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风暴潮-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衣裳,我还有事情跟您请示呢!”

赵振涛说:“服装我就不试了,送给出国的人吧!你就谈工作吧。”

柴德发笑着说:“您看赵市长,出国人员里也有您呀!县里已经给您办好了手续!您不带队,我们确实没有主心骨!再说,我们这是去澳大利亚,您正好可以看看嫂夫人哪!人家在海外也是不容易的呀。我还听说嫂夫人学会了开车,前一段时间出了点小麻烦,她是多么盼着你的到来?我跟高书记一说,高书记很赞成呢!”

赵振涛一愣:“专门为了我?才安排了去澳洲?”

柴德发点点头说:“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赵振涛想了想说:“那我就代表孟瑶谢谢你啦!可是很遗憾,北龙港到了关键阶段,我是万万不能离开的!今天你也见到了,一个船长都能以北龙港的大局为重,不惜献出宝贵的生命,我这个总指挥怎么能离开呢?你们去吧——”

任柴德发怎么说,赵振涛都没松动。临走时,柴德发亲自提着西服追出来,让司机把西服装进后背厢里。赵振涛坐在汽车里,让秘书郑进把西服送给柴德发。郑进提着西装走进去,出来时,柴德发总算没有再追出来。

二十分钟之后,赵振涛见到了父亲赵老巩。赵老巩高兴地告诉赵振涛一个好消息,他说小乐这小子长本事啦,自己搞了对象,还是海港的老师呢!昨天,他把这闺女领到家里来了。赵振涛替老人高兴,笑着说:“我见过这个女孩,会画画,长得也好看,您老这回可以抱孙子啦!”

赵老巩放下手里的老烟斗,说:“闹半天你们都知道啦?就俺老头子一人蒙在鼓里呀?”

赵振涛给老人递过来几条香烟,说:“这是我给您买的,您也该抽点好烟啦!将来儿媳妇过门儿,您不能总抽这老烟叶子!”

赵老巩摆着手说:“不用,不用!俺吸这口惯啦!”

赵振涛说:“爹,我来是跟您商量小乐的事的。您大概也听说了吧?小乐所在的挖泥船出了事故,包船长牺牲啦!我处理事故的时候,就想着,您老肯定担心小乐,整日吃不好睡不安的,心里还得骂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管这个弟弟!爸,我看就把小乐从挖泥船上调回来吧?”

赵老巩喘喘地说:“振涛哇,你说啥?把小乐调回来?不,他小子就是想回来,俺也不答应!人家包船长为了海港都牺牲了,俺们还怕他吃苦吗?再说,你在海港吆喝事儿,他当兄弟的应该给你争脸!你要是让他回来了,谁还高看你呢?”

赵振涛心里热乎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赵老巩吭吭地咳了两声,又说:“振涛,爹知道你忙得脚后跟打脑勺子,去吧,别给小乐分心,别回来看我!你就快把男男叫来,回家来玩儿——”

赵振涛的眼睛模糊了:“爹,小乐的事我记着,将来海港通航啦,让他学习学习,做个像样的工作。您不在乎,人家秀秀还讲个面子呢!爹,男男考完啦,很快就回来了!”

赵老巩说:“行啊,他不让俺操心就行啊!”2雷娟走后,赵振涛抬手掂了掂她放下的材料,拿在手里好沉好沉,仿佛一颗随时能引爆的炸弹。他没有去翻看,先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仰靠在沙发里,脸色由镇静到愤怒后的苍白。刚才他听雷娟郑重地告诉他,跨海大桥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盐化的柴德发书记和白县长是卢国营的后台,柴德发和白县长都有令人发指的受贿行为。雷娟说话的声音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人,她没有直接说高焕章,但她再次怀疑高焕章书记跟他们搅在一起了。如果抓到高书记的证据的话,盐化就会出大事,解决这个大案,则必然惊动省委和中纪委。忙于建设北龙港的赵振涛被一下子推进了另一种风暴潮里。

