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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阁-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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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空血乱,孟天成一声长啸:“好剑法!”直直堕入了嵩山悬崖!
    四天令也随之堕落!
    与会众英雄都一阵茫然。此次武林大会的象征四天令,被孟天成抢走了,这大会还有召开的必要么?
    卓王孙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命运,本就不是任何人能把握的,就算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一样。孟天成虽然号称剑道通神,但未必能在卓王孙手中抢到东西,可谁又能想到卓王孙竟然与武当三老一战,一时间,几乎力量尽失呢?
    敷非正面受卓王孙、杨逸之联手一击,咳血甚多,神情委顿,哑声道:“六十年前败在这春水剑法之下,没想到六十年后,华音阁传人犹胜往昔,江湖上何必再有我们这帮老头子?过瘾之极,简直过瘾死了。”
    杨逸之不料声名赫赫的敷非三老,竟然败得如此惨重,心下甚感歉仄,踱上前来要说什么话时,敷非看了他笑道:“别担心,老头子身子硬朗的很,一时死不了。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平日里闲着没事,四处找人打架,早就应该给人家打得爬不起来。小卓小杨这还是手下留情。我们能打得这么过瘾,心下也很痛快。”
    围观众人此时纷纷上来,什么黑玉膏、清灵散的包了一大堆上来,齐声慰问。敷非皱起了眉头,道:“老道士的身子骨跟这些东西天生有仇,你们若是还想我们兄弟三个多活几天,就麻烦让我们三兄弟赶紧回我们的狗窝疗伤罢。”推开众人,搀扶着就去。行过吴越王,突然停住脚步,仔仔细细看了他几眼,道:“你倒也是块练武的料,只是让我们老三一掌打坏了。可惜了你这小伙子。说不得,我也打你一掌吧。”说着,一掌拍下。
    吴越王全身酸软,敷非一掌击下,眼看掌势也并不多么快,可似乎一切可能躲闪的方位全都给这一掌笼罩住了,吴越王勉强格挡,敷非却早一掌击在他的背上。吴越王一声大叫,就觉一道炽热的劲气通体而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敷疑笑道:“老大和老三都打了,我也不能偷懒不打。”说着,也是一掌拍下。
    欧阳健大叫道:“你们找死么?想造反?”敷微停手不打,回头向他笑道:“你不愿意我打他?”欧阳健给他的眼光一照,竟然觉得心头一震,急忙挡在吴越王面前,道:“无知草民,还是快快退下!”敷微收掌道:“你不愿我打,我就不打。便宜了我,又不是便宜了你。”说着一阵踢踏踢踏的鞋响,三人快速走下山去。
    欧阳健转身扶住吴越王,道:“王爷,你怎样?”卓王孙负手踱了过来,道:“你若让他打了那一掌,就没事,现在事可就大着呢。不过你们内宫好药多的是,多吃些也就没什么了。”
    欧阳健道:“你说什么?”
    卓王孙昂首淡淡道:“你知道刚才敷非敷疑老爷子用的是什么功夫么?”
    欧阳健心下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不由道:“什么功夫?”
    卓王孙道:“那就是江湖中传闻已久的乾天神掌。”
    一语未毕,欧阳健面如死灰。历代江湖传言,武当派为内家拳之最,这乾天神掌更是武当拳之最。倒不仅仅是因为其掌法神妙,威力巨大,而且传闻由三个功力相若,修习超过五十年的人一起将掌力击入某人体内的话,此人便能达成道家所谓的三花聚顶的至高境界。但乾天神掌修为极其不易,要找三个修为相若的,那更比自己修成三花聚顶还要困难,这件事也就一直只是传闻而已。欧阳健料不到自己一句话,居然就破坏这等天大的好事,不由心下羞愤交集。
    吴越王脸上阴晴不定。
    这乾天神掌,正是日曜给他的许诺。
    她说自己能约来武当三老,并安排命运的轨迹,让他借此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最终问鼎九五。为此,他将炎天令交给了她。然而一切的计划,却被欧阳建一个愚蠢的举动,轻而易举的破坏了。难道命运始终就是命运,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就连青鸟族最强大的预言者也不例外?
