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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红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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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言
一
徐有福是紫雪市政府某局业务三科一名副主任科员。徐有福所在的局,在市政府五十五个局中,是最不重要一类局中的其中一个局。这个局其实可有可无。可就这样一个局,从1983年第一次机构改革至今,虽历经六次机构改革,仍没有被撤掉。有一次听说要撤掉了,市里确定撤销的一些局初拟名单里有这个局。这个局的局长连夜去找市长,市长想打马虎眼。因为原定第二天上午八时市委召开常委会。市长当时的想法是:常委会一召开,一旦将这个局与其他拟撤销的局在会上定下来,就谁也无权改变了。可局长却仿佛看穿了市长的心思。 这个局长是本市一个老资格的局长,任过县长、县委书记。局长当县委书记时,市长给他当过县委办公室主任。市长由市委常委兼市政府秘书长直接升任市长时,给局长打过电话。局长很卖力地联络了一些也任过县委书记、县长的局长,在关键时刻给常委投了一票。常委因此在与其他副市长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以较高的票数当选市长。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常委当市长后对老局长有过一些关照。比如经费不足时给批一些钱,或者老局长想扩大编制调几个人,市长在全市行政机关编制“冻结”期间,破例给老局长批了。可这一次市长却想打马虎眼。他拍拍老局长的肩说:“老领导,这个局撤了,你也不必担心你的退休金问题。你退休后愿意到干休所养老,就到干休所;不愿到干休所,想到哪个局养老就到哪个局养老:建设局、民政局、财政局、交通局,这些局永远不会撤,随你挑选。”
可老局长却不买账。他对市长说:“我再干一年就到站了,也不想再挪窝。我自己到哪里养老无所谓,但我不能将局里几十个同志丢下不管。《泰坦尼克号》沉没时,妇女和儿童还可以优先上救生的小船。我们局里有三分之一的女同志,还有不少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如果退回二十年,这些年轻人在我眼中是不是孩子?我能忍心将他们扔下自己挤上救生的小船吗?况且我也不想落个不好的名声,多少年后人们还会说,某某局是在我当局长时散摊子的。好比一个女人作风不好,直到子女长大介绍对象时,还会有人私下指指戳戳,说他们的母亲年轻时偷汉子。”
老局长话都讲到这份儿上了,市长还想打马虎眼。老局长就生气了。市长才四十五岁,市委的老书记退下来或升上去后,市长还要当市委书记,然后还可能干几年副省长,也许干到职位比副省长更高一点也未可知。所以即使老局长给他生气也不能计较。老局长当时是这样讲的:“这事你看着办!我这是最后一次开口求你了。我们这个局若是撤销了,同志们闹意见,我就带他们到你办公室静坐。”老局长扔下这句话就走了。这个局果然就保住了。
还有一次,是将这个局合并到了另外一个局。当时共将五个局合并到了这个局。六个局长中只能有一个人担任合并后大局的局长,理所当然是那个没有撤的局的局长当局长,其他五个合并过来的局长只能担任副局长。好比洪水来了,把五户人家的房子冲走了,这五户人家便搬到另一户家里去住。人家能接纳你就不错了,你当然不能也不应该奢想成为这家的主人。
合并为大局后,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很多事情在局长办公会讨论时,几个副局长与局长的意见总是不能一致。就像在一个鼓号队里,击鼓的与吹号的,甚至号手与号手之间总是不合拍不和谐。这也难怪,就是在战争年代,部队整编若将六个团合并为一个团,也不能让一个团的团长继续当团长,而将另外五个团长降职使用为副团长。而至少应该将三个团长调整出去,剩下两个一个担任副团长,一个担任参谋长,这样才会有战斗力。又好比一个妇女,怀个双胞胎肚子就显得很大了,若一次怀上五个孩子,这个妇女基本就不会走路了。即使生下来,也难免有几个死婴。
一年后,这五个局便又从大局中分离出来,五个副局长还原为局长。并在五个局新班子组建时,趁机又从科长中提拔了一些新的副局长。
