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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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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望山,那里不需要我。”左流英的拒绝倒是直白明了。

辛幼陶紧紧盯着左流英的脸,希望看到一点暗示,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连你也觉得没有希望吗?”

“希望或许还有,但是不在我这里,我也帮不上忙。”左流英收回右手,正享受抚摸的小麒麟失去支撑,差点摔倒,就势紧紧靠在他的腿上,“我曾经是一名道士,一切想法都在道统的预料之中。”

现在的道统就是昆沌。

“咱们都曾经是道士,慕行秋、杨清音……难道都没有希望了?”

“能想到的都不是希望。”

“那你和慕行秋为什么还制定……三个计划?”辛幼陶又一次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他从杨清音的信里知晓那三个计划,为此欢欣鼓舞过一阵,直到左流英泼来一盆冷水。

“计划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保证成功的。”

“我来拜访,就是想知道,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左流英不开口,辛幼陶已经猜到答案:能想到的都不是希望,他从左流英这里得不到能形成想法与语言的计划。

“我明白了。”辛幼陶站起身,拂去身上的雪,冲正屋里的曾拂挥下手,向外面走去,麒麟悄没声地紧随其后,直到人类在外面关上院门,它才恢复常态,兴奋地跑来跑去。

曾拂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她从左流英的话里领悟到的东西更多一点,于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往里面又填了几件衣物。

她的预感很快就有了明确的证据,左流英平时入夜之后都会像正常人一样回房睡觉,这一晚他却一直坐在台阶上,扫帚都去休息了,他也没动。

次日一早,左流英终于站起身,抖掉厚厚一层积雪,从早早就已起床的曾拂手里接过包袱,对她说:“麒麟留在你这里,以后一个月我会回来一次。”

曾拂笑道:“拯救天下是什么感觉?”

“跟你每天收拾屋子也没什么区别。”左流英挎上包袱向外走去,麒麟扫帚还在呼呼大睡,对离别一无所知。

左流英其实并不需要这只包袱,他要走的地方不远,甚至无需飞行。

日上三竿,他走进被当作道统塔入口的小酒馆,路上有不少人认得他,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说话。

小酒馆里一切未变,连倾倒的桌椅都没有动过,这里唯一的法术迹象就是过于整洁,是曾拂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达到的那种干净。

庞山宗师杨延年站在正中间,显然早就料到左流英的到来,“祖师同意你回归道统,他还让我告诉你,慕行秋已经进入无遮之地,距身魂分离不远了,他坚持不到春天。”

第九百二十九章无遮之地

阳光直射,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来自地面,低头也躲不过去——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太阳,那只是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强光,无所不在,刺进皮肤、切割肌肉、炙烤血液,甚至闯入三田,像一队闯入犯人家中的官兵,目光凶恶而鄙视,没有半分同情,手里紧紧握着刀枪,将犯人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动。

三田陷落,七情六欲却不老实,像一群恶狼在慕行秋体内逡巡,进入无遮之地的一刹那,这群恶狼疯狂地冲上来撕咬他的身体。他愤怒地挥舞手臂与群狼搏斗,过了一会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就是两条恶狼,也在啃噬他的肩膀。

慕行秋冲上天空,在无遮之地能够施法,而且是不受控制的施法,只是飞行这样一道简单的法术,他的三枚内丹也要全力运转,提供过量的法力,一点也不珍惜,就像正受到追查已无路可逃的奸商,恨不得将手中的钱财一个子儿不剩地挥霍出去。

昆沌的幻象仍然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浓密的胡须从中间分开,像翅膀一样向两边飘动,“尽情感受这无遮之痛吧,慕行秋,你应该感到庆幸,你在这里顶多待上十年,我可是整整忍受了十三万年!”

慕行秋突然冷静下来,在空中停止飞行,转向昆沌,吃惊地问:“你也是拔魔洞里的囚犯?”