高焕章书记不会有问题!赵振涛始终坚持的观点又一次面临着挑战。眼下雷娟把这一大案的决断权推到他这里,实则是这个铁女人发给他的最后通碟。别说他不能有别的选择,就是他有回旋的余地也会被雷娟堵死的。高焕章真的没有问题吗?他替老高捏着一把冷汗。就算是高焕章没问题,可他宠护的柴德发马上就要栽在雷娟手里了。

令赵振涛吃惊的是,雷娟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走出市政府大院不远,她折回来再度出现在赵振涛跟前。“你,你怎么又回来啦?”赵振涛缓缓坐直了身子。看见雷娟,他的眼神就开始散乱。

雷娟沉着脸说:“赵市长,你没看我送你的材料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的。当着我的面,你很愤怒,可我前脚走了,你后脚就打盹儿。老百姓说你们官官相护,没说错吧?”

赵振涛辩解说:“我这些天是开发与建设的思维,一下子都让你给打乱啦。你得容我进入情况。对于目前出现的紧急情况,我们得做客观的分析。对于柴德发等人的腐败行为一定要绳之以法,绝不能手软!可对高书记,我们应该掌握分寸,把握有度地跟他汇报,不然,这会影响目前整个北龙的庞大工程!”

雷娟说:“好,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刚才,我说得太仓促啦。我知道你对高书记的感情,怕他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影响全局工作。你只强调发展是硬道理,可反贪也不是软道理呀!我再跟你公布一个事实,你就会觉得高书记是有罪的!”

赵振涛站起来,厉声道:“你,你对这句话要负责任的!”

雷娟愣了一下,并不示弱:“我雷娟对我说出的每一句话从来都是负责到底的!其实,这些疑问在你刚来北龙时,我们就已想到了,也是我们不愿发生的,可事实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卢国营一案,为什么不能结案?就是因为疑点太多。尽管有人求高书记说话,使李广汉的案子草草收场,可良心不让我们闭上眼睛!专案组的同志们,明察暗访,昼夜审案。卢国营一案的第一公诉人,年仅三十三岁的女检察官邓学香,在去盐化提审刘福林的路上,因意外车祸而殉职了。”

雷娟的话深深打动了赵振涛,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赵振涛愣了一下,沉重地问:“有这样的事?”

雷娟眼睛红着,大声说:“你这大市长忙于建大港,我们没人怪你,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

“那个刘福林是谁?”赵振涛问。

雷娟说:“其实,我给你的材料里都有。好啦,念你为北龙百姓奔波的份上,我还是给你节省点时间吧。这个刘福林是卢国营富强建筑工程公司的供应处长,他清楚卢国营的一些内幕,也是当初提供李广汉和施英民受贿证据的人。嗳,赵市长,卢国营这个人是我办案中碰上的一个顽固堡垒,他本来不是什么铁人,就是因为盐化县里有人给他暗地撑腰。我们这次是把他调离盐化,换到大山里的秘密地方去审的。这一年多的攻势,加上刘福林的口供,他终于交代了背后的大鱼!柴德发在跨海大桥工程中,从中受贿二百万元,白县长受贿八十万元。”

赵振涛焦急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逮捕柴德发他们?”

雷娟说:“主管政法的韩副书记出差了,后天回来,我得先与他沟通一下。另外,高书记那里,还得求你给通报一声。”

赵振涛瞪着眼睛问:“雷局长,你为什么不直接跟高书记汇报呢?还要当中加上我来垫背?”

雷娟说:“这里有我们的考虑。一是高书记脾气不好,二来北龙人都知道高书记与柴德发的关系。还有高书记与跨海大桥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我没有弄清事实之前,我要回避高书记!”

赵振涛惊讶地问:“你口口声声说高书记与跨海大桥有关系,刚才还说他有罪。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

雷娟顿了顿,低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递给赵振涛说:“你看看吧,高书记在跨海大桥工程中的批示。本来按胡市长的意见,整个主体工程全部由中建六局桥梁工程二队中标。柴德发为盐化县去争,高书记竟然亲笔批示,把工程交给盐化。原因是外边的中标队价码高于当地的一千万。按规定,重大工程,不能完全以中标资金多少而定,而是要整体考察。可高书记就干这样的糊涂事。合同都签了,中标方打算上告,被胡市长给压下了。听说胡市长私下里许愿,把北龙其他工程再交给他们。胡市长调走后,竟真的在黄连港给他们找到了工程——”

赵振涛问:“目前有没有,高书记受贿的证据?”