而在这一年中,那个大局的局长添了一头白发。晚上做梦都是局长办公会上那些副局长在和他吵。其中一个副局长还拿手指头戳瞎了他的眼睛。据说那个大局的局长在重新“剥离”后,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他当时的感觉,就像一个严重便秘的人,终于将那一泡憋了许久的屎拉了个干净,浑身的轻松通泰用语言简直难以形容。
总之徐有福这个局在六次机构改革中均化险为夷,顽强地保留下来。就像藏在眼眶里的眼角屎,即使每天洗脸时用指头肚将它抠掉,第二天早晨起床后,仍会顽强地出现在眼角。
六次机构改革的目的都是为精简机构,压缩人员。可经过六次机构改革后的紫雪市市政府,人员却由第一次机构改革时的二百五十人“压缩”为第六次机构改革后的一千二百五十人,整整多出了一千人。就像战争年代人民群众踊跃报名参军一样,原准备在某村只招一个排,没想到却招了一个营。当时因战事频繁,部队减员严重,为了快速扩充兵员,部队对派出去招兵的人许诺:招来一个排就是排长,招来一个连就是连长,当然若只招来一个班,就只能当班长。可这个幸运的家伙却一次招足了一个营。于是一夜之间变作营长,喜滋滋地带上几百号人马开拔了。
那位退休后赋闲在家的老局长据说对紫雪市六次机构改革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总结:好比一个女人偷汉子声名远播,从某年始,女人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准备减少偷汉子的次数。过去一年偷一百次,从该年度开始,减少到九十五次,然后逐年递减。可到五年后一算总账,次数是减少了一点,人数却大大增加了。几年的守节成效并不大,于是索性彻底放开了。人数和次数立即反弹,像股票涨盘时一样,一下就蹿上去了。
二
这个局的业务三科共有五个同志。科长乔正年,正在积极争取担任副局长,他的竞争对手是业务一科科长和业务二科科长。副科长刘芒果,准备在科长担任副局长后担任科长。再就是两个副主任科员:徐有福和赵勤奋。
赵勤奋担任副主任科员比徐有福晚半年,所以徐有福应该算科里的“三把手”。若按梁山好汉排的座次,科长若是宋江,副科长是卢俊义,徐有福就应该是吴用,赵勤奋则为公孙胜。
赵勤奋不想做公孙胜,想做吴用。刘芒果当科长后,“吴用”就是副科长。赵勤奋千方百计想将徐有福挤到后边去。
科长四十二岁,副科长三十八岁,徐有福三十六岁,赵勤奋三十五岁。科里最后一个同志是一个女同志,叫许小娇,二十八岁。若科长、副科长、徐有福和赵勤奋是弟兄四人,许小娇就应是他们的一个小妹妹。若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整天向四个哥哥撒娇,四个哥哥干起工作来劲头肯定会更大一些。当然若许小娇是他们的“法国”,那就更有动力了。许小娇若是“法国”,他们几个就应是“美国”。徐有福喜欢看一些晚报的国际时事版。有一次他看到一篇文章,形容美、英、法、德四国之间的关系:美国与英国是老夫老妻,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但不会分手;法国是美国的情人,尽管经常闹点别扭,但谁也舍不得离开对方;德国则是美国的奴婢,心里十分憎恨美国人,表面上还得做出驯服的样子。
科里最先使用手机的是许小娇。科里的同志隔一段时间会在一起“聚一聚”。许小娇调来后“聚”的次数更多了一些。有一次科里的同志聚的时候局长也来了。正在饮酒吃饭,先是许小娇的手机响起来,许小娇便将手机扣在耳朵上讲话。许小娇将手机扣在耳上,就像做完饭将勺子挂在墙上一样。许小娇将手机挂起来时,坐在她身边的徐有福便看见了许小娇的腋毛。当时是夏天,徐有福看见许小娇的腋毛后,嘴唇像甩在干滩上的鱼一样张了张,有点吃惊。许小娇的腋毛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孩的头发,稀疏而柔软,就像池塘边上的茅草一样。
许小娇接电话时一直在吃吃笑,笑得特别舒服。电话显然是一个男同志打来的,且不是许小娇的老公。现代通信手段给人们的生活增添了多少乐趣!李白、杜甫生活的唐代,动不动就“家书抵万金”。一封信值这么多钱,主要是当时没有手机,尤其是“烽火连三月”的战乱年代,人们互相联系起来十分不便。即使到了苏东坡生活的宋代,因为没有移动电话,人们的爱情生活也受到了诸多限制。宋代有个诗人叫李觏的,写过这样一首诗:“壁月迢迢出暮山,素娥心事问应难。世间最解悲圆缺,只有方诸泪不干。”素娥的心事为啥问不出来?就是因为没有移动电话。如果素娥像许小娇一样有一部手机,哪怕她和她的恋人一个在海南岛的五指山,一个在东北的漠河,打个手机过去啥误会都消除了。就不用一个在五指山哭,一个在漠河哭了。那时没有现在廉价的纸巾,只有“方诸”。“方诸”是什么东西?也许是一种丝质的手绢,挺值钱的。将“方诸”当做纸巾擦眼泪,边擦边扔,普通百姓是怎么也消费不起的。
