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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叶-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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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的是遇到了强盗?这也未免太巧了吧。过分依赖运气迟早会吃到苦果。苏谧可不想犯这种错误。“那天晚上在我这里诊治之后,何太医回去还在太医院待了多久?”
   “没有再待,因为下工的时辰早过了,所以听说是立刻就收拾东西走了的,而且当时的太医都在救治被刺客所伤的宫妃,也没有别的太医在太医院。”
   “嗯。”苏谧点点头。也就是说何零没有把自己脉象奇异的事情外泄了。
   “对了,主子,那个……”小禄子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个消息,太医院的人说,皇后身边的玉蕊在当天夜里去找过何零,不过何零正好已经当值结束,回家去了。”
   “什么?!”苏谧的脸色变了。果然,她就觉得那天的皇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连忙又仔细问了小禄子几句,不禁沉思起来,皇后为什么要去找何零?
  她早就仔细盘问过觅青她们,在采薇宫里,何零对自己的胎像并没有说过一句可疑的话,而回到了太医院不久就收拾东西回家了,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如果消息没有任何的泄漏,皇后召见何零,难道仅仅是为了关心自己的孩子?
  毕竟自己曾经承诺过要把这个孩子献给她。她格外的关心也是正常。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线索?那么消息是怎么泄漏的?
  她之后听说自己流产时对太医的盘问,真的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已经知道了什么。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知道了多少?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什么,自己恐怕就危险了。
  苏谧觉得头疼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可依赖的,这次的失算对自己打击是在是太大了,简直是遗祸无穷啊。如果不是何零这样莫明其妙地“及时”死掉了,自己当天晚上就要危险了。可是他现在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给自己添的麻烦也不少。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底子太薄,没有一丝根基实力,实在是无法承受一丝一毫的失误。也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齐泷对她的信任眼下没有丝毫动摇的痕迹。
   “娘娘,高公公到了,”觅红进来传话道。
   “快请进来,”苏谧道,一边调整坐姿工整端庄。
   “娘娘,这是南疆那里刚刚进贡来的白玉果和小金桔,专门滋补养胃的,皇上听说您胃口不好,特意命老奴送过来。”高升诺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行过礼之后,就说了起来。
  一示意身后的那个小太监立刻上前呈上竹篮,篮子里是一颗颗的果子,一半的洁白圆润,一半的金红离离,甚是可爱。
   “有劳公公了,”苏谧一边命令觅红上前收了,一边笑道:“皇上还好吧,今天的朝政可是处理完了?”这几天她醒过来之后,各种奉承纷迭而至,一时之间各宫各院送过来的补品多的不计其数,苏谧只觉得烦不胜烦。
   “回娘娘的话,皇上刚下朝,那帮子大人们又在殿上吵起来了,把皇上扰地很不开心,结果一挥手就退了朝,转到养心殿了,这不,刚回去就听说南疆贡来了这个稀罕玩意,赶紧让老奴给您拿过来。”高升诺谄笑着道“嗯……”苏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高升诺微微打量了周围一眼,说道:“娘娘,照老奴看,您这个院子虽好,恐怕有些窄了,要不要搬去采薇殿住?反正如今这采薇宫里也没有人比娘娘您更尊贵了。”