    吴越王只默然了片刻,神色已然复原,他爽然笑道:“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求不来。就是真能武功速成,有卓兄与杨兄,江湖事已不可为,要来何用?你也不必太责。”
    卓王孙拱手道:“毕竟还是王爷大度。”
    吴越王还礼道:“多有得罪,就此拜别。”转身疾步而行。欧阳健等人快步跟上,一时也走的不见了踪影。卓王孙拱手向杨逸之笑道:“杨盟主,这武林大会,我看也就开到这里算了吧?”
    杨逸之默然良久,道:“杨某日后必定约束白道,愿卓兄也不忘今日所言。”
    卓王孙笑道:“盟主所命,敢不俱从。卓某就此别过,异日江湖相逢,再与盟主杯酒两欢。”
    两人拱手一笑,人影杂沓而下,苍茫的少室山,也就逐渐恢复了原来暮鼓晨钟的安静。卓王孙与吉娜等人走至山半,回头望时,杨逸之犹自独立在松峰之巅,夕阳垂照在他一袭白衣之上,煌煌暮色,渐渐黯淡下去。
    然而,真正的决战,也并不在这里。
    镆铘剑跟四天令都摆在一个石台上。
    古拙的剑身,朴素的样式,没有拔出鞘的镆铘剑并没有任何特殊。
    孟天成的脸上血迹斑驳,好在杨逸之那一剑并不想杀他,而只是要阻止他盗令逃走,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拼命,借着这一剑之力坠入山崖。所以孟天成受的伤并不太重。
    发出淡淡青气的苍天令,如同星火跳跃着的炎天令,白如美玉的昊天令,黑沉如铁的均天令,分别象征东、南、西、北天地四极,被摆在镆铘剑的四周。每一个令牌都有自己的一种颜色,黑、白、青、红四色交映,美丽中带着诡异,一如石台背后的双头怪人。她娇嫩的脸上神情不住变幻,终于伸出两只枯瘦的手臂,一手抓住了苍天令,另一只手抓住了镆铘剑,将它们举了起来,贴住了她的心口,再也不看另外三方天令一眼。
    她的心口,在微微颤抖。这怪人的嘴唇抖索着,声音忽而娇嫩,忽而沙哑,在夜色中听起来,宛如枭鸟夜啼:“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她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孟天成神色不动,看着她,待她笑完了,淡淡道:“我的诺言已经完了,现在该你兑现诺言了。”
    那怪人孪生的双头霍然抬起,阴狠的四只眸子紧紧盯住孟天成,这眸子中竟然凝生着无边浩瀚的恨意。她周围涌流着潺潺的泉水,水下积淤着万千宝石,她就浸在这宝石的光芒中,身子为光烛照耀,脉脉流动。孟天成心中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烦恶,那怪人恬美的声音缓缓道:“我在大熊岭龙舌潭见你的时候,你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你。”
    孟天成不答。那时他从日本皇宫中盗走护国神器,因此被东瀛忍者追杀,全赖吉娜将他送到龙舌潭边,得这怪人援手,保住一条性命。但他并不感激这个怪人,因为他遵守了允诺,将为吴越王所取的镆铘剑,也就是所谓天从云剑借给了她。
    那怪人目光灼灼,盯住他,道:“你见我轻易地治愈了你的重伤,于是恳求我疗治你妻子的眼睛。为此不惜答应我独闯武林大会,为我夺得杨逸之与卓王孙都想要的极天四令。”
    她枯瘦的双手抚摸着苍天令与镆铘剑,似乎这两者上腾起的微凉就可以给她莫大的安慰。突然,她平静的脸上起了一阵颤抖,娇嫩而美丽的脸庞倏然扭曲起来,变得无比的阴森,她一把拉开胸前的衣衫,怒声道:“你知道我用什么治你的伤么?是血!是我的血!我的血啊!”