雷娟摇头说:“没有!”

赵振涛慢慢缓和了神情说:“雷娟同志,你们的负责和执著精神,着实令我赵振涛感动。你不仅是一个反贪勇士,还是一个有血性的女人。现在我可以代表市政府表个态,对你们取得的巨大成果,给予鼓励和祝贺!这是真心的。可有一个问题,我还要重申我的立场,高书记是个公仆式的好干部,他对北龙是有很深感情的。他与柴德发的父亲是生死交情,对柴德发负有托孤之重。我们不要以为他护着一个腐败分子,就等于他也是腐败分子。老高很可能不知道柴德发的犯罪行为。另外老高下令中断中标合同,他不是谋私利,是怕肥水流了外人田!这次北港铁路工程,他带病出任总指挥,是怕我们把工程包给外地。老高哇,他是一片好心办糟事儿啊!”他的脸色都憋青了。

雷娟叹了口气说:“但愿高书记到此为止!”

赵振涛低下头说:“其实,我为老高捏着把汗啊!”

雷娟说:“就这些,还不够读职罪吗?啊?”

赵振涛的心沉下去就没个底儿了,尽管办公室的空调吹得紧,可他的额头还是大汗淋漓。雷娟临走的时候,他特意叮嘱几句,不要先对柴德发动手,一定要等他与高焕章谈话之后,否则高书记会被无情的现实击垮的。这一阵儿,老高的身体很虚弱,老胃病时常犯,他常常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到工地,一边顾着工地,还一边操办着全国性的大型扶贫会议。

雷娟立即打断他的话说:“赵市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情。我等你的回话!”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赵振涛连送她的时间都利用起来了,他告诉秘书说现在谁也不见,就关紧门,独自抓紧时间看材料。这些大多是有关跨海大桥的交待材料,还有盐化群众寄到市纪委和检察院的反映信,大多是告柴德发和白县长的,有的是对干部任命有意见,认为柴德发任人唯亲,对反对派打击报复。

赵振涛此刻对跨海大桥的字眼非常敏感。盐化盐场有个没署名的工人在信中说,李广汉把盐场的周转资金几百万元拿去建跨海大桥,除了讨好县里头头,就是自己从中搂钱。为了建设大桥,全县干部群众每人集资二十元。可大桥倒塌了,他们的腰包肥了。苍天哪,我们总说苍天有眼,可苍天的眼睛怎么不睁开呢?我们相信党和政府会揪出这些害人虫的!

卢国营交待出的一笔一笔行贿款中,其中一笔是有一年春节,他给柴德发的孩子三十万元的压岁钱。行贿是有回报的,柴德发就把跨海大桥的工程给了他,把安居住宅小区的工程也给了他。

工程供应处刘福林的交代是,卢国营竟然把盐化县小柳村村办企业的劣质水泥用在了大桥上。还有大桥验收时,是北龙市桥梁监督局验收,柴德发竟然把高焕章叫到盐化来参观,以堵对方的嘴。风暴潮冲垮大桥时,有三个人在大桥倒塌时不幸牺牲了,其中就有赵老巩的徒弟肖贵录。赵振涛是认识村里肖木匠的,但谁应对他们的死亡负责?仅仅全部推给风暴潮就可以了吗?赵振涛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霍地站起身:“这些蛀虫,杀他们一百次都不冤枉!”他真实地发泄着。刚才面对雷娟的时候,他怕雷娟借火浇油弄出什么大乱子,怨气还没有这么大。

赵振涛情不自禁拍桌子的响声惊动了秘书郑进,郑进惊惶地推门而入,问赵市长出了什么事?赵振涛不好意思地让郑进走了。他又跌坐下来,想,我们这些共产党的干部,做着一方父母官,决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位置,决不是一个为自己捞钱的位置,你得真为一方水土喷上一口良心血。眼下,即使你吃吃喝喝,即使你庸庸碌碌,即使你思想保守,老百姓都忍了,可你不能贪国家的钱,坑老百姓的命!如果谁能容忍这样的事情,那么天下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你们都是穷人的孩子,你们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贪那么多的钱干什么?你们知道不知道,人只活一辈子,没有两辈子人啊!