他现在很容易为任何事情感到惊讶,何况昆沌的话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昆沌神情冰冷,在无遮之地,他的七情六欲似乎也高涨起来,但这可能只是慕行秋的幻觉。

“我是拔魔洞的主人。”昆沌用鄙夷的口吻纠正慕行秋的错误,“收集道士们的修行比较容易,最难的是承受这些力量,寻常的服日芒道士也不具有如此坚韧的体质,必须经受长时间的淬炼才能将体质提升到与力量相配。可是连三祖也不愿意做出这种牺牲,当时只有我站出来,自愿承受身魂分离之苦。三祖创造了拔魔洞,这个连他们自己都宁死不愿进入的地方,我第一个入住,没想到会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几万年,也没想到它日后会成为道统的监狱。”

慕行秋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地面,或者说地面回到他的脚下,全是灰白色的岩石,没有尽头,热得烫脚,但他正处于进入无遮之地以后最为冷静的一个阶段,因此觉得这点灼热不值一得。

“既然只是为了炼体,为什么还要创造无我之地?”慕行秋能够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了,干巴巴的,像是被晒干水分的蔬菜。

“那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我在无遮之地经受不住考验,身体就会消失,我的残魂将进入无我之地躲藏,时机一到,珍奇楼会替我再造一具肉身,我能够再返无遮之地重新开始炼体。”

昆沌愿意回答慕行秋的任何问题,因为他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慕行秋从他的话里得不到任何帮助。

“可你没用过珍奇楼?”

“没有,为了让我专心修炼已有的身体,三祖在无我之地设置的痛苦更多、更深,那里不是诱惑,而是不得已的选择。他们过虑了,我没有看错自己,我在无遮之地坚持下来。”

“我也能。”慕行秋说。

昆沌发出一阵大笑,“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我进入拔魔洞的时候已是服日芒七重的至高之境,三祖亲自对我施法加持。十三万年里,我有拔魔洞炼体、洗剑池无声、不熄炉无遮、瞬息台无我、珍奇楼护身、司命鼎卫魂、镇魔钟传递魔种动向、光明镜保我一线清明、祖师塔收集道士修行,慕行秋,你有什么?”

慕行秋一无所有。

“原来道士泥丸宫里的传承人形是用来盗取修行成果的。”慕行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与小蒿的泥丸宫里没有人形,因为念心科早已中断,从祖师塔里得不到真正的传承。

“盗取?这是道士们为修行交出的费用,否则的话,道统为什么要广开门户,召收这么多的弟子?而且传承的确能增强他们的泥丸宫,好处很大。这也是道士们为自保提前积攒的财富,没有这笔财富,道统迟早会被魔族颠覆。”

“可道统终究免不了覆灭在你的手里。”

“因何而生,自然也会因何而亡,魔族除尽之后,道统就没有存在价值了,但道士不会就此消亡,慕行秋,你从来就没有成为真正的道士,没有过道士之心,所以你不明白什么叫做’圆满‘。我将挑选一些合格的道士,帮助他们达到圆满之境,他们有资格与我分享这个世界,数量不会太多,我想九名就很合适,正好对应九件至宝……”

昆沌的幻象突然消失了,好像想起了要紧的事情,不得不将慕行秋扔在一边。

慕行秋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的七情六欲就像是异史君的三百多只魂魄,一旦主魂犹豫不决,它们就争先恐后地冒头。

前方跑来一名道士,须发稀疏,皱纹丛生,看上去有七八十岁了,他跑动的姿势很怪,四五步一停,只要停下就像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慕行为施展幻术,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名道士正处于身魂分离的晚期,两者的融合已经断裂,每跑几步魂魄就会离开身体跑到前面去,发现之后再退回体内,如是循环不已。

这名道士不知在无遮之地滞留多久了,在慕行秋的记忆中,近几十年来被送进拔魔洞的道士里没有这个人,肯定是在更早以前。

老道士跑到慕行秋身边,魂魄又一次跑过头,身体停顿,目光暗淡,过了一会又亮了起来,像是被灰烬覆盖的木炭,只剩最后一点可供燃烧。

“斩妖除魔不就是杀戮吗?变强不就是为了杀人而不被杀吗?几千条凡人的贱命而已,怎么能比得上道士的一条命?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将我关进拔魔洞?我不服气!不服气!”