    她长长的指甲狠命地抓着胸膛,深深地嵌入了那同样干枯、焦黑的皮肤中。一丝鲜血从伤口中沁了出来,但不是常人那样的鲜红,而是诡异的桃红,就跟春日最灿烂的桃花一样。她乌色的长发狂乱地飞舞着,狠声笑道:“狠心的世人!你们诅咒我们还不够,还要喝我的血!”夜色中,她的眼珠如同四点鬼火:“有了这令和剑,我就有了回家的钥匙。我要回去了,不会再用我的鲜血去救你的妻子!”
    孟天成身子一震,他的眼睛中闪过一阵悲凉的神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却仍然想冀求最后一丝希望一般。他低下头,眼睛中的悲凉渐渐变成痛苦。他可怜的并不只是自己,自己的爱妻,还有眼前这个怪人。这怪人体内蕴含着神秘的力量,能够看穿人的心底,她或者能知道天下所有人的秘密,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她也是个可怜人。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影响别人的命运,他们唯一不能影响的,就是自己的。
    孟天成仰天叹了口气,他已准备转身离开。那怪人鬼火般的四只眼睛中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道:“我猜你并没有想到,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就像是受她的话语召唤一般,周围浮出了四个淡淡的人影。虚无的,仿佛只有薄薄的一层的人影。那怪人的笑容在夜色中更加清晰:“想杀你的并不是我,而是吴越王。因为你背叛了他。是他最先让你去盗天从云剑的,是不是?”
    四条人影渐渐逼近,杀气收缩,刺激得孟天成的真气鼓动不休,他隐隐觉得太阳穴疼了起来。身为吴越王府第一护卫,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是王爷亲自训练的幽灵铁卫,虽然谁也没见过他们出手,但据说绝没有人能逃脱他们的搏杀。
    四对一,孟天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他最强的武功是剑法,但他的剑,却在孪生怪人的手中。他难道要赤手搏杀幽灵铁卫么?
    孪生怪人已想离开了,她淡淡道:“最后告诉你一句,就算有我的血,也救不了你妻子的,这是她的命运,无法改变的!”
    孟天成的头霍然抬起,目光中竟然逼满了杀气,盯住了她。那怪人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孟天成一字字道:“她决不会死,不会!”
    四围空气悍然一震,孟天成霍然冲了出去!
    幽灵四卫夹击合围的阵势,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从孟天成直达孪生怪人。孟天成的身形突然之间,就从这条裂缝中越过,出现在了孪生怪人面前!孪生怪人大吃一惊,她实在想不到孟天成能如此之快,也想不到威名素著的幽灵四卫,竟然挡不住他!电光石火之间,孟天成右手探出,一道劲气螺旋标出,铮铮两声响,将她手中的镆铘剑跟苍天令一齐夺了过来。他转身,挥剑,剑光匹练般冲天而起,耀亮了整座山头!
    幽灵四卫被他气势所迫,人影翻飞,退开了一步,仍旧保持着合围之势,站在孟天成的身边。孪生怪物大口喘了几口气,戟指狂吼道:“杀了他!”
    幽灵四卫倏然冲了向前!
    冲天的劲气轰然聚集起来,乱云一般散了开来,夹着无边的气势,分四面八方狂溢横走,霸猛无比地向孟天成盖了下来。双头怪人眼中流露出恶毒的笑意,她以为孟天成再强,也断不可能强过幽灵铁卫四人合手,这一招,就是将四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以己之长,攻敌之弱,一招就要孟天成的命!