此时,赵振涛很想对柴德发之流骂一通。

电话响了,是秘书郑进从传达室里打来的,他说盐化的副县长齐少武要见他。这个齐少武总是在盐化发生危机的时候出现,难道他又摸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上次风暴潮他是获利者,这次这场席卷盐化的廉政风暴到来之前,这个聪明透顶的小伙子又要有什么行动?他是不是又盯上了一把手的位子?近来赵振涛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妹夫了,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还是得见他一面,毕竟是亲戚。等齐少武笑嘻嘻坐在他面前,说了几句话时,赵振涛才知道他并不了解盐化的事情。看来雷娟办事确实是很严密的。

齐少武穿着很朴素,说话也很谦和:“大哥,我这么叫行吧?我是来市政府大院开会的,顺便看看您。怎么,大哥的脸色不好,您身体不舒服吗?”

赵振涛说:“没什么,海英和孩子都好吧?”

齐少武说:“她们,好。这回海英不找你告我的状了吧?其实原来都是老爷子闹的。打那天儿,老爷子就看不上我。而我爹呢,又看不上海英,闹分家,闹别扭,就打离啦!”

赵振涛说:“这就得要你多做工作啦。老爷子这头,你得勤跑着点儿,老爹一辈子就是那个脾气,当晚辈的就顺着来吧。你让海英平时替我多照看着点儿。小乐,还有四菊,他们都还没结婚呢!”

齐少武大包大揽地说:“放心吧,大哥!哎,大哥,最近您听到盐化方面的什么消息没有?”

赵振涛知道齐少武又来讨底,就说:“你尽管干你那摊工作,把盐化的金融和企业抓上去,是很不容易的啊。现在要抓住时机,调整产业结构,等北龙港通航,将来受益最大的就数盐化啦!”

齐少武说:“上边不是号召,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我们最近也搞了开发区,建了不少轧钢厂,县、乡、村有百十来个!”

赵振涛皱着眉头说:“沿海开放县,要利用本地资源,干什么要上那么多的钢厂呢?”

齐少武很有情绪地说:“柴书记心盛,在地方都是一把手说了算,他闹哄,我们作副手的就跟着吆喝。大哥,像您和高书记这样的关系,少哇!您敢跟他争,敢跟他顶。争了顶了,还不能把您怎么着!您刚来时,我跟您说的那番话看来是庸人自扰啊!我都跟着高兴!”

赵振涛笑着说:“你呀,不能毫无原则地忍让,正确的观点就要争取。我们既要对上级负责,更要对百姓负责!对党和人民的事业负责!你刚才说我和高书记的这番话是听谁说的?”

齐少武说:“柴书记说的。哎,大哥,有一个事儿,我想跟您商量商量。您可别生气呀!”

赵振涛说:“说吧!”

齐少武没好气地说:“我不想在盐化干啦。柴德发和白县长是铁把子,总是把我划到你这条线上来,事事防着我。大哥,您是知道的,除了您刚来时,我跟您白话一通,后来我说过谁没有?其实,他们不懂您和高书记的感情!”

赵振涛试探地问:“你不想在盐化,你想干什么?”

齐少武说:“我想到北龙港去,建港。海英问我,你吃得了那个苦吗?我说,大哥这大市长没白天黑夜地在那里摸爬滚打,我个副处级算什么?我看啊,北龙港是个好地方!将来说不定还能常出国看看!”

赵振涛笑了:“你真愿去?别后悔呀!”

齐少武咬着牙说:“我齐少武,没干过后悔的事儿!”