   “公公是在跟苏谧开玩笑吧,如果苏谧记得不错的话,似乎只有贵嫔之上的等级才可以居于一宫正殿,领一宫事务。”苏谧笑道。
   “哎哟,瞧您说的,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啊,您这次立了大功不说,这个后宫谁不知道苏嫔娘娘您才貌双全,尊贵和气,皇上可是整天惦记着您啊!别的不说,这白玉果吧,可是刚刚送过太后他老人家那里紧接着就让奴才拿过来这里了啊,等您的身子养好了,嘿嘿,只怕那是连云妃娘娘都比不过您去的啊。”
   “承公公吉言了,如果真有这样一天,一定不会忘了公公的好处,”苏谧轻笑道:“只是我原本就不好动,在这里住着也习惯了,就不用挪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何玉旺也领着几个人捧着几样东西到了。
  行过礼之后,何玉旺也上前道:“恭喜娘娘,今天老奴过来是为了给娘娘送金册的。前几天皇上就专门督促了内务府,让把娘娘您的金册尽快备好,这不今天刚刚完工,耽误娘娘的事了,娘娘恕罪。”一边招呼手下,两个小太监捧着金盘上前,一个金盘里是一册光彩耀人的册子。另一个是朝服和凤冠。
  苏谧连忙亲自起身接过来。说是金册其实就是一块薄薄的绢本,上面用金线绣着所册妃子的名字,以及日期,外面封皮上渡着一层金箔。朝服则是根据品级所定做,颜色素雅,花冠也是统一的样式,前面是凤身扬起的样子,两只凤尾拢成一个环,可以固定住发髻,凤翼展开作为装饰,上面镶着宝石和珠玉,凤首上顶着五颗珠子。比起后宫五彩缤纷、奢华流离的宫裙珠钗来,样式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略嫌呆板了,却是后宫很多妃嫔梦寐以求的东西。
  从正五品开始之上的都是这样的朝服和凤冠,等到了正三品贵嫔以上授金印,掌一宫事宜,这些东西才开始细分,而且每一级都有所不同。
  正五品的嫔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等级。
  因为按照齐制,从正五品的嫔开始,就有一定的数量限制,而且金册记名,就算是正式的妃嫔了,可以称“娘娘”。在皇上死后,就算没有孩子也可以封个太嫔,享有供奉,安渡晚年,不用像位份低的妃嫔一样还得入庙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死后也会享有后人的烟火祭祀。
  而且正式的大典礼节上也可以出席,所以也有例定的朝服凤冠。不过册嫔不必像立后,册妃那样行册礼,告太庙,只需斋戒三天,然后太庙朝拜一天,再由内务府把制好金册和礼服凤冠一起送了过来就可以。
  因为苏谧的伤势未愈,所以齐泷专门下了旨意,免了斋戒、朝拜这两项。只要内务府把金册、朝服赶制出来送过来就好。
  两人自然又是一阵吹捧恭维,苏谧含笑应对,待打发走了两人,觅红进来笑道:“主子的面子真大。”
   “哼,面子大?”苏谧冷笑起来。
  如今她表面上是看着光鲜照人,谁知道她背后潜藏的危机重重,步步惊心,皇后那里也恐怕难以依靠了,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后宫里,如今她唯一的依靠就是齐泷的宠爱,除了这个,她一无所有。
  她就好像是一株寄生的蔓藤,根基浅薄地经不起一丝的风雨催折。
  必须地更盛才行,自己的宠爱。眼下在这个波澜诡谲的后宫里,也许自己真的只有牢牢抓好这唯一的依靠了。自己的宠爱必须更盛才行。苏谧紧紧抓住手中的锦帕。
  一切都是不可靠的。
   “皇上这些日子都是翻的谁的牌子?”她突然问道。
   “啊?主要是云妃娘娘的。”觅青回答道。
   “云妃……”苏谧贝齿轻轻咬了咬红唇,思量了片刻,眼神落在一旁的一盒日常使用的麝香上。
   “只好这样了,而且如果成功的话,皇后那里也不是不能够挽回的……”她轻笑起来。
   “把香霖给我叫过来。”她冷冷地道。
   “啊?”觅青怔了一怔。
  苏谧拿起拿起刚刚送过来的金册,那一片金光反射着阳光明晃晃地刺着人的眼睛。
   “皇后娘娘不是说我的流产有蹊跷吗?我这就蹊跷给她看。”她笑得温婉优雅,楚楚动人。
  苏谧披着一件秋香色绣金线牡丹的曲裾外袍,端坐在暖阁榻上,一双白腻纤嫩的玉足上没有穿鞋子,脚下踩着碧玉脚踏,玉石的光彩照着水晶般透明的指甲,娇俏可爱。她手里端着一盏银耳松子花茶,轻巧地用茶盖错着茶盅,没有说话。
  下面垂手站着的香霖有几分忐忑,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娘娘召奴婢来是……?”