这名道士显然犯下了祸害凡世的罪行。

“这里还有念心科弟子吗?”慕行秋没好气地问,虽然昆沌声称念心科弟子都已进入无我之地,他还是不死心,在无遮之地,怀疑最常见不过的情绪之一。

“道士辛苦练成杀戮的法术,却被道统禁止杀戮,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虚伪、更无耻的戒律吗?”老道士根本听不见外人的话,嘴里大吼大叫,双手施放法术。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凝成固态的火球刚一发出就到了慕行秋胸前。

道士模样虽老,却只有吞烟境界,这点法术对慕行秋来说实在太弱,反而激起他心中早已跃跃欲试的怒火。

慕行秋一瞪眼,势如恶犬的火球像是突然见到曾经狠狠揍过自己的恶人,转头就跑,撞在主人身上也不停止,直冲出百余步远,火球才消失。

老道的身体仰面倒在地上,魂魄却留在原处,愣了一下,居然继续冲向慕行秋,完全是一派疯狗的打法。

慕行秋也不留情,一招幻术发出,老道士的魂魄被扔出不知多远,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回自己的身体了。

慕行秋心中的怒火仍未减弱,他飞到老道士身体旁边,狠狠地踩了几脚才离开。

在拔魔洞里没有死亡,身躯即使被踩得稀巴烂,片刻之后也会恢复原样,原本这是珍奇楼为昆沌提供的护身之法,却同时成为对犯人的无尽折磨。

“昆沌!出来!”慕行秋大叫,越发觉得刚才这一架不够过瘾,他没有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反而越发怒不可遏。

昆沌不会听从一名囚徒的召唤,慕行秋喊得嗓音沙哑也没用,他飞上天空,到处寻找其他对手,“申庚!慕行秋在此,快给我出来!”

无遮之地没有边际,慕行秋飞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申庚,不知道是离得太远,还是申庚崩溃比较快现在已经进入无我之地。他倒是陆续遇见了另外三名道士,他们的身魂还没有完全分离,身躯反而不如老道士完整,个个形销骨立,与化妖之后的裴子函颇为相似。

第一名道士伏地痛哭,嘴里含糊地叫嚷着什么,第二名道士旁若无人地做出种种龌龊不堪的动作,嘴里同样大叫大嚷,第三名道士在灰白色的岩石上徒手抓挠,将抠下来的每一小块碎石忙不迭地往嘴里送,生怕别人来抢,手指鲜血淋漓,他却只顾伸舌去舔,全然不知疼痛。

慕行秋心里没有同情,只有愤怒,见一个打一个,这三人的实力都比较强,前两人是星落,最后一人是注神,但是在他面前全都不堪一击,他们即使在拼命逃跑的时候也没有摆脱情绪的控制,仍在痛哭、大叫、舔血……

每一场胜利都让慕行秋更加愤怒,他痛恨一切,尤其痛恨自己的错误决定:自投罗网进入拔魔洞,结果在无遮之地根本找不到念心科弟子,一旦进入无我之地,他却只剩残魂,整个计划毫无意义。

一切都在昆沌的算计之内,他逃不出去。

慕行秋一刻不停地飞行,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看到了最为憎恨的那张面孔。

申庚就坐在那里,竟然是在存想修行,神色平静,与整个拔魔洞格格不入。

第九百三十章反其道而行

长方形的大厅里,正中间摆放着三丈高的四足巨鼎,鼎身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如云、如雾、如兽、如鸟,像是变形的符箓,三名道士绕鼎行走,各持不同的法器,边走边诵经,一团极为纯净的火在鼎下燃烧,鼎身微微泛红,鼎内氤氲升腾,大厅也因此热得如同火炉一般。

大厅四角以及墙边摆放着更多的法器,足有五十多件,整个房间里异香扑鼻,嗡鸣不断,偶尔有钟铃之声响起,一百多名道士坐在巨鼎四周,闭目存想,大都面露痛苦之色,只有个别人保持平静。

庞山宗师杨延年将左流英带到这里,在门口对他说:“你还是要回庞山吧?”

左流英目光扫过,他认得厅内的所有法器,它们虽然比不上九大至宝,也都是九品以上的宝物,分属九家道统,平时难得一用,如今却都聚在同一个房间里。

“如果还有庞山道统的话。”他说。

杨延年目光垂下又抬起,没有接这句话,“回归道统的道士要在这里重炼内丹——祖师格外开恩,会让你们的内丹保持现有境界,不管它是怎么来的。”

杨延年退出大厅,他对左流英没什么可交待的。

另一名道士迎过来,牙山宗师申藏器亲自主持再造内丹的法阵,大厅内站立的十余道士都归他指挥。

“祖师亲自向法阵注入法力。”申藏器与左流英并肩站立,好像在交接任务。

左流英看到了,祖师法力的来源不是正中间的巨鼎,而是东南方角落里的一只香炉,它发出的烟雾笔直上升,在房顶形成一个直径三尺的烟圈。

“祖师太宽容了,不少弟子都感到迷惑,为什么退出道统的弟子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为道统立过功劳。”申藏器本人倒没有显出迷惑之色,“祖师用事实击破了所有谣言,居然有人声称祖师要灭绝天下众生,连道统都不放过,真是可笑。”