由于天黑了,赵振涛看齐少武的眼睛像两个黑洞,令人捉摸不透的黑洞。他闹不清齐少武是拿话套他,还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盐化即将发生的变故?他看出齐少武的用意来了:一个副县级干部,再上个台阶将是很难的,还想往上走,就必须到市里的重要岗位上来,然后再杀个回马枪。齐少武心中最懂得北龙港的分量。赵振涛不反对他往上走,可他要让他走得合情合理,让全市干部群众无话可说,不能让人说出他赵振涛的不是来。他对齐少武说:“你真想动动的话,就到创业的第一线上去。过去风暴潮到来的时候,你挺身而出,现在你还要用那种精神,到第一线上,流血流汗,干出点政绩来!至于你能不能到北龙港,我还要跟高书记商量商量,最后要拿到常委会上去研究的。”

齐少武说:“大哥,我是穷人的孩子,我这么年轻,就是不怕吃苦受累。当初我在蟹湾乡政府,谁都知道我是拼命三郎!”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赵振涛接了电话后笑着说:“你别跟我练嘴,这回难题来啦,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你的啦!”

齐少武瞪圆了眼间:“啥难题?”

赵振涛说:“刚才是北龙港的副总指挥黄国林同志打来的电话,他说预防风暴潮的挖河工程碰上难题了,挖到蟹湾村的老坟地了,村里的百姓想不通,要阻止工程。你不是在蟹湾乡当过书记吗?你先把这事给我摆平喽!怎么样?”

齐少武大声说:“行,只要是大哥您让我干的,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不就面临个迁坟的事吗?我去!接我位子的是我的好朋友,村长老座子也是我当初一手扶植的!”

赵振涛说:“你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齐少武笑着走了。到了门口,齐少武又扭回头叮嘱一遍别忘了给他调动工作。赵振涛又拿起那堆材料来看,他一看见里边告发柴德发的违法事例,脸就又阴了。跨海大桥的倒塌一直是紫绕在他心头的一件大事,而此时关于大桥施工过程中的腐败问题渐渐清晰起来。这不是检查、处分和撤职的问题,而是判刑、坐牢和杀头的问题。他们胆子大到什么程度?我们干部队伍腐败到了什么程度?竟然有人放出这样的谬论:不是号召人民中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当官的也应该是一部分里的人民。赵振涛回答这种人只有两个字:可耻!有人说当今没有不搞腐败的干部,如果他不腐败的话,可能是他没有掌握着实权。这话,赵振涛认为是偏激的,他从自己的所做所为中感到这种说法的偏激。当我们这些掌握着实权的干部廉洁奉公时,千万不要以为我们的干部队伍都像我们这样好;出现了柴德发之流,也不要以为我们的干部队伍都坏透了,好干部还在为改革开放默默地工作着。

这些硕鼠为什么胆大妄为?

赵振涛刚来北龙时,曾经很真诚地问过雷娟,结果被雷娟反问了他。腐败者要用金钱开道,寻找自己的保护伞。高焕章是他们的保护伞吗?他又想,即使老高没有得到他们什么,但客观上,他已经是这么个角色了。赵振涛告诫自己,他们是打着开发和建设的幌子为自己谋私利的,凭虚假的热情骗取了高焕章的信任,这种人更加危险更具破坏性。但高焕章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他又该如何跟老高开口呢?3回来以后,米秀秀养了十来天伤口才好。她听人们讲海蜇的厉害后更加后怕,对赵小乐也更加感激。那天傍晚,她去赵小乐的船里画船围子。她矮身钻进舱子,顿觉一股汗馊和腥气呛人。她掏出手帕捂着嘴巴坐下来,眼睛扫着外边的晚潮,听见狂风暴潮摇撼摧折船桅的声音。接下来,黄乎乎的蟹灯晕光中,她看见赵小乐双目喷火呼吸急促地挪过来,她望着他火辣辣的眼睛心慌了。她后退着蹭到舱口时,赵小乐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胳膊:“秀秀,俺太喜欢你啦!”