   “唔,”苏谧放下茶盅,笑道:“我刚刚醒过来,就听说了郑贵嫔的事儿,唉,实在是难受的不得了。”
  听到苏谧提及郑贵嫔,香霖也禁不住黯然,郑贵嫔虽说不得宠,可是好歹也是正三品的贵嫔,她们在宫里头也算体面的了,如今没有了主子,她们再也不复往日的风光了。
   “到底是姐妹一场过,如今你们宫里可还有什么需要?尽可过来找我,”苏谧继续说道,“可千万不要客气。”
  那天的筵席上死掉的妃嫔共有十二人,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陈淑妃和郑贵嫔,郑贵嫔死的尤其凄惨,被人一刀两段,据说事后有看到她遗体的胆小的妃嫔宫女至今还每天作噩梦呢。
  如今正是年关上,自然不可能操办丧事,惹来一年的晦气,所以尸首收敛妥当就匆匆的抬出去下葬了,等待过了年,再按照宫里的规矩补办丧礼,置备香烛纸钱,开设灵堂吊唁,请高僧来主持法事。只是在正月里,肯定也是要一切从简了。
   “多谢娘娘挂心。”香霖低头应道。
   “我自从得蒙盛宠,可惜身子不顶用,时好时坏,而且偏偏又挨了这一剑,只怕往后……”苏谧一脸难过地道。
   “娘娘吉人天相,有神灵庇佑,怎么会担心这个,将来必然痊愈。”香霖连忙道。
   “唉,就算是痊愈了有如何,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苏谧黯然叹息道。
  听到苏谧提到孩子,香霖暗暗打了个哆嗦。偷偷抬头看了看苏谧,苏谧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将来必定多子多福。”她低下头说道。
   “我就说你是个伶俐又知礼的。”苏谧笑得温婉谦和。
   “娘娘过奖了。”香霖顺势道。
   “这次叫你过来其实是因为一件事儿。”苏谧放下手中的茶盏,坐直了身子说道。
  听到苏谧提起正题,香霖竖耳仔细听着。
   “我这里自从进了位份,内务府那边何公公就一直催促着要我多添几个人手,我却没有动。不是不想添,毕竟祖宗的规矩是定下来的,我岂能违背,可是就是……唉,担心他们分过来的不牢靠,行事也不周到,终究是没有相熟的好。”苏谧缓缓地道。
  随着她的话语,香霖脸上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喜色。
  郑贵嫔死去后,采薇宫正殿空了下来,当然不会再要那么多的人服侍,按照往常的惯例,自然是要把他们都遣出去,等待来了新的主子入住,才会再选择新的宫女太监进去。现在只留三两个人平日里看守东西,打扫清洁就行,其他的余出来的十几个人都会交由内务府按照宫里的空缺再重新分配。
  到时候可谓是听天由命,说不定会分到哪里去,这几天她们都在筹备银钱,贿赂何玉旺他们,以求分个轻松体面点儿的差使。可是自己的银子多半都被拿去填韦福隆那个老杀才的无底洞了,哪里还有多少剩余,这几天她日夜担心自己会被分到尚功局、苦役司或者囿园那些苦地方去。
  如果能过来伺候苏谧,虽然苏谧的位份如今还不如郑贵嫔,可宫里明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迟早的事儿,而且苏谧如今正得宠,见到皇上的机会也多,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
   “娘娘赏识,香霖感谢不尽,奴婢一定肝脑涂地,报答娘娘的厚爱。”香霖兴奋地说道。
   “嗯,”苏谧笑着点头应道,正要再继续说,这时候,觅青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问道:“主子,东西找出来了,这就给刘才人送过去吗?”
  一转头看见觅青手里的包裹,香霖脸色顿时变了。
  苏谧注视着那个包裹,悠然叹道:“我就说我是个没福气的,享用不起这些东西,这么名贵的安胎药,才喝了没有几次,如今就……”
   “主子可不要伤心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要责怪我们服侍不好了。”觅青连忙道。
   “唉,算了,”苏谧轻叹了一声,道:“这就给送过去吧?”
  香霖身子一震。苏谧暗暗好笑,又转而对她柔声道:“说起这几包安胎药,还是你那天送过来的呢,既然你上次也说起过这几包药用料珍贵,效果又好,如今放在我这里只是白白浪费了,不如就送到刘才人那里,她前几天刺客的时候受了惊吓,听御医说胎像就一直不太安稳,如今我借花献佛,也不算平白糟蹋了好东西。你说是吧?”
   “唔……”香霖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机灵,支支吾吾,不敢应对。
  觅青提着几包安胎药,走到了门口,苏谧忽然叫了她一声,“且慢!”
