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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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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夕照湖
断流城外有一处极其着名的去处——一座装满金色池水的湖泊,名为夕照湖,湖水引自介河,并无特异之处,真正呈现金色的是湖底的一块巨铜。
慕名来此观赏的外地人,即使听说过夕照湖的故事,也要再听当地人亲口说一遍。断流城居民总是非常热情地给予回应,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将当年那场惨烈的大战描述得栩栩如生,鲜血如在眼前,哀声似在耳边,最后,当听者满意之后,讲述者会摊开手掌,非常客气地说:“我讲得卖力,您听得高兴,可也不能白听是不是?”
游客不情愿地掏出一小块散碎银子,觉得自己上当了,下一批游客则继续这个游戏。
慢慢地,讲述者之间发生了竞争,终归是说不如唱,一群唱曲儿的艺人打败了唾沫横飞的口述者,垄断了夕照湖的故事市场,总数大概二十几人,水平参差不齐,分别唱给不同的人听,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上午,所有艺人都被“请”到城墙上为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表演,有些人觉得自己唱功太差,怕在大人面前丢脸,于是婉拒邀请,却被军士绑上绳子,一路牵到了城墙上,更加丢人。
夕照湖原本紧挨着断流城,修建新城墙的时候特意后退一段距离,新墙拔地而起,比旧墙宽了足足一倍,上面建有楼阁,正是欣赏夕照湖美景的最佳地点,至于最佳时间,当然是夕阳半下的黄昏,湖水此时越发灿如黄金,贪财的人恨不得一跃而入。
二十几名艺人。加上吹拉弹拨的同伴,共有五六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肚中饥饿,心怀忐忑,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城里的大人们。
当夕照湖上的金色仿佛熟透了的麦田时,一名军士来了,打量了几眼满屋子的人,懒洋洋地说:“待会唱得好。有赏,唱不好,砍头。”
众人一听真的只是唱曲儿,心先落了一半,然后目光齐刷刷落在云梦仙身上,那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妇人。颇有几分姿色,却不凭脸蛋吃饭,全靠一副嗓子傍身,数年来一直都是夕照湖歌者当中的魁首,要说谁唱得好,没人敢自夸比她更强。
云梦仙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当年在皇京与不少达官贵人有过交往。当下整理衣裙,带头走出房间,目不斜视,一脸的倨傲。
军士轻轻哼了一声。
阁内的宴会刚刚开始没有多久,艺人们等在外面,只有云梦仙和她的琴师进去献艺。
云梦仙低眉顺目,缓缓施礼,年纪虽不年轻,声音还像少女一般柔嫩,“贱妾云梦仙。见过诸位大人。”
既然是宴会,就该觥筹交错,即使主客生疏,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落针有声,云梦仙心中一跳。知道今天这道关不好过,悄悄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看到十几名文武官吏,分坐三桌,个个都像木偶一样,对摆在面前的美味佳肴无动于衷。
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断流城城守陈知味,肚皮滚圆的老家伙,曾经酒后对她动手动脚,断流城的黄符军新统帅符皓,据说是皇族子孙,表面上优雅风趣,骨子里儒弱贪婪,云梦仙从他这里从来没得到过半分赏钱,反而每月都要上交一分所谓的军械费。
“对面就是成群的妖魔,黄符军背井离乡过来保护你们,可不容易。”这是符皓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那就是要钱、要更多的钱。
主桌上还有两位奇怪的客人,一位年轻的道士和一位年轻的符箓师,云梦仙很少给这种客人唱曲儿,心中又是一惊,急忙垂下目光,再不敢开口。
慕行秋接受了邀请,独自前来赴宴,发现所有人都变得健忘了:城守陈知味曾经在慕行秋手中吃过大苦头,几年不见,他似乎连慕行秋是谁都给忘了,一口一个“庞山贵客”,满嘴的官腔;黄符军统帅符皓原是南方皇隐城的都督,曾经差一点死在申庚手下,他也将往事忘得干干净净,态度十分冷淡,见面之后总共只说过两三名完整的话。
其他官员也都不冷不热,尽量躲避慕行秋的目光,尤其没人敢说出“慕将军”三个字。
这可不是一次怀旧的宴会,只有一个人对当年的往事表现得很感兴趣,就是那位年轻的符箓师。
符箓师名叫梁世济,相貌俊雅,不到三十岁,戴的却是九重冠,位居圣符皇朝龙宾会十二位大符箓师末席。只有他几次试图交谈当年的断流城大战,慕行秋一律敷衍过去。
唱曲艺人的到来,改变了宴会上的暗斗方式。
陈知味佯装不认得云梦仙,冷淡地问:“你都会唱些什么?”