包括一百六十多年前普希金的死,应该也与通信手段落后有关系。那时普希金总是收到一些匿名信,说他的老婆、号称“莫斯科第一美人”的冈察罗娃与这个有染,与那个有染,包括与沙皇尼古拉也不干净。盛怒之下的普希金被这些信气得发疯,便去与给他戴绿帽子的法国军官丹特士决斗。这位年仅三十八岁的天才诗人,就这样于1837年2月10日上午死在了丹特士的枪口下。如果当时有手机,那些多事的人就不会给普希金寄那些无聊的匿名信,他们也许会打手机,告诉普希金冈察罗娃是一个荡妇,但正在忙于写诗和写小说的普希金,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些陌生的号码,他完全可能不接手机。不接手机就可能不知道冈察罗娃对他不忠,不知道就不会与丹特士决斗,一场悲剧就可能避免上演。
当然这些不着边际的联想,只是在瞬间涌上了徐有福的脑际。许小娇当然也不是冈察罗娃,冈察罗娃给普希金生了四个孩子,许小娇和她的老公现在还没有生孩子。不过冈察罗娃为啥在生了四个孩子后,仍然能“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也让徐有福有点困惑。如果是在徐有福的老家,就是本市那个偏远的农村,一个妇女生了四个孩子后,体形基本就破坏得令人不忍目睹了,就像被暴雨冲垮的大坝或者冲坍塌的梯田,再不搞一次“农田基建大会战”将其修复,上级来人检查万不可带去参观。可当年美艳的冈察罗娃即使在生了四个孩子后,仍在圣彼得堡的上流社会将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迷得东倒西歪。可见女性的魅力有时简直像原子弹一样,你根本想不来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许小娇与冈察罗娃相比,除其魅力会对男人形成“核辐射”外,她还比冈察罗娃多了一部手机。赵勤奋有一次对徐有福讲,夏天的某个下午,他曾在大街上见过一次许小娇。许小娇穿一件十分漂亮的长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边接手机,一边迈着轻盈而优雅的步伐穿行,像风儿拂过树梢梢一样,岂止是仪态万方或者风情万种?当时赵勤奋一下看呆了:一个女人将手机扣在耳上边走边讲话,怎么会那么美不胜收,摄人魂魄!许小娇在手机上与人讲话时,总是那样小声地吃吃笑。在对方听来,就像老年人喜欢使用的那种“抓挠”,在后背上很舒服地抓着挠着,舒服极了。
那天吃饭时许小娇刚讲完手机,局长的手机又响了。许小娇接手机时,总是温声细语,吹气如兰。局长接手机时,却像跟人吵架,冷不丁喊一声,会将旁边的人吓一跳。局长的电话是他妻子打来的,问他回不回家吃饭。局长当时很不耐烦地喊:“不回去了,在外面吃上了!”然后啪地挂了手机。由此可看出局长在家里的地位。
当时局长挂机后,便将许小娇的手机要过去捏在手中。男人们为了靠近一个女人,总是要借助于一些“第三者”。当年沙皇尼古拉为了接近冈察罗娃,忽然任命普希金为宫廷近侍卫,这样冈察罗娃就可以随时出入宫中。局长当然没有尼古拉皇帝那样的权力,他想接近许小娇,只能将许小娇的手机捏在手中。如果许小娇在彼岸,局长在此岸,许小娇的手机就是局长的渡船。这个年逾五旬已显出老迈的局长,可不知道许小娇的厉害,许小娇是不会让他这只渡船靠岸的。与普希金同时代的匈牙利音乐家李斯特,当年在巴黎对一位名叫玛丽的贵夫人一见钟情。当李斯特准备向玛丽示爱时,诗人海涅警告他,想征服这个女人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心是包在几英寸厚的冰层之中。好奇的李斯特十分想剥开冰层,看一看下面是否蕴藏着一座火山。他以火焰一般的攻势融化了玛丽心外的冰层,俩人在某年某月某天私奔,双双离开巴黎来到瑞士的日内瓦。在日内瓦,玛丽一口气为李斯特生了三个孩子。
贵夫人玛丽与美貌绝伦的冈察罗娃的共同特点是:生活十分奢华。玛丽每年的个人开支是三十万法郎,而冈察罗娃每年至少需二万卢布。为了供养这两个美人儿,李斯特在长达十年时间中奔波在欧洲各国之间,不停地举行音乐演奏会,用才智给玛丽换回法郎。而普希金为了还冈察罗娃在服装店与车行的欠债,不得不向沙皇尼古拉借三万卢布。可见在家中养一个美人,是需要很多钱的。当一个男人不得不向与自己妻子有一腿的男人借钱,反过来再用借来的钱给妻子买衣服穿时,该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辱的事情!