  香霖吓得一哆嗦。
   “对了,先不要急着送过去,先拿到太医院去检查一下,可不要生了虫蠹、泛了潮气什么的,如今宫里头就剩下这一个孩子,可要小心为上啊。”苏谧在一旁补充道。
  听到“太医院”三个字,香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青白青白,一副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还是娘娘思虑地周到,奴婢这就过去。”觅青神色如常地应声道,转身依言去了。
  眼看着觅青提着药去了太医院的方向,香霖一颗心突突乱跳。
  她脑子里瞬间转过数个念头,过来送药的那天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送过来的不是普通的安胎药,而是经过别有用心的人加了“料”的。但这件事并不是郑贵嫔因为信任告诉她的,她在郑贵嫔身边还没有这样得脸。
  她一天夜里起来解手,却看见郑贵嫔房里还闪着灯光,好奇心让她偷偷地凑了过去。正好听见了屋里郑贵嫔和一个陌生宫女的对话,声音很低,听不分明。
  虽然她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是她的话里明确地提到了“西福宫倪贵妃的命令”,说起“安胎药”,“流产”,“孩子”……这些宫中最阴暗的词藻。
  她知道关系重大,所以不敢声张,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蹑手蹑脚地回房睡了。
  当第二天香霖被派过来送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甚至是高兴地接过来这件任务,一个比自己还低贱的丫头,凭什么就得蒙盛宠,还有了身孕,这让她深深地感到愤怒,所以她是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的心态,提着药到了这里。
  如果这批药一旦被送进了太医院,虽然那个西福宫的宫女似乎是向郑贵嫔再三保证过,说这是什么叫红藤什么的奇药,绝对无人能识。这可能吗?不对,肯定是托词,天下的名医都汇聚在太医院,怎么可能会有辨识不出来的药材呢?这只是为了让郑贵嫔安心替他们办事使用的托词而已。自己怎么可以相信呢?
  那么,这件事铁定是很快就要被揭发了,这是一定的了。郑贵嫔已经死了,一了百了,可是这件事涉及的其他的人呢?毒害帝嗣!这是何其严重的罪名啊!只怕全宫的人都要受的牵连,死无葬身之地。自己也包括在内了,而且,刚才苏嫔还说了这药还是自己送过来的呢,等到太医检视的结果出来,自己是一定逃不过的了。
  该怎么办?越想越怕,香霖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苏谧悠闲地捧着茶盅,品着香茗,欣赏着她的脸色,她不急,这个丫头还不算太蠢,知道怎么选择。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
  

第六章 各呈心机
   “娘娘!”香霖果断地抬起头来,道:“奴婢有一件要事要禀报娘娘!”
   “呃,什么事儿?”苏谧笑了,她柔婉地问道。
   “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是因为伤势太重而失去的,是有人要陷害娘娘!”香霖斩钉截铁、石破天惊地道。
   “什么?”苏谧失声惊叫道,她手中的茶盅滚落在地上。
  预料到自己的话的效果,香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请娘娘容奴婢仔细禀明,实在十几天前,那天早上,奴婢正好……”香霖一字不差地把自己的经历详细地叙述完毕,又咬牙切齿地道:“奴婢原本实在是不知道那是要害娘娘的,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句,醒过来之后又只以为是一场梦境,本来想过来禀报给娘娘,可是想到娘娘一向与郑贵嫔姐妹情深,只怕是香霖小人之心、疑神疑鬼了,而且梦中的情形怎么可以当真呢?所以就没有敢说。如今听说了娘娘小产的消息,才怀疑起那天的事儿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谧猛地站起身来,白嫩的小脚把碧玉脚踏踢翻了都不自知,随即手扶着额头,仿佛一阵晕眩,差点跌倒,“怎么会这样?!”
   “是真是假,娘娘等太医检视那些安胎药回来就可以知道。”香霖眼看苏谧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连忙道。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觅青惊叫着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娘娘,不好了,麝香!娘娘,太医院的的几位太医说着药里……有麝香!”
  麝香?!