“你觉得可笑吗?”左流英问。

申藏器嘴角微动,他知道这个问题是陷阱,一名真正的道士是不会觉得谣言可笑的,十几万年来,关于道统的种种传言层出不穷,根本没必要认真对待。

“最早回归道统的人是在六个月前,在你之后就只剩不到十个人还流落在外,但是道统对他们已经不抱希望,所以你很可能是最后一位。”申藏器转身面朝左流英,神情微显肃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地重炼内丹,有几位进展较快,他们当初没有吐丹,但是这些年来内丹混入不少杂质,大概再有一个月,就能恢复纯正了。”

道统退隐之前留下一批道士,他们受到了特殊优待,只是去除了泥丸宫传承,不用吐出内丹,自从带头的牙山道士申忌夷死后,这批道士就躲了起来,道统召回旧弟子,他们第一批赶回来。

申忌夷之死与左流英有直接关系,申藏器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左流英也不开口,对射来的目光毫无反应。

“希望你能给大家带个头儿。”申藏器的语气反而更显温和,“左流英,服月芒七重,整个道统都需要你。”

“我不需要道统,我只需要它。”左流英指着角落里的香炉。

申忌夷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已经有一名道士在巨鼎附近摆好了一只蒲团,左流英走过去,途中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孔:庞山的申尚、鸿山的甘知味、召山的孟诩……他们也是神情最痛苦的一批人。

左流英没有坐在指定的蒲团上,又向前多走了几步,停在巨鼎足边,三名正在绕圈的道士面露明显的惊讶,但是尽职守责,没有停止施法,只是经过左流英身边时多绕了了两三步。

其他道士的目光也都望过来,有人想要上前劝离左流英,申藏器却摆摆手,表示什么都不用做。对一位服月芒七重的道士可以破例,即使这个境界是靠旁门左道修行而成的。

“大道已亡,处处皆道。”左流英将一只手按在烧热的鼎足上,嗤的一声,手掌边缘立刻升起一片白烟。

“道火不熄,至道唯一。”申藏器在远处大声说,“你就是一个证明。”

自称“处处皆道”的左流英回归道统,恰恰证明其它的“道”都是死路。

左流英在鼎足上不停拍打,每一下都有白烟升起,没有消失在空气中,反而越来越多,逐渐向外扩散,似乎要占据整座大厅。

正在绕鼎行走的三名道士深感不安,频频向申藏器望去,一得到暗示就停止施法向后退去。

申藏器旁观不语,目光深邃,神情越来越显严肃。

白烟不止,已经占据半座大厅,十多名辅助道士都停止施法,退到门口,等申藏器的指示。

左流英还在拍打鼎足,手掌被烤得发黑,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申藏器终于结束旁观,身形一闪,人到了对面的角落,背对左流英,伸指在香炉上指指划划,白烟的扩张之势被止住了,却已笼罩绝大部分正在存想的回归道士。

有资格辅助申藏器维持法阵的道士境界都不低,皆在星落之上,很快就看出来,申藏器与左流英在斗法,准确地说是在争夺祖师往大厅里注入的强大法力,谁掌握这股力量,谁就能操控整个阵法。

申藏器曾经当众败给过左流英一次,当时比的是幻术,非他所长,他又没有运用法器,实力大打折扣,败得很不服气,这回他要来一次更公平的斗法。

大厅里的五十多件法器基本都受申藏器操纵,只有中间的巨鼎被左流英抢得先机,算是他的法器。

祖师的法术大象无形,连服月芒道士都察觉不到,可这一回他不参与斗法,任凭左、申两人尽情争夺。没过多久,大厅里的情形发生剧烈变化,乌云与白雾混杂在一起,其间电闪雷鸣,所有法器都开始震动,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存想的道士仍在存想,门口的十多名道士却渐露惊惶,以他们的境界,轻易不会动心,可这次斗法的双方都是服月芒道士,实力超出他们太多,而且斗法区域就在身边,重重叠叠的法术几乎贴着观战者的身体,呼吸稍重一些,都可能会惹来法术的报复。

道士们屏息宁气,身体挺得笔直,不敢动,也不敢询问这场斗法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时才会结束。