她连连退缩着:“不,不,别这样……”

他死死将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米秀秀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扇了他一耳光,接下来,就是一阵厮打。奇怪的是,米秀秀并没死死反抗,她软了。过了一会儿,她像死过去又活过来似的睁开眼睛,看见赵小乐跪在她面前,一板一眼地央求:“俺对不起你,俺没别的,就是一门心思想娶你……”

米秀秀脸色苍白,呆如泥塑。他一动不动地说:“你要实在觉得委屈,就把俺交到派出所去!俺认啦!”

米秀秀嘤嘤地哭了。外边古钟般轰鸣的潮音盖住了她的哭声。赵小乐仿佛要跪来媳妇似的,怯着眼神儿不敢看她,很理缺地垂下头。米秀秀冷着苍白的脸子,没说一句话,甚至也没看他一眼,晃晃着跑了。赵小乐呆住了。

米秀秀跑回宿舍,趴在被垛上狠狠哭出一滩泪水,折腾了三天三夜。她戚戚地呆望着梳头镜里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异样,拿起梳子将镜子砸了个粉碎。她心里乱糟糟的,赵小乐的赖样儿老在晃来晃去。认命吧!认命吧!啥事也求全不了,人纵有千般好也会有一样不好。她竭力想着赵小乐身上的好处。娘常说丑男俊女男才女貌。粗点丑点,怕啥哩。她努力说服了自己。

听说她嫁给赵小乐后,一个老同学骂她:“真不明白,你疯了么?他哥是市长又怎样?俺一直以为你高雅有才气,想不到你比一般人还庸俗,还下贱!俺心中的太阳掉粪坑里啦!”米秀秀倒觉得一阵轻松,他越骂她就越轻松。她无言以对,也不想替自己辩解澄清什么。她活得很实在,她不愿在清高清贫里昏天黑地地挣扎,不愿被一纸婚约固定在家庭里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她有事业需要拿大把大把的钱将她和她的事业架上一个高度,”谁也改变不了她。于是她一生一世的大事便草草地打发了。

她静静地冷着脸子,将赵小乐的一团高兴逼住:“准备吧,俺跟你结婚!”

“俺的天神哩,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痛快!”赵小乐心花都开了。

婚礼红火极啦:小轿车派上了用场,迎新送客。大喜字是拿百元一张的票子粘起来的。鼓乐班子在赵小乐重赏之下吹吹打打格外卖力。火爆爆的响鞭炸响了。唱礼歌,进门拜天地。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赵小乐心里悟着壮气,高高昂昂气气派派在闹喜的人群里穿行,从众人眼光里搜刮着久久渴望的东西,招摇得很。他看看爹爹的笑脸,美滋滋地想,狗日的谁有派?不该发的财发了,不该娶的女人也娶了,人世就是这般说不来的奇妙。

夜里闹洞房的时候,远远地赵小乐看见朱朱来了。她腋下夹着小红包儿,红着眼睛,好像哭过。赵小乐乱了方寸,怕朱朱给他搅了婚礼,就猫在人群里让人将朱朱打发走。

不一会,那人捂着脸蛋子回来诉苦:“俺挨了一巴掌。新郎官儿不出面怕是哄不走她呀!”

赵小乐气哼哼地骂道:“真败兴!”就哆哆嗦嗦地去了。

朱朱见赵小乐来了,只管红着脸蛋子不言语。赵小乐忙将她拉进房里,狗咬刺猬不知咋张嘴了。朱朱见了披红戴花的新郎官,不觉开〃奇〃书〃网…Q'i's'u'u'。'C'o'm〃了心窍,说:“小乐哥,妹子给你道喜来啦!你却派人打发俺……”

赵小乐慌了,支吾说:“俺没别的意思,怕你……”

“俺不是夹尾巴雀儿,吓唬吓唬就飞了!”朱朱歪着脑袋说。

“你想干啥吧?”他说。

“道喜!你小子甭把人看扁喽!赵小乐,俺稀罕你这个人,得不到你,是俺命不好,俺认啦!俺绝不会给你婚礼添乱的!”朱朱眼神儿柔和下来,连声气也细软了。

赵小乐胸膛一热:“这还像个妹子样儿!”