  香霖不禁有些奇怪,随即释然,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红藤啥的那种药材啊,还不是用了麝香花红之类的,幸好自己赌对了,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那天的那个西福宫宫女的话上。
  苏谧看着她的脸色暗暗一笑,红萝藤极其名贵罕见,这个小丫头肯定不会知道,只怕连郑贵嫔都从未听说过。
  这厢觅青已经把太医的判断详细说了一遍。听着觅青回来的报告,苏谧脸色先是惊疑不定,继而哀伤沉默,香霖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良久,苏谧才黯然道:“平日里姐妹之间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哪里想得到暗地里会有这种事,我一向不爱寻思这些事端,总以为在宫里这样与世无争就是……如今竟然……”一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娘可不要伤心了,赶快入宫请皇后娘娘和皇上作主吧,这样的大事……”觅青在一旁出主意道。
  苏谧抹了抹眼泪,又道:“倪贵妃势力何其之大,怎么是我一个入宫未久小小的嫔所能够比的了的啊?还是……”
   “是啊,娘娘还是从长计议才好,奴婢那天本来没有听得明白……”香霖支吾着道。让她去和倪贵妃作对,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她刚才只顾着洗脱自己参与毒害帝嗣的罪名,如今却又要担心倪贵妃的势力,生怕苏谧逼她去作证,揭发倪贵妃。这件事无凭无据,全是她一人之言。倪贵妃只要矢口否认,就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她。而她一个小小宫女卷入此事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可是娘娘,当时奴婢去问的时候太医院的诸多太医都在场,所以眼下太医院的人泰半都知道了,瞒是瞒不过的,刘太医已经带着药材要交上皇后娘娘那里去了。原本皇后娘娘受命照顾娘娘的胎像,专门交待了太医院,凡有与娘娘胎像有关的都要及时回禀的啊。”觅青在一旁说道。
   “啊?!”香霖变了脸色,跌坐在地上,这下子她死定了。
   “事到如今,只好……去一趟凤仪宫了。”苏谧的眼睛看着香霖。
  香霖已经面如死灰。
  齐泷匆匆地赶到凤仪宫的时候,整个凤仪宫中一片肃然。
  原本现在就正是向皇后请安的时辰,除了死在刺客刀下,还有一直伤着不能起床的,一众妃嫔大都到齐了,可还是空着不少座位,整个凤仪殿仿佛都比以前冷落萧条很多。
  上首坐着皇后,一身大红色绣金线的流彩锦绣长裙,头戴琥珀凤冠,斜插玳瑁比目双鱼簪,仪态还是如以前那般端庄高贵,但此时的脸色却是惊疑不定。
  左边是倪贵妃,她一身家常的淡绿撒花细纹百褶裙,外罩一件狐皮比肩小马甲,几朵珠花零散地点缀着一头乌发,身子斜倚在背后的金丝鹅毛靠垫上,脸色虽然还是一派轻松,但是从耳旁的珍珠耳档激烈的晃动就可以察觉出,她的身体正在细微地颤抖着,两只素手也在无意识地紧紧拧着手中的锦帕。
  下面跪着一个宫装丫头,太医院的刘成正垂手站立在一旁。
  见齐泷进来,众妃纷纷起身行礼。
   “免了,”齐泷不耐烦地挥手道,从急促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出他的心情极其烦躁急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对着皇后问道。
   “皇上,请为臣妾作主啊!”苏谧首先出列低声抽泣着柔柔地哭诉道。
  见她盈盈拜下,齐泷立刻伸手扶起她,“你身体不好兼又带着伤,怎么也赶来了?万一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苏嫔身子不妥当,就先不要拘泥这些俗礼了。”皇后也在一旁道。
   “皇上,此事干系到臣妾的孩子,臣妾实在是不能不关心啊!”苏谧哀婉地呼道。
   “只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秉公处理,还苏谧一个公道。”苏谧肃然敛襟一礼,齐泷连忙扶住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不是一向统领后宫,处事严明的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齐泷问道。
   “皇上,请容臣妾从细禀明,臣妾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太医院里的刘太医刚才过来禀报此事,这丫头是采薇宫郑贵嫔那里的……”
   “这些不用禀了。朕已经知道了,朕现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齐泷气冲冲地对皇后喝道,脸色很不好看。
  他刚刚正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太医院的管事匆匆地进来禀报了这件事,他大为震惊,自己的后宫里虽然也常有争风吃醋,纠纷闹事的,像倪贵妃就曾经去云妃那里吵闹过,但这些不过都是平常的妇人醋意,顶多让他一笑置之而已。可是现在竟然发生了这样公然毒害人命的大事,而且毒害的对象还是皇嗣,这让急切地盼望着有个儿子的他极为震怒。
   “这个,皇上,臣妾也正在查问。”皇后低头道。苏谧一行人也是刚刚到凤仪宫,她还没有来得及细问香霖等人,齐泷就匆忙地赶了过来。
   “好,朕就在这里看着,看看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包天,敢在朕的深宫里行这种歹毒之事。”齐泷恨恨地道,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子森冷的寒意,众妃都低下头不敢接话。
  待齐泷坐定,皇后注视着跪在下首已经抖成一团的香霖,正色道:“如今皇上就在这里,各宫各院的主子也都在这里,你仔细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至尾细说一遍,若有一字虚言,本宫定然不赦。”
  这时倪贵妃也俯下身来,冲着她微微一笑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可要从实说来啊,‘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要有凭有据,据实回禀,且不可有半句虚言啊!否则,就算皇后娘娘宽宏大量,本宫最恨这种‘阴谋陷害’之事。也断难容你!”