申藏器渐渐占据上风,众多法器极大地提升了他的实力,对道士来说这一点也不算投机取巧,法器本来就是道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砰砰砰……爆炸声连续不断,充斥大厅的众多法术接二连三地消失,由边缘向中间逐渐恢复正常。站在门口的十多名辅助道士最先摆脱险境,全都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气,在难以理解的更强者面前,星落道士也跟凡人一样感到迷茫。

最后一道闪电劈在左流英头顶,他的发髻开了,头发披散,右手停在空中,没有再往鼎足上拍打。

申藏器转过身,神情不动,只是脸色微红,即使有大量法器相助,他赢得还是十分勉强,既为自己得意又对左流英暗生敬佩,连道士之心都有些不稳了,“至道唯一,左流英,至道唯一。”

左流英什么也没说,向申藏器施以道统之礼,转身走过仍在存想的回归道士,径直来到门口,辅助道士们急忙让路,他竟然推门出去了。

众人迷惑不解,左流英好歹是服月芒道士,不至于输了一场斗法就甩袖而去吧,半年前,申藏器虽然当众败给左流英,表现得却极为大度,那才是道士该有的样子。

申藏器更是不解,他比一般道士更了解左流英……突然醒悟过来,大笑两声:“左流英就是左流英,他已经重得道统内丹,不需要法阵了。”

辅助道士们大吃一惊,厅内一百多名回归道士,花费了几个月时间还没有一个能去除内丹中的全部杂质,左流英居然在一次斗法之后就成功了。

“他的内丹本身就很纯粹,别人都用存想去除杂质,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以斗法的方式重炼内丹,连我都着了道,不知不觉帮了他。”申藏器叹息一声,得意之情尽去,“左流英还真是一点没变。”

“没变”的左流英走出大厅,站在道统塔第一层,向上仰望。

九大道统的道士熙来攘往,人人都认得左流英,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庞山宗师杨延年从一座门里走出来,盯着左流英看了一会,暗自纳闷他为何这么早就从大厅里走出来,突然间,杨延年什么都明白了,大声喊道:“左流英,回归道统你就是庞山道士!”

这不是提醒,而是告诫,庞山宗师向庞山弟子发出的告诫。

“这座塔里只有道统,没有庞山。”左流英的目光转向杨延年,声音中罕见地显示出冰冷,“我要去见祖师。”

“祖师没有召唤你。”杨延年对此非常肯定。

其他几位宗师也都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来,来往的道士纷纷避开,左流英周围再无一人。

“能否见到祖师是一种考验,与召唤无关。”

左流英拔地而起,直冲道统塔第八层,众多道士看在眼里,没有一个出手阻止,连宗师们也没有,都想看看“考验”的结果。

第九百三十一章服日芒

道统一多半道士都出来了,塔内却不显拥挤,每个人都有地方可站,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拔地而起的左流英,心中转动同一个念头:他到底要做什么?

尤其是二十多位服月芒道士盯得更紧,对他们来说,拿不准祖师的思路也就算了,左流英却是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同境界道士,猜不透他的计划,实在不能服气。

左流英瞬间跃到第五层塔的高度,从这里开始遇到强大的阻碍,速度骤然减缓,不像是他本人在跳跃,更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在拉着他上升。

第五层塔的道士们离左流英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都被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孔吓了一跳,他们即使没见过左流英,也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一名服月芒境界的道士,从前的庞山禁秘科首座,此时却没有半点无欲无求的道士风度。

“他打破了自己的道士之心。”星山宗师兼大执法师赵处野开口道,原本都在一层的九位宗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第五层,道士纷纷退避,让出正对左流英的一块位置。

“他在世俗间流连得太久了,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另一位宗师补充道。

宗师之间的交谈用不着开口,他们这样做是说给其他道士听,显然觉得这是一个教育众弟子的大好机会。

左流英的确失去了道士之心,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在曾拂家里过着凡人的生活,就在西厢房门前的台阶上,在喂养麒麟的过程中,他有意打破了自己的道士之心。

“修行如驯猛虎,虎形渐长,力量倍增,对人对己的威胁也越大,道士之心是约束猛虎的最重要手段。”牙山宗师申藏器向前走出两步,脸上差点露出厌恶的神情,但他马上收束情绪,在左流英面前,他的道士之心不是特别稳定,但也绝不会倾覆,“道士之心是一条铁链,左流英解开铁链,给猛虎自由,让它随心所欲——左流英根本没有计划,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申藏器做出判定,退回原位。