局长的渡船要想划入许小娇心的港湾,显然不仅仅是捏捏许小娇的手机就能办到的事情。问题是很多事情在未有结果前都是个未知数,局长并不知道他的船永远也划不到彼岸,这会儿他才刚在此岸解开缆绳,抬起头眯着眼睛眺望对岸美丽的风景。
那天局长将许小娇的手机捏在手中,笑着对大家说,现在有些人真是太无聊了!老是给人发那么些不健康的短信。局长的话刚讲到此,他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局长低头看看手机屏,便笑了:“说曹操曹操到!”他将自己的手机端到乔正年眼前,另一只手仍在用劲捏着许小娇的手机,就像那些老年人总是捏着两个健身球一样。
乔正年看完局长手机上的短信,一边笑一边按顺时针方向将手机递给刘芒果,刘芒果看毕又递给赵勤奋,赵勤奋再递给徐有福。徐有福看着嘿嘿嘿笑起来。许小娇好奇地将手张开,想接过来看一看。乔正年已探身将手机抓去,顺手递给局长,并望着许小娇笑着说:“女士不宜。”
大家正笑间,赵勤奋的手机仿佛回应局长的手机似的,也嘀嘀响了两下。赵勤奋瞅瞅手机复又笑起来。并按反时针方向将手机递给刘芒果{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刘芒果看毕递给乔正年,乔正年再递给局长,就像小娃娃们玩的那种击鼓传花一样。局长又隔过许小娇递给徐有福。徐有福看毕,又随着大家傻乎乎地笑。许小娇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次连手都没伸。局长瞟了许小娇一眼,从徐有福手中抓过手机说,这些短信太低俗,属于精神污染,应在清除之列!有些短信还有点意思,既不低俗下流,又能博人一笑,让人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比如有人给你发短信说:有一座金山,在你办公室桌底下。将办公桌向后挪一米,再向左挪一米,再向前挪一米,再向右挪一米,然后在靠右的两条桌腿中间挖下去。此时你以为能挖出金灿灿的黄金了,可再往手机上看,却出来一句:狗正在看短信呢!有时又会说有几个美女找你呢!出门向左拐,再向右拐,向前走三步,然后向后转:你以为能看到美女了,可一看手机,又在骂你呢,屏幕上显示的是:你真是个老色鬼!
局长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家便再次开心地笑起来。局长则低头把玩许小娇的手机。
三
许小娇的手机浅黄色,装饰得十分漂亮。手机上挂一个小娃娃,看上去可爱极了。并且手机一响便有一盏灯在不停闪烁。如果是晚上,会一下一下映照着你的脸,让你心里也一闪一闪的。当时局长抓着许小娇的手机,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起初,他低着头在桌沿下面捏,后又拿到桌面上来。坐在他身边的科长以为局长准备将手机还给许小娇,伸手欲从局长手里接过手机递过去。可局长并没有将手机还给许小娇的意思,反而越捏越紧了。科长只好将伸出去的手缩回。局长就这样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却用力捏着许小娇的手机,给大家讲述起他使用手机的历史。
按照局长的讲述,局长最早使用手机是在1995年。当时该市刚出现手机这种新生事物,现在发展的财大气粗的移动公司还没有组建,只是市电信局抽出几个人开始销售手机。那时市电信局的同志对这种价格昂贵的“移动电话”(当时叫大哥大)能卖出去几只很没有信心。局里抽调业务科室几个女同志出来销售移动电话,这几个女同志死活不愿意。因为当时已有传言,移动电话最终会与固定电话分家。如果一分家,抽到移动这边的女同志再就很难回到电信那边了。这几个抽过来的女同志简直像被迫远嫁的女儿一样,是哭着鼻子抽抽搭搭离开自己原来科室的。有一个女同志还去和局长大吵了一架,并在搬离原来的办公室时,生气地摔碎了一个茶杯。直到在移动这边上班后,肚子还气得一鼓一鼓的。没想到一年以后,形势大变,移动这边天天像过节一样。三年以后,电信那边的人再要挤进移动这边来已十分不容易。就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写来条子,移动公司的总经理也会先在抽屉里放一放。因为要到移动公司来工作的人太多,移动公司老总家里的电话和手机的响声一天到晚没有停息的时候,老总被搅得苦不堪言。后来公司干脆定了一条:进移动公司工作,必须有“大学本科学历”,以后干脆再升一格,改为“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这样才将像洪水一样涌来的求职人流挡住了一些。