  香霖脸色苍白,差一点晕过去了。她知道此时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鼓了鼓勇气,也不敢抬头,仔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起来。
  香霖颤抖的声音说到她听到屋子里人的对话的时候,随着她的叙述,倪贵妃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起来。本来她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而且红萝藤何其名贵,又难以辨识,即便是送进太医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没想到会出了这样一个丫头坏她的大事。
  就在香霖快说道那神秘宫女的来历的时候,倪贵妃忽然嗓子一咳嗽,自然而然地轻轻“哼”了一声。在众妃的低声议论,瑟瑟私语之中并不突兀明显。但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却恍如雷击。
  香霖声音一颤,顿了一顿,终究没有把西福宫说出来,而是把这一段换成了没有听清楚是什么地方。
  苏谧听着这里,不禁挑了挑眉。倪贵妃长期积威之下,这个丫头终究胆量不够啊,不过也无妨,反正也没有指望能够凭借这个扳倒倪贵妃,不管接下来事态发展成怎么样对自己都是有益无害的。最重要的是……
   “刘太医,”听到香霖将此事说完,皇后转而对着刘成道:“你也把今天的事儿仔细说一遍。”
   “微臣遵命,”刘太医立刻上前正礼禀报道:“今天早上微臣正与几名同僚一起商议新近药材的事务,苏嫔娘娘宫里头的觅青姑娘过来找微臣,说是以前郑贵嫔娘娘送给苏嫔娘娘的安胎药,因为苏娘娘已经用不到了,药物名贵又不好丢弃,所以想转送给刘才人,拿过来请微臣先看看有没有虫蛀、生潮之类,可是打开来检查的时候,微臣却闻到一种香气,以微臣浅薄的经验来看似乎麝香。麝香虽然名贵,一定的药材里也可以入药治病,有开窍醒神、活血散结之功效,但是孕妇却是万万不可服用的,一旦服用至一定份量,必然导致催产下胎。所以孕妇所用的安胎药里是万万不可出现此物的啊。微臣生怕自己判断错误,冤枉了人,还专门请诸位同僚帮助检视了,确实是麝香无疑……”
  倪贵妃听到太医说道麝香的时候,神色之间禁不住微微显露出一丝疑惑,脸上的表情难以抑制地数度变幻,她低下头去掩饰,心里却飞快地思量起来,自己明明使用了红萝藤,怎么会变成麝香了?看药材确实是自己命人送去的那包没错啊,有谁又在其中加了料?难道是郑贵嫔?
  但是这些可以以后再查,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既然变成了麝香……她略一思量,忽然眼睛一亮,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抬头看了一眼云妃,恶毒的一笑。
  眼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倪贵妃轻轻后仰,对着身后的夏真略一示意,随即又向云妃微微颔首,见了倪贵妃的眼神,夏真顿时恍然大悟,但是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偷偷扫视了周围一眼,没有人注意就转身出去了。
  倪贵妃抬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众妃的眼神都集中在刘太医的身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只有苏谧将这一切举动尽收眼底,她错开眼神,低下头去,不禁暗叹,倪贵妃好灵巧的心思啊,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云妃身上,只怕她要在劫难逃了。
  这时候,刘太医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叙述完毕,行礼后退了。
  皇后又问道:“刘太医,不知道服用了这包安胎药会有什么症状?多少次会导致小产?”
  这句话入耳,苏谧紧张起来。
  刘太医略微思量一会儿,答道:“照这份安胎药的配料和其中的麝香份量来看,若只是服用两三次,并没有大碍,反而有稳固胎像的效用,如果再多,恐怕就有危险了。”又转头对着苏谧道:“恐怕苏嫔娘娘服用大概三四次左右吧?”
   “啊!”苏谧轻轻捂着口,哀叹道:“臣妾原本就服用了两次,效果甚好,这次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只后,下人生怕皇嗣有碍,连忙备好了加倍的安胎药第一时间端给臣妾服用,谁知道刚喝下去不多久就……”
   “嗯……”皇后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念头,她注目苏谧,苏谧正柔顺地低着头哀泣不已。难道她胎像的异常是因为这个?这倒是也有可能……
  齐泷此时的脸色阴晴不定。
  郑贵嫔毒害龙裔似乎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了,反正一个死人是没法为自己辩驳的。可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在她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众宫妃已经忍不住议论纷纷了,声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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