道士穷其一生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凡人则与七情六欲纠缠在一起,时而搏斗时而合作,时而为主时而为仆,极少有人完全被七情六欲所控制,左流英正是那极少数的人之一,他放纵自己的七情六欲,追随最强大的那一种,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到第八层塔,没有目的没有原因,怀着满腔怒火。

如果真是一名凡人迷失于七情六欲,大家会说那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可是这种事发生在左流英身上,没人敢说他真的疯了,就连最早看出真相的申藏器,也仍然相信左流英怀有某种隐藏起来的目的。

回归道统的左流英名义上还属于庞山道士,宗师杨延年也开口了,语气中略带责备,“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祖师?道士没有私心,左流英,身为道士,你必须在祖师面前坦荡真诚。”

左流英的神情越发冷酷,就像是即将降罪于叛逆者的帝王、马上就要指挥千军万马冲入战场的将军。

“在祖师面前,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坦荡。”左流英说,猛地上升一大截,到了第六层塔的高度,九位宗师几乎与他同时上升,仍然站在他对面。

“祖师不想见你。”杨延年说,塔内的阻力只针对左流英一个人,这是最明确不过的拒绝。

“我不猜测祖师的想法。”左流英脸色红得像是在燃烧,他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上方,掌心仍是焦黑色,左手不停地变换法诀,身形微微摇晃。

“再继续下去,你会入魔。”乱荆山宗师说,手里亮出一面铜镜,“你想步慕行秋的后尘吗?”

“我没有目的,也不在意是否入魔。”左流英的心境之湖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去平息,反而推波助澜,让浪头更高一些。

他又一次突然上升,到了第七层高度。

“你要施展碎丹之术!”牙山宗师申藏器觉得自己终于看透了真相。

“无可无不可。”左流英说,没有否认申藏器的说法,说话间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白汽。

“你想毁掉整个道统吗?”杨延年强按怒意,保持道士之心的稳定越来越难了。

其他宗师立刻向本派弟子下令,道士们急忙退回各自的房间里,片刻之后,留在外面的只有九位宗师和一个左流英,其他服月芒道士都去保护各自道统的弟子了。

“祖师会阻止左流英碎丹。”

“别太想当然,祖师既然没向任何人传旨,咱们就得靠自己施法困住左流英,即使他碎丹也不会波及整个道统塔。”

“左流英的内丹是服月芒七重,碎丹之力难以想象,咱们怎么能困得住?”

“等等,左流英说的是’无可无不可‘,没说一定会碎丹,而且他连道士之心都没有……”

“他说什么不重要,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宗师们七嘴八舌,就算是当年第三十七代祖师方寻墨带领望山整个消失,也没有激起如此激烈的争论——对于一群服月芒道士来说,意见稍有差异就算是激烈的争论了。

九位宗师的手也没有闲着,各自亮出数件法器,设置禁制将左流英层层包裹,即使不能完全困住碎丹之术的力量,也能减轻祖师的压力。

祖师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整个道统灰飞烟灭,这是九位宗师心中的底线与保证,因此敢于留下来施法。

左流英对他们的举动毫不在意,重重禁制都在他三尺之外,不影响他继续上升,只有一道法术对他造成了困扰,那是乱荆山宗师发出的拘魂之术,她想控制左流英,从而阻止他的任何冒险行动。

左流英左手在空中一抓,手中多了一柄三尺法剑,那剑纯由光芒铸成,表面隐约有流火出没,他的右手连变九道法诀,每次捏诀之后都在剑身上轻敲一下。

星山宗师赵处野第一个后退,脸色骤变,因为他施放的禁制都被打破了,自己也受了伤,“别再犹豫,杀死左流英!”

赵处野感觉到强烈的危险,原本还有一点顾及同道之谊,如今只怕出手太晚。

乱荆山宗师第二个后退,脸白如纸,左流英将拘魂之术反弹回来,她自己差点被控制,急忙收敛心神,施法自保,顾不上进攻了。

还剩下七位宗师,都觉得赵处野的判断是正确的,失去道士之心的左流英太可怕,谁也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杀死他的确是最可靠的做法。

庞山宗师杨延年第三个后退,喘息不已,说不出话来,目光里的惊骇多得不像是服月芒道士该有的样子。

万第山宗师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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