云梦仙会的曲子不少,可是在夕照湖,她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贱妾会唱断流城外的一场大战,天地因之巨变,生出城边一座黄灿灿的夕照湖……”
“就唱这个。”黄符军统帅符皓难得说句话,随后抓起酒杯,默默地喝酒,好像他根本就不属于这场宴会。
琴师拨弦,云梦仙婉转吟唱,她是个乖巧的女子,知道这种场合该唱哪种曲子,黄符军是这首曲子里的主角,光是渲染符箓制造出的重重法术,就用去了一半字句,然后才是歌颂圣符皇朝的将士勇往直前。
不管唱些什么,云梦仙的声音是无可挑剔的,几名官员伴随曲调轻轻地摇头晃脑,宴会上的冷清气氛为之一散。
曲毕,云梦仙偷瞧主桌上各人的脸色,陈知味脸上带笑,她知道这种笑随时都会转为凶狠的面孔,符皓仍在默默品酒,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唱曲结束,道士似笑非笑,符箓师面无表情。好像有些不满。
云梦仙收回目光,心中怦怦直跳,她终于明白,今天这场宴会的真正主角乃是这位梁大符箓师,两人曾经见过面。那时的梁世济可没有现在这种冷漠的眼神。
“不是有一首《将军行》吗?唱来听听。”一直默默喝酒的符皓突然开口了,语气生硬,好像憋着一肚子火,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抬。
“贱妾对这首曲子不熟,外面的张三先生……”云梦仙还没明白黄符军统帅有何用意,但已预感到再唱下去会有危险。想要将这块烫手山芋转到别人手里。
“不熟?那就是会唱了,开始吧。”符皓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几名仍沉浸在曲调之中的官吏一惊,急忙正襟危坐,看着满桌的酒菜,却连筷子都不敢碰一下。
云梦仙无奈。只得缓缓而唱,尽量吐字含糊些,反倒别有风韵,又有官员跟着摇头晃头了。
《将军行》唱的是一位将军鼓舞军民士气,身先士卒打败妖兵的故事,用词简陋,却是普通游客最为喜欢的一首曲子。云梦仙还在皇京的时候就能熟唱此曲,数年间已不知道唱过多少遍,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
她一直在悄悄观察梁世济,总觉得这位年轻的大符箓师正在酝酿着什么。因此当梁世济眉毛一扬,她立刻闭嘴不再唱下去,毫无准备的琴师过了一会才住手。
“我问你,《将军行》里的这位将军姓甚名谁啊?”梁世济开口问道。
云梦仙立刻跪下,“贱妾不知,贱妾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曲子,一知半解。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说些什么。”
梁世济嘿了一声,“这是一首反诗,里面的将军并非人类,乃是巨妖王漆无上,妖人编造此曲。隐去姓名,借用你口颂扬妖兵功绩。”
云梦仙脸色骤变,怎么也想不到一首曲子会惹来这么大的罪名,“大人饶命,贱妾浅陋无知,实在不知此曲唱的是什么啊。”
梁世济转向慕行秋,“断流城虽然守住了,可是妖族未灭,到处都是战场啊,像这些贱民,一副可怜模样,其实都在为妖族蛊惑人心。”
慕行秋明白这场宴会的用意了,梁世济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我有一事不明。”
“慕道士请说。”梁世济面对道士时总是很礼貌。
“据说这个时候的夕照湖景色最美,咱们走到窗边就能望见,可是却坐在这里听一首毫无特点的曲子,还要辨析曲子里到底有没有妖族的阴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梁世济笑了两声,“请慕道士见谅,如今的断流城已是阻挡妖军的边疆重镇,我身负重任,难免草木皆兵。”
“那就把她撵走,耳不听心不烦。”
云梦仙心里暗暗感激这位慕道士,以为危险已过,没想到大符箓师仍不肯放过她。
“没听见就算了,既然听见,我不能装糊涂,请慕道士先去欣赏美景,天黑之前,我就能审完这起案子。”
不等慕行秋表示同意,符皓已向门边的军士挥手,数十名艺人都被押进阁内,众人见云梦仙跪在地上,也都跪在她身后,都在纳闷这场祸事从何而来。
梁世济起身,看着众艺人,“你们都会唱《将军行》?”