“小乐,俺不管你有没有媳妇,俺永远对你好!”朱朱说着冷不防亲了赵小乐一口。

赵小乐吓得直打冷子,一动不敢动。朱朱捧着红包包,眼泪就下来了。她不敢大声哭,只在嗓眼里打哽儿:“小乐,俺知道你心里没有俺,可俺也来啦!你有钱,啥也不缺,俺也没啥送你。这是俺一针一线缝的红包包,算是俺的一点心意!”说完,她捂着脸哭了,跌跌撞撞地跑了。

赵小乐愣了愣神儿,缓缓揭开红布包儿,看见里头被疙疙瘩瘩的红枣和栗子塞得满满实实。“枣栗子”,在老蟹湾取“早立子”的谐音,是古朴而实在的婚礼祝福。这野丫头心眼倒不赖,他眼眶子一抖,鼻子就酸了,深深的眼骨窝里涌出泪来。他捧着红包包,急急地追出门去,朱朱早没影儿了,只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暗处渐渐小下去。

他喊了句:“朱朱——”在暗夜里默默站了很久。

赤潮闹起来的时候,米秀秀画了一张好画。

这是米秀秀到北龙港以来画得最好的油画。海水是红的,红色海水像落了一地的红枫叶,又像是泼在地上的血,有一种自然灾害中人类抗击灾难的严峻美。她的画得到了不懂画的姑夫的肯定。

自她结婚后,姑夫熊大进把话给她说在明处了,眼下他还在工作,等老了不能动了,就跟她和赵小乐搬到一起住。米秀秀很尊敬姑夫,她很欣赏姑夫对爱的忠贞,这是那一代老知青才做得出来的。她有时就逗小乐,有一天俺死了,你能像俺姑夫那样吗?赵小乐搂紧了她,发誓说你死了俺也不活了。米秀秀笑着说,俺不信,俺前脚去,那个发廊老板朱朱就该顶上来了。你赵小乐行啊,那么多女人追你。

赵小乐设工夫跟她十嘴,工地上来回跑船的活儿也够累人的。有时他就想,自己名义上是个海港工人,可还是驾着自己打渔的白茬船,跟当渔民有啥两样呢?他找熊大进说,海港建成了,可得给俺弄个体面的活啊!熊大进笑着问他,什么差使体面?赵小乐就扭头问米秀秀。米秀秀说,你嗓门儿不错,将来做个调度员挺好!赵小乐就说,俺当调度员!说着,他眼里就有了神往。

这天晚上,父亲赵老巩与徒弟们住船厂去了,赵小乐回家时,米秀秀要去学校值夜班,她叮嘱他,下雨时关窗子别淋了她的画。赵小乐满口答应着,却没有心思看她的画。他越发看不懂了,她的画中只有几幅画海港建筑工人的画,他看着还挺像。赵小乐赖在床上,抬起那张带着海腥味的脸,瞪着女人闪身出去了。她身子一点不板,腰肢柔软,书念多了,连走路的姿势也都活了。她像一团虚幻的白影飘去了,甩下刚出海归来的赵小乐一人来熬漫漫长夜。

米秀秀整日东按葫芦西按瓢地忙,完完全全沉进她的艺术世界里去了。前院的一间空房原是老爹挂太极斧的屋子,这会儿给她当了画室,那里她创作的画幅摆得满满当当,赵小乐一走进那画室就别扭,再看画也寡了味儿。他怀疑米秀秀是不是又添了烦人的毛病,跟画贼亲,见他连个屁也很少放一个。老子从工地屁滚尿流地赶回来,还不是恋娘们的热被窝?她可倒好,不是半宿拉夜地画画儿,就是值班儿,连玩起床上活儿也他妈那么没劲儿!赵小乐恨天怨地地在心里骂着,一张一合地扇着大鼻孔,不长时间便眼皮一瞌,呼噜震天入梦去了。

四更夜,雷声雨点大作,雷声焦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