    孟天成突然冲天而起,镆铘剑化作一道激绕的闪电,围着他霹雳一般闪烁着,孟天成宛如雷神降世,带着这些闪电雷霆沛然击下!两道劲气交接在一起,陡地响起一阵崩天裂地的大震,孟天成身子一滞,幽灵四卫也笑了,正如他们设想的一样,他们四人合力,孟天成无论如何都挡不住!
    孟天成不退反进,左手倏然探出,压在镆铘剑的剑锋上,突地一声大喝,劲气狂涌而出。镆铘剑被他全身功力推动,发出一阵耀眼的闪光,剑锋之上,竟然裂出三寸长的一道青光!立时幽灵四卫聚成的真气之阵被孟天成硬生生剖开一个缺口,闪身而出!
    一脱了四人合围,孟天成的身形陡然变得奇快无比,镆铘剑追风般闪了闪,山顶上忽然飘来一阵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幽灵铁卫中的三个人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右手抚在胸前,慢慢倒地。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更没有鲜血溅去。孟天成的剑术,早就达到了杀人不见血的境界。
    剩余的一名铁卫口张得大大的,想要呼喊,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来。他看着孟天成手中闪耀的剑光,双腿越抖越厉害,终于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孟天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慢慢走到了那怪人的面前,站住。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方才全力搏杀幽灵铁卫,虽然只用一招,但这一招,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真气。现在他极为疲乏,他的手被镆铘剑的剑锋割裂的伤口淌着鲜血,火辣辣地疼痛着。这些,他都不管,他盯住孪生怪人的眼睛。
    这冰一样的眼睛里究竟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能看透人间这许多的秘密?
    孪生怪人也盯住他,盯着他的手,盯着手中的古剑。她的眼睛中仍闪烁着一丝贪婪。
    古剑如月,夜色如霜,冷风。
    孟天成突然笑了,笑容中有些凄伤,他淡淡道:“你用我最为珍视之物编织了一个谎言,让我空怀了一段虚假的希望,我本该杀了你。然而我不会,只因我要让你活着,却永远都找不到这两件东西!”
    他突然转身,向山下飘去。他的轻功依旧在,苍天令跟镆铘剑也依旧在他的手中。
    孪生怪人脸上闪过一阵惊惶与恐惧,她嘶声道:“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但孟天成却再也不看她一眼,真气纵提,转眼就看不见了。
    孪生怪人发出一声沙哑的鸣叫,她突然从泉水中拔了出来,摇晃着要去追孟天成。但一离了泉水的滋润,她神秘的力量便急遽消失,畸形的下肢再也不能负荷身体的重量,极度丑恶地滚倒在地上。她吃力翻滚着,叫嚷着,努力想挺起身子,但却只是徒劳地挣扎着。那婴儿一样的容颜再也不复原来的秀美,尽皆是地狱恶鬼般的丑陋扭曲,山林中回响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回家……回……家……”
    尘埃因夜色而落定,等待新的,纯净的朝阳升起。
华音流韶之凤仪第六卷 第一日之莲花
    
    卓王孙就这样一直握着相思的手,穿过华音阁。这引起了很多人的惊讶,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阁主。相思忐忑地跟随着,这样的卓王孙,也是她从未想像过的。但她的心中又有一丝欢喜,因为在卓王孙的手中,她的手也渐渐温暖起来。
    没有女人愿意做一朵莲花,在水的冰冷中睡去,睡到叶凋蕊残。塞上,藏边,绝域,相思憧憬的,也许这小小的掌握,此外还有什么呢?卓王孙就仿佛是飞龙,没有一朵云能够束住的。
    但也许相思并不是云。
    今天的风很轻,阳光很好,照得一切通彻无比,真是个好天气啊。应该叫小鸾也出来走一走的。相思胡乱想着,却忽然惊醒,这不是他企盼已久的情景么,为什么会想着让别人加入?
    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都不习惯单独在一起么?相思忽然埋怨自己,也许是自己胡思乱想,阁主有什么事要交代,才带自己出来的。但他为什么要握住自己的手呢?