没人敢承认,也没人敢否认,全都静默无声。
符皓拍了一下桌子,“一群唱戏的,谁给钱就唱谁的好,通通杀掉就是了。”
艺人们无不大吃一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梁世济等了一会,见慕行秋没有反应,他说:“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自称是唱曲儿的,不是妖族奸细,那就共同唱一曲,在座十八人,能让一半人落泪,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艺人们目瞪口呆,就算是唱功最好的云梦仙,也没有催人泪下的本事,何况众人合唱一曲,效果只会更差。
官员们却都拍手称赞。
慕行秋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夕照湖,暗暗施展念心幻术,果然不出所料,城墙上充满了重重的禁制,像一张不可见的粘稠巨网,挡住了他的幻术。
他知道,这是龙宾会在向自己挑战。
第三百三十六章幻术与禁制
没人敢再唱《将军行》,艺人们被吓住了,与断流城有关的任何曲子都不能碰,众人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云梦仙身上。
云梦仙深知大人物喜怒无常,这种时候哀求是没有用的,只得整顿心神,想了一首在皇京学会的曲子,也不管其他艺人会不会,自己先戚戚哀哀地唱起来。
这是一首妻子月夜中怀念远征丈夫的曲子,从词到调都出自名家,云梦仙对此曲花费过不少心思,在砍头的威胁下,唱得更是凄婉动人。艺人当中有会这首曲子的,跟着小声哼唱,那些不会的人就只能张张嘴做个意思,生怕不小心破坏了曲调,所有人都跟着人头落地。
可惜,不管曲子有多感人,也不管是否受到触动,在座的官员没有一个敢于为此落泪,他们都在观察梁世济的神情,只要这位大符箓师还是面无表情,他们甚至不会眨下眼睛。
云梦仙声音有些发颤,满心希望这只是贵人们的一个无聊笑话,只想把艺人吓得屁滚尿流,最后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慕行秋根本没在听曲,他望着城外的夕照湖,默默地接触周围的重重禁制。
龙宾会也在发展,这些禁制并不比几年前更强大,却正好克制他的念心幻术。曲循规显然从几年前的经历中吸取不少经验,对符箓进行了改造。
慕行秋将幻术提升到第三层,轻松感受到了阁子里众人的情绪,艺人的恐惧、官员的紧张都很清晰,唯有梁世济仍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幻境第三层只能放大那些明显的情绪,不能创造出新的情绪。大小官员的注意力都在梁世济身上,对云梦仙的曲子根本没听进去,自然也不会受到触动。
梁世济微微一笑,起身也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夕照湖。“听说湖底的黄铜是庞山法宝所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梁世济双手隐藏在袖子里,悄悄祭符,慕行秋发现周围的禁制更加强大了,于是将幻术提升到第四层,“嗯。我亲眼所见。”
众人的情绪更清晰了,还有一些隐藏的情绪露出了苗头,但其中没有感动。慕行秋首先激起艺人们尤其是云梦仙的情感,让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唱腔里,而不是患得患失,然后他挑起官员心中原本就有的一点好奇。悄悄推动他们分些心思倾听曲子。
这一轮交手,慕行秋胜了,十几名官员的目光仍然盯着梁世济,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终于曲声入耳,都觉得云梦仙唱得的确不错,若是平时。值得一赞,但绝不至于落泪,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更不会了。
官员们的情绪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多了一份惋惜,惋惜一名才貌双全的艺人就要平白无故死在断流城。
梁世济轻叹一声,倾身以左肘倚在窗栏上,脸上的笑容更多,右袖微微晃动,身为九重冠大符箓师,他祭符的速度极快。几乎不为外人察觉。
正在施展幻术的慕行秋感受到了强大的阻力,众人的情绪正变得支离破碎,想要抓住其中任何一条都很困难。
他有点佩服龙宾会了,竟然能在短短五六年之内就创造出专门针对念心幻术的符箓。
慕行秋当年的幻术只有二三层,曲循规的经验仅限于此。当慕行秋增加法力之后,轻松就突破了强化之后的禁制。
