将军’。”
“我会找来符箓师帮忙的。”慕行秋说。
孙玉露点点头,“这是秦凌霜的魂魄具有全部记忆的最后一天,虽然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活人与魂魄之间不可能产生沟通,但是……这里归你所有。”
乱荆山道士飞回城内。
慕行秋轻轻舒了口气,就像是挑剔的主人终于送走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时间是午后,几日来难得的一个晴天,像极了决战的那一天,只是慕行秋脚下多了一座大坑,坑底堆满了金黄色的凝固铜汁,虽然热量早已消失,上一场大雪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黄澄澄一片,宛如映照夕阳的湖水。
慕行秋闭上双眼,默默地用念心幻术向四周感受,孙玉露说活人与魂魄不可能发生沟通,可他这几天来却一直有种奇特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身上,温暖而柔软,虽然微弱,却足以抵挡全部寒意。
这种感觉可以有一百种解释,每一种都与魂魄无关,所以慕行秋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只是不肯移开半步,生怕这种感觉消失,哪怕这只是幻觉,他也要保持下去。
夕阳西下,夜色浸染,月升月降,慕行秋飘浮不动,直到第二天上午,芳芳碎丹整整七天之后,他终于降回地面。
半座断流城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场景,不由得同时发出轻轻的叹息,好像他们的心也跟着降落了。
残破的城门下,几名道士正站在那里等着他,每个人都准备了几句劝慰的话,令他们意外的是,迎面走来的慕行秋面色红润,面带微笑,刚落地的时候稍显不稳,两步之后就已恢复正常。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需要劝慰,七天的不吃不喝不移不动,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沈昊走上前,虽然有了道士之心,他仍然是一名吸气道士,远远做不到绝情弃欲,“我们听说孙玉露的来意了,你真的同意……拘收芳芳的魂魄吗?”
“嗯,我同意了。”
沈昊向其他道士望了一眼,“我们都觉得这个孙玉露不太可信。”
慕行秋点点头,也望了一圈,目光在杨清音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只有她,眼神中没有迷惑和质问,而是透出一股压抑的愤怒。
“所以我要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尽管开口。”辛幼陶抢着说。
“今晚子夜,乱荆山道士们要施展拘魂研魄之法,从现在就帮我守卫周围,别让任何人靠近,施法期间也别让任何人出去。”
孙玉露是餐霞道士,帮手的境界也不会低,想拦住她们可不容易,庞山的几名吸气道士却痛快地答应下来。
慕行秋对杨清音说:“能陪我去一趟黄符军营地吗?我还要请一些符箓师帮忙。”
杨清音嗯了一声,辛幼陶又插口道:“不用你们两个去,我去就行,或者让我姐姐帮忙……”
慕行秋在辛幼陶肩上轻拍一下,“这只是一件小事,不需要你和公主出面。”
沈昊等人留下,慕行秋与杨清音飞往介河东岸,一路默不做声,直到飞过介河,杨清音才突然降低高度停下,严肃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可不像从前的慕行秋。”
“从前的我会怎么做?”
“从前的你修行逆天之术,敢于拒绝五行科的邀请,在致用所也不忘凝丹,可你现在,跟修行了几百年的高等道士一样,好像看破了一切。你真看破了?”
“左流英曾经说,我和芳芳沉陷情劫,除非一人死去,另一人才能斩情缘度情劫。”
杨清音微微一愣,“你度劫了?”
“没有。左流英并非无所不能,他也有犯错的时候,他天生就是道士,眼里只有修行,亿万凡人生活在世上,他却视而不见,想象不出没有修行的生活,更想象不出有些人会拒绝修行、拒绝度劫。”
“什么意思?你不想度劫?”
“我为什么要度劫?这是芳芳留给我的纪念,我会一直留着。”
杨清音打量慕行秋,“你知道有劫不度的危险吧?”
“知道,这意味着我的修行境界每提升一点都有入魔的可能,尤其是取得更高道果的时候。”
“你不害怕?”
“我不是道门子弟,我是野林镇的慕行秋,从小放马,是穷人家的孩子,一生当中总会遭遇种种意外。我父亲从前常说‘活着不易,就算是财主也总有不顺心的时候,穷人更是没人疼爱,富人瞧不起穷人,官府折腾穷人,就连老天也不看顾穷人,总在你又饥又饿的时候弄点雨雪。活着不易,每个活着的人都该感到庆幸,没病没灾,有胳膊有腿就更要感恩戴德。所以你少跟我偷奸耍滑,赶快爬起来去放马,你爹手中的大棒子可不饶人’。”
杨清音初时听得认真,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说你根本不在乎入魔?”
“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的人,才会在下雨天小心翼翼地打伞走路,生怕淋到一滴水珠。穷人家的孩子恨不得把衣服全脱光,在雨水和泥地里打滚,哪管它脏不脏,有没有危险。左流英害怕一切入魔的可能,对我来说,‘可能入魔’就意味着‘也可能不入魔’,我没啥可怕的。”
杨清音有一点明白了,横在她心里的一个结也在慢慢解开,这个结并非最近形成,早已存在多年,“照你这么说,我也是有钱人,舍不得身上的绫罗绸缎,不敢痛痛快快地淋雨。”
“这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想保留芳芳留给我的道劫,如果明天我就会入魔,要被左流英杀死,那又怎样?我的一生就是充满意外,不在乎再多一个。已知的一切都掌握在强者手中,未知的一切才是弱者的希望。”
杨清音惊愕地说:“真是奇怪,你说你和左流英不是一路人,可你们竟然说出相似的话。小青桃告诉我,左流英曾经说‘未知就是庞山道统最好的朋友’。”
“那是因为现在的庞山道统已成弱者。”慕行秋耸耸肩,对自己与左流英的默契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秦凌霜事前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她还会……”
“她会,她也是天生的道士,只是没有出生在道门家族,她是‘有钱人’,意外地喜欢上我这个‘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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