    卓王孙忽然止步,他们来到了一片湖边。华音阁周围风景幽绝,但从未有人四处游玩,因为每一寸土地,都布满了机关暗器,看去清绝的景色,也许是杀人的死域。但现在,这些机关全都被清除干净了,于是这片湖水也就仿佛是刚出浴的少女,清丽动人,姿容绝世。
    相思轻轻地在湖边坐下,这清澈的湖水微微荡漾着,仿佛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让她只注目于它那宁静的美丽,不再想着其他。她仰起头,天上微微的云流动着,湖里面也有云,相思便幻想自己是坐在白云的深处,这些雪一般的云团从她的身边流过,将她的身影带得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相思突然回头,笑着对他道:“真没想到我们阁边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卓王孙也笑了,“如果你喜欢,就住在这里好了。”
    相思偏转了笑靥,笑看他道:“我可以吗?”
    卓王孙竟有些不胜她的目光,只能转头望着湖水,“你是阁中的上弦月主,所求什么不可得?”
    相思轻轻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真不希望自己是上弦月主,而只是当年你遇到我时的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么,当年你从水中捞出那朵睡莲送给我的时候?”
    她微微仰起头,“那片湖水就跟这里非常相似,只是这个湖中只有白云,没有睡莲罢了。”
    卓王孙微微一笑,道:“谁说这里没有睡莲?”
    他一伸手,天都剑宛如流云般飞出,向湖的对面飞去。湖对面是高山,一块大石挡住了湖水与山色。天都剑就轰然击在了那块大石上,大石裂开,立时,大水夹杂着万千睡莲花汹涌而下,宛如莲之银河,充满了整个湖面。
    赤橙黄绿,这些睡莲竟有着七彩的色泽,宛如繁星点点,布满了整个湖面。
    在这个季节,本不应该有睡莲的,何况是这样的七彩睡莲。
    相思讶然呆住了。波浪冲激,水面涨溢,两人的双足都浸在了湖水中,一朵朵睡莲就荡漾在两人身边,相思俯身拾起了一朵淡红色的睡莲,馥郁的香气立即将她包围住。
    卓王孙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睡莲之花,就是你,所以你所居的地方,都种满了这种花。”
    相思心下震动,低下头,轻轻道:“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卓王孙站了起来,淡淡笑道:“也许,我只是偶然看到了这湖,想送你些花——你不是喜欢睡莲么?”
    相思眼中迷蒙了淡淡的雾气,她低声笑道:“你想送我花?”
    卓王孙点了点头。
    各色各样的睡莲随波沉浮。宇内奇葩,海外异种……只怕世上所有种类的莲花,都被聚集到这个小小的湖中了罢,并且同时被药力催开,一下就开到了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
    他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花,因为他不想说话。
    相思突然抬起头,指着湖心道:“我要那一朵!”
    湖心有很多花,卓王孙并不知道相思指的是哪一朵,也许相思要的,只是其中一朵而已。但卓王孙看不出那朵花跟眼前的这些花有什么不同,既然一样,又何必还要费时费事去取呢?
    但相思殷殷地看着他,卓王孙的心忽然软了软。算了,反正七日后她就要死了,我就答应她又何妨?