云梦仙已经进入状态,不再关心自己的人头待会是否落地,也不在意听者是否被感动,她完全将自己当成那名思念丈夫的妻子,衷肠无人可诉,只有面对清冷月夜生出种种想象。其他艺人随之沉浸其中,无论是哼唱还是附和,都变得默契合拍,好像事前演练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词是陈词,曲是旧曲,可是经过众艺人的演绎,平添了一股直达人心的感染力。
至少三名官员感动了,但是没有落泪,如果连这点情绪都控制不住,他们也就不配当官了。
梁世济回头看了一眼,“唱得不错,可惜我还是没见着眼泪。”
过去的几年里,慕行秋一直主练的是务实幻术,但是幼魔走了,务虚幻术他也没有完全放弃,乱荆山藏有一些念心科的古籍,虽然内容散乱,慕行秋还是从中学会了几招技巧。幻术在重重禁制里像蛇一样灵活地爬行,避免直接交锋,而是寻找不起眼的漏洞,继续牢牢抓住人心中的情绪。
又有几名官员被曲子打动,刚好过十,这就够了,虽然这点感动微不足道,第四层的念心幻术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它们推到心碎的巅峰。
为确保万无一失,慕行秋再将幻术提升到第五层,这是他能稳定施法的极限,若想施展第六、第七层幻术,就不能再保持镇定自若,而且也很控制幻术的效果。
幻境每一层的力量由低到高也有一个明显的过度,慕行秋是在乱荆山读过大量古籍之后才明白这一点,并且学会了一些控制技巧,但只能用在幻境第五层以下。
他的法力在慢慢增加,幻术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几名官员的眼眶湿润,离落泪不远了,但他们心中的抗拒力量也不弱,慕行秋可以强迫他们哭出来,只是免不了要对他们造成伤害。
“最后一抹夕阳,好一幅如画美景!”梁世济突然直起身,右手在窗栏上重重一拍。
凡人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重重禁制瞬时发生了变化,原本它们只是被动防御,现在却发起了主动进攻,仿佛一排排突然拥有了行动能力的树木,枝叶与虬根互相纠缠扭曲,将蜿蜒爬行的蛇紧紧困住。
不仅如此,还有一部分禁制居然也有了挑拨人心的力量,虽然粗暴而直接,却也产生了一些效果,艺人们一气呵成的吟唱出现了不该有的波折。有人忘词,有人不恰当地抬高声音,云梦仙也不能独善其身,几次气息不畅,声调发生偏差。
感人的力量没有了。官员们互相望了一眼,替这些人感到惋惜。
龙宾会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招,曲循规肯定非常忌惮慕行秋,专门针对他创造了许多新符箓,可他还是低估了念心幻术的力量。
慕行秋瞬间将幻境第五层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被树木困住的蛇没有以硬碰硬。而是从嘴里吐出一条更小的蛇来,以闪电般的速度突破层层障碍,一口咬住了梁世济的骄傲情绪。
梁世济本人甚至没有发觉,他挡住了对方的幻术,阻止感人力量进一步扩散,整首曲子已经没剩多少。他有理由感到骄傲,曾经羞辱过曲左辅的吸气道士,将在自己手里吃一个哑巴亏。
慕行秋已经不在意阁子里的其他人,将幻术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梁世济身上,事实上,他悄悄将这位大符箓师完全控制住,只需一点点挑拨。梁世济甚至会当众宣布自己为神,然后从窗口直接跳出去,就为了证明自己无所不能。
他的骄傲情绪太明显了,在念心幻术面前成为致命的漏洞。
慕行秋就要动手,转眼又息了念头,他正要前往皇京替散修和刘鼎等人洗刷罪名,不应该在断流城就杀死一名龙宾会的大符箓师,而且他也不想这么早就显露自己的实力。
可他也不能就让梁世济就这么取胜,他看得很清楚,这位相貌文雅的年轻人真的会杀死这群艺人。得给此人一个教训。
云梦仙曲调已乱,官员们的感动也已烟消云散,慕行秋再想重新挑起相应的情绪,时间怕是已经不够了。
他换了一种方法。
于是艺人们唱得更乱了,云梦仙的嗓子尖细得像是夜里出来觅食的成群小鼠。其他艺人一通乱唱,琴师们一边瞎弹一边互相埋怨。
梁世济疑惑地转过身,看着这群疯疯癫癫的艺人,不明白庞山道士在玩什么花样,居然推动自己祭出的符箓法术。
艺人们一片混乱,越唱越离谱,先是黄符军统帅符皓笑了一声,紧接着他旁边的陈知味也笑了,随后所有官员都笑了,慕行秋就在这一刻抓住所有人的情绪,于是笑声渐渐变成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地大笑,官员们笑这群艺人死到临头还不认真,而且笑声不会得罪大符箓师,还是一种讨好与奉承,别人都笑,自己怎能不笑?