当然移动电话后来如此壮观的发展趋势是人们始料不及的。“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不过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移动公司最初“开张”的局面,与当年胡司令的状况差不了多少。当时全市使用手机的人数不会超过二百人。而徐有福和许小娇的局长就是这二百人的其中之一。所以你是1995年开始使用手机,还是1999年开始使用,其“含金量”是大不一样的,这说明一个人的地位。
中国人向来喜欢将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用一些具体的年代和时间区分开来。若你是1949年10月1日之前参加革命工作,你就是离休干部;若你是1949年10月1日以后参加革命工作,哪怕是10月2日参加,退下来就成了退休干部,享受的待遇完全不同。再比如调工资,工龄限定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日之前可涨两级,某日之后只能涨一级。紫雪市有一个县就发生过这样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当初为多涨一级工资,县里的干部纷纷去改档案。只有十六年、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工龄的人,都把自己的工龄改作二十年,这样一个月就可以多拿一级工资,当时一级工资是八元钱。可十几年后,县上执行上级政策,工龄满三十五年全部“一刀切”,提前离岗。当年改档案的人叫苦不迭,这就意味着将十六年工龄改为二十年的人现在要提前四年离岗。这些人大都在县里担任局长部长之类,还有担任副县长的。让一个副县长或财政局长人事局长提前四年离岗,这些同志还不跟你玩命?于是这些同志集体去找县委书记和县长,措词十分激烈地表明,他们是十分冤枉的。本来他们是1946年出生的,怎么档案里变作了1942年?岂非咄咄怪事!谁在他们的档案里做了手脚?大家强烈要求集体再改回去:“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县委书记、县长一看涉及这么多正在岗位上出力的优秀干部,当即同意再将档案改回去。县委书记对县长说:“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县长笑了一下对县委书记说:“把被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嘛!”于是就颠倒了过来。同志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到岗位上抓工作去了。
1995年开始使用手机是一种荣耀。可如果出台一条政策:凡是1995年开始拿手机的同志全部提前四年或五年离岗,那么徐有福和许小娇所在这个局的局长,肯定会说他是1999年才开始使用手机。他甚至回家后会生气地将手机扔进厕所里,第二天上班后对负责调查使用手机情况的同志讲:“我至今没有使用过手机,要勤俭节约嘛!目前我还没有使用手机的打算,以后使用不使用看情况吧,工作需要时再考虑。”
当然这种“黑色幽默”般的政策永远不会出台,徐有福的局长可以放心地说他是1995年开始使用手机的。
那时手机的品种单一,款式陈旧,模样笨拙。最初上市只有西门子和摩托罗拉8200两种,售价一万二千元。若找电信局长批条子,可以一万一千元的最低价售出。于是徐有福的局长便找电信局长批了条子,以一万一千元价格买了一只西门子手机。这就好比六七十年代找生产队长买一只肥头肥脑的小猪娃,若去社员家里随便买,一只猪娃十元钱;若找生产队长批条子,有八元钱就差不多了。
一年后局长洗脸时手机掉盆里,捞出来后就不响了。局长去修,修好后手机却得了一种怪病,只有用自己家里的电话打才会响,其他电话打一律不响。局长再去修仍然如此。局长有点生气,便又去买了一只摩托罗拉8200;以后又花八千元买了一只爱立信788;然后是五千五百元的摩托罗拉掌中宝;然后是四千多元的诺基亚。当时韩国产的三星手机刚风行中国市场,一位副局长建议局长买三星,不要买诺基亚。局长有点拿不定主意。恰好局长去北京出差,坐在出租车里从市区驶过时,突然一座高楼顶上一个广告牌的两句广告词映入局长眼帘:您每眨一下眼睛,全世界就卖出几只诺基亚。局长当时不由得接连眨了几下眼睛,心想,这一会儿,就有多少只诺基亚卖出去了!下车后局长便在北京的手机销售门市部买了一只诺基亚。
后来使用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诺基亚不及三星。局长有点后悔,心里便责怪那句广告词,想:那我不眨眼睛,你诺基亚公司就关门啊!局长就故意睁着眼,半天没有眨眼睛,仿佛是在“制裁”诺基亚公司似的。