    他握住相思的手,深深提了口气,向湖心纵了过去。
    波影腾照,两人的身形宛如一对翩跹的彩蝶,在碧波云彩间飞过。湖面宛如一块巨大的琉璃,倒影出两人的身影,五彩的衣带翻飞,彩云般护卫在两人身畔,卓王孙发现,原来他们也可以靠得如此之近。
    他带着她从湖面上徐徐飞过,修为到了他的境界,几乎可以身同飞羽,借片花之力,飞纵来去。他握着相思的手,在湖波上轻轻起落,宛如在花中停栖的蝶。相思一面牢牢牵着他的手,一面一次次弯下腰,伸手摘下他选中的睡莲。
    每一次,她站起身,将莲花凑到眼前,都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满意,于是将摘下的莲花交给卓王孙,又去寻找下一朵了。
    卓王孙另一手接过莲花,也不说话,只由着她的性子,在湖面上往来飘飞。
    不一会,卓王孙已经抱了近百朵各色各样的莲花。沉沉地压在手上,看上去宛如一捧绚烂的彩云。
    相思却依旧没有选到自己想要的那朵。
    她一次次躬身下去采莲,也有些累了,美丽的嫣红将她的脸妆点得也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卓王孙透过一大簇五色莲花看去,她鬓角的散发微微有些发湿,紧紧地贴在她香腮上,不知是湖上的水气还是她的汗珠。
    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认真地作过这样一件事——一件只为她自己做的事。
    卓王孙心中似乎一动,他眼中的神光也如湖波一般,渐渐散开。
    突然他的手一空。
    却是相思为了采摘一朵远处的莲花,不小心放开了他的手。她一声惊呼,整个身子顿时失去了支撑,向湖中坠去。
    卓王孙来不及多想,抛开手中的睡莲,去抓她的手。他突然想起,自己施展这登萍渡水的轻功已经太久,气息已不容有一丝混乱!
    他正要重新凝气,不料相思一把抓住了他的衣带,猝不及防间,两人一起跌落水中。
    水波漫过两人的双眼,无数朵散落的睡莲在两人身边沉浮,相思似乎害怕般地紧紧抱住了她。
    透过盈盈波光,卓王孙脸上本有些怒意,但看到她眼中狡黠的笑,也顿时释然了。
    原来她是故意落水的。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恶作剧吧。
    这些年来,他一直跟随在他的左右,然而,即使是在最亲密的时候,她也要称他一声先生。只有现在,在这被莲花扰乱的湖水中,她终于暂时忘记了两人的身份,宛如一个普通的少女,一时兴起,于是拉着所爱的人,一起坠入水中。
    或许,上弦月主的身份,一直像一个美丽的枷锁,把本来属于她的少女的天性压抑了太久太久。其实,她只比小鸾大了几岁,小鸾纵然万般不幸,也算在他的羽翼下长大,无忧无虑,而她呢?
    多少年来,他又给了他什么?
    十六岁那年开始,她就跟着他出入风云,而她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卓王孙的心中竟涌起一阵隐痛。
    相思抬起头,怔怔地仰望着他,双颊上布满了幸福的殷红,但眼中也有一丝怯意——第一次如此大胆,他会向自己发火么?
    卓王孙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相思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纤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竟似乎在轻轻抽泣。只是她的眼泪,必将落入湖中,无人看见。
    哗的一声轻响,两人浮出布满莲瓣的水面。
    相思散开的长发上沾满盈盈水珠,宛如一粒粒水晶,她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水痕,只笑着拉起他的手,将一朵莲花放在他掌中,盈盈道:“知道么,这才是你送我的花!”
    莲花在他掌心展开,花朵残了一瓣,卓王孙忽然想了起来,他第一次见相思的时候,所送的,正是一朵残瓣了的睡莲。
    ——她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卓王孙清楚地记得着,那同样是个夕阳鲜艳的黄昏,而现在,夕阳斜偎在青山的怀中,在含笑看着他们。相思轻轻抚摸着睡莲的花瓣,是的,这朵花,是属于她的。
    在女孩的心中,千朵万朵花,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而只有这一朵,爱人费力采来的,才是属于她的花,是值得记一辈子的。
    每对相恋的人,都有这么一朵花,也许只是野生的雏菊,也许是偷来抢来的花,但绝不是买来的。
    它会被深深记住一辈子,而不仅仅只是荣耀的一刻。
    夕阳垂照中,曾有多少少年将手中的花递到女孩面前。这是他浑身湿漉漉采来的花,也是只属于她的花。
    夕阳下他们偎依得更紧。
    这是旷绝天下的卓王孙么?这是他一心要杀掉的相思么?