梁世济脸上原本一直挂着微笑,这时慢慢严肃起来,但是官员们笑得太厉害了,已经注意不到他的神情,就连皇室子孙符皓也大为失态,拍着桌子大笑不已。
云梦仙实在唱不下去了,满心惶恐地等待发落,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外来影响,还以为发挥不佳是被惊吓的结果。
大笑变成狂笑,狂笑变成捂着肚子的哑笑,官员们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但就是止不住要笑。
一名老琴师,做出了这辈子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指着众官,颤声说:“大人快瞧,他们落泪了。”
正抬手擦拭眼角泪水的官员愣住了,立刻放下手臂,一时间仍无法收起笑容,脸颊上的几滴泪珠也更加明显。
大符箓师梁世济的话还在众人耳边回响,“能让一半人落泪,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他可没说过“感动”两个字。
这回到轮到十几名官员像是待宰的羔羊了,一个个脸色苍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败局。
梁世济的骄傲受到了沉重打击,那些官员一边笑一边还在看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在嘲笑自己的失败?梁世济怒火中烧,却无处宣泄,后退一步,靠在窗栏上,只觉得喉咙发甜,拼命才忍住那一口血。
慕行秋拱手道:“夕照湖已无夕照,慕某人告辞了。”说罢召出霜魂剑的幻形,御剑飞出窗口,直奔庞山而去。
阁子里一片寂静,一名瞎眼的艺人未受任何法术的影响,突然不顾一切地大叫:“慕将军,那就是慕将军!”
第三百三十七章再次联手
一个时辰的练功结束之后,慕行秋没有像往常那样无声告退,而是选择留下,说出心中的疑惑,“半个多月了,我一直在练功,却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还是只能稳定在幻境第五层,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左流英等了一会才抬起目光,好像之前一直在发呆,“意义?对那些你见一次就能完全记住的人,你还是经常探望他们,这又有何意义?”
慕行秋一愣,“因为……我们是朋友,需要见面增进感情、互相帮助,而且见一次面记住的只是容貌,每个人都在变化……”他看着已经几百年没有变化的首座,“大多数人都在变化,有时候需要重新认识,比如大良,我要接受他娶妻生子、成为胖子的变化,就得经常去看望他。”
左流英长长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悟,“你说得有点道理,念心幻术也有变化,所以你得每天练功。”
“可我想说的就是,我感觉不到它的变化,每天练功一个时辰,我还跟第一天一样,没办法长久停在第六、第七层,既未延长也没有缩短,过后还是疲惫不堪。”
左流英沉默片刻,好像在斟酌用词,结果开口时还是没有任何掩饰,“我说的不是你,是我,我每天都能看到念心幻术的一点新变化,我觉得很有用。”
自慕行秋从乱荆山回来之后,对左流英的印象比从前好多了,可是现在再看着那张十八九岁的俊美容貌,他总是忍不住想,不知道自己全力一搏,能不能打得过伤势未愈的禁秘科首座?
“你觉得咱们有联手的可能吗?”慕行秋深深吸了口气。擦下额头的汗水,左流英说过要借用他的潜力,可是看了半个多月,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尝试。
“暂时还没有,你的潜力比较害羞。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它们露面。”左流英清澈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责备,“你得努力,有力量而不能发挥,还不如没有。”
“嗯,我会努力的。”慕行秋想问一句到底该怎么努力,就是每天重复练功吗?可他马上放弃了。不想再得到一番似是而非的回答。
慕行秋已经走到楼梯口,左流英突然说:“第三层塔有一本《乾坤定》,你应该看看。”
“谢谢。”慕行秋有点惊讶,左流英居然主动提供帮助,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庞山的藏书大都已毁,建立临时台院之后。高等道士们凭借超群的记忆恢复了一部分藏书,还从其他道统要来一些抄本,算是重建了琅環福地,只是规模大不如从前。
第三层塔的格局几乎与旧禁秘塔第七层一模一样,慕行秋走进去之后心头不由得一热,当年他与芳芳在琅環福地一块度过了许多日日夜夜,一块找书。分头阅读,偶尔同时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他不敢再想下去,情劫未度,回忆过去对他来说是有一定危险的。
慕行秋默默存想《乾坤定》的书名,没多久,最右边的书桌上出现了他想要的书籍,不是一本,而是一套数十册,摞在一起高达七八尺。
慕行秋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功法,心下骇然。走过去翻开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左流英让他看的根本不是什么功法,而是道统十几万年来确立的种种协议与规则,而这只是一部分,尚有大量补充协议没有囊括在内。
慕行秋莫名其妙。翻看了一会恍然明白过来,左流英这是在让他了解道士的行为界限。
禁秘科首座显然察觉到他与道统以外的联系过于紧密了。
慕行秋前往断流城赴宴是在几天前,他与大符箓师梁世济暗中斗了一个回合,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看一遍这些枯燥的条文,若想向龙宾会讨回公道,他得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可这本书实在是太枯燥了,慕行秋干脆略过九大道统之间的协议,快速翻阅,只找与龙宾会有关的条文,即使这样他也没办法短时间看完,只好决定以后每天抽出时间看一点,争取在月底前往皇京之前大致看完。
他回到住处时已是午后,意外看到小蒿竟然在自觉练拳。
“慕道友,我还要练多久才能学习新功法啊?天天练拳,无聊死了。”道统里没有所谓的师徒关系,所以小篙跟别人一样称他“慕道友”。
“半年之后。”慕行秋根据自己的经验,觉得拳法根基特别牢固之后才能学习率兽九变。
“哦。”小蒿倒没有纠缠,继续练拳。
慕行秋在一边观看,心想已经逃走的幼魔为什么给念心科选定这样一位弟子,她是单纯的报恩,还是另有所图?