后来局长就又买了一只三星,一直使用到现在。局长五年换了六只手机,总金额近五万元。
“现在的手机多便宜啊!功能多,式样又好看。”局长这样说着,欠身将手机向许小娇手里递过去。
局长将许小娇的手机把玩了差不多有一小时。许小娇平时电话很多,接完一个又来一个,偏偏这一小时没来电话。许小娇的手机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伏在局长怀里被局长摸来摸去却一声不吭。如果这一小时许小娇的手机响来响去,局长肯定早把手机还许小娇了。伏在局长怀里的小狗如果局长摸一下,便冷不丁吠一声,局长也许会被吓一跳,吓一跳局长就没有再摸小狗的兴致了,局长就会将小狗扔到地下再不搭理它。
人是一种感情动物,据说人和石头在一起呆久了,也会产生感情。比如小车司机,有许多领导的专职司机,领导开会时等在院子里,一边擦车一边就和汽车说话。有的司机甚至会拍拍汽车的脑门说:“兄弟啊!咱哥俩在一块儿的时间比和我老婆、也就是你嫂子在一块儿的时间还长啊!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啊!”手机也是这样,按理局长应对自己的手机更有感情,因为许多秘密只有它知道。可局长在长达一小时时间里,却将自己的手机冷落在一旁,反去亲昵许小娇的手机。这就好比在一个宴席上,将自己的妻子冷落在一旁,却去向另一个女人大献殷勤。这对妻子是很不尊重的,而且会造成难以弥合的伤害。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往往是因很小的事情引起,包括动物之间也是这样。森林里三只小动物聊天。小猪说,现在流行用昵称,以后你们叫我小猪猪。小兔说,那我以后叫小兔兔!小鸡就觉得受了伤害,满脸不高兴地说:我还有事,要开个会,先走了。有时人还真不如这只小鸡有尊严,他们贪婪的目光若是瞅中一个目标,往往在奔这个目标而去时,脚步会显出忙乱和急促,这样就难免践踏和伤害路两旁的小花小草。
包括局长在内的这些同志,心里其实是有一两个目标的。当然这些目标只藏在心里,不会对别人讲的。比如局长,局长的目标是什么呢?市里一个十分重要局的局长再有一年就到站了,局长瞅准了这个目标,正在暗中默默努力。行话叫“运作”,局长正在暗中默默地运作。局长的第二个目标就是许小娇的手机,局长想将许小娇的手机常常捏在手中,想啥时候捏就啥时候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捏一个小时。局长五十二岁,许小娇二十八岁,中间有二十四年的“代沟”。局长想填平这条代沟。当然填平这条代沟是很难的,一点不亚于他想当那个重要局的局长之难度。但局长是那种十分具有意志力的人。他认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每当想起这两句话,他就会想起一位伟人,那位伟人一生遇到了多少难度很大的事,但伟人坚强的意志力最终战胜了一切困难!况且古代还有个老头,曾经挖过门前的两座大山。人家一个老头能挖倒两座大山,自己正当盛年,怎么就填不平一条小沟?!
局长这个人其实并不懂博大精深的中国哲学。有些很难的事情能办成,有些简单的事情却并不一定能办成。大江大河可以过得去,门前的小沟却就是过不去,不小心还会在小沟里翻船。
乔正年科长像局长一样,也有目标。局里缺一个副局长,局长准备在几个科室的科长中选一个报上去。该局共有五个科室:业务一科、业务二科、业务三科、统计科、政秘科。但选谁报谁局长尚未拿定主意。就好比一个有很多钱且年富力强的男人丧偶,至少有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向他大献殷勤,撒娇的撒娇,使小性子的使小性子。这个男人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娶谁。有时心里想,干脆五个都娶回去算了,问题是国家的法律不允许。就像局长,有时五个科长这个向他表示忠诚,那个跑前跑后为他家里的事情忙活。他举棋不定时就会想,干脆都报上去提拔算了。问题是职数所限,只能报一个,就像每个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一样。
乔正年科长的第二个目标是什么呢?至目前为止这个目标尚不明确,因为他并没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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