    卓王孙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将这些念头驱走。这一刻,他只想将手中的花送出去;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照一照这湖边的夕阳,让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一些。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良久,相思轻轻道:“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不回华音阁么?”
    在她的心中,在这里,卓王孙是卓王孙,相思是相思,但回了华音阁之后,卓王孙便是阁主,而她就是上弦月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湖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可以让往事重新灼显,但她心底深处,却希望这一感觉能延续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卓王孙柔声道:“当然可以了,不过现在不行——我们至少需要一座房子。”
    相思笑了:“房子?”
    卓王孙点头道:“那当然。也许,明天我就会送你一所房子,但今天已不行了。”
    他猛然记起,睡莲、湖泊,不过是个礼物而已,是的,是他要历练自己,杀死相思的礼物。他怎么能沉缅于自己的礼物中呢?
    卓王孙立即问自己道:你能杀死站在你面前、笑着的这个人么?
    他审视着相思,审视着自己,然后回答:
    我能。
    那就浸得更深一些吧。
    于是他笑着对相思道:“明天,我们再来这里,好不好?”
    相思柔顺地点了点头。夕阳照得她心暖暖的,她紧紧握着手中残缺了的睡莲,仿佛抓住了一生企盼的幸福,永远不再放开。
华音流韶之凤仪第六卷 第二日之木屋
    
    莲花依旧盛开在醉莲小筑中,淡淡的流水洋溢着淡淡的香气。相思依旧淡然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若是细心的话,可以看出她薄施了些粉黛,她在期盼着。
    果然,天还很早,卓王孙就来了。相思立即站了起来,卓王孙握住她的手,两人并没说什么话,一齐向那片湖走去。
    阁中众人更是惊讶,但依旧没说什么。华音阁中,阁主予取予求,又有谁敢过问?
    湖水依旧清澈,昨日盛开的睡莲,今日依旧鲜媚。相思偷偷瞟着卓王孙,见他脸色甚和,于是笑道:“你送我的小屋呢?怎么我没看见?”
    卓王孙凌空指点道:“就在这里。”
    相思四顾良久,但见青山绿水,古树浮云,就是没有小屋。她笑道:“难道,今天这件礼物是隐形的?”
    卓王孙笑道:“看到这些树没有?我们就来个伐木造房。”
    相思讶道:“我们?”
    卓王孙点了点头。
    相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名满天下的华音阁阁主,要和她亲手造房子?这要是传出去了,正道那些人不笑傻了才怪。但她随即释然:在这湖边,卓王孙就是卓王孙,相思就是相思。放下了重重光环,他们只是他们——一对在荒漠的湖边一起伐木建造小家的人。
    也许他们两个亲手造的小屋,也会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吧。相思突然这样想着,不禁有些感动。
    像他们两人这样的武功,要造房子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工具。
    要的只是天都剑。
    天都剑乃华音阁历传阁主的佩剑,已经至少数百年没有沾染过鲜血,只作传教信物,从不用于御敌。即便是历任华音阁主,也素少将它带在身旁,却不知为什么,卓王孙带它一起来到这只属于两个人的湖畔。
    而在这片湖边,天都剑惟一的用处就是一连斩了十几棵巨大的橡树,然后将他们裁成整齐的方条,深深植入了湖边高处。相思一面量着方条之间的距离,一面指点着卓王孙应该怎么裁,怎么植。忙了两个多时辰,他们的房子的根基就矗立了起来。
    那是一连串粗大的橡木,均长四五尺,被卓王孙用掌力深深击入了地中,只露出一尺多高。这些橡木桩围成三尺见方的地基,卓王孙再用剑削了两尺多的木桩,将地基内钉满。于是,一个木屋的基础就出来了。
    相思很高兴,站在地基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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