秃子无精打采地飞过来,上次赴宴没带他去,他很不高兴,“又有人请你去吃饭。”
“谁?”
“我怎么知道?”
“如果是认识你的人,或许我能带你一块去。”
秃子大喜,“那我猜可能是黄兆,我们很熟的。”
“黄兆?”慕行秋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个名字,身为一名道士,他对此非常肯定。
“预兆的兆,就是那个……哎呀,断流城的小官,每次打仗都吓得不行的那个。”
“黄都尉?”慕行秋终于想起来了,那是一名个子不高稍有些胖的军官,原是断流城玄符军的头目,曾经亲自动手给城守陈知味上刑,逼问出不少好东西。
黄兆现在是公主府的一名小官,远离官场以躲避陈知味的报复,他这次邀请慕行秋,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公主。
他相信慕将军肯定心知肚明,因此看到他还带着一颗头颅和一名少女道士时,不禁大为意外。
秃子一定要跟着进城,同意被装在包裹里,留个孔眼让他向外窥望就好,至于小蒿,她从来没征求过慕行秋的意见,时候一到,很坦然地伸出胳膊,“走吧,别飞得太快,我头晕。”
黄兆早已在家中备好宴席,吩咐家人谁也不许进来,以免被秃子吓着,除了他本人,还有作陪的一人,是最受公主信任的老兵潘三爷。
道士不喝酒,吃得也少,只有秃子挨道菜嗅闻,一口也不碰,黄兆因此免去许多客套,寒暄之后与秃子、小蒿没话找话,留潘三爷和慕将军交谈。
潘三爷老了许多,身材消瘦,断流城之战对他造成的伤害永远不可能痊愈,他说:“公主殿下不方便见客,因此委托我向慕道士转达几句话。”
“我也正有事情要请公主帮忙。”慕行秋要带刘鼎等三人前往皇京,还得依赖公主的掩护。
“没问题,我就能替公主殿下答应下来。”潘三爷压低了声音,“慕道士跟那个姓梁的符箓师斗了一场?”
“嗯。”
“呵呵,你可让他丢脸了,这几天城内城外总有人唱《将军行》,黄符军根本弹压不住。”
“是梁世济要找我麻烦。他在替曲循规报仇吗?”慕行秋问。
“梁世济是曲循规的心腹之人,但他向慕道士挑衅还有别的用意。”潘三爷停顿一会,“皇京龙宾会篡改战况冒领军功,瞒得了上面瞒不了下面,可下面的人再气愤也没办法上达天听,慕道士却是个例外,你是当年那场战争的英雄,还是庞山道士,有资格面见皇帝和龙宾会首席大符箓师,这是曲循规最害怕的事情,所以一听说你也要去皇京,立刻派梁世济试探你的态度。”
“那他肯定不会满意了。”
“慕道士真要在皇京揭发真相吗?”
慕行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公主也亲自参加了断流城之战,就要嫁给皇孙,比我更有资格面见皇帝,曲循规不担心她吗?”
潘三爷露出微笑,“公主早在几年前就取得了曲循规的信任,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争取到这桩婚姻。”
慕行秋点点头,他早就猜到,公主的婚姻绝不是大良想象的无奈之举,而是公主运作的结果,“没错,我要让世人看到真相,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那些蒙冤的散修,更是为了庞山。收复西介国和庞山祖地需要圣符皇朝的支持,可曲循规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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